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抖M
封今一脸无辜地开口:“我可没打算说。”
叶祈安冷笑着侧目扫封今, 道:“最好是这样。”
“吃完晚饭再回去吗?”封今识趣地率先转移话题道,“晚上我可以做饭。”
叶祈安问:“因为闻折走了?”
“嗯哼。”封今道,“而且我姐他们估计明天也要走。”
“去哪儿?”
“F国,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满世界乱飞地拓展业务。”
叶祈安想了想, 却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你姐姐是个能力很强的人。”
最起码在叶祈安认识的女性当中,封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性格强势,处事冷静, 事业心重, 且危机意识很强。
“还挺符合她的名字。”垂眸看了眼表,见时间不早了,叶祈安和封今一边折返回去, 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封今眉梢一扬, 道:“噢,怎么说?”
叶祈安道:“忧患意识强, 更加关注未来的发展。”
“那照你这么说。”封今道, “那她其实叫封未更合理?”
叶祈安无言地扭头看封今, “看着还行, 但是听着应该有歧义吧。”
封今笑了一声。
叶祈安盯着封今的侧脸看了半晌才移开目光。
封今他的父母给他起名字应该也是非常用心的, 又或者说他俩还挺有前瞻性,封今和“封今”这两个字也都很搭。
封今就应该是自由的, 肆意的, 完全享受当下的人。
“那你呢?”封今突然问。
叶祈安一怔,然后才反应了过来,眼睫一垂, 道:“字面意思......应该是?”
反正上辈子他的父母给他起名确实就只是字面意思。
他的父亲出身农村,是第一个考出来的大学生,那个年代对于医生,律师这类的职业总是有种非常特别的滤镜,他的父亲也不尽然,甚至向往到了几近偏执的地步。
但是碍于能力有限,又没有人脉和资源,他只能暂且放弃了由自己去实现从医梦想的打算,但那股执念始终没有消散,在叶祈安出生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儿子有责任完成他的梦想。
所以严格来说叶祈安从医其实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意愿。
不过叶祈安的天赋和学习能力要强太多了,但哪怕他成就再高,职称地位再高,也永远达不到他父亲的期待。
在他父亲看来,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弥补他的缺憾而已。
就像他获奖,校方邀请他父亲上台讲话,他的父亲全程没有提到他,只有在提到取名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带了一句他。
说他的名字是他亲自取的,取的就是祈求病人平安的意思,借此来向众人大肆展现他对“医学事业”的热忱。
可能是叶祈安那个时候年轻还轻,一时半会还有些想不通这回事,只觉得无比失望,后来长大了再去回想就只觉得可笑。
就是表演型人格罢了。
越给他脸色看他就越爽。
在彻底掌握了和他父亲的相处方式后,叶祈安对待他们就愈发淡薄冷漠,失望累积久了就成了无谓,直到后来......
“想什么呢?”封今见叶祈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闷头往前走,手下微微用了点劲,拉住叶祈安后才问道。
叶祈安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封今,却实在不想和封今提这种......
这种充满负面情绪的事情。
余光瞥见远方的天际风光,叶祈安转移注意力似的冲那边指了指,说:“你看。”
闻言,封今回头看了眼叶祈安示意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闪着金光,蔚蓝的苍穹和一望无际的绿色蔓延到茫茫的天边,然后交织在一起。
“嗯?”封今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怎么了?”
叶祈安道:“应该马上就要下雨了。”
封今又回头看了眼,果不其然看见了天际的尽头逐渐覆盖上了一层乌云的阴影。
“估计下一会儿就停了。”封今道,“先回去吧,别淋雨了,你这身体素质我实在是不放心......”
后半句封今的声音简直是细若蚊吟,估计也知道这要是被叶祈安听见了又要瞪他,然后威胁要揍他。
显而易见,这堪称暴政。
但是封今估计自己不但是狗,还有点抖m在身上。
不然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推翻暴权统治的打算,甚至还挺享受叶祈安偶尔对他的威胁的。
没别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叶祈安平时都没什么表情,但瞪他的时候表情会显得非常生动,封今这辈子应该都抵挡不住这个。
叶祈安虽然没有听清,但是估计封今也没憋什么好屁,睨了封今一眼,见话题顺利地被移开了,也懒得计较,轻哼了一声后就率先往前走了。
和预料的一样,他俩前脚才刚踏进家门,后脚就开始下起雨来了。
“哎呦,你俩回来的倒是及时。”封明上下打量了两人一圈,又走到床边往外看了一眼,“没有淋湿吧?”
