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将司景策所说的“饥饿营销”贯彻到底,迅速同粉丝说“拜拜”，关闭了直播。

想到刚才的场景，言言轻轻皱了皱眉,小声骂道：“讨厌的坏男人。”

蛇蛇和他不只说了这些,真要全部说出来,整个直播间都得被封了。

他点开直播后台,准备查看今日的数据,却发现私信塞满了消息。

不少人愿意花重金求着言言再开一场沟通,更多的还是质疑他今日的行为作秀作得有些刻意。

言言一概不理,转头去数自己在新人榜上的排名……

还是第八名。

“进入前十名后,排名基本上不会再有很大的变动了。”司景策拿了个本子记下言言今日直播的表现,“前段时间断播太久,加上突然改变直播内容,还能维持在第八名已经很不错了。”

言言低头偷摸私信刚才那名连麦的小姐姐,关心了一下她的情况,听见司景策这么说,抬头就问：“所以说我现在每天都得直播吗？”

司景策点了点头：“固定时间段开直播,才能维持住你的人气,以后也可以稍微适当地延长直播时间……当然。”

他笑了一下：“男朋友,我觉得你直播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装一会儿。”

言言困惑地看他。

装什么？

“就打个比方,如果你在路边看到有算命先生给别人算命，此时有个顾客坐在他的前面,这位先生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说出了一大堆他的信息。”

“有一部分人会信以为真,但更多的人会觉得……这个顾客是这位大师请来的托。”

“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在意这些。”司景策道：“不管你怎么做，都会有人质疑的。”

言言思考片刻,决定下次直播的时候还是稍微装一下。

能不能让别人信服不要紧，主要是别暴露了呀。

“行吧。”言言说：“让我再琢磨琢磨。”

准备明天再改进直播内容，言言顺便去关注了一下自己对手们的直播——

司景策吓得赶紧制止他开大号进入别人直播间的举动，用小号点进如今新人榜榜一的直播间。

刚一进去，言言便被成群的猫叫声给吓了一跳。

如今的新人榜第一竟然也是宠物主播，收养了一大堆猫咪，安置在自己家里的院子中。

主播是一名男生，正哼哧哼哧据着木头，给小猫建造新家。

直播标题则是【一年时间，在院子中打造一个猫咪乐园。】

主打一个温馨祥和的氛围。

言言翻了翻他过往的直播间和视频，画面构图皆是精致巧妙，将大背景设置在如诗如画的乡村，分享自己的养猫日常。

猫咪一个一个被养得崭新至极，圆溜溜地跟在男生脚边，一个接着一个。

弹幕氛围也是言言从未见过的平和。

看了半天，连他都不自觉沉溺在这直播氛围当中。

“看着好舒服的样子。”

司景策道：“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法吧，现在大家生活压力大，最终目标都是希望自己能回到老家种田隐居，养几只猫猫狗狗。”

言言想到以前司景策也搞过这种直播。

司景策在努力整理鸟窝，珍珠鸟则努力在旁边帮倒忙。

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司景策看他的表情，在言言还没开口之前就否决了这种想法：“第一呢，是有模仿的嫌疑，而且我的主业也不是什么养宠。”

“第二呢，我的小鸟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了，我不太好意思再占用他的私人时间。”

“而且你仔细想想。”司景策没什么表情道：“当初那个直播间弹幕都在刷什么？”

言言：……

当然记得——

【真吵，朋友送我一只珍珠鸟。】

“珍珠鸟的叫声明明很好听的。”言言嘀咕道。

司景策忍笑：“嗯，小喇叭。”

小喇叭本鸟气得往他脸上啄了一口。

这么一看两方直播间氛围确实不太一样，言言端着手机窝在司景策怀里看屏幕里的一群猫脱敏。

不知道哪只小猫坐在了镜头附近，只能看到一圈的毛毛和小猫咪舒服的呼噜声。

言言看得有点困了。

弹幕：【听着猫咪呼噜声入眠，好幸福。】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关闭手机，只见直播间的弹幕画风突然一变。

【卧槽！出大事了，你们快看热搜！】

【啊？什么情况啊。】

连镜头里的主播也被站在屏幕外面的人叫走，过了一会儿，他脸色难看地和观众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儿了，我们明天见。”

屏幕一黑，言言困惑地眨了眨眼，点进微博一看，热搜第一便是——宝石TV多名高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司景策扫了一眼。讶异道：“这么快就抓到了？”

话音刚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云端咋咋呼呼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卧槽！哥！出大事了！”

司景策：“嗯，我知道。”

上次在乌鸦那边问出重要人物，司景策便迅速向自家二叔打了个小报告。

连二叔也发了信息过来，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他的崩溃：[当时你跟我说是红哥我还不信，他虽然是什么“前朝元老”吧，但做事一直很尽心尽力，还经常会给糖果买点小零食小玩具，结果这一查，好嘛，最大蛀虫竟在我身边！]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下供出不少人出来，还有好几个头部主播也牵扯在里边……]

