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猫没见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好奇地绕着他转来转去,咕噜咕噜的,想要狡猾地引诱这个同瞳色的人类来摸它。郑揽玉在吃饭, 又要同李希说话, 简直无暇顾及这个黑色的小恶魔。

李双睫看在眼底, 气在心里。家猫虽不惧怕生人, 但还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情的情况。想当初宋恩丞第一次抱它, 荣获两道抓痕和四口牙印,还是通过长期相处才渐渐俘获信任。

“哼!谁知道往身上抹了什么!”

吃完饭,少年们坐回沙发上,家猫更肆无忌惮了, 踩过宋恩丞的手臂, 踩过裴初原的肩膀, 直直扑到郑揽玉的怀里,一顿蹭蹭喵喵叫, 还翻着肚皮踩奶。李希也笑问家猫今天怎么了。

“巫术!”宋恩丞嫉妒极了, 这小外国佬!一定是用了西方巫术!惹得李双睫鬼迷心窍喜欢他不说, 现在李家的猫也这么喜欢他, 凭什么呀?他起了疑心,揪住郑揽玉的领子便搜身。

李双睫也添如乱:“谁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往身上抹了什么?猫薄荷吧!宋将军给我搜!”

“啊!”郑揽玉柔弱地惊呼。

在宋恩丞的手碰上他的一瞬。

他看向李希, 泪眼汪汪。

“别、好、好凉啊……”

李希一怔, 随即像被美貌刺客蛊惑的韩国君主, 于心不忍地喊停了:“算了!别为难他!”

李双睫说:“母上, 你可别被这洋人蛊惑了去!此异邦人心思甚毒,竟敢诱惑一家之主!”

郑揽玉委屈地说我没有啊,我只是多看了它两眼。李双睫阴阳怪气地效仿:“没有啊我只是多看了它两眼~”

随即脸色一黑,怒骂他装货, 让宋恩丞扒他的裤子仔细搜。家猫急得上蹿下跳,喵喵反驳,十分热闹。而不远处的厨房倒是一派和谐景象,李爸爸在洗碗,裴初原贤惠地给他打下手。

裴初原问:“一家之主是?”

李爸爸:“啊,就是家猫。”

李爸爸向的女婿阐明家中局势:“目前,地位最高的人是家猫,其次是李姓的两个大女人,我们是小男人,又是外姓的,赘出去的男人泼出去的水,地位最底,要看女人眼色行事。”

裴初原说:“我明白了。”

李爸爸看他洗碗的手法实在生疏,又问:“看你这双手,你在家里应该是不做家务的吧?”

“一般是佣人做家务。”

“小裴啊,我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跟你说句母道话,男人还是勤快些好。”李爸爸劝说,“如果凡事都要佣人做,那双睫还赘男人回家干嘛?男人要体现自己的价值,肯定得在家里下功夫。人家都怎么说的?男人要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要会做饭,抓住女人的胃。”

裴初原思索一番,颔首:“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下厨也是一件技术活,我还得慢慢学。”

“孺子可教!”李爸爸越看越欢喜。

裴初原迟疑片刻,却是凑近试探。

“但我想,除了抓住双睫的胃,还有没有什么办法……”点到为止,是中国男人的含蓄美。

李爸爸蹙眉:“何必这样着急?”

“您有所不知……我不急不行!”

裴初原抛出这句话,却是不肯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露出一副愁容。这可急坏了李爸爸,催促他快说啊。裴初原迟疑,那我说了,您可千万别觉得我小家子气,李爸爸说你就赶紧讲吧!

“就那位美国的。”他下巴轻抬,“我看他那装乖犯蠢的样儿心里就不舒服,你看,伯母被他哄得团团转。而且他之前都在美国读书,美国那么开放的地方,谁知道他还是不是……”

此言一出。

两位男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细思极恐。

粗思更恐。

“你这话……”李爸爸越想越有可能,“那还真有可能,那些西方的小伙子,还没成年就把事儿都做完了,私生活乱得很!不过我看他好像不像那种风流人啊,看他对双睫也是……”

裴初原把手放在他耳边:“伯父,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你是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男人,越是玩得浪荡,越是爱装作贞洁烈男。要我说,还是我们中国男人好,含蓄,内敛,有羞耻心。”

“对!我就不爱看那些男人打扮得草枝招展的!”这话可算是说到咱们李爸爸心头上了。

“而且双睫这么单纯,她懂得分辨什么是坏男人么?被骗了可就晚了,到时候捡个二手货回家……”

“什么?!二手货!”李爸爸闻之色变,“绝对不能够!这些脏黄瓜烂黄瓜怎么能进我们李家的门呢?”他是越想越气,“现在的小男生也太自轻自贱了!根本就配不上我家的宝贝闺女!”

