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走到电器厂家属院, 李红霞跟俩姐妹都在等着舒苑呢,舒苑在各人脸上扫了一圈说:“不用你们去,我自己去找。”

李红霞差点被水呛到, 立刻嚷了起来:“啥, 你自己去?”

她觉得自己才是当仁不让的主力,谁知道舒苑不想让她去。

舒苑淡定又冷静,说:“对,我自己去, 不是找谭厂长,他肯定会活稀泥,找他没用, 我也找不着罗副厂长,他都退下来了, 我找他儿子,罗解放。”

找俩老头用处不大, 他们只会把舒二庆一家子叫过来调解,俩老头尽了力, 唐素凤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事儿还得悬着解决不了。

李红霞脑子转得快, 秒懂舒苑的意思, 罗解放积极参选副厂长,只有他可以拿捏。

她把茶缸放桌上,边拿挎包边说:“我跟你一块去。”

舒苹马上附和:“不管去找谁, 我也去。”

她觉得她应该说不上话,但是人多势众。

“还有我呢。”舒荷把作业本合上,准备积极参与。

舒苑拒绝:“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说话,我自己去就行, 妈,我去打前阵,要是搞不定就得你这个老将出马。”

李红霞拗不过舒苑,只好说:“你先去吧,罗解放精着呢,讲究群众基础,总想捞个好人缘,你可得机灵着点。”

——

前罗副厂长家这顿晚饭吃得不消停,饭桌上,他媳妇崔玉珍跟全家提起最近厂里的舆论风向,提到当年舒苑下乡,工作转而舒二庆的事儿。

崔玉珍说得绘声绘色:“职工在传,说厂领导欺负孤儿寡母,说当时是你把舒苑的工作给了舒二庆。”

罗勇脸一黑,这事儿当年是他做的,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得很。

舒大庆是八级工,工伤去世跟工作安排失误有关,厂里对舒大庆有亏欠,父亲的工作该由闺女顶班,可当时舒苑要下乡,他就把工作安排给了舒二庆。

罗勇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问道:“过了这么多年,李红霞当时不吭声,咋现在才来翻旧账。”

崔玉珍作为厂高层的媳妇,自然是个人精,说:“目的还用问吗,就是想把工作给要回来呗。”

罗解放听着都烦,揉着眉心说:“这事儿做得是不妥,可谁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罗勇瞪了罗解放一眼,心说能赖他吗,他当时还不是借了唐素凤表哥的势才把罗解放扶上管理岗。

崔玉珍越说越来劲儿:“李红霞当年为啥不吱声,那时候舒大庆走得时间短,她人老实,现在她当了这么多年寡妇,越来越凶悍,谁敢惹她啊,老罗,说不定她要来找你。”

罗勇想要摆烂,说:“我都退下来了,咋管,爱咋咋地。”

一家刚吃过晚饭,崔玉珍站二楼上看到舒苑进了大门,赶紧扯着嗓子喊:“老罗,说曹操曹操到,舒苑来了,肯定是找来你。”

“我躲厕所,你应付她。”罗勇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掼,刚往厕所方向走了几步,舒苑已经进了客厅。

舒苑笑盈盈地说:“罗大伯,我耳朵尖,听你说要躲厕所。”

罗勇只好稳当当地坐下,伸手揉着皱纹纵横的额头,翘起二郎腿,摆出前老厂长威风,说:“来串门啊,看你罗大伯来啦。”

舒苑不跟他客套,朝站在桌边装作翻看文件,实际上听着这边动静的罗解放一眼,说:“罗大伯,我不找你,我找罗科长有几句话要说。”

罗解放朝舒苑看过来,果然是电器厂一枝花,头发乌黑,皮肤雪白,明眸皓齿,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他突然变得磕巴:“你,你找,找我干啥。”

罗解放的媳妇看他这样差点当场跟他干架,强忍着热情招呼舒苑:“来坐吧,有话说。”

舒苑微笑:“我能跟罗科长单独说几句吗,人多说话不方便,张嫂子,你跟着也行。”

罗解放:“……”

他爸干的事儿来找他,挺会找人。

罗解放的媳妇倒是不好意思了,说:“你们说话,我跟着干啥,解放,舒苑有啥问题你得帮着解决。”

