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学术诬陷
封今怔住了, 和叶祈安对上了视线,也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的眸子看出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真挚。
在叶祈安的注视下,封今感觉冰冷的指尖开始回暖, 而后他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点了下头,轻声和叶祈安说了句“没事”。
很奇怪。
其实情侣之间互相帮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偏偏这是发生在他和叶祈安之间。
叶祈安是个非常不愿意让别人帮他的人, 好像这样就会对外展现出他的脆弱一样, 加上他的防备心重,又总是为他人考虑, 担心麻烦到别人,所以向他们寻求帮助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封今其实非常乐于也渴望叶祈安能多依赖?
或许能用“依赖”这个词暂时代替。
他只是希望叶祈安能去忽略掉他们之间的界限。
封今在这段感情里的姿态放的很低, 叶祈安显然可以在任何地方驯服他, 他也希望叶祈安这么去做。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叶祈安就已经收回了目光,注意力又全部交付给了伤者, 见医护人员带着担架来了, 叶祈安也紧跟着站起身,余光又瞥见了身边的封今, 意念微动, 稍一犹豫, 还是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包湿巾, 递给封今后道:“我不能和你一块儿了, 我得跟车回医院。”
封今垂眸看了眼湿巾,伸手接过后才体谅地对叶祈安道:“没关系, 你和他们走吧, 我自己回去就行。”
叶祈安看封今的目光略有些愧疚,脏污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两下,注意到身边的医生已经准备撤退了, 也下意识地侧过了身,意欲跟上。
一见叶祈安这模样,封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手抽出了几张湿巾塞进叶祈安的手里,封今主动说道:“不用愧疚,快去吧,把手擦擦。”
叶祈安捏住了湿巾,最后又看了封今一眼,才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救护车里。
在快到圣莱医院的时候,叶祈安又接到了谢共秋的电话。
手机对面的谢共秋还喘着气,急匆匆地对叶祈安道:“叶主任,人呢?你回来了吗?”
“快到了。”叶祈安道。
谢共秋大大地松了口气,又道:“方主任接是接电话了,但他人在外地,今天估计是赶不回来了。”
叶祈安皱眉,问:“他又去外地干什么?”
谢共秋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点:“还不是那事呗,听说是有人已经举报了,但是还要收集证据,上边要安排人下来调查。”
“先不说这事。”谢共秋说到一半就说回了正事,“他不在的话,咱就指望你了,叶主任,你之前交代的事我都安排下去了,接下来怎么行动?”
这话虽然听上去挺拍马屁的,但也确实是事实。
主任不在的话就只能副主任顶上去了。
叶祈安脑子运转了一下,毕竟他上辈子应对过几次这种意外事故,还算是经验丰富,不至于事到临头还完全不知所措,稍一思索科室内的医护人员配备和手术室器械药物等情况后,很快地就做出了统筹安排。
“神外所有在院医师和备班组,十分钟之内到急诊。”叶祈安道,“手术室暂停择期手术,预留三间手术室和一间备用手术室,让ICU预留五张以上床位,要有两张负压隔离床。”
“让血库备足O型血,血小板和冷沉淀,暂时先这样,我马上就到。”
谢共秋一边听一边按照叶祈安的指令迅速行动,在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叶祈安才又听见谢共秋的声音。
“好,叶主任,待会儿见。”
叶祈安把电话挂断,借着救护车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完成黑了下来,天幕浓稠得像墨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滴下来。
大概率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叶祈安心想。
救护车在急诊门口停下,叶祈安下了车,脚步飞快地踏进了医院,在被白炽光迎头照下时还颇有些不适应,眨了两次眼,视线才完全清晰了起来。
今夜的急诊的混乱繁忙程度要远超叶祈安在圣莱待过的两个月的任何一天。
谢共秋完全按照叶祈安的指示行动,在叶祈安到达急诊前就已经把所有命令都安排了下去,自己也按时出现在了急诊。
看了谢共秋一眼,叶祈安没急着过去,而是按照自己过来时临时想好的备案,和急诊科主任,护士长,麻醉科,影像科负责人成立临时指挥部,激活了医院红色预警。
广播不断地通知这次重大意外事故的情况,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表情凝重地等待着伤者送来。
叶祈安也没闲着,又拉着影像科的负责人聊了两句,最后也成功达成了所有疑似颅脑或脊髓损伤者,CT和MRI插队优先检查。
谢共秋还没来得及和叶祈安说句话,就先在一边旁观着叶祈安有条不紊地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见谢共秋刚巧就在旁边,叶祈安伸手拉了他一把,语速飞快地交代道:“你或者周子扬,跟去CT室即时读片,决定手术或者保守治疗的方案,避免有信息传递延迟了。”
谢共秋眨了下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子扬的方向,道:“那我和老周说一声,他去吧。”
叶祈安颔首说行,但也没放过谢共秋,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更好地安排谢共秋的方法。
“我待会儿和急诊那边沟通,在急诊科划设神经创伤专属区域,你在这里驻守。”
谢共秋完全没有意见,叶祈安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从,闻言立刻点头应好。
叶祈安又道:“今天晚上不会太轻松了,待会儿等手术室那边协调好,你要时刻准备着上台。”
谢共秋的面色也颇为凝重,又回头看了眼急诊大门,外面依旧陆陆续续地地往里送来伤者,一个接着一个,光是看着这个场面都不免心里发怵。
也不知道目睹了这场车祸全程的人会多恐惧。
说不准也要进行心理干预。
不过......
