第89章 去体悟、去实践、去获得,才是活着的意义
杨之玉说她是睡美人,她还真是睡美人。
上车后和荣善衡聊没几句就困了,荣善衡给她拿了毯子,调小风速,她则放平了座椅,盖上毯子,合眼前对他说:“辛苦你了,开车注意安全,我就睡一小会儿。”
荣善衡已经开上高速,窗户外的风声加剧,远处的天空暗淡下来,一团墨云遮蔽了刚刚爬上高空的日头,他看着前面的路,心里舒畅,说:“安心睡吧,这几天肯定没睡个整觉,不用担心,我开车你还不放心吗?”
杨之玉没回他,小声笑了笑。
荣善衡听见,也微微笑了下。
一小时后,雨点打上车窗,密密麻麻,是夏日缠绵的雨。
车上的人睡得舒服,荣善衡也感到踏实,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不再觊觎她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却只在乎她能陪伴,只要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就快乐,就心安。
雨声渐大,荣善衡车速降下来,雨刷器也开大了频率。
“下雨了。”杨之玉把座位调正,揉了揉脸,看着划过玻璃窗的雨丝。
“刚下不久,你不睡啦?再睡会吧。”他声音温柔,方向盘握得紧。
杨之玉看看手机,自己竟睡了一个钟头:“我睡了这么久,而且很沉,我醒来差点忘了自己在哪,我……有没有打呼噜吵到你吧?”
荣善衡很自然说:“没有啊,你睡觉很少打呼噜,记得你有次连续加了一周班,太累了,周末早上睡懒觉,打了一回,声音轻得像只小猫。”
杨之玉脸红了,和他在一起,没办法不眷恋过去。
那时他们住在一起不久就相爱了,爱得那么热烈,习惯用彼此的身体作慰藉,探索过对方最隐秘的部位,说过最能让对方脸红心跳的蜜语,也深知用什么方式让彼此都能最快攀向峰顶。所以说,相爱又分手后的男女很难做朋友,因为见了面就如见到曾经那个不知羞耻的自己。
“我们聊聊吧,荣善衡。”她说,路还长,总得说些什么。
“嗯,好啊,你想聊什么?”荣善衡侧脸看她一眼。
“还是先感谢你吧,为我做了很多事,别的不提,就你回来送我姥姥,我挺感激的,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觉得做到这个份上,很难得。”
“我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我自己,你不用太记挂。”他声音淡然。
杨之玉知道他是不想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他是懂她的,所以她也需要懂他。
“其实我也有错处。”她低头摆弄指关:“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会按照我的意愿来,也想通过对你回老家接手企业这件事情的否定,证明自己不爱慕虚荣。我觉得我好幼稚、好傻。但我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就算是一种考验吧,那是我发自内心的选择,没什么可批判的,哪怕是现在,我也不后悔。”
荣善衡听着,想说什么,喉结微动,问:“其次呢?”
“其次……”杨之玉抬眸看他侧脸,胡茬长了点,散布在下巴和脸颊,配上分明的下颌线和柔软微卷的头发,隐约透出斯文男人特有的魅力,她忙转脸不再看,说:“其次是我们还不够冷静,还是要冷静一下。”
荣善衡抿紧唇,片刻后问:“你想怎么冷静?”