舒苑跟罗解放出了门,往阅报栏方向走去,看着四周无人,舒苑直接开口:“罗科长,我来找你是说我的工作的事儿,前些年我爸去世前嘱咐谭厂长让我顶班,可是罗厂长根本就没通过我,把工作私自给了我二叔,我只能下乡,没有工作也回不了城,只能在乡下呆着,你肯定知道这件事。”

罗解放刚听了她妈八卦,对这事儿了解得底朝天,但他装作不知:“我还真不太了解这事儿。”

舒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之后直接提出诉求:“我现在要求厂里归还工作,罗厂长退了,这事儿又不是谭厂长做的,罗科长能解决的话我就不用去找谭厂长主持公道。另外还要求舒二庆拿出工资零头给我补偿,怎么也得八百块。”

罗解放心说,果然,李红霞一家子这几天在厂里操控舆论,果然是为了要回工作,居然还要补偿!

打太极也是他擅长的,罗解放说:“工作已经给了你们舒家,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你们应该去找舒二庆,厂里不欠你们家的。再说我管生产,不管人事。”

舒苑语气不紧不慢,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犀利:“你不管人事,当时罗厂长也不管人事,两个户口本,两家人,我家的工作给了我二叔家,罗厂长有资格这样做吗?这是以权谋私。”

听到这话,罗勇差点裂开,好大一口锅突然扣了下来,他可承受不住。

舒苑借着路灯的微光又看了看对方脸色,又说:“你不是要参选副厂长吗,我看你平时挺注重群众基础的,这事儿解决不好说不定影响你参选。”

罗解放突然遭到非本厂职工敲打:“……”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舒苑,铁嘴钢牙,势在必得,不好应付。

舒苑面向对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罗科长,当年罗副厂长跟我二婶表哥关系很好,他为啥擅自把我工作给我二叔你们一家应该清楚……”

还没说完,就被罗解放急忙打断:“就事论事儿,不要翻旧账。”

舒苑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说:“罗科长,我想你有能力解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解放觉得舒苑抛给她了一个烫手山芋,他还不得不接。

他伸手搓着太阳穴说:“舒苑,你突然来找我,我特别意外,你得容我想想。”

舒苑当然要给对方留思考时间,说:“行,该说的我都说了,罗科长好好考虑。”

无需多言,两人很快离开阅报栏各回各家。

罗解放没走出多远,听见附近有脚步声,吓得他一激灵,等对方开口才发现是他媳妇向红。

“你跟踪我?”他有些恼怒地说。

向红笑嘻嘻地说:“厂花来找你,我想听听你们说啥。”

她很满意,全是公事,没有一句私人对话,这让她心情大好。

向红说:“咱爸那事儿办得不地道,舒苑来找,你就帮忙把工作还给她呗。”

回到家,全家都等着他呢,面对询问,罗解放没好气的说:“还能是啥事儿,还不是想要回工作!爸,李红霞是会计?”

罗勇浑身一哆嗦:“你干啥了,账有问题?”

罗解放挠头:“我一个中层干部,账能有啥问题,我是说你惹谁不好惹会计。舒苑不找谭厂长来找我,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要是闹起来,受影响的是我。”

他现在知道舒苑有多精明,不去找谭厂长主持公道,偏偏来找他。

崔玉珍火上浇油说:“你爸给你挖了个坑。”

罗勇在原地来回踱步:“别急,咱们合计合计。”

罗解放疯狂揉着脑门,觉得这事儿特别棘手:“去找唐素凤没用,他们两口子肯定不会把到嘴的肉吐出来,春季招工结束,秋招干脆取消了,没有正式工指标,就是有也不是我一个科长能动用的。”

——

舒苑回到家,娘几个也在等她,问她谈的咋样,舒苑说:“罗解放说要考虑,给他点时间,应该有希望。”

李红霞边拿大茶缸子咕嘟咕嘟边喝水边说:“要是他解决不了我就找谭厂长闹去,让职工都知道这事儿,谭厂长只能给解决。”

舒苑点头:“是个办法,但咱们先别闹,能和平解决最好,等等罗解放,我不会让他一直拖着。”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是小满给开的门,边帮她拿拖鞋边说:“妈妈可回来了,爸爸在等你哦。”

舒苑脚上换着拖鞋,看向小豆丁身后的陈载,笑着问:“你在等我?”