“你真没事?”谢共秋又问了叶祈安一句,顺便上下打量了叶祈安一圈,似乎想确认他是真没卷进这场车祸里。
叶祈安有些无奈道:“真的没事,我当时刚从外边回来,快到家的时候才接到你的电话。”
“噢,那就好。”谢共秋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寻思着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准备按照叶祈安先去干活。
叶祈安又问了句:“我先上去了,等我的电话。”
谢共秋潦草地点了下头说好。
虽然平时谢共秋看起来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是正经面对工作,是叶祈安认为在科室里最靠谱的一个了。
没有任何迟疑,叶祈安就直接把急诊这边的事务全权交给了谢共秋。
在上电梯的时候叶祈安也没闲着,又细致地考虑起了手术安排。
关键策略一个是阶梯型用血,一个是无缝隙衔接,最后还需要第二梯队的神外医生在休息室轮休,每4个小时进行主刀轮换。
“血库在首台手术的时候优先保障足量血液,后续手术按血库供应量调整顺序。”叶祈安回了趟办公室,一边换衣服一边对于婷说道,“还有护理团队和麻醉,排好组,在手术结束前三十分钟通知下一组接伤者入室。”
于婷一边记一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在身边的叶祈安身上落了好几下。
叶祈安身形笔挺,脊背挺直,表情冷漠平静,换上白大褂的瞬间整个人都仿佛化成了一柄开了刃的利剑,冷峭锋利,锋芒毕露,光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让人将目光和注意里全部放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叶祈安在应对危机方面很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他的头脑足够冷静和理智,经验足够丰富,聪明灵活且记性极好,在短短两个月的功夫里就把所有人员配备都牢记于心,现在应对紧急情况统筹起来也过分高效。
再加上他看人时总是很认真沉静,浅棕色的眼眸倒映着细碎的光影,从内里能窥见几分睿智和沉着,轻而易举地就把人拢进他的世界,让人莫名地笃定和心安。
于婷作为护士长,当然知道前两天的那场“闹剧”,以她的视角和立场去看这件事,毋庸置疑的是,她绝对不会怀疑是叶祈安做错了。
如果真是叶祈安的错,以叶祈安的性格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自责,想尽办法去弥补,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就从医院消失,美其名曰是放他回去休息几天,其实说白了就是暂时停职。
于婷在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对这些默认的潜规则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厌倦和反感之外没有别的多余想法。
但这事落在叶祈安身上,不免让于婷有些不忍和想为其抱不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方新这个主任干的并不称职,在其位不谋其政,什么事都推给下面的人做,首当其冲的就是叶祈安。
现在还出了这种恶心人的事。
有一说一,于婷要比方新在圣莱神外待的时间还要久,如果她真有决定权的话,她是真的希望方新能调职离开。
省得把科室里搅得一团乱,该提拔的人不提拔,该发的绩效不发,做的好的医生还莫名其妙地被他停职。
不管是哪一条在于婷这都说不过去。
唯一可惜的是叶祈安还太年轻,如果方新走了,叶祈安顺着上升顶替方新的机会也不大。
于婷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回了神,动作利索地按照叶祈安的指示下达到各个医护人员身上,行动迅速且有效率。
叶祈安也准备进手术室了,在此之前还不忘打了个电话给谢共秋,给了他一个预估的手术时间,交代谢共秋提前一个小时上来准备接台做下一场手术。
得到谢共秋的肯定回答后叶祈安才挂断了电话。
叶祈安安排给他自己的第一场手术就是那个年轻女孩,开放性颅脑损伤合并脑疝。
情况紧急,叶祈安甚至都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缓解紧张和过几遍手术步骤,几乎是逼着自己迅速地调动身体和脑神经,在踏进手术室的瞬间就必须保持和以往每一场准备充分的手术一样的状态。
首先是进行清创型开颅。
叶祈安垂眸,手腕微微绷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创口,小心谨慎地沿着原撕裂伤边缘切除了五毫米的失活头皮。
“超声骨刀。”叶祈安道。
器械护士立刻将其递了过去。
叶祈安没有抬头,目光尚停留在创口上,伸手接过后,用超声骨刀将嵌入脑组织的骨碎片一点一点的清除。
在最后一片骨碎片被移除后,叶祈安不待丝毫停留,又立即进行了下一步,颅内血肿清除加止血。
又是止血。
叶祈安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因为过度思考而分外活跃的思绪,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之前那场止血过程出现意外的手术。
但只是一瞬的迟疑,叶祈安伸手接过吸引器,先在额叶挫裂伤上逐层清除血肿。
一切顺利。
叶祈安的手足够稳,人又耐心,即使需要一层一层地清除也丝毫没有意识的偏移和注意力的不集中,专注认真地清除掉额叶血肿后才开始处理矢状窦渗血。
