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谢淮
“你……”
谢涯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知道周琢斐会变成他的大麻烦。
他在酒吧遇到的那些客人,虽然很难缠,但他基本都能应付, 甚至是处理得游刃有余。
因为他深知每个人的需求是什么,有的人看中了他的长相, 有的人是看中了虚荣,觉得别人都搞不定自己, 假若自己能搞定便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
可唯独周琢斐这个人, 油盐不进,让人无从下手。
不仅如此,对方还会时不时地来上几句为他制造危机, 给他一种已经看出破绽, 但仍选择静观其变的危机感。
这简直就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谢涯知道如果不处理好周琢斐, 身份败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说不定对方反手就会给岑欢打电话。
但如果她只是图钱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谢涯故作冷静地说:“你不了解我哥,他不是那种会受人要挟的人, 所以他那里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如先务实一点,先从我这里要一点。”
周琢斐一听更乐了,“那有没有可能我不是为了钱呢?”
两万对她来说不算是小数目, 但是放弃两万来逗乐,对她来说更有意思。
谢涯深吸了一口气,门外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他甚至能听见詹子朗为了提醒他而故意放大的音量。
“淮哥你肯定是看错了,谢涯不是去A市念大学去了吗?”
“是啊,我上次去A市还和他见过面呢。”
谢涯咬咬牙, 又对周琢斐说:“十万。”
对方的表情出现明显有松动,果然所有问题都是价钱问题,一方面谢涯觉得很嘲讽,但另一方面又很庆幸这能生效。
正当他认为自己成功说服周琢斐时,却看到对方拍了拍脑袋说:“怎么说呢,虽然我挺想挣这个钱,但是我不能昧良心说谎诶。”
谢涯背靠着门板,已经听见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求人办事总得拿出该有的态度吧?”周琢斐摊了摊手说:“既然你这么不想求人,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还是靠自己……”
说完她指了指窗外,“自己跳吧。”
谢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开始怒视她。
“你不要这个表情,我又不是让你去送死,这外面有个平台,你可以翻下去的。”
这还是周琢斐刚才四处乱转时发现的。
她发现窗户外面的平台非常易攀爬,当时还在想着这岂不是很容易招惹小偷么?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的担忧似乎有点可笑,没见过哪个豪宅安防盗窗的,他们的安保措施应该布置在了外围,小偷估计连外面那道围墙都进不来。
不过没关系,现在它可以帮到谢涯逃跑了。
周琢斐虽然不喜欢谢涯,但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选择掺和,对方能跑掉是他的本事,跑不掉那就是命咯。
至于十万块,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还不至于让她丧失理智。
对方要是现在转一百万给她,自己绝无二话,背着谢涯下楼都行。
谢涯已经没有退路了,出门一定会死,和周琢斐周旋下去似乎也没有结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经过快速思考,快步跑到窗户旁,发现果然周琢斐所说那样。
此时他的感受如同是绝处又逢生。
这下他真的搞不定周琢斐想干什么了,明明可以拿钱办事,但她选择拒绝,却又愿意为他提供消息。
谢涯回过头,神情复杂看了一眼周琢斐。
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响起敲门声,这下容不得他半点拖延,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他灵巧地双手一撑,跨过窗台平稳地落在平台上,发出一声重响。
敲门声也随之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詹子朗关心地问候:“周姐,你没事吧?”
周琢斐这才缓缓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很多人,但明显多了一个生面孔。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长相与谢涯又五六分相似,但是更为硬朗,甚至是有些严肃,身上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质,就和凌煜很像。
这人是谢涯的哥哥?
周琢斐思绪一转,很快就想到了真相,果然谢涯就不是穷人,什么辍学还债,恐怕都是假的。
就在她思索之时,谢淮也在观察眼前的女人。
他和詹子朗差着岁数,平日不常打交道,但是也大概清楚他们这个小团体都是些什么出身背景的孩子。
面前的女人,化着淡妆,穿着职业装,身上的职场气息很浓,并不像是在富裕家庭长大的。
乍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惹得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此时站在谢淮身后的詹子朗已经机灵地开口说:“周姐,你刚才怎么了?”
