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走过去的十几步,白洋再次回忆今早的工作复盘。

李巧巧,探行网络系统第一探路人。探行拥有独立的运算系统,在AI还未完全普及之前,上个世纪末,李巧巧团队就已经开始涉猎人工智能程序,主攻自主决策、实时处理和客户隐私保护三大板块。

白洋目前浏览学习过的公关模型,也是在李巧巧计算的雏形之上反复“蒸馏”。在那个时代,李巧巧的大脑就是探行的人工AI。

真不知道水生去哪里挖掘出的人才。白洋望其项背,同时也更清晰为什么水生一定要找一个完全放心的人来接班。进入探行之后,他的认知也无形中进行了一次思维攀升,这个工作绝对不是完美预测、组织、完成一次安保行动就能担任,在质量控制这方面,白洋只是摸到了入门砖。

犹如巨树般交织密结的节点,连接着每一个重要的人或物。唐弈戈名下的影视娱乐就是在探行的笼罩下进行着市场推广、营销、公关服务,陆家的技术防范也在探行合作名单之内。在中大型活动中提供人群控制,为高端商品提供安全的押送服务……更别说大大小小的特卫服务和安全咨询。

从来没有出过错,水生带领探行一路保驾护航,白洋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把自己放在上世纪末,一定折腾不出这种规模的公司。

等到走到沈乐乐旁边时,白洋并没有主动叫他。

术业有专攻,他相信水生当年也是这样操作。人不可能什么都会,所以必须在关键时刻抓住关键点,和他们训练一样。能跳高的人不一定能跳远,能跳远的人不一定能长跑。沈乐乐师从他母亲,和他谈论专业领域,白洋的水准充其量就是一个初级生,不仅不会拉近距离,还会让人觉得他装。

管理之道从来都是“抓大不抓小”,当年水生将钱百万、李巧巧、梁桥、谭刀、李成平収为心腹,白洋如果想要站稳,最大的事就是发展自己的人。

沈乐乐正在拆键盘,一颗小小螺丝钉在鼠标旁边滚动着。他性格很安静,一旦沉迷什么就会忘记周遭的一切,所以等到他察觉到身边有人时,没有半分惊讶。

他经常一晾就把人晾好半天,大家对他都有耐性了。只是这回他没料到被晾的人是白洋。

白洋也没完全闲着,抽空找了个事干,就是看他修键盘。如果擅自打断了沈乐乐的“工程”,人大概就要生气了。

沈乐乐捏着最小号的一字改锥,在平淡的注视里寻找着和白洋沟通的关键,干巴巴地先问:“你找我有事?”

“有,但是不着急。”白洋数了数桌上的小螺丝钉,还有8个,大概率这工程还没完工。

“哦,那你等一下。”沈乐乐把脖子上的外置耳机重新套上颅顶,一言不发地认真沉浸到他的世界里。白洋不气不馁,根据这一天的观察,他发现沈乐乐对谁都这样。

没针对自己,也没特殊对待自己,保持中立保持观望。白洋想,要是自己换成沈乐乐,大概率也会这样做。

“好了。”几分钟之后,沈乐乐这才放下手中工具,他长吁一口气,“找我什么事?”

转动工程学座椅之后,满打满算这是沈乐乐第一次和白洋单独相处。他对人际交往没有太多需求,公司里目前最熟悉的人就是一起长大的那几个,还有今年他新分立的研发小组。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愿不愿意弄个小游戏玩儿?”白洋衡量着社交距离。

“游戏?”沈乐乐皱起鼻子,“你是想和我套近乎吗?”

他不确定白洋有没有观察他,但是作为公司的老人,作为还在幼儿园就被妈妈带来一起上班的人,沈乐乐确确实实观察了白洋。他们这几个和唐誉挺熟悉,也就是唐誉出国读研才没怎么见面,对于白洋的人品,这轮不到他们讨论。

既然唐誉选择,水总相信,证明他最起码不坏。

但是人心比计算复杂,计算可以直捣底层数据,人心总是会旁逸斜出。沈乐乐接受白洋的到来,也会怀疑他找自己的动机。他以为白洋会是一个严肃高冷、多少有些拿腔拿调的人物,结果白洋老老实实看了两天电脑,坐班比他自己还牢固。

白洋仿佛看到了沈乐乐的社交屏障:“我如果说想和你套近乎,你会觉得意外吗?”

沈乐乐在沉思,表情却像掉帧,一卡一卡地回复:“不会。”

“为什么啊?”白洋反问。

“你是新来的,套近乎很正常。”沈乐乐认真地点头,“什么游戏?给我安排工作了?”

“是一个工作,但不是探行的工作。”白洋蹲下来和他讲话,就像和小孩子沟通,“你知道壹唐吧?”

