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

……

下午。

杜思苦一开始还有些烦, 觉得时间不好打发,可后来,吹着风, 看着天上的云,她都觉得这日子挺悠闲的。

地上不知是谁掉了一颗饭粒, 蚂蚁们一排排的过来,五个小蚂蚁一起把饭粒搬走了。

要是有把躺椅就好了。

杜思苦再看保卫科的草一木的时候, 心情又不一样了。

拖拉机厂保卫科挺大, 比机修厂大。而且人也多,刚才轮班换下去的有十几个人吧。

她想到这前三哥说的, 这边保卫科还在招人。

估计是有什么大项目吧。

三点多的时候,保卫科的人送来了报纸:“你要的报纸。”

“不是说没有吗?”

“现在有了。”

这位保卫科的同志姓胡,脸挺圆的, 长得显小。

杜思苦接过报纸。

“你是机修厂的?你一个女的,怎么是你开车啊?”圆脸小同志问。

他是听陈队长的过来打听消息来了。

杜思苦问他:“说了你就能让我出去转转?”

“那不能。”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思苦也不想费心思说话, 还是看看报吧, 虽然报上也没什么好消息。上面还有游行队伍呢,一个个举着红色小旗, 宣传标语,神情亢奋。

圆脸小同志不死心, 又东拉西扯的问了一会,杜思苦很敷衍。

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女同志的警惕心很强啊。

五点半。

拖拉机厂大会议室终于散会了。

这边食堂早就准备好了众人的晚饭, 从会议室出来,众人也饿了,就去这边的食堂吃了晚饭。

杜思苦还在保卫科。

“同志, 你姓什么?”

“杜。”

“杜同志, 走吧, 去食堂吃晚饭。”

杜思苦放下报纸,这报纸看了半下午,都被盘出浆了。倒不是杜思苦想看,就是那位圆脸小同志时不时的过来跟她说话,如果不拿报纸挡着脸,两人只能干瞪眼了。

到了食堂,里头坐满了人。

“杜同志,跟我来。”圆脸小同志带着杜思苦去他们保卫科那边吃饭,杜思苦边走边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机修厂一块来的人。

没在这?

也不可能是回去了,她开车,没她谁能开车回去?

再说了,车还在保卫科那边的空地上的停着呢。

好不容易找着两座,圆脸小同志赶紧领着杜思苦坐下了,杜思苦刚坐好,眼前就递来了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饭菜。

“这会食堂窗口没剩几个菜了,你凑和吃吧。”这人说。

杜苦思抬头一看。

说话的是中午保卫科那个高个短头发的,他坐在杜思苦对面呢,他用的是大号的铝饭盒,里头的饭菜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谢谢。”杜思苦问道,“我们机修厂的同志还在开会吗?”

“在楼上吃饭,等会吃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终于能走了。

杜思苦拿起筷子,吃得特别快。

“没人跟你抢。”短头发的高子说道,“别噎着。”这女同志吃饭的速度跟男同志都有得一拼了。

杜思苦看到机修厂的何主任了,身后还跟着一车间的几个同志。

吃完得走了。

很快,见了面。

“小杜,你这一天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你人?”何主任问。

“在保卫科,他们说非技术人员不能去会议室。”杜思苦边说边走。

一行人回到了拖拉机上。

三车间的冯主任也领着人挤到了拖拉机的车斗上,之前还椅子还能坐人的,这会连椅子得拿起来绑在车斗边上了。

人太多了,几乎要坐不下。

何主任:“冯主任,要不你等拖拉机厂的杨厂长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三车间的冯主任:“不必,这天都快黑了,这送来送去的,就拖拉机厂耽误拖拉机厂的同志休息。”

没瞧着还有好几个厂吗。

拖拉机厂的车是多,但是会开车的师傅不多啊。

只能等。

现在天都快天黑了,外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等不了。

杜思苦检查了一下轮胎,又加拖拉机加了些柴油,确定发动机没有问题,这才出发。

铁路家属大院。

杜得敏一天都没回来,杜奶奶急得很,到了下午,催促了杜母好几次,想让她去冰棒厂的房子那边看看。

杜母不想去。

去了,看了?

然后呢?

小姑子要是不愿意回来,难不成她还求着?

杜母现在不爱搭理小姑子的事,在小姑子看来,他们姓杜的才是一家人,她一个外姓,管多了吃力不讨好。

杜母以前没少吃这亏。

“彩月,得敏她……”杜奶奶话还没说完,杜家外头就来人了。

“黄姐!”贺母过来了,她有事找杜母。

杜奶奶见外人在,便没再说了。

杜得敏丢了工作,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恢复工作之间,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贺母道:“黄姐,你家那外甥女家在哪呢?”

又问这个。

杜母想起来上次贺大富来找她,也问了这事。

“你说月莺啊,你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还能是什么事,”贺母笑着,“两个孩子的事,大富找到月莺家里去了,我这想着他一个人去也不好,我就想过去看看。”

儿子每个月工资上交,手里就一点吃饭的钱,这次去于家估计也带不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贺母觉得这事怕要是会黄。

正中她意。

但是吧,她还是得过来一趟,怎么说呢,这于月莺家在哪她得知道。

她儿子还在那边呢。

“你家大富自个去的?”

