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辛瑷画这么一幅涂鸦给傅西泽,一是为了制造惊喜,二是为了表白。
但早上人太多,多到出乎辛瑷的意料,而且都在关注他俩,辛瑷始终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的告白,傅西泽知道就好,不是太需要在所有人都注视着的公共场合,容易让傅西泽下不来台。
所以,现在问。
也不迟。
傅西泽心头小鹿咚咚咚疯狂撞墙,他厚密如松针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辛瑷,突然意识到很多东西在改变。
一开始,辛瑷扬言要追他,傅西泽会觉得辛瑷不够理智不够清醒,辛瑷需要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辛瑷得好好考虑。
但,这么多天了,辛瑷依然在跟他告白……
辛瑷告白的动机暂且不论,但他的态度很坚决,他想和他谈恋爱。
傅西泽这一回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皱眉离开,因为问题来到他这边了,他说:“我考虑一下。”
第四天,依然没谈。
辛瑷并不意外,他也不可能四天就把人傅西泽追到手,好消息是,他很明显感受到傅西泽态度的转变,之前他说追傅西泽,傅西泽完全没当回事,一脸“你追我干嘛”“我们俩又不熟”“不能因为你在酒吧碰到我就碰瓷我”的莫名奇妙。
现在不同,傅西泽开始认真考虑这整件事的可行性。
辛瑷对进度还是很满意的,他浅笑着开口:“慢慢考虑,不用急,我会一直等你的。”
傅西泽心湖微漾,他睨了辛瑷一眼,总感觉这人说话,贼甜,什么“一直等你”啊,轻而易举便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辛瑷……告白失败,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反正天天告白失败,已然习惯,日子照过,他跟傅西泽按部就班地在城中村散步消食,溜达了一圈,这才回家。
上楼之前,辛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傅西泽道:“等下,我拿下东西。”
傅西泽讶异,但还是跟了过去。
辛瑷打开后备箱,里边是他昨晚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
傅西泽看着那两个24寸的箱子,唇角抽抽,太子殿下说是“慢慢考虑,不用急”,但压根没给他考虑的机会,行李直接带两箱,这是……同居的节奏啊啊啊啊。
傅西泽认命地把行李箱搬下车,又认命地搬上楼。
他反抗不了太子殿下。
辛瑷见傅西泽帮他搬行李,怔怔地有些出神、
想他辛瑷,180+壮汉,从小踢足球,身体嘎嘎好,高中扛着一堆画具去云南写生毫无压力,搬两个箱子绝对小儿科,他今天早上下楼,背着一书包的喷漆,一手一个箱子,猛得一批,但傅西泽就是……本能地把他当废物惯着。
辛瑷……随他去了,跟在傅西泽身后,空着手上楼,轻轻松松。
傅西泽帮辛瑷把行李箱搬了上来就没管。
辛瑷没半点拖延症,箱子搬进屋了就开始收拾整理,他东西带得非常的齐,连衣架都自备,箱子打开,他先去洗了把手,这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傅西泽的衣柜。
傅西泽看着衣柜里一大半都是辛瑷的衣服,默了默:“……”
这或许就是谈恋爱的感觉,自己衣服占一丢丢位置,男朋友的衣服占满。
辛瑷把衣服挂好、洗护产品摆好、画具文具塞入书桌抽屉,再把行李箱扔到床底下,这才看向傅西泽:“下午去上课吗?”
傅西泽没吭声。
他原本计划今天去上课,这不是被打断了吗,节奏被打乱上午的课已然翘掉,下午的课……还有必要去吗?从这边赶到学校要近一个小时,花一个小时去上三节课感觉很不划算。
傅西泽轻易说服自己放弃,懒惰虽非绝症,于傅西泽而言已然药石无医,他懒洋洋开口:“我……自学。”
辛瑷看了他一眼,懂了:“OK。”
他拿出颜料、画笔、调色盘、水彩本,又去打了一桶水,辛瑷占了另一张桌子,也打算……自学。
傅西泽瞥见辛瑷在一旁画画,眉宇拢了拢,他思考两秒,还是道:“回头我们还是去学校住吧。”
辛瑷不解:“怎么?”