封今摇头说没。
“那你们还是今天回去吗?”封明又问,“这么大的雨,多不安全,不行的话再在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
听见了“不安全”这三个字,叶祈安没忍住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大雨,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封今看了眼叶祈安,目光在叶祈安微蹙的眉毛上落了一秒,才对封明道:“没事,待会儿就停了,我们吃完饭走。”
封今一向很会自己拿主意,封明也从来没有成功说服过封今,见状也不再多劝,又叮嘱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一点,然后才转身准备去喊阿姨做饭。
在途中又被封今喊住。
“你做啊?”封明难以置信地看封今,像是见了鬼似的,愣了好半晌才谨慎道,“能吃吗?我买了保险的啊,体谅体谅保险公司。”
封今颇感无语,开始胡说道:“没事,那不还有大夫吗?到时候他给你做急救。”
莫名被cue的叶祈安看了过来,一本正经道:“我是外科大夫,不管这个。”
封明和封今对视了几个来回,都没忍住笑。
见封今“固执己见”,封明只得由着自家弟弟去了,目送着人进了厨房后才看向叶祈安,想了想后问:“外科大夫?具体是什么方向的呢?”
“神经外科。”叶祈安很贴心地稍微举了几个例子,“诸如脑肿瘤或者脑外伤之类的。”
封明颇为惊讶地唔了一声,看了叶祈安好半晌后还是没忍住笑道:“说真的,我还是有些想象不到,你真的有点太年轻了,我听闻折说你都已经是主任了?你太厉害了。”
叶祈安的态度很随和自然,哪怕是面对别人的当面夸赞也一点不显得局促或者拘束,大大方方地认下来后礼貌道谢,甚至还能顺便说句玩笑话调节氛围。
“如果是从闻折嘴里说出来的话,最好还是打三份折扣比较合适。”叶祈安道,“我没他嘴里说的那么厉害。”
封明笑了起来,越看叶祈安越满意,又稍稍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俩站在一起的画面,也属实是养眼。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爸妈这次没有回来,不然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见见面多好。
不过总有机会的,照封今这种疯狂迷恋人家的状态,一定是已经确定这辈子都是他了。
“你甚至都专门为了他学做饭。”封明一边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事物,一边小声对封今说道。
封今扭头看了封明一眼,道:“也不能这么说。”
封明:“什么?”
“虽然说我是因为考虑到他饮食不规律才开始学的做饭。”封今道,“但是说专门为了他学,会......多多少少会有点给他压力。”
“他又没有要求我这么做,只是我自己想这么做而已,所以和我说说就行,但别在他跟前说这种标榜我很深情的话,他不爱听,我也不想他听了之后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我做的不够多。”
听完封今的话,封明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怔怔地看了封今好半晌后才道:“额,你......”
见封明一直没有后话,封今直接问道:“什么?”
封明挣扎了好半晌才道:“你好样的。”
不愧姓封。
封今似乎是笑了一声,但没有接上话,见叶祈安走过来了,屁颠屁颠地就上前去给人布碗筷了。
封明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心下却有些怅然。
她和封今的年龄差大,她可以说是看着封今长大的,封今从小就聪明,也因为脑袋好使,无可避免的会有些傲气,不能说是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只能说是他自己在身边建了层厚厚的屏障,加上又有那有些极端的洁癖,封今对“人类”这种生物就很排斥。
不过封明是个很开明的人,如果封今觉得和人相处很难受的话,那她倒也更愿意接受封今一直独下去,最起码自在又不受约束,而且不会让他别扭和难受。
洁癖这种生理性的疾病是很难克服的。
封明垂眸想到,而后又抬眼看过去,就见她那洁癖严重的弟弟正美滋滋地接受着叶祈安的投喂。
用的是叶祈安的筷子。
但他面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嫌弃,反而还挺享受的。
“......”