对方一边发问一边冲周琢斐使眼色。
虽然他没机会通风报信,但他相信以周琢斐的聪慧,一定能知道怎么回答的。
“没什么,不小心绊了一下。”周琢斐一边说着,一边假装吃痛,揉了揉膝盖。
那个疑似谢涯哥哥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的声线令人联想到丝滑的红酒,虽然话语内容像是请求,但语气却更像是通知命令。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进来看看,方便吗?”
周琢斐对这种语气早就免疫了,因为公司里但凡有点权利的小领导都爱这么装腔作势地说话。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人的气势更足,嗓音更好听,也难怪俩人是兄弟。
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詹子朗,这又不是她的房间,自己哪有话语权。
在看到詹子朗冲她点头后,她非常爽快地拉开门,让出位置来。
男人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其余人都没有跟进来,乖巧地站在门口,各个屏气敛息,和刚刚吵闹的模样大不相同。
周琢斐也凑到詹子朗身边,小声问:“这是谁啊?”
对方回答:“谢淮。”
“谢淮……”周琢斐重复了一遍,但显然知道名字对她没有任何作用,她顿了顿又问:“能不能再说点别的?”
“这……”詹子朗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在他们这群人里谢淮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号了,只有没见过本人的,从来没有不认识这名字的,所以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说法。
尤其是在这个情况下,他也来不及去想。
因为此时他更担心的是,谢涯不会被发现了吧?
他有心想问周琢斐,但又怕被谢淮听见,只能强忍着不吭声。
谢淮在屋内巡视一周,屋子内除了展示柜还有不少等人高的雕像以及置物架,想要藏个人也不是难事,他自然不可能一一搜寻,这样既不体面也没有詹家的面子。
所以他只是大致看了看,然后便退了出来。
对着周琢斐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该怎么称呼您?”
果然还是上过班的人更懂礼数,对比谢涯,谢淮虽然语气同样高傲,但给人观感就要好多了。
周琢斐礼貌地回复说:“我姓周。”
“不好意思,周小姐,我姓谢。”
“您好,谢先生,久仰大名。”
周琢斐面不改色说着客套话,哪怕这名字其实她是在两分钟前才听说的。
但谢淮心里却是极为清楚的。
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得是清清楚楚,对方上一秒还在问谢淮是谁,这一刻就演出了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一般人这么做会显得过功利世俗,但放在她身上却没有太引起他的反感。
大概还是因为对方的气质问题,清澈但不算单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不卑不亢,不带一丝谄媚。
所以这也让谢淮更加确定了,对方对他一定是一无所知的。
詹子朗敏锐地察觉出不太对劲,立即出来打岔说:“淮哥,你看我都说了谢涯肯定不在这儿,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你放心,我要是看到他绝对通知你……不对,我亲自把他送回去。”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此时此刻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赶紧把谢淮送走。
这点小心思自然骗不过谢淮的眼睛,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来都来了,我去看看老爷子。”
詹子朗也只能陪着笑,小心应对着:“那我陪你过去。”
周琢斐来时就听詹子朗说过,他父母常年不在家,爷爷单独住在这栋豪宅后的小楼里。
眼看着事情处理完毕,周琢斐也就打算继续玩游戏了,看这情况詹子朗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有空了。
就在谢淮从周琢斐身旁经过时,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抬头一看发现谢淮正在打量她,漆黑的眼眸中不起一片波澜,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本能的产生了不适感。
她选择不予反应,并且迅速进房关门。
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方的礼貌好像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虽然很多人都是这样,但大部分人会装得像一点,这人就……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谁啊?
