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差
叶祈安下来的任务完成了, 和闻折提了一嘴就准备离开,但闻折尚没回应,而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盯着病房看。
见闻折表情有些古怪, 叶祈安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顺着闻折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视野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单德穿着病号服, 孤零零地窝在病床上,床头柜上也没放什么私人物品, 只有一个被烫缩水了的矿泉水瓶和两包老式饼干。
旁边用来隔出私人空间的帘子被单德拉开了,他半卧在床上, 什么事也不做, 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来看他,他就一个人呆坐着, 将全部的心神和精力都用来观察病房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而现在他尤为关注和在意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一直吵闹着的小孩子。
单德是唯一一个面上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满的人, 甚至看向那个小孩儿的眼神还透着几分慈爱,眼巴巴地看着小孩儿, 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似的。
叶祈安侧目扫了闻折一眼, 突然福至心灵, 开口问了句:“那位就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病人?”
知道叶祈安指的是谁, 闻折点了下头。
“他没有家属陪着吗?”叶祈安注意到单德病床旁给家属留的椅子都被别人搬走了, 很轻地皱了下眉。
闻折面色显得有些不忍,语气迟滞道:“他家里人都去世了。”
单德是个很憨厚很淳朴的人, 没有什么心眼, 对所有人都保留着最质朴的信任和真诚,尤其相信闻折,闻折只是问了一句, 单德就倒豆子似的把家里的事全部告诉给闻折了。
“妻子难产死的,儿子在五六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闻折尽量保持着平和客观的语气去陈述,但不免在出现某些字眼时梗塞了一下,“他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后来他女儿把他从乡下接到了A市,还没安顿下来,就碰上了火宅,他女儿一家都没逃出来。”
单德应该和很多人说过他的经历,他是踩三轮车做些人力拉运的工作,每每在和客人聊天的时候,偶尔会问到他的家庭情况,一开始必然是有些承受不住的,但久而久之,在不断不断地重复陈述下,单德逐渐变得麻木,讲起来平静得甚至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单德的女儿很爱A市这座城市。
在考上A大的时候是她长那么大以来,单德见她笑得最开心最轻松的一次,后来女儿毕业后在A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遇到一个对她很好的丈夫,有了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几乎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与A市这座城市链接在了一起。
哪怕容易触景生情,但单德却还是选择了留在A市,在A市一点一点见证着女儿经历过的一切幸福和痛苦。
单德没什么生存手段,只能出卖体力,做些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人力工作,在景区周边踩三轮车,生计都绑在了来旅游的游客上。
早些时候还好,只是现在也没什么人愿意再乘坐这么原始的交通工具了。
一个是嫌慢,一个是不忍心。
很难会有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一个瘦弱的老人家拉着他们走。
单德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踩着三轮车围着景区转一个又一个圈,所有人都乘着时代的车轮往前进,而他却只能随着四季的更迭缓慢后退,看着与他相关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化成了一捧土,一缕灰。
听出了闻折语气里的怜悯,叶祈安扭头盯着闻折看了半响,却没说什么,只是又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盯着单德看了半响。
见小孩子一直闹,单德微微一顿,在四周翻看了一遍,才迟疑地将手盖在了那两包老式饼干上,扯起一抹善意的笑容冲小孩招了招手,见他看过来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像是献宝似的把饼干递过去,说道:“娃娃是饿了吧?爷爷这有饼干,拿着吃。”
单德的声音不大,但是递东西的动作却很显眼,小孩虽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但见那个动作,出于好奇还是往前探了一步,伸头看了眼,见是两包看着就难吃廉价的饼干,面上肉眼可见的嫌弃,撇了撇嘴后才大声道:“我才不要吃这个,给我家狗吃它都不吃。”
小孩的声音太大,家属也被惊动了,回头看了眼,立刻看明白了状况,敷衍地冲单德道:“不好意思啊,大爷,他嘴挑,别介意,好意心领了,你拿回去吧。”
单德有些尴尬地点头,拘谨地把手收了回来,正要把饼干放回床头的柜子时顿了一下,将饼干塞进了床边的包里,而后才干巴巴地说道:“好,好。”
也没被惩罚或责骂,小孩得意地瞥了眼单德,见单德看过来还非常嚣张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单德却不生气,还是乐呵呵地冲小孩儿笑。
小孩觉得有些没劲,又扯着爸妈的手开始吵着要走。
闻折看不下去了,径直进了病房,状似只是来查个房,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后才像是注意到了吵闹声似的,突然皱了下眉,问道:“这小孩是谁家的?不要吵了啊,大人呢?其他病人不要休息的?”
