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敲门的是刚来的佣人,不太懂规矩。

乔宝蓓心有余悸,面色紧绷地看着佣人,想张口训话,但又觉得不必要为难,挂了电话沉默着从洗手间里出来。

晚上她又给乔星盛拨去电话,但他没接,发来了短信给她,大意是让她注意安全,他这段时间不会再联系她了。

乔宝蓓看着短信,觉得无比荒谬,可她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感到一阵后怕。

她没什么胃口吃晚饭,但捱到夜里八九点时,又因为饿肚子睡不着觉,只好让人把饭送到楼上。

胃是情绪器官,被温温热热的粥填饱后,乔宝蓓也没那么不安了,看些电影电视剧转移注意力,放空大脑,她大脑涌上困意,直接扑到床上,想着也许睡一觉会好的。

傅砚清明天下午就回来又怎么样?他总不能,总不能是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回来,睡一觉就好,睡饱了早起再想法子。

乔宝蓓抱着绵软的枕头,骑在上面睡在正中央,呼吸逐渐放缓。

在她进入深度睡眠后的半个钟头,一辆商务车开双闪停在别墅楼底。提前得到消息的佣人在楼下候着,对风尘仆仆的男人嘘寒问暖,主动详尽地报备这两天家中的事宜。

听旁人讲述已知的事,傅砚清面色平静,没太多反应。

对年近四十岁但身材体貌仍健壮的男人而言,两天连轴转的疲态不会显现得很明显,尤其他的肤色偏棕黄。但他面无表情时,会让人难以接近,揣度不出情绪好坏,很难看出对话题是否兴致缺缺。依照三年以来的

相处经验,没喊停,就得一一据实报呈。

说到晚饭吃的是海蟹粥,一言不发的男人这才开口:“没吃完,还有剩的?”

佣人:“对,刚要倒掉。”

傅砚清低眉卷起袖口,语气平淡:“不用倒,热一下盛出来我吃。”

佣人顿了顿,说好,转身去厨房把热好的粥摆到桌上。

在飞机上,傅砚清已经吃过晚饭了,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体脂率也鲜少吃夜宵,但分隔两地,隔着极大的时区时差,他很久没能和乔宝蓓共进餐食,就想尝尝她晚上吃过的粥。

重新热过的海蟹粥要比刚煮好的软糯,吃到见碗底,已经撑着胃了,他打算上楼看过乔宝蓓,下来再稍微健健身。

夏季日夜奔波免不了出一身汗,傅砚清到主卧远远地眺了眼床榻上的人,褪了衣物到浴室简单冲洗后再折返回来,借微弱的床头夜灯,以目光仔细描摹她的模样。

看着不去碰她,让她安静睡好,不够,用手摩挲真丝被下的腿肚,仍不够,俯身撑掌去嗅她呼出的气息,轻轻碰她的鼻尖,吻她的唇,也远远无法满足。

再如何浅尝辄止,到最后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吮她每寸.肌肤,额顶,眼皮,柔软的唇,光洁修长的脖颈。

吻到她眉头皱起,意识从梦里抽离,睁眼看到他而惊醒:“傅砚清……?”

认出来后,他分开她的腿更义无反顾,乔宝蓓呼吸微窒,下意识伸手去挡他的脸,胸腔起伏很大。

“你干什么……啊!”

傅砚清双唇湿./热,眼底缭绕着意犹未尽的黑雾,握着她的腕骨,阖眼又去吻了吻指骨。

他的下颌有细微的毛刺,不算明显,但扎到她的手了。乔宝蓓望着他,思绪渐渐清明,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

但相同的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像一只莫名其妙就舔人的狗……

乔宝蓓甚至来不及怕他,只想阻止:“别这样,傅砚清你别这样……唔。”

傅砚清扣住她的后脑吻住双唇,将她所有要说的话连带呼吸也攫取堵塞。他欺身而上,厚重的大雪又覆来,透着一丝水雾的冷,富满肌群的强健体魄是她以一掌、一句话也无法抵挡得住的。