沈乐乐不假思索地回答:“唐叔叔的拍卖公司。”

唐叔叔?唐弈戈才比你大4岁啊,就逼着你喊他唐叔叔了?白洋差点笑出来:“对,就是那个。唐誉现在就在那里。”

要拿唐誉做人情牌?沈乐乐看不懂白洋的目的了。“壹唐应该用不上咱们帮忙,春拍总结我看过,内地交易总额名列北京第三,上面只有中国嘉德和永乐。数字和香港同期对比也超过了佳士得……”

“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唐誉现在转移重点,要涉足文化交流这片空白领域。”白洋点点头。

沈乐乐在他点头时候问:“唐誉不是在弄基金会吗?”

可以啊,小伙子,看着你每天盯电脑,原来唐誉的事情一清二楚。白洋心情很微妙,也很愉悦,这些人虽然在探行上班,可心思完全绕着唐家,真不愧是世袭制下的主力军。

“基金会是一个,还有藏品、文物展览,促进文化交流和全国巡展。只不过……现在是第一步,月底他有一个中型规模的少数民族文化展览。”白洋还没说完,沈乐乐已经听懂了。

“需要技术支持?”沈乐乐却摇头,“你这话太笼统,我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很笼统,等唐誉那边弄出正式策划书,我第一时间给你看看。好吗?”白洋并没期待一次就成,诚恳态度先摆出来。这一刻他发觉自己无比像唐誉的风格,我明牌了,你随意。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越来越像对方。

和沈乐乐说完,白洋礼貌退场,第一次正面交涉从不恋战。他刚走,梁轩从监察组回来,顺着白洋的背景看到了沈乐乐的桌边。

“他刚才找你了?”梁轩两三步过来,也是蹲下和沈乐乐说话,“找你干嘛?立官威了?”

“没有啊,他说唐誉的展览会需要技术支持,问我愿不愿意帮忙。”沈乐乐又低头捣鼓上改锥了。

“你答应了?你就这么答应了?”梁轩戳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沈乐乐晃晃身子:“唐誉的事,不就是咱们的事?”

“你啊,小心点儿,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找不到事情露头呢。到时候你把事情办完了,署名是他怎么办?”自从出了李新博的事,梁轩就只信身边这几个了。刚好钱运走过来,他一把将人捞住,问道:“白洋今早找你说什么呢?”

“周末跟我去分部看看。”钱运清楚白洋的意图,“拉近一下关系呗。水总没有特意交代咱们特殊关照,就说明是让白洋一点点熟悉业务。”

“比起业务,更重要的是为人。他想去你就让他跟着你去,到了分部吃苦的还是他。”梁轩可知道大兴分部是干嘛的,那可是装备管理的训练大基地。

而三巨头的讨论内容并不在白洋的洞悉范围之内,他只知道到了周五,水生启程去了俄罗斯。至于为什么去,白洋不用问也了解,他还是去踩那根线了。

唐誉这边也是紧锣密鼓,时间紧、任务重,还要安排少数民族的孩子们入京。他和白洋就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回家,两台电脑背靠背立住,两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忙自己的事。时不时焦头烂额,时不时勾一勾对方的脚腕。

唐誉很赞赏谈山灵的文化传播方向,同时他也有私人的主意。在众多项目当中,这一块刚好是唐家不曾涉足的一块,这不光是壹唐的发展,也是他开疆扩土的第一步。与其在别人的领域里找灵感,不如单独发展,以后展览会和基金会挂钩,不止是巡市,也将会是巡国业务,将中国文化往外推一步。

每当唐誉敲击键盘的事情响起,企划书开幕,白洋抬起眼,都能从唐誉眼睛里看出毫不掩饰的野心。

到了周六上午,谭玉宸亲自开车送白洋往大兴去,唐誉自然也在车上。他先把企划书发给了白洋,轻轻地掐着白洋的腰,等他看完。

“升降台这部分的图纸能更清楚一些吗?唐总?”白洋意味深长地说,“我没痒痒肉。”

“更清晰的我已经发给乐乐了,下周三如果顺利可以看场地。”唐誉含笑地看着他。

“必须很清晰才行,不然他没法发挥特长。”白洋的膝盖一下一下地碰着他,两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接触机会,“在展览会上弄点小科技,对他而言特别简单,和探行的工作深度没法相比。但技术人员一定有他们的要求,你要是放心让他弄,就让他的小组全权处理,非必要,不干涉。”

“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不像你。”车已经停在了大兴分部的铁门外,唐誉揉着他的腿,“你放心,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场地方。场地方是中间环节最容易出问题的转折,他们是两边都听,但是不听两边话。算了……到时候我跟一下场地。”白洋合上了电脑,“你一会儿干嘛去?”

唐誉晃了晃手机:“文秘书已经通知了,下午两点去见汪甫。天尊和荣幸的人也到场,今天再见面肯定不会只谈吃饭。”

说着话,唐誉揉膝盖的手逐渐往上攀爬。

白洋看向他,一把按住他的手。真是强行按住了,狗东西,车里还有孩子呢,你干嘛?

谭玉宸和老大都见怪不怪了,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突然好想抽烟啊……下去来一根儿!”