“SSEP波幅下降。”身旁的助手提醒道。
叶祈安动作停了下来,示意助手可以局部喷洒些溶液解除血管痉挛,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了一下动作,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扭头看了眼止血设备。
和上次那台手术不是同款的设备。
估计是又换回了之前的旧款。
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叶祈安见伤者的基础数值都趋于稳定,确认过后又继续了手术。
叶祈安选择的入路是经额底-鞍区走廊,在切开终板释放脑脊液后,用显微剥离视交叉池,颈内动脉池蛛网膜,在用微型球囊导管推挤下垂脑干,进行脑干减压。
之后就是颅骨成行以及头皮重建。
应对硬脑膜缺损和额骨缺损的情况,叶祈安尚游刃有余,采用自体筋膜加胶原基质补片,但是头皮闭合方面让叶祈安稍微多考虑了一层。
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如果草草地就这么闭合起来,总归会留下不小的手术痕迹的,又是在额角,多多少少会影响到面容。
叶祈安在术前也是考虑到这点,在临时做方案的时候,也专门点出了在清除失活头皮时要注意保留下毛囊。
头皮闭合时也是如此。
叶祈安采用了双层减张缝合以及负压引流的技术,保留下了伤者的鬓角发际线。
好在手术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完全是按照叶祈安的预先方案进行的,连预估的手术时长也基本吻合,在三个小时左右就顺利完成了手术。
叶祈安交代道:“先送去ICU,监控颅内压,脑灌注压,核心体温以及凝血功能,还有神经功能评估,预期是两个小时后SSEP波幅恢复到基线的百分之八十。”
见人点头应了好后,叶祈安也紧跟着走出了手术室,却也来不及休息,顺嘴喊住了一旁路过的护士,问:“谢医生上来了吗?”
“上来了,在手术室准备着呢。”护士回答道。
叶祈安点头,又道:“我得下去一趟,待会儿你和他说,如果术后患者要转运ICU,他必须当面交班和签署转运责任书。”
护士怔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当即点了头表示明白。
叶祈安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开个十分钟例会。”叶祈安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安排道,“调整一下资源分配。”
老实说,叶祈安其实并没有经历过规模这么大的车祸,但是在方新不在的前提下他只能暂时顶上方新的岗,将临床决策能力转化为系统级救治能力,确保每个环节的误差小于百分之五,黄金救治时间“零浪费”。
正是因为他要做的不只是做手术那么简单,所以叶祈安一晚上的动向几乎都是进手术室做手术,做完后让台,然后安排下一场手术,在其他医生上台的时候还要时刻盯着各个救治环节衔接紧密,尽量减少因为各方行动混乱而浪费救治时间。
一整个晚上连轴转,饶是叶祈安这种精力极强,且前两天还全身心地休息了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全靠着紧绷的松懈不下来的神经硬撑。
不过也好在他前两天休息了。
叶祈安在忙碌的间隙,终于抽出了十分钟的时间喘息一会儿。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从一开始的混乱嘈杂,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的处境也逐渐转换成了现在有条不紊,将各个病人按照危重情况一一安排人员救治的高效运转模式。
不过偶尔还是会因为叶祈安在进行单台手术失去全局掌控时混乱一下子,但总体来说这场重大事故的急救,他们神经外科做的相当不错。
最后一台手术被周子扬接手了,叶祈安也终于得空歇会儿了。
也不愿在手术室和办公室里待着,叶祈安倚着墙闭眼缓了缓,寻思着他也闲不下来多久,待会儿还要他来主持会议和这些伤者的后续安排,叶祈安没敢睡,阖了下眼就又睁了开来,有些困顿地往楼道走。
天色接近破晓,东方渐渐亮起来,从楼道的狭窄窗户里隐约透出一点光,叶祈安在这样的日头里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不去睡会儿?”谢共秋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端着两杯咖啡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了叶祈安一眼后将左手的咖啡递了过去。
叶祈安也没客气,接过后当即便喝了一口,靠着咖啡来稍微回了回血。
“你竟然还有空去买咖啡。”叶祈安侧目看了谢共秋一眼,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看来你还是不够忙。”
谢共秋乐了一声,连连摆手道:“哎呦,可别折磨我了,我还不够忙?你不知道我一晚上做了多少台手术?我靠,本来我昨晚上是休息了,人于姐一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滚回来了。”
叶祈安也轻笑道:“下回给你带个锦旗,歌颂你的敬业。”
“那我不也得给你送一面?”谢共秋累得够呛,也顾不上脏不脏了,随便往楼梯上蹭了两下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往嘴里灌了口咖啡后才说起了正事。
“怎么说?叶主任?”谢共秋道,“打算回来了吗?”
