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燃当然确定, 满脸期待地看着裴珏斐，又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挤，毛茸茸脑袋蹭着裴珏斐脸。

痒得要命。

裴珏斐捏了捏他的耳朵, 说：“自己换。”

知道没这个可能，江舟燃退而求其次，整个人像菟丝花那样攀在他身上:“那你抱我去换衣间。”

裴珏斐手落在他腰上, 掌心托住瓣柔软, 往楼上走去, 语气悠悠:“下不为例。”

江舟燃才不信没有下次, 脸埋在他脖颈，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

他个子高，体重也完全谈不上轻, 整个人都压在裴珏斐怀里, 不过有家庭电梯在，裴珏斐也不需要爬楼梯。

走出电梯，裴珏斐抱着他走进换衣室，眼睛扫过装饰的粉花, 落在镜子上，又往沙发走去。

裴珏斐拍了拍他后腰, 示意他松手:“到了, 我去楼下了。”

江舟燃还想说什么, 但裴珏斐不可能同意, 反正到最后, 裴珏斐也没给他换裤子。

目送裴珏斐离开的背影, 江舟燃收回视线, 也看见了这朵摇曳的粉色花瓣, 眼神闪过几分厌恶。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身材，哪哪都棒，除了……

江舟燃刻意别开脸，不去看它。

面无表情地找了条厚裤子穿上，他才不穿秋裤，只要裤子穿厚一点，裴珏斐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裴珏斐下楼，开始提前准备午餐，他准备煲汤，智能家居控制下，一切都很简单。

食材处理好，放进锅里面，设置好时间，到了中午，江舟燃刚好可以喝上新鲜的汤。

他刚把时间设置好，就看见江舟燃从楼上下来。

裴珏斐叮嘱他，说：“中午我可能回不来，我给你煲了排骨汤，你自己吃，除了我，别给陌生人开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舟燃今年才三岁呢，需要他这么小心嘱咐。

江舟燃心不在焉地点头，一想到裴珏斐马上就要走了，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见他这样，裴珏斐主动上前，抱了抱他:“我走了。”

江舟燃抱住他的腰，磨磨蹭蹭，还是道:“车库里有辆牌子，四个六的，你开那辆吧，那辆有儿童座椅，上次，我堂哥借了它，带他孩子去玩安的，现在还没拆。”

昨天下午，他就问了裴珏斐回家做什么，裴珏斐没说太详细，但江舟燃也知道，是为了带妹妹去医院看病。

小朋友还是坐儿童座椅比较安全。

裴珏斐主动贴了贴他的脸:“我真走了，晚上见。”

江舟燃瓮声瓮气地说好。

——

裴珏斐开着塞满礼物的车，驶离别墅那刻，从车窗探去，还能看见江舟燃站在视野最好的阳台，低头往下看。

似乎是捕捉到他的目光，江舟燃还朝他挥了挥手。

裴珏斐轻轻弯了弯唇，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认真看起了路，黑色轿车在路边驱使，沿途路过不少风景。

宽阔大路逐渐变化，熟悉的坑洼水泥路出现在裴珏斐眼里，接下来的路非常曲折，硬要开车也可以，但没有必要。

裴珏斐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江舟燃准备的礼物，由于礼物太多，他只拿了三份，小，小姨父，还有裴玥，一人一份很公平。

下车没走几步，裴珏斐就遇到了熟人，跟旁人耳语，打趣儿他:“你看，老裴家那孩子，多出息，学习好，还买车了。”

裴珏斐礼貌地笑了笑，没留下来攀谈，提着礼物就走了。

走到小姨家，裴珏斐敲了敲门，门“唰”一下就开了，裴玥站在小板凳上，开心地朝他张开小手:“哥哥，抱抱。”

裴珏斐手里拿了很多东西，不方便抱她，拿出一个特别大的礼物盒递给裴玥，说:“这是哥哥朋友给玥玥准备的礼物，以后见了面，要对他说谢谢哦。”

里面装了洋娃娃，外加洋娃娃的家，以及很多套衣服，包装就很大。

裴玥小小的手，吃力地抱着它，哇了一声，眼睛已经变成星星眼了，连连点头:“小宝乖乖，会说谢谢。”