当你看到家里有一只蟑螂时，就意味着里面藏着一窝蟑螂。

[反正最后套出的话里……具体名单应该都在络活喜那儿，我得想办法从他那边套出东西来。]

耳边云端也在絮叨：“反正这几年公司内部出现了一套‘上供’制度，如果需要推荐位，就得给络活喜一帮人送钱，络活喜会从里面抽成，再交给内部的那些高管。”

司景策早就对这种方式有所耳闻，也是一开始宝石TV技术不成熟，并没有引入大数据推荐，而是采用最原始的人工排推荐位而留下的隐患。

他的怨大种二叔，真是高价收购了一个烂摊子过来。

司景策听见对面的云端挠了挠头：“这下好了，大老板开始收拾了，一个也逃不过。”

“没事，被抓就被抓。”司景策道：“我们继续正常直播就行。”

云端安静下来，许久没有说话。

司景策忽然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

“哥，我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云端惴惴不安道：“我刚开始签合同的时候，宝石TV的人承诺得很好听，说什么只要数据好，一周会给一个推荐位。”

“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就直接签了，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坑。”他有点崩溃地揉了揉脸，“最初一个月的确是按照承诺给了我推荐位，我也做得算有声有色吧，至少积累了不少粉丝。”

“后来，就没有给我推荐位了。”

主播需要持续曝光吸量，这种操作基本上等于云端被冷藏了。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数据不够亮眼，直到后面，我看见比我数据低的主播都上了推荐。”云端后悔道：“我就去打听，也给他们交了钱。”

司景策：“你交了多少？”

“五万多吧。”云端道：“我也不敢解约，违约金又贵，反正交完我就去了一个很好的推荐位……然后就进入狼坑了，每个季度都要交钱，跟收保护费一样，草。”

“后面换了大领导，他们才收敛……我也趁机和他们划清界线，算是摆脱了阴影。”

说完这些，云端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这种用钱换推荐位的方式的确可耻，现在一群高管落网，势必会往主播这里查。

他刚和啵啵莓求婚，眼见着日子要好起来了。

而且，云端很害怕失去司景策这个朋友。

云端已经做好对面挂断电话的心理准备了。

过半天，他听见司景策道：“那这次趁机就让他们把钱都吐出来。”

云端：……！

他哑然道：“哥，你不觉得我很可耻吗？”

司景策只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受害者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很可耻？”

传到粉丝耳里的确难听了些，可明明是那些人有错在先啊。

云端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向大老板自首了，反正……要怎么处罚我也认命了。”

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哥，那些人没找过你吗？”

司景策挑了挑眉：“找过。”

他挂断电话，就见言言在旁边生气地对空气打拳。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言言心疼地看着司景策，“哥哥，你不会也向他们交钱了吧？”

司景策：“没。”

直播出圈后，的确有人话里话外暗示，给点好处就能给推荐位……但司景策没搭理。

“我当时也算心高气傲吧，直接把人骂了一顿，还往总部写了举报信。”司景策无奈地摇头，他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举报信会石沉大海了，“我还在想，我就不信不交钱还火不了了。”

带着一股拼劲，司景策居然真的闯出圈了。

可还有更多的人在那边苦苦挣扎，要么把合约期限熬到头，要么认命交钱换推荐位。

言言抱住了他，认真道：“还有一部分名单，是在络活喜那边对吧。”

他立马有了鬼点子：“我可以变成鸟，偷偷潜进去，把那个本本给偷出来。”

司景策：“……不可以。”

他很严肃地拍了拍言言的屁股，“让二叔去解决就行，用不着我们。”

言言很生气：“可是要给乌鸦报仇，还要啄他好几口才能解气。”

“啄络活喜的事情可以等二叔抓到他后再说。”司景策说，“先不说你这个举动有多危险……你难道忘了吗？他家里还有只和乌鸦打得你死我活的狸花猫。”

“你才多大？”司景策让言言打消这个念头，“不用，我们等二叔消息就行。”

可言言就是想帮司景策的忙。

他眼巴巴地看着司景策，瘪了瘪嘴：“我一点都不弱的，我是一只很健硕的雄性珍珠鸟，我可以帮你的。”

司景策语气严厉了些：“不行，别闹”

言言不说话了。

司景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小心凶了小鸟，愧歉地俯下身亲了亲言言的嘴角。

少年直接偏过头，不让他亲了。

司景策一愣，很慢地放下手，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去厨房拿小零食回来哄他。

小鸟心思敏感，想法单纯，也是为了他好，想要早点解决这件事情，才能后顾无忧地准备年度评选。

司景策拿着言言最爱吃的小蛋糕走回客厅，边走边想。

好好说清楚，到时候让乌鸦和言言多往络活喜头上啄几下也行。

刚一走到客厅，司景策就傻眼了。

只见地板上凌乱地放着言言的衣服，却不见人影。

他赶紧把蛋糕放在一边，拎起衣服抖了抖。

没有鸟。

“言言？”司景策着急地叫了一声，去言言常待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并没有见到鸟影。