见是医生,小孩的家属这才重视了一点,连忙回道:“好好好,不吵了,我们马上就走了。”
闻折嗯了一声,又垂眸觑了眼小孩,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些威慑力,尤其是这种穿着白大褂的形象,很容易就勾起被按着打针的噩梦般的记忆,小孩儿瞬间没了气性,在闻折的注视下安分了下来。
没过多久,小孩就被父母带走了,病房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完全沉浸在了工作当中,闻折完全忘记了还站在门外的叶祈安,进了病房就捡起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娴熟地问单德今天的身体情况,有条不紊却又像是照顾单德的理解力似的,有意将待会儿的检查安排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告知给了单德。
单德看起来非常信任和依赖闻折,在看见闻折时脸上都是最直白淳朴的欣喜和放松。
叶祈安没急着走,插着兜在门外看了半响,目光先是落在枯瘦的单德身上,眉心轻微拧了拧,而后才缓慢地移到闻折身上。
闻折的状态和以往在叶祈安面前展现的完全不一样。
稳重而细心,很多处理方式都显得非常专业,包括刚才在应对其他家属的时候,也处理得很有分寸。
在面对单德许许多多充满困惑的提问时,闻折的面上也看不出丝毫不耐烦,明知单德依赖他,却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纵容。
叶祈安轻叹了口气。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有责任心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把全部的责任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就不一定了,这也不能简单地说闻折是单德的支柱了,单德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闻折的支柱。
仿佛只有在面对单德时,闻折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位医生。
叶祈安静静地看了好半响才离开,在电梯间的时候又意外地碰见了那个小孩,这意外的一眼倒是让叶祈安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舒兮。
就这么一刹的念头,让叶祈安临时改了行程和计划,决定去看看舒琳。
虽然决定放弃治疗了,但出于方便控制病情的考虑,舒琳暂时还是住在医院接受姑息治疗。
也是凑巧,叶祈安才走近病房,远远地就先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舒兮。
叶祈安看了舒兮一眼,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投进了病房里。
和以往安静沉闷得落针可闻的病房不同,今天的病房要热闹许多,甚至还没有完全靠近,叶祈安就听见了病房里传出来的聊天声。
还没等叶祈安多看两眼,舒兮就先注意到了叶祈安,立刻开口喊了一句哥哥。
叶祈安当即看了过去,见舒兮仰着脑袋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暂且略过了病房,在舒兮身边坐了下来。
位置刚刚好正对着病房,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场景,叶祈安却没急着看,只是细心地问了舒兮一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舒兮撑着椅子说道:“爸爸妈妈被护士姐姐叫走了,让我在这里陪姐姐。”
“那你怎么不进去?”
舒兮冲叶祈安笑了笑,道:“因为姐姐的好朋友来看她了,我不想打扰她们。”
闻言,叶祈安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病房,将模糊的场景印进眼底。
舒琳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放弃了治疗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现在医院做的一切,难听一点说其实就算是一种临终关怀。
但是舒琳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轻松愉悦,一种发自肺腑的轻松和平静,即使隔得很远,叶祈安还是注意到了舒琳唇角噙着的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还是舒琳住院以来,叶祈安第一次见她状态这么......这么好。
不是身体上的好,是精神上的好。
“哥哥。”舒兮突然喊了叶祈安一句。
叶祈安回神,低头看向舒兮。
舒兮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垂着眼睫,手指也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光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舒兮的内心挣扎。
过了好半响,叶祈安才听见了舒兮的后话。
“姐姐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叶祈安蓦地一顿。
“我爸爸妈妈还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舒兮撇了撇嘴,埋着脑袋继续道,“我碰见好几次他们背着我和姐姐偷偷哭。”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姐姐很难受......”舒兮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她一定很难受,每天要打那么多针,要吃那么多药,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她那么爱美,她肯定受不了自己这样,不然也不会天天躲着我,躲着她的好朋友,但是明明她还是很漂亮,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知道舒兮只是想找个人碎碎念,叶祈安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移到了病房里的舒琳身上。
“之前我还问过你呢。”舒兮突然道,“问你能不能救救她,你说你会的。”
叶祈安微怔,心脏蓦地像是被一颗生锈的钉子凿了进去,放在腿上的手蜷了一下。
似乎是担心叶祈安多想,舒兮很懂事地抬眼看了过来,又自己接话道:“但是没关系啦,起码姐姐现在很开心不是吗?”