邱棋听到动静，放下手中串手链的手工活儿，走了过来，道:“大宝回来啦，饭吃了没？”

以前姐姐，姐夫没出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去工地干活，现在要带裴玥，只能在裴玥上幼儿园的时候，偶尔去工地干活。

平常她带孩子，只能靠做手工活补贴家用，即使赚不了多少，多少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邱棋看到他手里的红色礼盒，皱眉:“你来就来了，怎么还花那么多钱买这些。”

裴珏斐以前也会往家里买东西，她就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裴珏斐解释:“是我……朋友给你们的，收下吧，不然他会伤心。”

说老板太疏离，说恋人又不适合，裴珏斐就只能含糊其辞，没讲太清楚。

“朋友？”邱棋嘀咕了下，内心不怎么信，瞧她侄儿提那朋友时，不自觉柔和的表情，啧，别是暗恋人家吧。

邱棋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盒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带你朋友来家里吃饭。”

侄子的终身大事，她肯定也得跟着上心，不然怎么对得起姐姐。

裴珏斐也不确定时间，只能说：“看他的意思。”

都没表白，见家长更是八字还没一撇，这一天，大概没这么快到来。

邱棋点了点头，又叮嘱:“到时候一定要提前跟我们说好，我好让你小姨父买好菜。”

她又打听:“你那朋友，哪里人啊，喜欢什么口味的菜。”

日子能不能过到一起，也得看能不能吃一个锅里。

裴珏斐道:“他本地人，他要是来了，做清淡点就好。”

这不就说明，她侄子已经考虑把“朋友”带回家了吗。

邱棋已经看穿一切，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都笑出了鱼尾纹:“你跟小姨说实话，你跟这朋友，到底有没有可能。”

就算她侄子真暗恋人家，以她侄子这条件，真要追人，那绝对不会失败，板上钉钉的事。

裴珏斐耳朵有些热，含糊地嗯了声。

他觉得江舟燃，应该不至于对他没感觉，要是没有感觉，怎么可能这么黏他。

邱棋兴致勃勃，乐得合不拢嘴：“行，到时候来家里前，我重新买套碗筷，女孩子应该喜欢粉色的碗，还有牙刷牙膏，欧呦，还有红包，可得准备大点的。”

“我还要跟你小姨父说，让他也包一个，还有你爸妈那份，也得包，小姑娘肯定亭亭玉立，真好啊，真好……”

裴珏斐抬眸，说:“小姨，他是男生。”

他没跟家人说过自己的性取向，不怪他们误会。

正饶有兴致说着要包多少红包的邱棋怔了一下，而后睨了他眼:“男孩子也要准备红包啊，咋滴，大宝以为你小姨我很小气啊。”

裴珏斐弯了弯眼眸:“不敢。”

怕他有压力，邱棋道:“你别有压力，觉得我们都很古板，不懂变通，硬要你传宗接代，没这回事，天底下姓裴的人这么多，不差我们这一脉。”

邱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宝你就放心地带男朋友来家里吧。”

裴珏斐笑道:“好，谢谢小姨。”

邱棋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你赶紧带小宝去医院检查检查。”

裴珏斐点了点头，说好，走向正自己玩的裴玥。

裴玥正蹲在地上，研究她的新玩具，拿着把小梳子，给娃娃梳头发，自言自语:“谁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娃娃，是小花呀。”

裴珏斐走过去，陪着她玩了一会儿，然后道:“哥哥带你去检查一下，我们跟娃娃说再见，好不好。”

裴玥乖乖点头，学着哥哥那样，把喜欢的娃娃藏进枕头下面，依依不舍地对娃娃挥了挥手:“小花，拜拜。”

然后伸出小手，踮起脚尖:“哥哥，牵牵。”

裴珏斐牵着她的小手，正要走出门，看见小姨拿了两件羽绒服过来:“外面冷，我看天气预报说，气温会降低，多穿点。”

不好辜负小姨的好意，裴珏斐接过外套，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又帮裴玥换好衣服。

裴玥穿得本来就多，现在这样，看起来就更像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穿好外套后，裴珏斐牵着裴玥的手，走进车里面，里面开了空调，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羽绒服没穿多久，就脱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坐到车里，裴玥坐在儿童座椅上，新奇地看了又看。