“不知道。很多事是水到渠成,强迫不来。”
杨之玉承认自己还缺一点点勇气。
“我害怕再次分开。”
她转头看向窗外,雨大了,行路艰难,转换话题说:“善衡,我们去服务区避一避吧,雨下这么大太危险了。”
荣善衡把车开进服务区停车场,拿出葛金秋准备的饼和菜,简单吃了点,他状态依旧松弛,仿佛刚才杨之玉那充满拒绝的话对他没任何影响。
他不是不懂她的意思,杨之玉心中依旧有芥蒂,而他的强势追求虽然动摇了她,但并未彻底改变她的意志。他反而为此感到高兴,这恰恰证明自己没有爱错人,杨之玉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真诚可爱的人,是一个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任的人。
所以,他觉得说什么都无关痛痒了,享受和她最后的相处时间,也是一件乐事。
等雨势渐弱,他们才再次上路,后面的一个多小时,他们听听音乐,聊聊新闻,但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
直到进了城,雨才渐渐柔和起来,变成来时那种细细绵绵的样子。
杨之玉没有说话,眼见荣善衡把车固执地开往如园的方向。
他开车确实稳,又快又稳,让人挑不出毛病,更无法质疑他的意志和决心。
车子一直拐进小区,进入地库,倒进车位。
每一步,杨之玉的心都颤一下。
却没能说出阻止他的话。
荣善衡熄了火,光线暗下来,挡风玻璃还氤氲水汽,水珠一道道滑下,像难已止住的泪。
他解了安全带,侧了身,目光定在她脸上,呼吸平稳沉着,似早已做好了决定,问她:“上去坐会吧,我做咖啡给你。”
杨之玉看着他眼睛,那里面除了渴求,更多还是真挚。
“嗯。”她点了头。
一切都那么熟悉。
上电梯、开门、换鞋,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就连气味都是她熟悉的,以及喜欢的。
杨之玉心中怅然,有种想逃的冲动,站在门口挪不动脚。
回忆如碎片般涌来。
荣善衡关了门,从她身后转到身前,彼此离得太近,他情难自抑,手指勾住了她的。
指尖与指尖触碰,杨之玉没有躲,但也没有迎,她在做心理斗争,抑或心理建设。
那就可以再进一步。
荣善衡想。
指头插进她纤细指缝,拇指拨碾她掌心柔软的细肉,眼神一直未离开她的脸,时刻观察她表情,她的眸子如墨一般渊暗。
“家里没你,我特别不习惯,一切都乱了。”
他陈述事实,每一个音节都在脑海里斟酌后发出。
“想回来吗?”他接着问,头已经低到可以蹭到她的额,“回来吧,好么……”
杨之玉犹豫躲避,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杂在熟悉的空气里,有种致命的吸引。
“我回来做什么呢?”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
荣善衡眼里有笑,眸光寻着她躲避的眼神:“做家务?”
杨之玉失笑,手被他牵着,直愣愣笑了会。
呼吸不稳,她抬头看着他,说:“荣老师,你那么需要人的话,拜托找个住家保姆吧,或者钟点工。”她给他出主意:“比我合适。”
“是吗?”他贴近她身子,手没松开:“那……住家保姆月薪多少,钟点工什么收费标准?”
她垂眸:“说不好,听说挺贵。”
荣善衡仿佛极有兴致,点了头:“我也听说,你一直在直播赚外快。”
“是。在短视频平台录 vlog,接点小广告。”
她微仰头,陷进他眼里,那是一处幽暗黑洞,没有时空界限,质量大到无边,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你都知道的。”
“还那么缺钱?”他眉心几不可见皱了下。
“谁和钱过不去,当然越多越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呼吸太重,不单是她自己,还有他的。
鼻尖对上鼻尖,轻轻摩擦。
拉锯战真的太耗人精力,杨之玉快撑不住了,这男人磨得她就要缴械投降。
“……还不如回来做家务呢,和以前一样,住在家里。这一次,你给我做,我给你两倍薪酬,不,十倍……不不,我的都给你,我也给你。”
荣善衡渴望着,忍耐着,声音都是颤的,在她唇边试探。
胡说八道演绎到极致,彼此间的那层薄膜,就差一针,便被刺破。
杨之玉感觉心脏就在嗓子眼跳,目光锁定在他优美唇角,不知羞耻地问:
“包括做爱吗?”
