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告发罪行

翌日,元琰将阿蛮留了下来,让人教她习武。自己却带着薛朗等人,再次来到了坐粮厅。

杨侍官她们这几日查账,查的都是仓场官员给的明账,早就经过了伪造。辛辛苦苦查了这些日,并无太大收获。

而元琰要找的,却是那本地下的暗账。

“叩见殿下。”

元琰走入时,在场之人纷纷叩拜行礼。

田广亮作为仓场书吏,也随众人拜倒在地。

这位就是奉旨前来查粮的越王殿下了。

她捏着袖中早已写好的文书,神情犹豫,不知该不该赌上身家性命,向眼前这位越王殿下告发漕粮贪墨之事。

听闻这越王来到楚州之后,时常与曹侍官等人宴饮取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等刚正严明、能够为百姓主持公道的人。

倘若她将这文书交上,却得不到钦差庇护。叫上面那些人知道她告发之事,不就等于自寻死路吗?

田广亮内心摇摆不定,心里不由回想起夫郎在家时劝她的话。

“妻主,还是算了吧!这些大官贪不贪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还是当好你的书吏,养活一家老小方是正经。”

“你光想着干这等提着脑袋的事情,也不想想你若是出了事,我和你娘爹孩儿该怎么办?届时一家子铁定都活不成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底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一想到今岁丰年粮食大收,村里乡亲却依旧只能勉强糊口,家无余粮。甚至邻县还有人因不堪征粮重负,抛离故土成了流民……田广亮内心就不禁一阵发紧。

丰年尚且如此,倘若遇到灾年,岂不是早就饿殍遍野了?

若是再任由这些贪官污吏盘剥下去,恐怕这些景象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越王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钦差大人。

不管越王殿下会不会将此事传至天听,只要她田广亮在越王面前将所见所知全部说了出来,便也算无愧于心了。

田广亮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孤注一掷。

……

此刻,元琰正在同吴主事等人说话。

根据余柳呈上的消息,吴主事此人贪财好色,且不比曹侍官等人老奸巨猾难以下手。如果要找人逼问账目下落的话,此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元琰脸上带笑,心中想的却是待会逼问吴主事的手段。

而田广亮一直守在外面,终于等到越王走出正堂,她立刻拜倒在前。

“殿下,小人有话想单独与殿下说。”田广亮叩首道。

元琰定睛一看,认出了面前这人似乎是曹侍官身边的书吏。

这时,吴主事落后一步走出,正好望见这一幕,她的心里立刻敲响了警钟。

“大胆,田书吏你挡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冲撞了越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她冲着田广亮高声责问道。

元琰嘴角带笑,俨然一副纨绔姿态,“吴主事,你们府衙的人似乎没什么眼色啊。这还好冲撞的是本王,若是旁的官员,恐怕少不得要问责你们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听田广亮说话。

听见元琰的话语,田广亮的脸色逐渐灰败下来。

她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光看越王这跋扈的态度就不是什么能清明断案的好人。

更别提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越王却仍是不愿给她说话的机会。

天下的贪官果真都是这般沆瀣一气,不管百姓死活吗?

田广亮只觉苦涩。

此刻,见田广亮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吴主事的眼神已经流露出了警告:“田书吏……”

同僚见状,赶紧将田广亮拉走了。

“广亮啊,你今日这是犯的哪门子的轴……你也是官场里的老人了,心里应该清楚。这些大人面前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否则得罪了越王殿下,上头治罪下来我们全部都吃不了兜着走。”

送走元琰后,吴主事又回过头来找田广亮算账。

“田书吏,你为吏至今也有十余载了吧!在官场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难道不知道?”吴主事冷眼瞪视着田广亮。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今日想要做什么……田广亮,将衙门内里之事捅破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漕运自古就是肥差,在这上头哪个官员没有沾过油水,人人皆是如此。”

人皆如此便是对的吗?田广亮心头说不出的苦涩。

“你倒是一心做个好人,但别忘了你家中还有娘爹夫女。若是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恐怕不光是你,她们也没命活下去了。”吴主事威胁她道。

事已至此,就连作为钦差的越王殿下都坐视不理,她还能怎么办呢。

若是只有她一人出事倒不打紧,但娘爹夫女何其无辜。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又怎么忍心拿全家的命去赌。

田广亮叹息一声,面色惨然,心底已然屈服了。

等她离去,吴主事便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曹侍官。

“幸好越王得了我们的大笔银子,没有理会此人。否则以我们的所为,一旦传到陛下耳朵里,定然是满门抄斩,人头落地的下场。”

曹进金闻言当即说道,“这姓田的动了歪心思,怕是留不得了。今夜便让人去封口,记得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了。”

吴主事犹豫了一刹,“那她的娘爹夫女……?”

“自然是一并杀了,以绝后患。”曹进金冷然说道。

……

田家村。

村路难行,马车停在半道。元琰下车带着侍卫,行走在泥泞的村路上。

余柳带路,元琰远远看着前面的茅草房,出声问道: “这便是那田广亮住的地方?”

“是的殿下,先前那村人是这么说的。”余柳回道。

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这田广亮好歹也是一仓场书吏,怎么连土胚房也盖不起,在这偏僻的村里还只能住茅草房。

好不容易走到田广亮家前,侍卫上前叩门。

“叩叩叩……有人吗?”

“……谁啊?”

一个荆钗布衣打扮的清秀男儿开的门,待看清门口的元琰和一众侍卫,他不禁愣住了。

“这位夫郎,敢问这里可是田书吏府上?”余柳问道。

“是。”田夫郎被眼前这么多人吓到了,惴惴不安。

“官人们说的应当是我家妻主,不知官人们何事找她……”

“田家夫郎不必忧心,我们只是借地坐上一坐,希望没有打扰。”元琰注意到了他的惶恐,适时开口略作安抚。

“小男不敢,官人们尽管进来。”

田夫郎说到这里,却不由地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只是家中贫寒,屋舍陋小,恐怕坐不下这么多人……”

田家两间茅草屋,一间供田广亮娘爹居住,另一间是田广亮与夫郎带着女儿住。靠墙之处垒着土灶,同时也是田夫郎平日里烧火做饭的地方。

这样的居所,对于官吏身份的田广亮来说,确实有些贫寒了。

……

不久之后。

当田广亮回来时,一推开门,就见院中站满了侍卫。

越王殿下端坐在自家主屋内,自己的娘爹夫郎和小女儿全都待在另一间屋子里。

这想象不到的一幕,让毫无预料的田广亮直接愣在了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