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屋门被上锁,荆窈怎么拍怎么拽都没有反应,她又去拽窗户,也没有反应。

荆窈急得额头冒汗,那女使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最近应该也没有得罪谁吧。

屋内飘散着有些呛鼻的香气,她脱了力,背靠着门低垂着脑袋歇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闷热口渴,她起身刚往里走了两步,便顿住了脚,瞳孔骤然紧缩。

高大的身影阖眼半躺在榻上,手背搭在额前,俊脸潮红,颧骨、鼻梁、薄唇、眼尾乃至耳根脖颈都泛着酒晕一般的色泽。

大约是热,胸前衣襟微微敞开,衣袍凌乱,素白的罩纱宛如云缎般交叠,修长的指节垂在身侧。

荆窈吓傻了,贺安廷怎么会在这儿,那女使为什么要把她与贺安廷关在这儿。

肯定是希望她误闯贺安廷的休憩之地,惹对方发怒,好名正言顺的宰杀她。

荆窈心跳如擂鼓,不能叫他认出自己。

她手脚慌乱的抽出袖中的丝绸帕子,匆匆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放轻了脚步声要往外走。

奈何方才的动静已然惊醒了他,贺安廷微微起身:“谁?”

他嗓音微微沙哑,气韵有些不稳当,但仍旧能听出话语中的不悦。

荆窈的心登时提了起来,电光火石间她慢吞吞的脑子总算是转得快了一回,她回身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她也太聪明了吧,贺安廷肯定认不出她是谁,荆窈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得意。

只是这屋子里怎么越来越热了呢?还热的她头晕。

荆窈扶着脑袋忍不住扇了扇风。

贺安廷警惕心达到了极致,只觉得呼吸间均是热气,眼前的黑暗叫他完全无法视物。

屋内有其他人。

警惕如他,撑着起了身,稳了稳摇晃的身子借着微弱的月色冷光环视屋内。

荆窈蒙着脸,躬着腰身躲避着他。

二人便在这不大的屋内躲来躲去,荆窈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看着,一边弯着腰身往后躲。

下一瞬,她的手腕便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攥在了手中,其力道足以捏断她的骨头。

荆窈痛呼出声,被迫转过了身,一双灵动潋滟的水眸惊慌失措的对上了贺安廷冷厉的视线。

哪怕这种时候她还是遮挡着脸,没叫他认出来。

“你是谁?”贺安廷似是从唇中挤出字眼,他从方才那声娇哼中听出来是一个女子,柔弱无骨,婉转轻柔,骚在了他心头,让身躯的火烧的更烈。

他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贺安廷轻轻喘着粗气,只觉掌中的手腕好似冷玉一般滑腻,让他不自觉想碰一碰、贴近些。

荆窈挣扎了开,却发觉自己浑身都发了软,跟面团似的,无力的很,她觉着身上开始发汗了,鬓发被打湿,脖颈处渐渐氤出了薄薄一层水渍。

带动着周遭的气息越发香甜。

荆窈已经哓事了,很直接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一小块布料被水渍晕湿,她一边欲哭无泪一边想逃。

泪眼朦胧间她只觉得自己身躯一轻,便陷入了一片软被。

庆梧受贺安廷的命令去寻了解药来,靠近屋子时却发觉屋子被挂上了锁,但锁并没有锁严实。

他莫名不已,摘锁刚要进屋,便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

庆梧手一顿,脸色堪称精彩。

这里面是那个视女子为洪水猛兽的主子?

他很自觉的退了下去,选择不去打搅主子的好事。

屋内,甜香更浓烈了,荆窈脑袋埋在寝被这中,呼吸粘稠,亵裤都被香汗浸润透了,贴着她的腿,觉得很不舒服。

她脑子似被蒙了一片迷雾,丝绸帕子覆盖在她的脸上,遮掩住了她的容貌,漂亮的轮廓还是依稀可辨。

她丰肌玉骨,盈润柔软,身躯漂亮的好似上好的暖玉。

荆窈觉得自己死了两次,初时一次便已经令她清醒过来,她挣扎着想逃走,却被攥着脚踝拽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疼,腰肢都快断了,浑身似被来回地碾一般。