周琢斐坐下后没有第一时间继续游戏,而是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下谢淮的名字。
搜索结果立刻布满了手机页面。
周琢斐挑了几个权威网站看了一下,谢淮的身份是世瑞集团的总裁,同时还是某商会代表、慈善机构的名誉顾问等等等……
总结一下就是:惹不起的有钱人。
不过这些文字描述都不如詹子朗的态度来的更简洁明了一些,这群人都惹不起的,必然是更厉害的人了。
谢涯家里这么强的背景,竟然能在岑欢家的沙发上住了一个多星期?
周琢斐把谢涯的名字输进搜索引擎,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找到任何结果,于是又折返回谢淮的搜索页面,有条新闻上清楚地说明了谢淮是家中独子,并且他的父亲也是独子,那谢涯这个弟弟又从何说起呢?
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爱看的豪门恩怨剧,里面总会出现真假千金、私生子女等等剧情,该不会现实里也这么狗血吧?
看来等会她得好好问问詹子朗。
周琢斐放下手机开始继续游戏,一旦投入便很容易忘掉时间,期间詹子朗回来过一次,看她一个人玩得也很开心,便说出去办点事情。
等她通关一个章节,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看来今天是铁定玩不完了,此时将近四点,再呆下去说不定主人就得留吃饭。
于是周琢斐收拾着准备离开,同时给詹子朗发消息,想问问能不能把游戏碟借走。
发完消息她正在等回复,听到门外有动静,还以为是詹子朗来了,便主动去开门。
不过门外发出声音的是正在打扫卫生的家政人员,对方见到周琢斐立即打招呼。
“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问问詹子朗在哪儿?”
“詹先生和朋友在那个房间。”家政人员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同时贴心地问:“需要我帮您带话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问他好了。”
周琢斐道过谢,回房拿上东西,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走到离房间几米开外的距离,周琢斐就已经能听到屋内发出的说笑声,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聊着天,听内容好像是在聊熟人的近况。
周琢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其中一人高喊着詹子朗的名字。
“你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在聊天,就你一个人玩手机!”
“等下等下,我发完这个消息就放。”
“哟哟哟,什么消息一定要现在发?”
“就是就是,什么人的面子这么大,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就是周姐啊。”
周琢斐冷不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她真是你领导?”
“对啊,我进公司就是她负责带我的。”
“那你不得搞好关系?不过你从小也不怎么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这块还是得跟阿阳学学。”
另一个男声加入其中:“这还不简单?阿阳不是最擅长把妹,让他把你这个周姐拿下了,你以后上班不爱干嘛就干嘛?”
“别了,我可不碰正经人,太麻烦了。”
“不过职业装果然还是得真正的上班族穿着才对味……”
詹子朗看朋友们越说越离谱,他回完消息,立马打断众人。
“够了,你们这样讲话很不尊重人诶。”
其实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很反感朋友这么做,他也提过几次建议,但和其他人一对比,不调侃不吹牛逼的自己反而成为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朋友们知道他不喜欢,平常也就不怎么在他跟前提,偶尔说漏几句,他也就当没听见。
可是今天调侃对象变成了他熟人,这种被不适感就被更加放大了,多一句他都听不下去。
朋友们看他是真的发火了,纷纷收敛起来。
但詹子朗只感到一阵无力,因为他知道其余人根本不认为这样的随口调侃是问题,只是因为看到他不喜欢,所以才不说的。
可这些朋友都是他的发小,除了这点对他都是没得说,多年情分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小问题就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准备让管家安排车送周姐回去,刚聊了几句,却被告知周琢斐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两分钟前,人刚出大门。”
“你怎么没给她派车?”
“是周小姐自己要求的,她说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
詹子朗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周姐什么时候跟他打招呼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等他挂了电话,才发现是周琢斐给他发了一个挥手再见的表情包。
詹子朗当即询问对方为什么不坐车。
对方回了一条消息。
[有点膈应,我得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