自舒琳住院以来,她总是闹着要来医院看舒琳,但爸爸妈妈总是拦着不让来,后来舒兮才知道是舒琳不想让她来,每每被她闹成功了,被带来医院看舒琳,舒琳也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郁郁模样,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不说话,没表情,也不想见任何人。
哪怕她在学校的那些朋友知道她生病了,提出要来看她,也都被她歇斯底里地拒绝了。
今天还是舒兮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舒琳这么开心。
叶祈安又回头看向舒琳,舒琳似乎是被床边的朋友逗笑了,眼睛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看着朋友的眼神柔和又亲昵,模模糊糊间让叶祈安突兀地想起了上次舒兮给他看过的舒琳站在舞台上的照片。
或许很多人都是这样。
当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时,生活得如履薄冰。
而当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时,心脏才自此开始跳动。
窗户外透进一层薄薄的光,被晃动的纱帘被滤得淡了几分,朦朦胧胧的,少许自然光穿过门缝斜斜投在走廊的地毯上,是将散未散的一团白。
踩着这团雾一样的白光,叶祈安乘电梯上了楼。
谢共秋刚巧也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余光瞥见了叶祈安,便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凑了过去,问道:“怎么这么久?”
叶祈安觑了眼谢共秋,反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拿外卖呗。”谢共秋提起外卖袋子冲叶祈安笑道,“上回不是借了你的车吗,噢......还蹭了次你的车,这算报酬?请你吃个饭。”
“别嫌弃啊,叶主任。”谢共秋又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一些简单的菜,财力有限,佛跳墙啊大闸蟹什么的,我是真请不起。”
叶祈安笑道:“巧了,我也不爱吃佛跳墙那些。”
对谢共秋的回礼,叶祈安也坦然接受,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有来有往的更好维系关系。
见叶祈安这么说,谢共秋也乐了,美滋滋地拉着叶祈安回办公室吃饭。
“味道还行吧,我老吃这家,这家老板都认识我了......”谢共秋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给叶祈安夹菜,“这玩意辣你就别吃了,你这嗓子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叶祈安眉梢微扬,正要说话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叶祈安冲谢共秋稍稍示意了一下,才放下筷子接通了电话。
“喂。”
“......行。”
谢共秋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抬着眼观察着叶祈安的脸色,似乎是注意到了些许微妙的变动,不易察觉地歪了下头。
见叶祈安结束了通话,谢共秋才开口询问道:“怎么了?谁啊?”
叶祈安垂眸看了眼手机,诚实道:“医务科的。”
谢共秋皱眉,“医务科?找你啥事?”
“外院发了公函过来申请会诊。”叶祈安似乎正在思考,也不吃饭了,又抬眼确认了一下时间,继续道,“我得去趟B市。”
“啊?”谢共秋愣愣地目视着叶祈安起身,又很快地恢复了理智,问道,“什么情况?遇上棘手的患者了?”
“嗯哼,毛细胞星形细胞瘤。”叶祈安扭头看向谢共秋,言简意赅道。
谢共秋秒懂,笑着摇头道:“巧了,这真是,找你也正常。”
“去多久啊?”谢共秋一边咀嚼一边问叶祈安。
叶祈安耸耸肩,道:“应该很快,只是去参与一下手术指导和会诊,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回。”
听出了叶祈安的言外之意,谢共秋问:“那你今天就走?”