他刚搬来傅西泽就要搬走,由不得辛瑷不多想。
傅西泽想的是,他翘翘课没什么,混子一个,目标只是文凭;辛瑷不同,辛瑷是灵气逼人美术生,一看就前程似锦,眼看着辛瑷要被自己带偏了天天翘课谈恋爱不学好,傅西泽隐隐有点担忧,又莫名有种带孩子的责任感,他说:“这里离学校太远,我在这边没有太多想去上课的想法,最近也没打算做兼职,所以,不如搬回学校住,方便一点,也比较有学习的动力。”
辛瑷想想,也对,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听着就痛苦,住学校很方便,而且名校学习氛围浓厚,你同学都在学习你会被带动着一起学习。
很快,辛瑷就替傅西泽否认了这种想法,附中那地界,学霸牛人一堆,老师管得也严,但也管不住傅西泽天天上课睡大觉,这玩意儿,主要看内驱力,傅西泽上辈子跟他在一起之后就是能做到每天早上五点爬起来去加班,加班,那绝对是比学习更痛苦的事儿。
辛瑷想着这些琐事,有些出神,回神之后爽快同意道:“成,我们搬回学校住。”
顿了一秒,又追问,“什么时候搬?”
傅西泽觉得以自己的拖延症,能拖到明年,他干脆敲定道:“今晚。”
辛瑷毫无意见:“行。”
接下来,两人继续……自学。
傅西泽指头在键盘上翻飞,敲下一行行英文,辛瑷好奇看了一眼,都是代码,英文辛瑷看得懂,但代码具体是怎么回事辛瑷这种外行一脸茫然,但他知道傅西泽后来是出了名的技术大牛,他团队的项目都是他带头开发的。
程序员嘛,不就那样,Talk is cheap,show me your code。[1]
技术过硬的大牛哪里都吃得开。
辛瑷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专心画画,完成每天的固定练习。
两人各忙各的,效率超高,本质上两人都是那种该玩的时候玩该学习的时候学习的学霸,专注度非常牛,暧昧对象在我身边我照样心无旁骛。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傅西泽饥肠辘辘。
傅西泽对自己学生时代的印象,大概是“好困”“好饿”,总感觉自己睡不够,还饿得飞快。
傅西泽始终不是个意志坚定能无视自己饥饿的人,相反,他是食欲的奴隶,他诚实地关了电脑,叫上辛瑷去觅食。
多了个饭搭子还是有好处的,以前大一点的餐馆傅西泽一个人都不好意思进去,带上辛瑷就不同了,名正言顺下馆子,而且辛瑷不论吃什么都像是在表演吃播,吃得香喷喷,还赞不绝口。
这个晚上,两人去尝试了一家西北菜,酱大骨、烤羊肉串、拌菜、手工面条,都很不错,生在地域辽阔、美食丰富的国家真的快乐,你可以吃到天南海北的美食。
晚饭过后,两人搭乘地铁返校。
晚高峰的北京拥堵得可怕,辛瑷就算开劳斯莱斯也杀不出一条血路回学校,反倒很容易堵在路上让人忍不住狂按喇叭大骂“你大爷的”,辛瑷和傅西泽老老实实选择地铁,就这,等了两趟地铁才把自己塞进车厢。
约莫一个小时,两人抵达学校,傅西泽把辛瑷送到宿舍楼下便道别离开,他也没其他安排,直接回了宿舍。
三位室友知道傅西泽要回来住,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白翎羽还特意去超市买了礼炮彩带用来欢迎傅西泽回归,无他,这位可是他们宿舍的专属调酒师。
天赋这玩意儿很邪门,公开的配方、一模一样的酒水、同样的调酒过程,傅西泽调得就是更好喝。
在男生宿舍,调酒这技能或许冷门但实用,男生普遍喝酒,你只要喝酒,就会想着喝……更好喝的酒,傅西泽调的酒就是好喝又耐喝,怎么喝都喝不腻,喝完隔几天还有点怀念,每天小酌一杯,美滋滋。
再者,调酒师本人是大帅哥,调起酒来动作优雅赏心悦目,观赏价值极高,虽说他不爱理人,但那脸对眼睛实在友好,面无表情调酒的时候更是氛围感拉满。
三位室友从国庆假期开始戒断傅西泽,这一戒就是十几天,快要想死傅西泽以及傅西泽的酒了。
如今傅西泽回寝室住,自是要好好欢迎一波。
所以,傅西泽推开宿舍的门,就听到“碰”的一声,彩带花瓣登时洒了他一脸一身,傅西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境。
他这一天过得很魔幻,大清早被辛瑷搞,回宿舍还要被室友搞。
这世界他快要待不下去了,沙雕太多,他格格不入。
白翎羽、葛京、禾飞却是半点不在意傅西泽顶着一张死人脸阴恻恻杵在那里,反正从开学和傅西泽住在一起之后,傅西泽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
三人喷完礼炮彩带,一脸喜气,齐声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317热烈欢迎傅西泽莅临宿舍。”
傅西泽:“……”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傅西泽一脸麻木地回到自己床位,他把头上身上的彩带花瓣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这才转头看向另外三位室友:“喝点什么?”
