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剑啊神剑

这么一个个问下去,游木栖还真得了几件边角料,她将东西收好,找上了孟西元。

听到赤白宗的剑修要找自己铸剑,孟西元当下两眼放光,对着那块金骨摸来摸去,却蹭了一手亮闪闪的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材料,不由看向游木栖,“这是……?”

“剑骨,很珍贵。”

孟西元立马不知该把手放哪了,“你真的要我来铸剑吗?”

“不是你说的若能给赤白宗铸一把剑不收钱也愿意吗?”

“你们剑修……算了,”孟西元转手去掏传讯符,“这么宝贵的材料,我让我师父来铸吧,也不收你钱。”

“不用,就你。”

孟西元心痒得不行,还是接下了这差事:“先说好,要是弄坏了,你不能怪我。”

她去翻游木栖带来的其它材料,这些东西她倒是认识,市面上最便宜的辅料。孟西元疑惑道,“你就用这些东西铸剑?”

游木栖:“没有余钱买剩下的材料了,只有这些。”

孟西元顿时对那金骨肃然起敬,让剑修倾家荡产也要买下的剑骨,定是比那神龙骨还要宝贵的东西。实在可惜这宝物配一堆烂料,孟西元不由说道,“要不我给你添点吧……”

“不用,”游木栖在一旁翻册子,“就拿这些做。剑骨宝贵,这剑差不到哪里去。”

孟西元眼含热泪,去捧金骨,“从未有人如此信任我……”

还未回到炼器炉,那金骨便咔嚓一声断成两半,裂口处甚至扑簌出无数粉末。

孟西元:“……”

游木栖听到响动后撇来一眼,“随便找点不要钱的东西黏起来吧。”

孟西元:“……”

她生硬地扭过头,“你们赤白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铸剑法子?”

游木栖:“没听过。”

“那你之前那把剑……”

“我师尊传下来的。”

孟西元默了默,捧着断了的剑骨离开了。

她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句戏言。

西南有宗门,账簿常赤字,凡其修士一穷二白,世人便称赤白宗。跟这群剑修聊天只提两个物什就好,铸剑材料,与买材料的钱。

孟西元眉心一动,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只做交易,不接受好意。

师父说此类修士最难结交。

这一晚对孟西元而言,是她器修生涯最具挑战性的一晚,要将一堆破烂做成一把剑,还不能往里添别的材料,跟直接杀了她没两样。最后锻出把普普通通的剑时,孟西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把旷世神剑。

她郑重地把剑交到游木栖手上,“你告诉我,这剑骨是哪得的材料?”铸剑竟如此费劲。

游木栖摇摇手指,煞有介事道,“天机不可泄。”

回赤白宗驻地的路上,游木栖将剑鞘里只余个柄的破天剑随意丢进山崖,闪着碎金的新剑飞入空鞘中。

刚进驻地,扶俄便喊她去谈话,游木栖迅速回忆过往几次议会,确定自己每场都去了才跟着传讯飞萤前往扶俄房间。

“你是乌舟弟子?”扶俄邀她入座,开门见山道。

游木栖没有隐瞒,这事不是秘密,随便一查便知:“弟子于十五年前拜入赤白宗乌舟真人名下,此后皆在连枭峰修行。”

扶俄探来灵力,果然在她识海中发现了带着乌舟气息的亲传印记,顺便在她全身探查而过,没见什么伤口。

游木栖不闪不避任她打量,反倒是扶俄先一步退了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与你师父是旧识,竟不知此事。”

这倒也正常,乌舟真人疯疯癫癫许多年,与昔日好友早就断交,四处游历闭关,无人知晓她的踪影。

“那日禁地上方的飞剑……可是破天?”

游木栖停顿一会,承认道,“是。”

扶俄轻轻叹了口气,“是你身后那把吧?”

“是。”

“取下来我看看。”

剑身泛起淡淡金光,扶俄出神地看着,“上次见这柄剑还在百年前,没想到它现在已成了这副模样。”

破天剑是乌舟寻遍天材地宝所铸的本命剑,她曾说要把剑一代代传下去,为了这句戏言,甚至在剑中融入了硗晶,自此破天剑随主而变。

当初乌舟所使的破天遍体生火,现在这剑倒没什么特点,或许是还未到时候。

“破天是把好剑,好好待它。”

游木栖没有说话。

“安回庄的事我让人瞒了下来,以后莫要冲动行事,破天虽有灵性,却不是每次都能护住你,储灵玉应当也碎了吧。”

扶俄心下叹息,理清来龙去脉后只觉酸涩,“这次有镇魔令,有储灵玉,有破天剑,有天极殿的长老,你能全身而退,下次未必……你怎么与你师尊一般,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为虚无道义而落得个悲惨下场,值得吗?”

怪不得剑的事传来传去,都没有她的名字露出来。

游木栖眉心轻轻拢了拢,依旧不说话。

扶俄真人不是个爱开解人的性子,现在跟她说这一堆,无非是怕她步了乌舟后尘。

可道义算个屁。

她做事从来不是为了获得谁的认同,也不会救任何人。

扶俄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但她也不准备说什么宽心的话,只如常应答。

从扶俄真人那出来,游木栖又碰见了孚九。天极殿有许多颗蛋,面前这颗不久前才一起组过队,游木栖对他有些印象,但非要说有多深倒也没有,最多便是认个脸的程度。

孚九一次性递来三个纳物囊,伸出胳膊的动作有些许不自然,“游道友,这里面是些丹药和材料,我……我代表安回庄所有人感谢游道友出手相助!”