封明无言地收回目光,和身边的闻书南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都没注意到的闻书南干巴巴地咧唇一笑。
封明嫌这个表情太蠢了,不太想搭理,撇了下嘴后也不吱声,低头就开始吃起饭来。
之前确实是误解封今了。
封今不但会做饭,甚至做的还很好吃。
饶是一直控制饮食的封明都没忍住多盛了一次饭,看的闻书南啧啧称奇,对封明说道:“早知道我也学个做饭了。”
封明冷笑:“哪来那么多早知道?那你早干嘛去了?”
理亏的闻书南就此退却,夹菜的途中,余光无意间往窗外撇了一眼,道:“哦哟,停雨了。”
闻言,叶祈安也回头看了眼,见先前的瓢泼大雨已经止住了一大半,估摸着等彻底结束晚餐应该就能完全止住了。
和叶祈安预料的差不多,结束晚餐后,叶祈安抽空处理了一下还没搞完的资料整理工作,见封今走近后才出声道:“现在走吗?”
封今垂眸看叶祈安,说:“可以啊。”
“行。”叶祈安把手机收进口袋,道,“那你收拾一下,我和你姐姐姐夫打声招呼。”
听说两人要走,封明特意跟出了门,见雨确实完全停了后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放心不下地嘱咐了封今两句,“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刚下完雨路上滑。”
封今偏头看了叶祈安一眼,故意开玩笑道:“怎么只交代我呀?万一不是我开车呢?”
叶祈安:“......”
见封明看过来,叶祈安微笑道:“放心,我记着了,路上会小心的。”
封明挠了挠下颌,看了眼叶祈安,又抬眼看了眼封今,点头道:“行,去吧,那我俩就先进去了。”
见两人点头,封明才携闻书南一起回去了。
“我开车?”叶祈安双手环着胸,故意冲封今说。
封今无辜回视,哄道:“我开我开。”
“其实我开也行。”叶祈安却认真说道,“毕竟来的时候是你开的。”
乌云未散,依旧成团极具在天幕,一束天光凿开了一道缝隙,太阳投射下的光芒像是碎金一般,细碎地洒在了叶祈安脸上,瞳眸中。
封今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叶祈安的脸颊,道:“咱俩之间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你要是觉得路上闲得慌,以至于觉得我很辛苦的话,其实也可以靠些别的方式让我舒服一点。”
叶祈安的表情骤变,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封今,似乎完全没想到这话会是从封今嘴里出来的。
“你姐前脚才说路上要注意安全。”叶祈安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委婉地提醒道。
封今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轻笑出了声,第一次成功反调侃了回去:“叶主任,你才是该多看看动画片的那个。”
叶祈安:“......”
“那你需要什么?”叶祈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面不改色地询问封今,一副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封今随意一想,然后胡说八道,“比如说情绪价值?”
“比如说,我坐在副驾驶冲你说,哇,老公你开的车就是快,这样的情绪价值?”叶祈安冷笑道。
封今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没有关注到叶祈安那一声凉飕飕的冷笑声,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中间那句被有意加快语速的话上了。
叶祈安盯着封今看,安静且颇为困惑地目睹了封今一路从耳根红到耳尖的全部过程。
封今也是个非常让他捉摸不透的人。
说他不容易害羞吧,也确实是,不对着他的时候,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都极其稳定,很少看他对其他人或其他事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对,脸红就是过激反应。
包括就算对着他,封今有时候脸皮也挺厚的。
下午的时候都还能面不改色地对他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怎么现在他随口喊了句老公就能害羞成这样。
他之前当着他的面自称老公的时候也没见他不好意思过呀。
封今为自己苍白地辩解道:“这是关键吗?”
“那是什么?”
“关键是谁说。”封今嘟囔了一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
叶祈安颇具科学探究意识地询问道:“怎么会呢?我都不知道我嘴里还有春药的成分?”
封今也很配合地回答道:“那改天去做个检测呗,说不准真有。”
“仅你有效吗?”
“应该是。”
“那没必要了。”叶祈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冲封今促狭道:“看你脸红是我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
这个封今确实看出来了。
“那最好了。”封今也上了车,顺口说道,“如果你上瘾了最好,那你就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叶祈安扭头看了封今一眼,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就算没有这个乐子,你身上也有很多别的吸引我的地方,你不用依赖这个来......”