车给他们腾出来,白洋先是笑了一下,紧接着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反手压住唐誉的大腿,上半身朝他倾斜:“干什么呢?别玩儿了。”

“玩儿玩儿又怎么了?咱俩要异地恋一个周末,足足两天见不着。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俩这小别也太快了吧?”唐誉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忙起来时间快得没边儿,上一秒才周一,这一秒周六了!

白洋在快速的呼吸中节节败退,唐誉已经学会用耍赖“咄咄逼人”了。以前都是他上课撩拨唐誉,现在反过来了?

“那你想干什么?我周一就回家了。”白洋说完心里咯噔,他低估了自己对时间的概念。确实,他和唐誉这几天都见不到面……

唐誉的手就在这时候往下猛然一按!

白洋震惊一颤,不是,咱俩以前确实没少车.震,但那都是黑天啊!

“青天白日的,你疯了……”白洋瞪着唐誉,不轻不重地攥住唐誉手腕。也不敢太用力,唐誉一碰就红。

突如其来的腕口压力让唐誉倒吸凉气,但他还是靠近了白洋,两人像接吻一样,把下巴搭在了彼此的肩膀上。哪怕车窗膜透明一些,外人往里瞧也只会以为他们在接吻,在密谈。

“我得收皇粮,把子弹放空了再让你走。”唐誉悄悄地攥紧。

白洋掐了把唐誉的大腿,略微紧张地看向了窗外。老六他们离得远,再远的地方就是分部门口的保安。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就从车边过,有些人骑电动车,有些人步行。哪怕他们不往里面看,白洋还是心跳如擂鼓,生怕有个陌生人脑子一懵,和他们对视上。

更牛逼的是,挡风玻璃可没有车窗膜!那可是全透明的!

然而唐誉的手艺技巧又好得没边儿,他们都很清楚哪里最禁不住触碰。等到白洋那张俊脸憋红,唐誉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盖住他的大腿,看着他微微弯着腰,坐不直。

湿润的耳吻伴随着手边的动作,唐誉低声笑道:“你上大课的时候给我弄,你当时怎么那么厚脸皮?现在我弄一下,你就脸红了?是太爽了么?”

白洋用力地捋了一把头发,胸口的领带伴随着深呼吸开始起伏。他时不时注视正前方,确实担心春光外泄。可骨子里又因为大胆恶劣的小动作而亢奋震动,从头到尾没法说不。

唐誉再接再厉地说:“我可不是欺负你,是你上大课的时候欺负我在先。”

“咳咳……”白洋用尴尬的轻咳压住悸动,他就不该和唐誉离这么近。

“你快点儿,亲我一口,异地恋两天总要给我点甜头。”唐誉说完就咬住了白洋的舌头,堵住他的嘴,吃尽他假装的干咳。一想到两天见不到,这个吻注定没有那么温柔,那么缱绻,他们粗野地席卷对方口腔里的一切空间,恨不得长驱直入,在彼此的舌头上留根。

酣畅淋漓的吻让刺激程度快速攀升,特别是……白洋还能感受到唐誉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想到戒指触碰了什么,白洋就像被打了强心针,无法克制地沉迷到唐誉带来的快乐里。他们这一周都太忙了,忙到没享受彼此,但是在这个车里,用笔记本电脑挡住的狭小空间里,所有羞耻的想法都在他们脑海里打了个过场。

等到白洋释放出来,唐誉的眼神都被白洋高超的吻技给亲迷茫了,脸上泛着诱人的粉色。白洋一边擦一边看着害羞的唐誉,刚才明明是他挑起,现在他还羞涩上了?

“咳咳…… 要不,我礼尚往来?”白洋看着他被自己亲红的嘴唇。

“不要,大白天的,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唐誉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坏笑,刚说完,钱运从大铁门旁边的偏门出来了,显然是接白洋。

“那……我去忙了,下周见。”白洋把纸团塞进兜里,打算一会儿扔掉。他整理好衣服,拎着公文包下了车,压住心头汹涌而起的波澜走到钱运面前:“我刚到,是不是迟到了?”

“没有没有,正好!”钱运往车里一瞧,就看到了唐誉,“唐誉!你不下来?”

他大咧咧地挥臂打招呼,唐誉也放下车窗,和他招了招手。“我不下车了,你们去吧。”

“成!那我们走了啊!”钱运用力地摆了摆手,唐誉大概是避嫌。两人通过身份认证才进入大门,刚往前走了十几米,白洋一刹那明白唐誉为什么急着在车里给他放皇粮了!

“这边都是咱们兄弟,训练大本营,几百个人吧,分别训练普通保安和特殊特卫。”钱运介绍,“你对这些了解吗?”

白洋看着绿色的跑道,胸口像吞了一团火,又看向那几十个光着膀子跑步的精壮特卫,笑声爽朗得像风一吹就飘。

“我可太了解了。”白洋没想到这边还有舒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