她不敢发出声音,喉头便似猫儿一般哼唧,而后剩下的便只有脸红了。

这贺安廷有些怪,怪在居然是个两面派。

单从她遇到的次数来说,他正经凉薄的好似不是真人,怎的竟还有不为人知的怪癖。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闷热至极,身边的男人也睡了过去,荆窈揭下脸上的帕子,雪白的脸庞似最娇艳的海棠。

情谷欠退去,冷静了下来,恐惧涌上了荆窈心头。

她她她真的跟贺安廷……

她会被浸猪笼的吧。

荆窈本能的想要逃跑,撑着两条哆嗦的腿飞快的穿好衣裳,心急总有遗漏,但她也顾不得了。

害怕还是战胜了酸疼。

荆窈跑到门边推了推,门竟被推开了,她大喜过望,赶紧把兜帽带好一溜烟的跑了。

谁知跑到半路竟撞到了一个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荆窈一个劲儿的低着头,薛宁珍死死地凝视着她,她没有说话,任由荆窈跑走。

云巧早就急死了,好在这会儿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荆窈回来后摘下兜帽的那一瞬间,她大吃一惊。

她眼尾沁着粉润的水色,妩媚之色勾人而不自知,满脸似桃花,唇瓣娇艳殷红,鬓发散乱,一只绣鞋还跑丢,俨然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姨娘……你。”云巧声音有些抖。

荆窈不爱叶云峥,其实并没有被迫背叛他的萎靡羞愤,只有小命不保的害怕。

“今夜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是外出迷路了给我备水,我要沐浴。”荆窈低着头,慢吞吞道。

云巧红了眼,捂着嘴点了点头,而后一边抽噎一边倒水。

荆窈精疲力竭,疼痛后知后觉涌了上来,但更多的是耻意。

云巧还是眼眸红红的,她试探的问了两句荆窈,但荆窈闭口不言,什么也不愿被提及。

但沐浴起身后,云巧余光瞥见她的身后,大吃一惊。

她一直知晓自家姑娘一身丰腴肌肤娇嫩无比,掐一点儿便红,磕碰一下都要发青发紫,如今后腰下竟有两个不甚明显的……巴掌印。

一边一个,可见那贼人力度之大。

云巧脸色青红交加,更多的是愤怒和屈辱,姑娘竟被如此欺负,云巧气的又要哭还不敢告诉荆窈。

贺安廷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揉面,面团时而柔软时而劲道,温柔地包裹着他的手。

良好的生活习惯叫他准时睁眼,缓了半息,昨夜记忆回笼,他一跃而起。

内屋堪称一片狼藉,被子一半掉落到了地上,枕头不知为何两三个叠在一起。

软垫上……没眼看。

他胸膛起伏几瞬,气的险些晕厥。

现下外面天色还未亮,很明显,那女子已经跑了。

贺安廷尽量冷静了下来,昨夜有人在他的酒中下药,路上遇到的小厮定也是那女子安排。

不然不会那么巧合。

昨夜的记忆清晰到他恨不得自己失忆。

他记得那女子始终蒙着脸,双眸……很漂亮,声音好像跟猫儿一般,身姿似是丰腴,手心中均是满满的滑腻,贺安廷脸色有些古怪,他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而后他穿衣的手一顿,直直落在了地上。

地上散落着两件东西。

一件藕荷色的小衣。

一块桃红的丝绸帕子。

半响后,还有半路上被庆梧捡到的一只樱色绣鞋。

他眸光微敛,脸色古怪,修长的指尖翻转着这小衣。

下了药,却又跑了。

若是叫他抓到此女,必定不会放过。

……

荆窈睡了一夜,做了一夜噩梦。

贺安廷已经是她噩梦的常驻之人了,这次打她屁股的东西不是刀柄,换成他那如修竹一般的大掌。

更让她惊恐的是,他一边狠狠抽打,外面还传来了叶云峥的敲门说话声。

荆窈再度被吓醒,精疲力竭地裹住了被子。

昨夜的酸软疼痛之处更疼了,疼得她嘶嘶叫。

天亮了,她这才好好的查看自己的皮肤,手腕上有一圈圈红痕,那是被腰带绑了的痕迹。

脚踝有一圈指印,那是被捏后留下的痕迹。

此种痕迹多不胜数。

更令她担忧的是,行宫并不好搞避子汤,荆窈煞白着一张小脸,蔫巴不已。

昨夜回来时好像落了小衣和鞋子,算了,落了便落了吧,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来吧。