叶祈安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来让我离不开你。”
闻言,封今侧目看向叶祈安,正要说话时却又听叶祈安说道:“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过,但是我始终认为认识你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说实话,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评价,比如说冷血嘴毒,不近人情什么的,加上我的职业的特殊性,嗯......所以没有人能受得了我。”
当然,他指的是亲密关系层面的。
就像他之前认为的,谈恋爱对他来说是非常奢侈的事,他不只是考虑到自己的时间比较紧张和不受控,也考虑到了这点导致的让另一半的体验感没有那么好。
毕竟不会有人能接受的了,可能两人约会约到一半,他突然就接到个电话,然后转头就把人撂到一边去。
所以直到现在,叶祈安对封今还是有点亏欠心理在。
封今静静地盯着叶祈安看了半晌,听叶祈安把话说完后才道:“我从来没有听过一句话能全是和事实相反的。”
“我从来没觉得,也想象不到那些词能放在你身上。”封今顿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毒舌那个应该可以。”
叶祈安有些好笑地摇了下头。
见叶祈安笑了,封今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继续对叶祈安说道,“虽然你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或许对我有种愧疚心理在,但是这个没有必要的,真的,你已经把能给的都给我了,我不会要求太多,相反,我还偶尔会觉得我对你很愧疚。”
叶祈安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封今,皱眉道:“什么?”
封今道:“因为我分担不了你的负面情绪,你大多时候都会因为不想我被你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而选择不说。当然,我不是说你错了,我能理解,而且可能就算我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
就像封今之前就说过的。
叶祈安如同一块被数次摔碎重组的镜子,上面的一些裂痕从他认识他起就存在,而且叶祈安向来都谨慎地保管它,妥帖隐秘地隐于冷静和沉着当中。
所以哪怕说这次难得的假期是因为医院内部出了问题,但受影响最重的叶祈安却还是保持着一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状态,愣是没有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的焦虑和烦躁。
封今知道这不单单是因为叶祈安心里有数,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叶祈安太习惯为他人着想,总是习惯性地自己一个人咀嚼吞咽全部的负面情绪,也不愿意让别人和他一起承受。
所以封今怎么可能不爱叶祈安。
他爱的根本就不是叶祈安对他有多用心多好。
爱的只是叶祈安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我很开心听你说认识我很幸运,但可能对我来说,你能有这个想法对我来说才是很幸运的事。”封今道。
叶祈安怔怔地看了封今半晌,心脏仿佛像是被竖起了细软毛刺的红线缠着绕上了好几圈,微微的麻痒之下是一种心脏被紧缠着而短暂停止泵血的窒息感。
“那你想知道吗?”沉默了许久叶祈安才问道。
封今轻笑了声,道:“不是我想不想,决定权在你,是你想不想说,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在咱俩的关系里,你可以不用太考虑我,你完全可以以你自己的想法为主,我都没关系。”
叶祈安一顿,而后才收回视线道:“和我一开始和你说的一样,其实我确实没有太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个人的习惯,我工作期间会注意留证,手术记录和录像我都有备份,包括病人的电子病历。”
“这些东西很好篡改,如果说晚了一步才想着去写记录和留证,可能方新,就是我们科科主任,他要是拿去改掉了一些细节,诸如我在手术前没有检查器械,又或者说手术步骤不慎之类的,这才会对我的境况不利。”叶祈安耸了耸肩,“但是我不喜欢拖拉,加上可能早有顾虑,会更慎重一点,所以他改也没用。”
“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叶祈安微微仰了仰头,目光飘向窗外,继续道,“我最近想的其实只是......这种以权谋私的行为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医疗行业。”
他上辈子也遇见过这种事,没有实际发生在他身上,但毕竟是在一个医院,加上性质严重,他也把事情的全貌听了个大概,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想法。
还不待封今说话,叶祈安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喂,叶主任?”对面的是谢共秋,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急匆匆地开口问道,“你在家吗?”
听出了谢共秋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急迫和紧张,叶祈安轻微地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谢共秋的着急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手机电流的削弱,仿佛要凝成了实质借着听筒传递过来。
“东二环高架,大型连环车祸,人都往圣莱这边送。”谢共秋语气凝重道,“叶主任,你必须得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