他举止强石更,偏向主导,听那泠泠的声音,已拨得她足可纳他,诚实地有了呼应。她退无可退,却又被他悉心轻柔地照料,不觉一丝痛感,很快就有了爽到头皮发麻,脚背绷紧的感受。

被男人握着脚踝,分成一字,再开灯去看,乔宝蓓羞得想捂住脸,闭上眼,但他又翻身把她置放在上,与她十指相扣。

小别胜新婚的释义在她脑内逐渐有了清晰的认知。

傅砚清在这种时候,通常是极少出声,不怎么变化姿态的,但他今天像素了八百年似的,可劲地给她送,把她牙关撞得颤./巍巍,非要她说些好话。

有没有想他,怎么想,拿什么想,情不情..爱不爱的,如果她不说,说得不够好,他就在她的臀上掌掴。

乔宝蓓从来没说过一个脏字,在他的引导下,她愣是说了好多好多关于那里的脏话。

她不讨厌这样,但又觉得他很坏,好端端的非要教她说那些,不说就芘股挨巴掌。可她无法否认……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天幕渐明,傅砚清按着她的腹腔,倒数三下给尽,又吻了吻她的面颊,将她抱起来去浴室冲洗。

洗干净后,乔宝蓓在池子里坐浴,手指拧在一起,轻轻出声:“你两天不睡,不困吗?”

“一会儿睡。”傅砚清拿了剃须刀,对着镜子刮冒出的青茬。在外他没那么讲究,但胡子长得快,三日不修就会有冒尖,所以今天没给她咬。

他刮完,就来池子里。

看他窄瘦腰间的磅礴,乔宝蓓很难想象自己小小的口是怎么吞下的,有些没眼看,低下头:“……我还以为你下午才回来。”

“改签了。”他说。

乔宝蓓嘀咕:“那你不提早跟我说。”

“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乔宝蓓:“……”

她深吸口气,抬起头看他,欲要解释。

傅砚清双眼渐深,率先开口:“按照国内时区是昨天下午六点半发的,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昨天下午六点半……

她在厕所打电话。

对上他探究的视线,乔宝蓓面颊微热,温温吞吞的:“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随时都能看见消息的,你跟我打电话不就好了,我还等了你一天电话。”

傅砚清笑了下:“是么。”

他不阴不阳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乔宝蓓心里抖成筛糠般,又壮着胆说:“我又不像你,可以随时查家里监控看我。”

“随时?”傅砚清捉出这个词,在口中仔细咬嚼,低眉问:“谁和你这么说的。”

他肆无忌惮地闯入视线里,直勾勾地看着她,浑实的骨骼肌揾着她,还有些发烫。

乔宝蓓隐约感觉自己像是说中了,尤其被他的眼神这么一睇,可她张了张口,却又不敢接他的话茬。

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供出乔星盛,毕竟他是她和傅砚清婚姻里的外人,拿不出证据的证人。

乔宝蓓含糊其辞:“……我以为你会,我们家里监控太多了,你不也说你会看。”

傅砚清轻抚她的盘发,语焉不详:“很少。”

他这么答复,严谨的人会计较措词,问他说的到底是监控少,还是看得少。乔宝蓓自认为自己不是心细的人,能发觉词意不明,也是实在想知他是否像乔星盛说得那样。

可她不敢问。

任话音在空气里消弭,她攥了攥泡得起皱的手,忽然想到:“那,那要不拆了吧,反正也很少用。”

傅砚清注视着她,观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嗯了一声,语气偏淡:“怎么忽然在意这个。”

“今天宋瑛和我说,在家里安装这个挺不安全的,可能会有黑客黑进来把视频,视频上传到那种……不好的网站。”乔宝蓓声音渐弱,轻轻咬了下唇。

傅砚清又笑了下,唇角牵动得不甚明显:“不会。”