窗户都关得好好的，言言不太可能飞出去，只能是躲在家里某个角落。

养鸟以来司景策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家这么大，这只珍珠鸟一旦有心藏起来，自己根本找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无意间听见天花板传来细碎的声音。

司景策抬头一看，一个小小的、红色的鸟嘴猛地从回字形吊顶缩了回去。

司景策：……

小鸟气愤地转过身，顾头不顾尾，露出了一截短短的尾羽。

完蛋，他可不会飞。

司景策忙找到薯片晃了晃，试图把珍珠鸟引诱下来：“言言，我看到你了，不要玩捉迷藏，下来吃零食了。”

他边说边走到对面去，转头一看，果然瞧见吊顶上站着一只小鸟。

任凭司景策如何晃着零食袋，言言都不为所动。

没有办法，他只能去杂物间搬了梯子出来。

现在司景策算是不得不佩服言言的能力，以他这小小的身躯，躲进络活喜家里，藏个好几天估计都不会被发现。

要是被发现了，往高处一飞，络活喜那不灵活的身躯，估计也抓不到这一只鸟。

司景策从梯子上爬上去，凑近了言言，刚想伸手去抓鸟，腮红小鸡瞪了他一眼，迈着小碎步游荡到另一边去。

他抓了个空，只能无奈地下去，把梯子搬过去。

这次司景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抓，而是诚恳道歉：“这次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凶你。”

“我知道，我的小男朋友是为了我着想，希望我能尽快摆脱这个麻烦。”司景策缓缓道：“但同时，我也是怕你出事，所以才不让你干这干那。”

情侣之间争吵是很正常的，没有必要因此各退一步，而是要想办法怎么解决矛盾。

司景策道：“这样吧，你先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要怎么收拾络活喜，帮乌鸦，帮我，还有帮其他人出气，可以吗？”

言言总算看了他一眼，直接飞到司景策头顶上。

司景策无奈地笑了一下，顶着鸟，慢慢从梯子上爬下去。

安稳落地，他趁言言不注意，猛地抓住了小鸟。

言言惊恐：“啾啾！”

接着，司景策把珍珠鸟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吃到了一嘴灰。

司景策：……

他默默拿出湿巾纸擦了擦嘴，又重新抽过一张，给言言擦擦身子。

回型吊顶美观是美观，但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容易落灰。

言言才飞上去一会儿，干净鸡就变成了脏脏鸡。

把男朋友擦干净，司景策道：“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言言很快变成人形，坐在他的怀里。

司景策忙拉过外套，给言言盖上，转眼就看见小男朋友红着眼睛，闷声道：“对不起，我也有错。”

“下次不会和你吵架了。”

“没事，偶尔吵吵也是一种小情趣。”司景策说：“只是你要听我说完，下次别动不动躲起来了。”

“如果你喜欢待在上面，我下次叫人把吊顶打扫干净，给你做个鸟窝放在那里。”

“我仔细想了想，你的想法是可行的。”司景策道：“或许你这么小的一只鸟，潜入到络活喜家里，他真的会发现不了。”

小鸟的情绪说变就变，言言欣喜道：“那你同意施行这个计划了？”

司景策：“不同意。”

言言：？

那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帮助我的方式有很多，不用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反正说什么都是不愿意了。

言言知道自己白费口舌也没用，“嗯嗯”地点头敷衍。

大不了先应付着司景策，过几天他再故伎重施，找麻雀打听络活喜的下落。

不是觉得单枪匹马很危险吗，那他可以把乌鸦还有白麻雀一起叫上，再召唤一大堆鸟，直接冲进络活喜家里把那个重要的本子全抢过来！

等二叔解决那得等多久啊，还不如直接野蛮一点呢！

言言被自己聪明坏了，忍不住沾沾自喜。

司景策抱着言言，轻而易举听到了自己小男朋友这番“抢劫”计划：……

“你不可以和麻雀打听络活喜的下落，也不能去络活喜家抢劫。”司景策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们要做个文明鸟。”

言言顿时吓得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他很快就想到，司景策说自己的脸上藏不住事，心里在想什么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这种心有灵犀可以增加点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但是干坏事的时候被知道也太吓鸟了。

言言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的脸。

司景策：？

小男朋友闷闷道：“你这下总看不出我在想什么了。”

司景策的脑子里不断飘过——

【你猜不到你猜不到你猜不到你猜不到……】

这只鸟是铁了心要去捉弄络活喜玩了。

我难道管言言管得太宽了？

男朋友是成年鸟，也是成年人，自己却一直把他当成需要呵护的宠物鸟，可转念一想……他不应该这样做，也不该太限制他的自由。

司景策闭了闭眼，决定后退一步，随他去了。

他点点头，善意地撒了个小谎，棒读道：“哇，我真的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