他深深鞠了一躬,“师父说若游道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天极殿找他,他很佩服游道友的勇气与魄力。”

游木栖没接孚九手上的东西,“不用,我不是为了这些。”

孚九还想再说什么,游木栖却已经走了,她速度不快,但态度却表现得明显。孚九握紧了手心的纳物囊,没再坚持。

晚课前他盯着面前的经文,认真说道,“师兄,我要成为游道友那样的人。”

*

天幕秘境开启前两天,扶俄真人给所有筑基弟子配了套丹药,不少人感动得泪眼汪汪,不料扶俄下一句便是“这是从如寿谷借的,在秘境里多找点好东西出来后记得还钱”。

寄星真人在旁边重重咳了几下,“诸位小友记得安全第一。”

扶俄笑着道,“毕竟把小命丢里面就没法还债了。行了,进去后多注意点,天幕秘境的资料发你们了,明晚都过来考核。”

温凌宇捂着胸口狂咳不止,扶俄向他看来,“受伤的弟子有优待,可以先考。”

“……”

游木栖背着把剑站在角落,扶俄视线拐了好几个弯才看见她。

乌舟是个张狂性子,那届交流会还没开始便名满天下,她这弟子跟她倒一点都不一样。

会藏。

她故意将安回庄的转机往镇魔令与惊天一剑上拐,没将游木栖的实力过早暴露出来,也没透露破天剑的消息。但愿游木栖仙途能因此比乌舟顺一些。

那些人愿意放大剑的作用那便随他们去。

又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游木栖眉心动了动,将符纸一收便随着其它修士一道推门而出。

本次交流会天极殿为各宗弟子准备了素食,筑基修士早已辟谷,过去只是尝个新鲜。赤白宗的一群剑修跃跃欲试,灵米灵面入口皆能补充灵气,作战中大有用处,能搜刮多少是多少。

来领饭的孚九见乌压压一众人捧着个空间十方的纳物囊来接馒头,整个人都凌乱了会。为首的几个赤白宗弟子擂台上行礼的样子甚是端庄,但现在跟其它剑修抢起馒头来毫不留情,别的修士甚至被一肘顶了出去。

他视线跟着变换的人群找了找,并没在里面看到游道友的身影。

刑堂鞭子为特殊秘法所制,对佛骨使出的威力比寻常佛修要大三倍,师兄现在的身子连辟谷都没法做到,要靠一日三餐维持生机,一周过后才可服食辟谷丹,一月后方能重新辟谷。晚课后师兄晕倒了,孚九便自告奋勇给他带饭。

推开厢房门,泫尘已经醒了,他坐在桌前,手上执着几沓厚厚的经文。

孚九将饭放在桌上,泫尘将经文搁下,哑着嗓音道,“谢谢。”

“师兄,要不要和师父说说,这次秘境你先不去了。”孚九见泫尘师兄连举筷子都费劲,心下懊悔,早知道拿馒头了。

泫尘现下不能服任何丹药,他面容苍白得过分,竟显出几分悲天悯人的忧愁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休养几日便好。”

孚九嘟嘟囔囔,“师父催得这样急么,八神草什么时候不好采,而且秘境里有没有还说不定呢。师兄,你进秘境后不要随意行动,等我和浮物他们过去找你。”

窗外的飞鸟掠翅而去,发出短促的鸣叫。游木栖在树上占了个窝,鸟雀回来时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喊,见这人修实在没脸没皮,气呼呼地尾巴一甩,在旁边瞪大眼睛看。

赤白宗修士吃饭前有统一发送的传讯符,游木栖没有去,这样的集体活动她很少参加,去不去的也没人发现。

天幕秘境百年一开启,百年一轮换,秘境内地形与草药材料等位置向来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只能在里面亲自找,因此扶俄真人给的资料也并不全,游木栖没一会就看完了。

从地摊上花一块灵石买的小册子也翻得差不多了,秘境内最贵的材料便是神龙骨,其次是凰鸢尾羽,想多拿点钱得将重点放在这两样东西上。

朔丹被喊醒时见周围难得岁月静好还有些不适,他的神元伤得太重,没法像最开始那样时时刻刻清醒着。

游木栖问他天幕秘境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朔丹仔细想了想,“我上次进天幕秘境还是跟着我主人一起,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不过有一样东西——八神草,可遇不可求,一株在黑市上拍价高达千万。”

他知道这些纯粹是当时主人因这草被魔修追得上天入地,不过他主人一个剑修大能,怎么会被追来着。

“我想起来了,”朔丹突然道,“八神草是制镇魔印的关键材料,也是解阵核心,你要是拿到了魔修会闻着味过来的……不过现在好像没怎么见到魔修了。”

游木栖的心思刚刚还落在千万上,现在又转到了别的地方,她将来挤她的飞鸟弹开,“八神草长什么样?”

“跟杂草一模一样,区别就是根脉外延八叶,每叶长八寸,叶络纹理又左右八条,上下八段,不过都几万年过去了,天幕秘境封封开开好几次,八神草能不能存活下来还真说不定。”

朔丹越说越困,感觉自己回到了被主人逼着修炼的日子,他艰难张口,“你能不能在秘境里找点修补元神的草药……我觉得我要累死了。”

游木栖非常爽快,“当然可以。”

朔丹犹疑一瞬,“你知道哪些是修补元神的药?”

“不知道啊。”

“那你装什么装……”朔丹面无表情,“到时你把我喊起来。”

“放心吧,”游木栖靠在树上,腿随意翘着,“秘境里好东西多,卖了钱再买你说的草药也不是问题。”

朔丹很快就撑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他在没有消耗元神的情况下失去意识。

游木栖拍拍手上的灰,从树上跳了下来,鸟雀这才扑棱着翅膀回到自己窝,空中乌云已去,一轮圆月挂在上方,将它叼来的莓果照出清透的亮色。

镇魔令,八神草。

游木栖很轻地眯了下眼。

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