白翎羽、葛京、禾飞跟他混了一个月,也都知道,傅西泽这人看起来又拽又凶又不好招惹,但是,傅西泽对他们三个向来都是……默默宠,基本有求必应。
葛京笑呵呵道:“您看着发挥,有啥我们哥三喝啥。”
白翎羽道:“明天周日,没课,你可以整波大的,我们317今晚不醉不归。”
禾飞拿扫把彩带和花瓣扫了,笑得温柔又斯文:“您随意。”
傅西泽便开始洗手,做调酒前的准备工作。
他把衣柜打开,他衣柜最上层放了一整层的酒和调酒工具,他把要用的酒拿出来在书桌上摆好又露出标签,而摇酒壶、玻璃杯这种调酒工具室友早就帮着洗好,傅西泽直接用就好。
傅西泽之前在暮色兼职,因着年纪和资历问题,调的多是酒吧的特色调酒,已然调腻,回宿舍傅西泽便想着调些经典鸡尾酒,明天又是周日,可以上点高度数的。
傅西泽冷声说:“长岛冰茶。”
另三位室友毫无意见。
白翎羽比剪刀手,欢呼:“好耶!失身酒!”
禾飞笑得腼腆又秀气:“这个我听说过。”
葛京道:“长岛冰茶盛名在外,听着像是茶,但度数很高。”
傅西泽拿了玻璃杯,放入冰块,又拿了摇酒壶,依次倒入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龙舌兰酒这四种基酒,再加入冰块,接着倒入橙味利口酒、柠檬汁进行摇合。[2]
他把玻璃杯里的水滤干,又把摇好的酒水倒入玻璃杯,再倒入可口可乐,提拉混合,这杯酒登时看上去像是一杯红茶。
宿舍没有薄荷叶,但有柠檬,傅西泽放入一片柠檬进去装饰,再插上吸管。
酒调好,傅西泽惯例地擦干杯壁水珠,把酒推了出去。
白翎羽先拿,他给这杯酒拍了拍照,这才猛猛吸入一口,点评道:“甜甜的。”
傅西泽叮嘱道:“你慢点喝,度数很高。”
白翎羽跟傅西泽厮混一个月,已经很能喝了,一杯酒而已,看不起谁,他回:“问题不大。”
傅西泽便没再管,只机械重复以上步骤,又调出了三杯酒,葛京和禾飞拿到酒也跟着喝了起来,酒水有些甜,但度数真的高,很容易就上头。
傅西泽端起最后一杯,慢悠悠吸了一口,微凉、偏甜、后劲绵长,喝起来快乐又解压。
我是酒中仙。
有同班同学看到傅西泽回来了,过来串门、蹭酒。
傅西泽也不介意,机械重复调酒步骤,又调出了一杯长岛冰茶。
傅西泽挺爱买酒的,但并不酗酒,一个人偶尔喝一喝酒水消耗巨慢,所以,室友想喝酒他一般不拒绝直接帮忙调,班上同学想喝他也直接调。
调酒技术想要精进自然是要多调,酒吧打工太累,当爱好宿舍调一调刚刚好,调完有人喝也不至于浪费。
酒这玩意儿不便宜,一瓶怎么着也要一两百,还有傅西泽这位大帅哥的人工,人大大方方请你喝你自然承他情,哪怕傅西泽这人高冷得一批,但一个班,又一起喝过酒,心底也亲近。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感情都纯粹,并没有太多的世故和圆滑。
傅西泽已经被他们处成了酒友,而且是最佳酒友。
几人喝了点酒,兴致高昂,随意聊天。
那位隔壁宿舍过来蹭酒的同学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傅西泽,之前你带过来的那个帅哥,叫辛瑷对吧,论坛好像在传他被包养的消息。”
傅西泽喝着酒,听到这种谣言,只觉得匪夷所思,这年头造谣成本真低,全凭一张嘴,傅西泽岑黑双眸划过冷戾,他很是不屑:“辛瑷,被包养?!怎么可能?这世上谁包得起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