“家里的摄像头不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型号,安保系统也不常规,是专人研究的自成一派的严密技术。不过你的考虑不算杞人忧天,想卸了也可以。”

他松口得快,乔宝蓓没想到,抬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我想你,会给你打电话。”傅砚清说道,意识到话里的缺漏,他又言,“昨天也在想,不过你出门和朋友逛街,我不好打给你。”

“我猜你应该不想被人调侃,揶揄,所以即使我想打给你,我也要多顾及你的感受,不过没有提前电话告知你改签,也是我的问题。”

他说得一板一眼有鼻子有眼的,乔宝蓓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感觉泡浴泡久了,脸可烫了。

盘发落了几缕丝飘在水上,从浴池里出来后,傅砚清像往常一样拿吹风机给她稍微吹了吹,从身后抱着她,颔首深吸她颈间的味道。

看他镜子里的模样,乔宝蓓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痒,不由抬起手去触碰他的面颊和眉尾的疤痕。

结婚三年,她一直没问过他这个疤是哪来的。一是怕问了不该问的,二是觉得自讨没趣,没什么可问的。

他的外形不是她喜欢的那类型,皮肤黑,长得肃穆,性格也闷,多一个可怖的疤是雪上加霜,但和显赫的家世掂量轻重,也算不了什么。

她好像渐渐习惯他了,习惯有他的生活,习惯他沉默而无微不至的体贴。

一个星期不见,她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无趣,比他调任海外,一年下来不见几回的那段日子还要难熬。

难熬。

这种词,她竟也会用在他们彼此不见面的时候里,以前她分明还对他避之不及。

回国以来的这段时间,乔宝蓓的确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变化,也能如数家珍地举例一二。比如这个男人没有以前那样死板冷脸,是会对她笑的;比如这个男人在那方面上,是会变化花样了;还比如他的言语措词是温和的,是有那么点动听的;对她的脾气很好,应该说本人就是温文尔雅的,远没有看上去那般

冰冷,能坐下来好好谈话,对她道歉,还有,还有……

有钱,舍得花钱,他身上至关重要的优点,她一直清楚,也一直吃尽红利,细致到认识他这个人看清他的模样,抛去显赫的家世门第,好好看他,是头一回。

乔宝蓓还是没有问他的疤哪里来的,借微弱的光,她侧躺着看他外形轮廓,感觉胸腔下的心脏在富有规律地跳动。

傅砚清应当是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他真的监视她,又怎会时不时给她打电话确认情况,还那么轻易地松口说要拆卸监控。

可他是不是……手机里有监控用的APP?

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会更好?

想法涌上心头,乔宝蓓胸腔打鼓,手心逐渐冒汗,有两股声音在厮打叫嚣。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想翻翻看他的手机,毕竟以前从来没看过。

听他匀缓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的人,再做那样剧烈的事,睡得也会很死吧。

想到这点,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流淌得快了,轻柔地、缓慢地下床,绕到他旁边的床头柜,乔宝蓓连呼吸都收束得微弱不堪。

她拾起他的手机,手机自动亮屏,是系统初始的壁纸,很符合她对他的认知印象。

划开屏幕,傅砚清没上锁,但主屏幕是她穿婚纱的一张照片,被所有软件有条理地勾勒身形,不遮掩分毫。

他竟也会做这种事。

乔宝蓓忘了眨眼,心中微动,不由偏过头去看他。

分神的一瞬,她听到手机铃声的响动,在阒然无声的卧室里格外明显。

乔宝蓓吓一跳,下意识要挂断他的手机放回去,但发现不是他的在响。

她不迭到自己的床边去,看那没亮屏的手机,陷入怔忪。

不是傅砚清的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怎么……

不容她想太久,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什么,跪膝到柜前,拉开抽屉,看到了先前重启的老手机。

是她的老手机有人打了通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