叶祈安颔首说是。
其实叶祈安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阵子可以稍微闲下来一点了,但没想到“新地图”说开拓就开拓上了。
终究还是逃脱不开出差的命运。
叶祈安下班前办好了出差手续,在回家的路上还捎带着看了眼票,见有当晚的票就直接买了。
买是买到了。
就是时间不太好。
有些太晚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无非就是熬一晚的事。
已经习惯了封今出现在他家,叶祈安拉开门后只是淡定地瞥了眼,正准备进门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主动说道:“我要去趟B市。”
封今回头看过来,关注点却有些出乎叶祈安的意料。
“你嗓子怎么了?又感冒了?”
叶祈安没忍住笑了声,笑声又低又轻,尾音几乎是从封今耳畔飘过去的,听得封今的手指没忍住蜷了蜷,目光也径直落在了叶祈安微弯的唇角上。
“一点小毛病。”叶祈安道,“过两天就好了。”
封今却有些不太赞同,皱眉看了叶祈安半响,才像是重新找回了重点,问:“什么时候去?”
“今天晚上。”叶祈安如实回答道,而后莫名感觉这对话听上去还挺奇怪的。
跟报备似的。
照理来说。
哪有领导冲员工报备行程的?
叶祈安目光微妙地一飘,隐约察觉到些许身份的隐晦变化,却也没敢去细究,寻了个由头就把这点古怪手动清除掉了,也没急着去吃饭,自顾自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只是去一天,东西倒不需要带太多,用个背包绰绰有余。
叶祈安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注意着时间,随口冲封今道:“你先吃吧,不用管我。”
封今全然当做没听见叶祈安的话,只是拧着眉看着叶祈安的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蓦地一松,才堪堪张开口就被叶祈安打断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
叶祈安甚至都没抬头看他,却像是有读心术似的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封今的表情蓦地变得有些微妙。
苦中作乐地想。
这还算是叶祈安了解他了。
“我只把你送到机场?”封今开始讨价还价。
“不用。”
叶祈安拒绝得很果断,嘴唇一张一阖,拒绝的话就吐露出来了,一如既往的自主意识极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抗争和拉扯的余地。
“封今,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要把我看得那么脆弱。”叶祈安草草地瞭了封今一眼,语气随意道,“不是什么忙我都需要你帮。”
叶祈安一直都是个很独立自强的人,能自己搞定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这样,他更习惯于依靠自己而不是别人。
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严格来说,封今需要帮的忙只有应付左薇和叶舒友而已。
在此基础之外的所有事,其实都是多余和不应该的。
封今也听出了叶祈安的言外之意,眼睫微垂,神色悄悄暗淡了一瞬,但在抬眼看向叶祈安时,情绪也随即一扫而光,没被叶祈安发现一点端倪。
不想和叶祈安吵架,也不想让叶祈安不高兴,封今还是选择了退让妥协,没再尝试劝服,把争吵的苗头直接扼制在了源头。
封今看着叶祈安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了东西,见时间不早了,又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目睹着浴室门合上,封今站在原地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而后转身离开了叶祈安家。
等叶祈安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房子里已经没了封今的身影。
擦头发的动作微顿,叶祈安敛了下眉,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手下的动作,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客房的方向看了眼。
叶祈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状似无意地往客房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不经意地朝里一抛,却也没看见人。
按下了心里涌动的某种古怪情绪,叶祈安收回目光,正要回房间时,余光就瞥见了玄关旁的柜子上的“不明物品”。
意念一动,叶祈安狐疑地走近,视线也愈发清晰,在完全靠近前便先看清了这是什么东西。
叶祈安盯着看了好半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声,蓦地感觉周身黏腻的空气明快起来。
感冒药。
许是因为太了解叶祈安了,觉得叶祈安多半会嫌冲泡的太麻烦而直接选择不喝,封今甚至贴心地只准备了吞服的。
叶祈安没去拿起那袋子药,而是先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垂眸看向柜子上留下的一张纸条。
上边写着感冒药的吞服剂量。
这傻子,估计是把他是医生的事忘干净了吧。
叶祈安有些好笑地捡起了那张纸条,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半响才想着将纸条收起来,正要细心地折起来时,叶祈安便眼尖地瞥见了纸条的背面也落下了一行字。
——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捏着纸条的手一紧,叶祈安不易察觉地歪了下头,而后没忍住轻轻地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喉咙的痒意。
折纸的动作临时变了方向,叶祈安面不改色地把背面的那行字夹在了里面,仔细叠好后,连着那袋药一起收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