裴珏斐没着急开车，拿出手机，回江舟燃消息。

他把消息提示调成了震动模式，刚刚跟小姨说话，手机在他口袋里面一直跳街舞。

[燃:在吗。]

[燃:你在干嘛呢。]

[燃:到家了吗。]

……

消息很多，裴珏斐耐心地翻到第一条，每一条全部都引用回复了他。

[裴:在。]

[裴:准备开车。]

[裴:已经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医院了。]

……

回完最后一条，裴珏斐拿出耳机，只戴了一只耳朵，给江舟燃发了个语音请求，对方秒接。

跟小姨透了个底，小姨也能接受他的性取向，裴珏斐心情其实挺不错。

他难得有心情调侃了句:“少爷，你发这么多，我手机都会跳舞了。”

裴珏斐听到那边传来有点嘈杂的动静，还听见江舟燃小声嘟囔了句:“谁让你害我这么想你。”

“是我不对，见面给你赔罪，好不好？”裴珏斐低笑了下，声音低哑，好听的话顺着听筒，像把小钩子，江舟燃瞬间就被被迷得神魂颠倒。

江舟燃靠在真皮坐垫上，摸了摸耳朵，长腿交叠，问他:“怎么赔罪。”

“任君处置。”

“一言为定。”

裴珏斐手握着方向盘，启动油门，抬起眼，透过镜子去看裴玥，裴玥看起来很正常，没晕车。

只是用纯真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好奇哥哥跟谁，又在说什么。

有她在，话题肯定不能太过露.骨，裴珏斐敛下心思，往医院方向开，耳机里江舟燃仍然在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舟燃说了很多，最后问裴珏斐什么时候回家。

裴珏斐没办法给出明确的时间，道:“等我忙完，你在家里等我。”

“……好。”

裴珏斐没听出江舟燃的语气里藏着心虚。

为了早日治好裴珏斐的病，江舟燃已经出门前往燕京最好的男科医院，才没有在家乖乖等裴珏斐回来。

好在他这车隔音做得很好，耳机质量也高，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怕穿帮。

心虚几秒，江舟燃就继续找裴珏斐扯东扯西，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听裴珏斐的声音。

裴珏斐安静听着，等江舟燃讲完，就回他，借着这只耳机跟他说话。

裴玥眨着大眼睛，歪了歪小脑袋，两条羊角辫晃了晃，也跟着高兴，哥哥笑得好开心呀。

她喜欢哥哥开心。

裴珏斐认真开着车，开到裴玥要做检查的医院，里面有很浓的消毒水味儿，好在他们两个都习惯了这个气味，并没有感到难闻。

他对着耳机里的江舟燃道:“我要忙了，想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接下来要跟医生交流，肯定没办法及时回江舟燃。

江舟燃没有纠缠，乖乖说好。

裴珏斐解开扣在裴玥身上的安全带:“等玥玥检查完，哥哥就给你买裙子，好不好。”

检查项目很多，裴玥还小，哪怕不说，肯定也会害怕。

裴玥懂事地点了点头，说:“我不买裙子，哥哥，我们现在去见白衣服先生吧。”

她虽然小，可也知道家里好穷好穷，哥哥就是为了钱才一直找工作，她不买小裙子，哥哥就不用那么累了。

裴珏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关系，哥哥有钱。”

他从高中开始，就兼职做家教，裴珏斐物欲很低，钱攒了不少，不至于一条裙子都买不起。

裴珏斐早就在手机上挂好了号，裴玥要做好几个检查，大部分检查他都没办法进，部分检查结果也要等一个星期。

倒是拍好的片子出得很快，结果不错，裴玥心脏情况并没有恶化，再过几个月，年龄到了，确定好身体情况，就可以做手术了。

裴珏斐放了心，带着裴玥坐到车上。

从检查室出来后，裴玥明显开朗了不少，晃着腿，问她:“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呀。”

好不容易跟哥哥出来一趟，她不想那么快回家。

裴珏斐转身看着她，道:“接下来还是要去医院，不过这次不是给玥玥看，是哥哥要看医生。”