陈载无奈,被迫回答说是。

小满又问:“妈妈咋样,能解决吗?”

舒苑看小家伙上下眼皮发黏,努力撑着才不至于闭上,笑道:“你操啥心啊,正在解决,很顺利,洗过澡了吗,快睡觉吧。”

“洗过了。”小满赶紧往卧室里跑,爬到床上,一骨碌躺下。

舒苑蹲在床边,给他的小肚瓜上搭上毛巾被,看小满闭上眼睛,笑眯眯说:“小满的脸像个软绵绵的包子,真想咬一大口。”

小满长长的睫毛掀起,大眼睛又黑又亮,左边唇边笑窝明显:“好,让妈妈咬。”

舒苑低下头,发出嗷呜一声,亲亲他细嫩的脸颊说:“睡吧,小满。”

小满乖乖地又合上眼睛。

陈载也进了卧室,问道:“需要帮忙吗?”

舒苑转过头,仰头,从仰视的角度只觉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她笑着说:“需要。”

还没等他再开口,舒苑揉着脖颈站了起来,迈了两步凑到他身边,使劲踮脚贴近他,轻声耳语。

热气呵来,清香气息萦绕,陈载的耳畔、脸颊红了个遍。

他眼睫低垂,声线低沉舒缓:“舒苑,不许开玩笑。”

男人脸红的样子有点可爱。

舒苑已经挪开,面带笑容转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边说:“陈医生,我真没开玩笑。”

小满偷偷睁开眼睛,妈妈又对爸爸开玩笑啦,爸爸的脸又红啦。

好像,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哦。

是不是不用他再操心了。

小家伙的长睫忽闪几下,愉快地重新闭上眼睛。

——

唐素凤两口子可不会坐以待毙,她那眼珠子一骨碌就是一个馊主意,舒苑在乡下把孩子都生了还装黄花大闺女去跟杨技术员相亲,那不是坑人家嘛。

一定要把这俩人拉来打击舒苑。

唐素凤立刻去找杨技术员跟他老娘说这事儿,杨技术员跟舒苑相亲后一直春心荡漾,接下来相看的哪个都相不中,突然发现被骗,哪儿受得了,这个妈宝男跟他老娘根据唐素凤提供的情报,在傍晚怒气冲冲杀到电器厂家属院门口。

可巧,这天陈载也去幼儿园接小满,三人在幼儿园门口汇合,又在家属院门口被杨氏母子堵了个正着。

舒苑看到杨技术员就觉得不妙,他们俩来干啥,不是来讨伐她的吧。

刚穿过来时她脑子还不太清醒,按照计划去相亲,不会是给自己埋了个雷吧。

回避不可能,这俩人早晚会去找陈载,只能硬着头皮上。

杨母大老远就开口寒暄,其实是兴师问罪:“舒苑,孩子都这么大了,旁边的是你对象啊?”

杨技术员的春心被人浇了盆冷水,满是愤懑:“你孩子都生了好几年了,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跟我相亲?”

舒苑:“……”

她马上偏头看陈载,对方刚好也在看她,深不见底的双眼里是两个问号。

小满则是看向爸妈,心说不好,咋又有人整幺蛾子,还专挑爸爸在的时候!

杨母眉心皱得能夹起蚊子,一定要在陈载面前揭发舒苑,说:“你是舒苑对象?她在去东北接小满前还跟我儿子相亲呢,她就是个骗婚的骗子,看你条件好,才又找你结婚。”

小满很捉急,伸手扯陈载的衣摆,出言提醒:“爸爸,有人要搞破坏,你不要相信他们。”

陈载提溜着小满的衣服,以示安抚。

人家都上门挑衅了,必须得硬气,舒苑说:“我是被媒婆叫去的,我就是应付了事你们没看出来啊,再说你们是啥好人?不就是想找人给你们家生儿子传宗接代嘛!还说啥生不出儿子就挪窝,为啥不自体繁殖,有啥资格找女的给你们家生。”

只能让媒婆背个锅。

眼看杨母面红耳赤,舒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这时候门口人多,她在电器厂已经快要洗白了,可不能让母子俩给破坏掉,于是她继续攻击:“不管咋样,我是把婚结了,你儿子还没结吧,要是姑娘家知道你们家只想找生儿子的生育工具,还说人是蛋鸡,谁会嫁到你们家,我看你们还是别嚷嚷,这一大片的人要是都知道了,你们家名声坏了,没有姑娘愿意登门。”