裴初原拍了拍他的背:“伯父,你别生气,我也是为双睫着想。”他顿了顿,脸上浮出两朵玫瑰云,“但我不一样的,伯父,我自小家教严厉,自珍自爱,从来不和女生有过多接触,就连亵渎自己……也不曾有过!我的处男带还在,如果您不信……可以带我去医院检查。”

李爸爸一时既感慨又庆幸,还好他慧眼如炬,挑中这么个万里无一的女婿!男人的初夜可是千金不换啊!如此,他真挚地鼓励着裴初原,“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伯父会帮你的!”

“谢谢伯父。”裴初原洗净最后一只碟子,放回碗柜里,又顺手给另一个情敌上眼药,“不过我还真佩服宋恩丞。”

李爸爸接茬:“此话怎讲?”

裴初原这次却是很直接地露出嫌弃之色:“看看他,皮肤那黑的,说话那粗犷的,哪有一点男孩子家家的模样?再说他胸无点墨的,一天到晚就和那些不学好的男人厮混在球场……”

嘿!

这可心人儿。

李爸爸发现了,裴初原这孩子都不是把话说在他的心上了,是直接踩着他的心巴跳恰恰舞!要不是年龄差距太大,他都想和他拜把子当兄弟了!转念一想,当不了兄弟,也能当翁婿。

李爸爸把心底话都讲出来:“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这个宋恩丞就是一股无名火啊!皮相倒是看得过去,就是一天到晚也不护理自己,不知道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吗?他还非得去当什么运动员呀?那些大女人的职业他瞎掺合什么?抛头露面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

“不如在家服侍妻子!”

裴初原忙不迭地接上。

“你是不知道,我说两句还说不得了,说了你伯母还要和我翻脸呢!说我瞧不起运动员这个职业!我冤枉啊,你伯母每天日理万机,就知道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说什么男人要独立,要我发展自己的事业……咱们双睫可千万不能那样,要让她过丈夫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伯母也真是的!”裴初原说,“不过伯父您也别伤心,大女人就是那样,不懂咱们小男人的千千心结。伯母在外面工作多累啊,压力多大啊,就算这样都没有出轨,伯父就知足吧!你不看看现在这个世道,好多女人背着丈夫在外面偷吃呢!那些丈夫才是水深火热呢……”

一想到李希的职业,身边那么多皮肉鲜美的小男人,李爸爸就气得牙痒痒,说话也不自觉得尖酸刻薄起来:“哼,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女人固然花心,那些男小三难道就没错?”

“对啊,破坏有夫之妇的家庭,他们也不害臊,臭不要脸儿呢!”裴初原倨傲地呸了一声。

李爸爸也跟着呸了一声。

两人呸了半天,直到李希都疑惑催促:“一老一少在里面干嘛呢?洗个盘子还吐上痰了?”

裴初原正攥住李爸爸哭哭哀求:“所以伯父,我是真不想双睫在外面找那些野男人!”他瞪着客厅的两位情敌,“你可得好好帮我!咱们小丈夫要团结,一起抵御不要脸的二手货!”

“要团结!”李爸爸万般赞同。

两人同仇敌忾地走出厨房,李双睫也奇怪:“裴初原,你和我爸窝在厨房嘀嘀咕咕啥呢?”

李爸爸傲娇地撩了一把衣摆坐下:“咱们小男人说一些体己话,你们这些大女人少打听!”

“嘿!这还真是稀奇!”李双睫也顾不上搜郑揽玉的身了,凑到裴初原身边,拿胳膊捅他。

“诶诶,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啊?”

裴初原笑得别有深意:“秘密。”

“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给我听的?”李双睫低声威胁,“快说!不然我就不赏你巴掌了!”

一提这个,裴初原就委屈:“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在学校的这些天欠了我多少巴掌,难道还要我数给你听?我知道你在备战期中,来你家都不提这件事,你倒好,变本加厉欺负我!”