此事就当作不知道,不知道。

荆窈捂着脸蛋,顿感绝望。

幸好叶云峥这两天对她没兴趣,要不然她更完蛋了。

荆窈最擅长苦中作乐,区区这种事,就当……被狗咬了。

只是,她一闭眼,脑子里就想到了那夜的事。

闷热的屋子、混乱的衣裳、还有摸起来精壮的腰身。

她没忍住,又红了脸。

唉,露水情缘罢了,那么在意做什么呢。

荆窈很快把自己哄好了,把云巧端来的饭食吃了个精光。

云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今日,得回去。”荆窈忽然道。

“可是夫人能放您走吗?”云巧叹气,荆窈闻言揉了揉酸涩的腰身,垂头丧气。

郑妈妈悠然从前院而来,走到荆窈门前,敲了敲门:“姨娘可在?”

云巧打开了门,顿时紧张:“妈妈?可有何事?”

郑妈妈见她这般模样便笃定荆窈不在,眉眼泄了些得意:“少夫人有令,叫姨娘去前院儿见她,少夫人说昨儿个姨娘在花园中冲撞了阁老大人,现下叫姨娘去与大人道个歉。”

荆窈脸色一白,郑妈妈恰好探进了头:“姨娘呢?姨娘何在……”她骤然歇了声,愕然的看着屋内的荆窈。

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郑妈妈掌心沁出些汗,勉强挤出了个笑意:“姨娘……在啊,那便随老奴去罢。”

荆窈脑中一片空白,差点哭了,怎么躲都躲不及啊。

贺清妧看见她的时候笑意也差点崩了,疑惑微沉的目光瞪向郑妈妈,郑妈妈腿一抖,心头冤枉的厉害。

“走吧。”贺清妧深吸一口气冷冷道。

“少夫人。”连翘突然进了屋,急吼吼的说,“大爷眼下正忙着呢,奴婢刚刚听旁人说大爷昨夜丢了极为重要的贴身之物,正大张旗鼓的找呢。”

贺氏疑惑:“什么贴身之物这么重要,为何要大张旗鼓的找?”

连翘压低了声音:“听大爷身边的庆梧说,他询问了一番,这贴身之物昨夜好似是被一名姑娘捡了去。”

贺清妧了然:“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不容旁人染指分毫他的东西。”

荆窈听了这话,撇了撇嘴。

洁身自好?那可不见得。

他大萝卜可怕的很,会吃人,可疼了,他还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呢,旁人怕是都没见过他狂性大发的模样吧。

她想到自己后腰下,忍不住呸了一下,不是个正经人。

“听说大爷亲自带人搜寻呢,很快便搜到这儿了。”

荆窈漂亮的眸中忍不住流露了几分惊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慌什么,贺安廷来抓小偷,她又不是小偷,干嘛要自乱阵脚。

思及此,荆窈挺了挺腰身。

贺安廷亲自带人来是贺氏没想到的,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宫宴之上能下药的人必定是宫女、婢女之类的。

目的尚且不可知,贺安廷猜测是某个想攀附高枝的女子,欢好后心生畏惧,临时跑了。

那范围便广了。

“哥哥,怎么如此大张旗鼓。”贺氏受他之令把整个院子的婢女全都叫了出来,尤其是昨夜随着贺氏前去的婢女。

最有可能近他的身。

贺安廷负手而立,身材掀长,一袭烟灰色广袖松竹袍,锐利深邃的眼眸扫过他们。

荆窈小心翼翼抬头瞟他,贺安廷看起来好的很,神色如常,荆窈无意扫过他劲瘦的腰身,脑中又开始不受控制……

完蛋了完蛋了,她怎么又开始瞎想了,肯定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坏了,自己被那样欺负,他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只有她提心吊胆生怕被浸猪笼。

她出神的望着他,一时不察与贺安廷对上了视线。

荆窈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低下了头,小步小步挪到了贺氏身后。

却不想,贺安廷直直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