舒苑的话直接往人的心窝子上戳,杨技术员急着找人给他生儿子,有所忌惮的应该是他。

杨母懂这个道理,一番话说得她脸红筋暴,可她不甘心,走之前接着挑拨:“知道你对象是啥人了吧,装黄花大闺女跟我儿子相亲,她跟你是骗婚,说不定她还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瞒着你呢。”

陈载语气平稳:“不要来我面前搬弄是非,舒苑说了,她是被媒婆叫去相亲,也不要来找舒苑麻烦,她跟你们没有任何瓜葛。”

他有自己的判断,有稳定的精神内核,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说长道短、告人黑状、打小报告等等。

杨母惊讶得嘴巴大张:“……”

他们母子俩找上门来揭发,是正常男人都得急赤白脸跟媳妇干一架吧,可陈载完全油盐不进,还维护他媳妇?

挑拨离间不成,又被说找传宗接代工具,母子俩担心在这一片闹得名声不好影响找对象,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赶紧离开大门口往人少的地方走,舒苑开口:“我在你们俩心中的形象不咋样吧,是不是觉得我很糟糕?”

刚才陈载出言维护他,只是给外人看的。

舒苑才意识到她居然有点在意陈载的看法。

陈载不答,她有自知之明,可是她一点都不惭愧,不内耗。

小满立刻表态:“不,妈妈在我心里是最棒的,妈妈未婚生子很艰难,肯定要承受很多风言风语,妈妈不要被打击到,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加油哦。”

这些天总听大人提起,小满把妈妈的处境理解得七七八八。

小满就是接受舒苑那套洗白说辞最彻底的人,他说得真诚,一定是肺腑之言,舒苑觉得可没白养他这么多天。

她弯腰把小满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蹭了蹭他的脸颊说:“还是小满说得话我爱听。”

小家伙真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

要是小孩都这么通情达礼,还有熊孩子?

搞定了小的就要搞大的,舒苑又问陈载:“你看儿子多会说话,你咋想的?”

陈载说:“小事儿,你干啥我都能理解。”

舒苑:?

啥意思?

是因为她之前隐瞒小满,给沈忠诚当榜一,干得都是大事,去相亲这种就是小事?

整个晚上舒苑都在琢磨陈载在想啥,等晚上回家,小满已经睡下,陈载从卫生间洗澡出来看舒苑正在换睡衣,蹭地一下把头转向一边。

舒苑边伸袖子边嗤了一声:“陈医生,又不是没看过,不至于的吧。”

等他也躺到床上,舒苑问:“你说的小事儿啥意思?”

陈载平静回答:“咱们俩合作养崽,只要我们有共同的努力方向就行,我不会介意那么多,你也无需考虑太多。”

舒苑不怎么明白,这到底是大度还是冷漠啊?

——

罗解放这两天跑断了腿,找了舒二庆两口子多次,这对夫妻如意料之中不肯把工作还回来,坚称:“大哥的工作给弟弟,天经地义。”

两口子是滚刀肉,他现在才明白,舒苑要是能自己把工作给要回来,就不会跑来找他。

他现在是被架到火上烤,硬着头皮处理这陈年旧事。

唐素凤甚至耍无赖,掉下几滴假惺惺的眼泪,装柔弱说:“反正要是把工作收回去,我们一家日子过不下去,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

等罗解放把这两口子的表现回家一说,崔玉珍说:“真要把舒二庆的工作要回来,唐素凤也不是好惹的,她还不得上我们家上吊来。”

罗勇瞪了他媳妇一眼,这说得啥话。

罗解放这些天压力特别大,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职工议论这件事,确实如他老娘所说,舒苑的事儿,那就是大家谈论的焦点。

“听说当时是罗厂长干的,这事儿办得不地道,我们要不帮忙把工作要回来。”

“罗厂长又不管人事,他咋插手这事儿啊。”

他不知道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很担心职工们把他老爹当年把工作私自给舒二庆的动机翻出来,再把他老爹一步步扶持他的事儿说出来,绝对会影响他的前途。

全家人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啥好办法,这天吃晚饭时,罗解放灵机一动,想出个馊主意,他说:“三弟通过了春季招工,现在是正式工,把他的工作给舒苑。”