他一怔,也就半秒,目光噙泪:“只要你愿意,我求之不得……”
杨之玉踮脚,叼上他的唇,把他的尾音收进嘴里。
他们还爱着彼此,充满隔阂的堤坝彻底崩溃,爱意如汹涌洪水,摧毁一切理智。
吻上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很快,她的辗转被他反客为主。
荣善衡单手裹紧她腰肢,另一手掌扣在她后颈,用力吞噬占据着她的口腔。
湿滑灵巧的舌游刃有余,所有的挑逗用在舌尖,夹杂着情欲,打乱她的阵脚,迫使她与他交缠,就像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他舔舐、吸吮,但这还不行,他太想念她的唇舌,想到哭,无法再温柔矜持,而是露出动物般侵占的原始欲望,摩擦着齿关,恨不得吃了她。
唇齿相依,杨之玉从鼻腔哼出声息,撩拨他的欲火。
他也早已欲火焚身,她紧贴的小腹知道。
“唔……善衡……”杨之玉的双手从他腰间挪到胸口,轻轻推了推。
他反应太大,再这么下去,怕是收不住。
荣善衡睁开眼睛,仿佛从一场酣梦中醒来,睫毛被泪阴湿,长长遮住瞳仁,将眸光分成深浅层次。
“之玉,”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今天别走了,好吗,以后再也不走了,好吗?或者,你要走的话,带上我,别丢下我……”
杨之玉心中钝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伏在他胸口哭起来。
她不再掩饰自己,哭得淋漓尽致。
用眼泪告诉他:“其实,我从来也没丢下过你,我说我不要你了,可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想你就像这样,抱着我,紧紧抱着我……”
荣善衡用温热手掌抚着她脊背,一下又一下:“嗯,我都知道。”眼里湿润,说:“我知道你害怕再次分开,可是之玉,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害怕。”
他将她再次拥紧,给她极致的温柔:“不怕了,我一直都在,一直陪着你。”
他们是幸运的,能够找到互相体谅的另一半,人生难得圆满,遇见知己,还是要好好珍惜。
杨之玉搬进如园是在一周后,妈妈葛金秋特意打电话过来,自诩看破人情世故,俩人相好是意料之中。杨之玉揶揄,说妈你以后出摊吧,看相算八字,赚得比我多。
葛金秋说你还是吃的苦少,能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谈场恋爱是时代红利,哪像老时候谈个恋爱也就见几面,看对眼就结婚了,等婚后再接着吵架,怎么着也得回娘家住上一俩月,被全村妇女轮番叫上一两回,才又回来接着过日子。
杨之玉听着头疼,说这图啥,过不了离婚得了,却听葛金秋笑笑说,那个年代谁随随便便离婚啊,会被人瞧不起,对孩子影响也不好,所以说你们赶上时代红利了,不结婚也行,谈八百回恋爱也无妨,婚前性行为也被允许……
说到婚前性行为,葛金秋低声提醒头七过了,该干啥干啥。
挂了电话,杨之玉继续收拾东西,她被荣善衡说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就住进来了,也罢,放着现成好处不占白不占,反正她第一次住进来也是本着占便宜的心态。
荣善衡也本着要占有她的心、先满足她的胃的思路,放大招做起了杨之玉最爱的奶茶,熬了一锅珍珠和一锅糯米圆子,早起就开始倒腾,现在已经成型。
他端过来一杯,放入粗吸管让杨之玉品鉴,杨之玉吸了一口,咀嚼珍珠和糯米圆子,两眼放光,夸赞他,说他的厨艺还从未失手过。
荣善衡真心接受她的赞美,看着她大口畅饮,心里无比暖热,细长手指穿过她发间,饶是郑重说,我其他的技艺也有所精进,你要不要体会一下?
“哦,是吗?”杨之玉装傻,眨巴眨巴眼睛:“你自己偷偷找人练啦?”
荣善衡被气笑:“这种事怎么能找人……好,好,我承认,我拿自己练手。”
“所以……”他捏捏她的小脸:“是时候实战检验一下了!”
“现在?”
“现在。”
“不要。”杨之玉指了指铺了一地的行李,“乱七八糟呢。”
“那我们上楼做。”他已经欺身过来,准备抱她上楼。
杨之玉扳正他的脸:“荣善衡,你也太心急了,我还就偏不让你得逞!”
她躲避着,推开他往阳台方向跑去,荣善衡追到阳台,搂住她的腰,挠她胳肢窝。
杨之玉咯咯笑,又跑到客厅,小孩子般与他躲猫猫。
荣善衡气得围裙一扯,扔在地上,双手叉腰,伸长胳膊将桌上她喝剩的奶茶一口干了,嘴里咀嚼残存的一颗珍珠,好吃,他心底升腾起一阵阵甜蜜热浪。
杨之玉看得失神,那张写满情欲的脸上,也勾起自己的无限遐想。
荣善衡默然走向她,拢住她腰身,吻她。
她不该刺激他的,还是小瞧了男人的欲望和蛮力。
荣善衡瞬间抱起她,让她躺倒在沙发上,往后拨了拨她的长发,用宠溺的眼神,斟酌道:“先吃哪里好呢?”