最后一句,他的音量骤然拔高。

“别瞎说啊!”李双睫捂他嘴。

已经晚了,被李希听到,她一看清秀温婉的裴初原,又看向自家横行霸道的女儿,不假思索地责备起李双睫:“你怎么能欺负人裴同学呢?人家好心来探望你,又带了那么多礼物。”

“妈我没有……”李双睫说。

“伯母,你也不要怪双睫了。”裴初原咬唇,“这是我们的……那个事,也是急不得的。”

李希一怔,随即诧异地打量着这少年。李双睫心说不好,他又把挨巴掌的事说得这么暧昧!赶紧拿胳膊架住他:“妈你别听他瞎讲啊!我们就是……就是放学之后的……小调剂……”

唉!直接说扇巴掌肯定不行!妈妈都叮嘱过她在学校里别欺负同学了。但越描越黑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李希的脸色是越来越复杂,而李爸爸却是喜上眉梢,感叹着小女婿竟如此争气。

郑揽玉这时却插话:“阿姨你不用太担心,这不是什么欺负。主人对裴初原做的事情对我也做过,只是我还不太熟练,接受得不太好,我现在也在苦练技术,争取承更多的雨露……”

“你再瞎说!”李双睫急得脑袋冒烟,“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一个两个脸红什么劲儿啊?”

李希严肃地审视着女儿。

“双睫,我们得谈谈了。”

宋恩丞连忙劝道:“李教练……”

“都闭嘴!!”李双睫忍无可忍。

她把三人打包扔出了家门。

再一人赏一个响亮的耳光。

迭声惨叫的是郑揽玉。他怕疼。

闭眼享受的是裴初原。他爽了。

宋恩丞不可置信,捂住自己的脸:“他们俩就算了,我是无辜的呀!我可什么话都没说!”

顺着他的话语,视线变沉,落在少年那湿润而厚实的唇上,李双睫回忆起许多那夜的细节。她几乎忘了这件事之后一直回避着他,这才是她如此应激的原因。当他无限暧昧地舔舐她的唇角,那感觉太清晰,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地是她反而咬他,咬得他情动而隐忍地喘息。

哈。

嗯。

“你最不无辜!”她难得涨红了脸。

宋恩丞不认为:“我怎么不无辜?”

【你咬伤我了,朋友】

想起从他的嘴唇撤开,银丝断裂,再和他一同看向那有反应的地方,不堪回首,不忍直视,李双睫懊恼地扶着额头:“总之,病也探了,事也说了,饭也吃了,你们仨各回各家去!”

……

关上门,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李希已经恢复了镇定:“李双睫。”

李双睫知道她生气了,赶紧过去解释:“妈你听我说,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和他们都是正常的异性交往,绝对没有超出同学的范畴!他们就是……就是瞎说的!他们想害我!”

“谁会拿这种事来害你?”李希显然不相信,她深深地望着女儿,“再说了,恩丞和你那次也是正常的异性交往?”

“那一次……”是意外。

李双睫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希拉住她的手,耐心地让她坐下,劝诫道:“咱们虽然是大女人,但也不能随意辜负别人的心意啊。你看你这样对宋恩丞了,又那样对郑同学,还和裴同学……你觉得这样对吗?”

李爸爸实在不舍掌上明珠被教育:“老婆,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咱们女儿又没有做错什么。再说了,都是那些男生自个儿找上门的,他们都不在乎,双睫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温赫然,你怎么能这么教女儿呢?”李希蹙眉,“你也是的,一天到晚搞那些怨夫文学,你看孩子都被影响成什么样了?双睫在成长的关键时候,错误的感情观更应该好好纠正!”

“行了行了!”温赫然难得硬气了一回,“孩子也长大了,懂事了,就不要一直说她了!”

李双睫还在坚持:“我没有……”

温赫然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了,他拉着李希到卧室。房门半掩,从那道细缝中传出了激烈的交谈声,李双睫凑近听,只听到温赫然压低声音:“咱们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三个男人未尝养不起……”

李希摆手:“双睫她负不起责任!”

“怎么负不起?”温赫然说,“她都把三个男生的第一次夺走了,她要是还不对他们负责任,那才是真的负不起责任。你听我说,咱们找个时间,把他们三家都请过来,一起聊一聊。”

“宋恩丞嘛,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两家人都看着,反悔不得。但裴初原你也看出来了,那么贤惠,就适合在双睫的身边伺候着。两个抬着做平妻。郑揽玉就差点意思,给个小妾吧!”

李希迟疑:“这、这对吗?”

“对个屁!”李双睫气得肺都炸了。

冲进卧室,给胡搅蛮缠的爹两耳光。

“光记着抽他们仨耳光。”

她冷笑,“忘记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