他这是做出让步,保全大局。

罗三弟听到这话马上跳脚,撂下筷子生气质问:“我好不容易招工,你们惹的事儿,凭啥把我的工作给出去。”

可惜他势单力薄,全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罗勇劝他:“这还不简单吗,下次招工,肯定让你当上正式工。”

有了这个解决办法,罗解放想要速战速决,马上去找舒苑,在家属院门口,见到带着小满回来蹭饭的舒苑,罗解放长吁短叹,他忙前忙后,当个跑腿的,跟舒二庆那两个滚刀肉交涉,舒苑倒乐得轻松自在。

他叫住舒苑,说让出罗三弟的工作后,又说:“希望你接受之后,这件事就翻篇了,以后别再提。”

舒苑知道罗家是为了罗解放的前途做了让步,说:“行啊,把舒苹的临时工转成正式工。”

罗解放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自家三弟的正式工换成临时工,好歹还有个工作,以后肯定有的是机会转正。

舒苑又说:“舒二庆一家抢了我的工作,厂里就不不给主持公道了吗,他们霸占我的工作,要给我六百块钱补偿,买个工作就这个价!”

罗解放觉得头大,皱着眉头说:“有了工作就行了,见好就收,别不依不饶。”

舒苑毫不退缩:“咋地,你以为我是占了便宜,你们要不是联合起来把工作抢走,我现在是个正式工,不至于种了好几年地,这么多年工作也挣了几千块,现在只是要六百补偿而已,现在花六百块钱都买不到正式工。”

罗解放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跟舒苑交流:“你比我更了解你二叔二婶,他们绝对不会赔偿你六百块,你这是要他们的命。”

舒苑意味深长地看着罗解放:“我二婶要说没钱的话,你可以让她去跟她表哥表妹借。”

罗解放:“……”

不能只指望罗解放,还要想办法给舒二庆一家施加点压力。

舒苑又说:“你只要找唐素凤的表哥表妹,我们去找她儿媳,她的亲戚家人道德水平不会都那么低吧。”

回到家,舒苑把最近进展说给家人听,李红霞搓着手,很振奋地说:“没想到去找罗解放真管用。”

看来二闺女这个思路比去找老厂长闹更好。

她本来想着这事儿认了,吃个哑巴亏,但心里总憋着气,想起来都默默生闷气,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舒荷不确定地问:“厂里真能给大姐转正吗?”

舒苑肯定地说:“厂里肯定能给办。”

舒荷很振奋:“那大姐的工作就稳定了,她一定很高兴。”

李红霞的大部分压力来自俩闺女都没有正式工作,要是舒苹能转正,她的压力少了一半。

——

晚上躺下之后,舒苑先是琢磨了一会儿该如何讨要补偿,之后又琢磨陈载到底是大度还是冷漠。

思考过后,舒苑倾向于认为陈载是嘴上冷漠,他那张嘴就是对自己的保护。

直到陈载躺下关灯,舒苑还没睡着,问他:“你真的能完全忽略我吗,大活人睡在你旁边啊,我会把你当成木头、土豆、红薯,但有时候也不管用,比如现在。”

要不是陈载长得还行,她都不愿意跟他同睡一张床,他的外形相貌那么有存在感,她又实在无法完全忽视。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她琢磨他的想法的时候。

陈载认真给她建议:“你再我把当成玉米秸秆、高粱秸秆、红薯藤,试试!”

听着他完全不像玩笑的语气,舒苑笑出声来,问道:“那你把我当成什么?”

“患者。”陈载说。

舒苑都听傻了,抗拒道:“你说我有病!不行,不吉利,我拒绝。”

是有点不吉利,陈载从善如流:“那我就把你当成药材吧。”

“什么药材?”舒苑问。

陈载回答:“冰凌花。”

他终于说了句好话!

在舒苑的记忆中,冰凌花是能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的黄色小花,破冰而出,金黄璀璨,像小太阳,带来春的气息。

她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睡觉吧。”

心情愉快,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

可是把舒苑当成冰凌花,陈载睡不着,换成黑不溜秋的中药,比如地黄、玄参、黄岑炭、茅根炭等,换了之后效果极佳,这下陈载安然入睡。

舒苑可不知道冰凌花已经被人换成黑乎乎的一坨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