听到他这么说，裴玥眼睛里面蓄满了担忧，好端端的，哥哥怎么也要看医生，是心脏也坏掉了吗？

这家医院男科技术没有另外一家医院好，既然要开始治病，那肯定要选水平最高的，效率也会更高。

开车之前，裴珏斐拿出手机看了下，江舟燃不仅没有发信息，就连耳机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想了想，裴珏斐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

[裴:在做什么？]

江舟燃正在咨询男科医生，他特地挂了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裴珏斐。

怕裴珏斐听到，打击到自尊心，江舟燃就关了麦，防止他这边的声音传过去，但舍不得挂掉电话。

他现在没看见裴珏斐的消息，当然就没办法回。

没等到回答，裴珏斐免不了有点担心，除非真的有事，江舟燃不会不回他。

他想，看完了医生，就回去吧。

裴珏斐手握在方向盘上，回过神，安慰满脸担心的裴玥，道:“别怕，不是什么大问题，哥哥没事。”

裴玥还是忍不住担心，但她没有多问，抱着安全带，对着架势座吹气，说:“呼呼呼，哥哥，痛痛，飞飞。”

她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裴珏斐。

裴珏斐笑了笑，说:“谢谢玥玥，”

另外那家医院，距离这里不远，但也称不上近，没有堵车的情况下，裴珏斐也开了二十分钟。

到了这家男科技术最好的医院，裴珏斐停好车，他也提前挂了号，不过可惜，没有挂到最好的那位医生。

进诊室前，裴珏斐关闭了麦，同江舟燃那样把语音通话挂着，他倒不是觉得尴尬，主要是想给江舟燃一个惊喜。

之前在飞机上，江舟燃给他kou，结果他身体没有反馈，一直委屈流眼泪的画面，现在裴珏斐还记得很清楚。

他想，至少等这病有起色后，再跟江舟燃说吧，这样他就不会失望了。

将麦关了，裴珏斐进入诊室，至于裴玥，他请好心人帮忙看着，就在外面，不会有事。

毕竟接下来要谈的话题，多少有些少儿不宜，不适合小朋友听。

医生看着他的样貌，一愣，完全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患有这种病。

裴珏斐倒是表现地非常坦然，毕竟他只是患了个疾病而已，又不是做了坏事，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回避的，开始自诉自己的症状。

说完，他非常淡定地询问医生:“请问怎么才能好。”

医生迅速进入状态，道:“要多吃可以壮.阳的食物，另外平时可以多刺.激一下，比如手，或者多看一下片……反正让x.激素分泌一下，另外我给你开一些补.阳的药，按说明书吃。”

医生很负责，讲了很多，事关身体，裴珏斐也听得很认真，看完医生，他出门接裴玥，谢过好心人后，他去药房拿好药。

裴珏斐牵着裴玥走出来，萦绕的消毒水味散了，路旁种着两排香樟树，还有作为装饰的花坛，空气清新，秋景怡人。

眼瞳中满是漂亮风景，但裴珏斐却无比想念有江舟燃的温暖房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个人在家里，应该很无聊吧。

想了很多，但裴珏斐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踏出楼梯，走出这栋大楼，掠过一棵又一棵已然泛黄的树木。

走出男科大楼，裴珏斐就看见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戴着鸭舌帽，宽肩长腿，身形颀长，穿着薄款外套，只有背影，但也足以让裴珏斐知道是谁。

江舟燃？

他怎么在这？

高中时，裴珏斐曾听那时的朋友说过，暗恋就是光看女孩头发丝儿，就能认出来，并且小鹿乱撞。

当时他听了，只觉得无稽之谈，靠这个就能认出人，恋爱脑太可怕了。

现在他看得可不是头发丝儿，也不是女孩，但裴珏斐还是认了出来。

江舟燃并不知道他就在身后，脚步当然没停，他腿长，走得又快，不知道急着去做什么。

裴珏斐站在原地，没追上去，指腹点了点蓝牙，启动麦，望着不远处这道身影，眉梢轻扬，嗓音低下:“江舟燃……”

“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