杨之玉还在回味他刚才那个软滑的吻。
“那就这里吧!”荣善衡帮她,宽衣解带,嘴唇在胸口流连,啮住小樱桃。
舌尖打旋儿,他大口,饱满却依旧填不满欲望。
曾几何时,他撞见她裸着身子在冰箱前喝果汁的场面一遍又一遍侵蚀大脑,那柔软蛋糕上的樱桃像鱼饵,钓起他每一个孤单的日夜。
淫欲,是漫漫长夜的主角,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驱散节制的理智。
脱衣服的过程并不野蛮,甚至多少有点太斯文,不知道两个人是饥渴还是交易,竟有种恭敬不如从命的礼尚往来。
裸裎相见,杨之玉抚摸他结实的脊背,劲瘦的腰腹和两腿间的蓬勃葱郁……
他的身体和他的面容一样,依旧摄人心魄。
而他,则耐心承受着她的抚摸,身体起伏着,嘴里喘出几声轻哼,享受着这指尖欢愉。
荣善衡拿出一小盒杰士邦,备着。
她还可以再润一点。
于是分开她的腿。荣善衡的手指灵巧,每个指头都扫过花心,他是做过奶油蛋糕的人,懂得如何搅弄,如何挤压,如何涂抹。她所有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他怎可能舍得浪费。
他的侵入十分顺利,她也开诚布公,迎接这久违的饱满。
杨之玉喜欢这种饱满,就像秋天的稻子,经过一个夏天的艰辛和等待,终于结出饱满颗粒。
他真的很烫,滚烫、饱胀、深入。给她从未有过的热量。每一次都推到最深,探索更远一点的沼泽。
她以前会因为他娴熟的技术而高兴地喊叫,娇喘哼声,而现在,她却只想伏在他身上哭泣。
这种感觉,不只单纯享受技术和快感,而是直抵心灵,他们不需要说什么,彼此都懂对方的心,也不需要什么承诺,这是一种完全的交付和信任。
他加快节奏,将她抱坐起来,更加忘情,浑身打颤,声音也抖起来。
索性,就着这个姿势,他用力将她整个人抱着站起,拖住她饱满的臀瓣。她的小腿滑落在他臂弯,随着他动作来回晃动,他的双脚踏实有力,大腿肌肉绷紧,臀部持续发力,地板发出坚韧不拔努力支撑的声音。
“我们去哪儿?”杨之玉整个人被他兜起来,刚陷下去,又被顶起。
“上楼。”
荣善衡抱着她上楼,臂力惊人。
杨之玉快要窒息,自己半悬在空中,只有交接处的一个支撑点,并随着它升起陷落,喘着问:“你要干嘛,要破纪录吗,好啦,我知道你技能了得,可也不用……”
他已经迈上第二级台阶。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他对她的身体太过想念,恨不得黏连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杨之玉感觉自己飘飘欲仙,最大限度被他打开,身体里的海浪早已汹涌澎湃。
终于到了楼上卧室,他将她放在床上,那曾是她的床,她回来了,他终于心安。
荣善衡看着她潮红的脸,喉头发热,眼睛湿润,他想,老天对他是仁慈的,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杨之玉,他也曾害怕被她拒绝,害怕自己的追逐惹她厌恶,甚至差一点就劝诫自己放弃了……
幸好,他们再一次找到了彼此。
朦胧中,杨之玉感觉自己流泪了,真想这样天荒地老。
这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太多,人生轨迹也发生变化,集中翻阅了生老病死这本厚重的大书,认识到关于生命、生产、生活的本质。她深深明白,在我们的生命里,很多东西没有标签,却是活生生存在,与我们形影不离的,去体悟、去实践、去获得,才是活着的意义,而不是盲目崇拜虚假的繁荣,制造普遍的焦虑,和放逐自己沉浸在无休止的物欲里。
在离开荣善衡后,自己也受到了一些不公平待遇,也曾想念他的好,也理解了他抱扑守拙的生活方式。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与包容,支持与鼓励,也让自己认清了与家乡的隔阂,完成了与家乡、家庭的和解。
“我要谢谢你,荣善衡。”她抚摸他汗湿的脸,目光真挚对他说。
荣善衡眼睛清澈,在最后的冲刺关头,将运好的气力一并给她,胸脯起伏着,伏在她耳边,嘴唇一翕一合:
“是我要谢谢你,杨之玉。”
他吻她,相视而笑:“我的之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