叶祈安眉梢一扬,也没什么负担地坐了下来,道:“我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
谢共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那事......”
“其实这事说麻烦也不麻烦。”谢共秋咬了咬牙,扭头看向叶祈安,突然道,“其实你走那天,方主任就来找我谈话了。”
叶祈安并不意外,看了谢共秋一眼后问道:“然后呢?”
莫名有些说不清的羞愧,谢共秋没敢和叶祈安对视,别开眼后才道:“我当时也参与了手术,其实他找我无非就是那个原因,只要我咬死了是你操作失误,方主任就能直接把锅扣你头上。”
“之前我也和你说过老周的事,但当时没有说完,他不被方主任喜欢的原因其实就是他是独生子,没结婚没孩子一身轻,方主任抓不住他的把柄,不好掌控他。”
见叶祈安不做声响地看着他,谢共秋略有些不自在,又抿了口咖啡后还是诚实说道:“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看起来工作挺体面的,但是家里人多,生存压力也有些大,方主任很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在你没来之前,他都挺照顾我的,如果不是你......”
叶祈安主动接话道:“那你就有可能是神外的副主任了?”
谢共秋一顿,回头看了叶祈安一眼,见叶祈安神色毫无波澜,似乎完全不把这话当回事,看上去坦然得仿佛被这种阴暗想法“攻击”的人不是他似的。
谢共秋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瞬,然后才诚实道:“是,而且其实我都已经做好了升职的准备,但是......”
谢共秋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又有些怅然,“但是谁让你来了呢?”
叶祈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学医,从医都是一件漫长得看不到边际的事,唯一的盼头或许就是这一件一件的阶段性的成果和回报。
熬了许久才熬到了果实成熟,且已经近在咫尺,只需要伸伸手就可以摘下的东西,突然就被别人截胡了,不管是谁应该都接受不了。
显然谢共秋也挺难受的。
“但是就是一下子。”谢共秋笑道,“之后想通了就好了,你比我适合副主任这个岗位多了。”
“也幸好我想通了,不然说不准真就答应他了。”谢共秋颇有些后怕地抚了抚心口。
叶祈安却道:“你不会。”
谢共秋表情古怪地看过去:“你怎么比我还肯定?”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叶祈安慢吞吞道,“当然,无法避免的是各个行业都还是会有,但我还是希望在医疗行业能少一点。”
毕竟是事关生死。
在生命面前本就该存敬畏之心。
谢共秋盯着叶祈安看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地移开了目光,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歪了下脑袋,往栏杆旁探了探,有些惊讶地唔了一声后才道:“呀,天亮了。”
叶祈安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起雾的眼角,盯着天花板上因阳光由窗户罅隙间透进来而印上的一块光斑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突然道:“我尝出来了。”
还在欣赏日出的谢共秋脊背突然一僵,没敢回头,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手蓦地紧了紧。
“你泡的我的咖啡吧?”叶祈安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藏这么深都被你找着了?”
谢共秋干笑了两声,没敢吱声,默默地一干为敬。
叶祈安觑了谢共秋一眼,见时间不早了,起身去准备开会。
以为逃过一劫的谢共秋稍稍松了口气,也意欲跟上叶祈安的脚步去参会,但才刚起身,叶祈安就又道:“回头给你看看闻折的论文,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可以把指导老师的名字改成你的。”
谢共秋猛地扭头看过去,一脸震惊道:“不是吧,哥们儿,你前脚才说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坏人呢?这是要干什么?学术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