“是啊,这傻孩子,说走就走,也不等我。我这要不是没□□明,早想跟他一块去的。”贺母说。

这贺大富倒是心诚。

杜母见状,便回屋又写了一遍地址,出来交给了贺母。

“黄姐,那你忙,我先走了。”

贺母走了。

杜母怕杜奶奶又再提让她去找杜得敏的话,拿着毛线针跟毛线团,去了隔壁沈家。刚才她瞧着刘芸在家,两家挨得近,老太太有什么事,沈家那边听得见。

“黄姐,哪来的毛线?”

“我家杜文买的。”杜母道,“他离得远,也就这点孝心了。”

说到有孝心,刘芸笑眯眯的说起了自己家的老二沈江,“化工厂那么远,还说这周末回来陪我呢。我都说了不让他过来,这车费都不得了,他非要来。”

她家沈江现在长大了,也知道放假回家看看。

像以前,二三个月都不回来一次。

刘芸见杜母织毛线,自己也进了屋,把以前孩子们穿的旧的小的毛衣毛裤给拆了,卷成毛线团。

这样缠成的毛线,回头还能再织新毛衣。

两人边聊边干活。

一晃都到下班的点了,杜母要回去做饭了,跟刘芸了说了一声,就往门口走。

刚出门口,她突然又跑回来了。

“小刘,你快来,你瞧瞧那边是不是你家沈洋。”

就在前面路口呢。

沈洋现在住家里,这会下班了,他回家也正常。

刘芸道:“他骑着自行车,比别人快。”她看杜母的脸色不太对,赶紧往门口走。

外头不远处。

沈洋推着自行车停在路边,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外形削瘦的女人正站在沈洋对面,两人在说话。

刘芸只瞧了个背影就认出那女人了,沈洋的前妻,何美姿,这杀千刀的怎么又来了!

不是攀上革委会的小干部了吗!

怎么又来缠着她家沈洋了?

刘芸脚步飞快的过去了。

杜母站在自家门口瞧了半天,刘芸一去,这沈洋还挡在何美姿前头了,这是怕他妈动手?

这可不得了。

果然,小刘气炸了。

“沈洋,你是怎么回事,这姓何的怎么对你的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丢脸啊!”刘芸气得声音发颤。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缺根筋的儿子,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松县,五沟大队。

于月莺干了一天的活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爸妈他们还没回来吗?

她往门口望了望。

等会吃什么?

米缸里的米只够每天煮稀粥,糙米太噎喉咙了,要是煮了,还得去菜园子时摘些菜回来,还得劈柴生火。

麻烦得很。

就在于月莺发愁时,外头来了人。

于奶奶拿着六个鸡蛋过来了,“就你在家啊?”于奶奶寒着脸,把鸡蛋塞到于月莺的手上,“那城里女婿在哪呢?”

于月莺刚才还诧异奶奶怎么会这么热心送来鸡蛋,原来是为了城里‘女婿’来的,知道她要嫁到城里了,过来攀关系来了。

她还是接了鸡蛋,“早上他跟我爸妈出门去了。”

这还是他爸提的,说要带贺大富出去转转,看看这边的特色。

她就是没想到转了一上午了,家里人还不回来。

于奶奶见儿子不在,瞧了于月莺好一会,这才不情不愿的把介绍信拿了出来,“你拿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你赶紧的,明天就买票跟你那城里女婿回去领证去!”

赶紧把亲事给定下来。

于月莺怔了怔。

领证?

那得去阳市,要是这边领证,她户口可就没办法迁出去了。

她因为盲流的事被遣送回来,哪能出去啊?

“奶奶,这是?”

“大队开的介绍信!”于奶奶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可是舍了老脸给你弄来的,你以后高嫁了,可别忘了,以后多多的寄东西回来,知道吗。”

于月莺屏住吸呼,手有些抖。

她展开了介绍信。

是真的!

上面盖着大队的公章,批了去阳市的假。

能去了!

于月莺热泪盈眶。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于奶奶恶声恶气,“要是不寄东西回来,那这介绍信就别要了。”说完伸手去抢。

“我寄!我保准寄!”于月莺把介绍信往背后一藏,赶紧答应。

不管是跟贺大富回去定下亲事,还是去找沈江,都是回阳市。

“奶奶,谢谢你!”

于月莺没忍住,上前去抱住了于奶奶,就算于奶奶以前对他们家再不好,但是在亲事上,总归是在帮她的。

于奶奶神情僵硬。

她心疼儿子不假,但是对于黄彩荷生的这个女儿,确实是没有太多感情,总之肯定是不如大儿子跟三儿子家的大孙子,而且,这个长得又像黄彩荷,这就更让于奶奶不喜欢了。

这些年来,假戏做着做着也成真的了。

这一向没什么感情的孙女突然抱着她,于奶奶怪不自在的。

路上。

“小贺,等会你尝尝你婶子的鱼,她熬的汤可是一绝。”于强笑着跟贺大富说。

下午他们去河边抓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真抓着了三条大鱼。

贺大富用竹杆的尖头叉的。

黄彩荷走在后面,小女儿一路主跟在于强身边,跟个野孩子似的,踢块石头,扯扯草,反正是闲不下来。

进了大队,眼看着快到家了。

于强突然说:“彩荷,我带大富去妈那边认认亲。”

“你们去吧,我回家去收拾收拾。”黄彩荷接过鱼。

贺大富:“婶子,挺重的吧,我先帮您提回去。”重东西就该男人提。

黄彩荷瞧了眼于强,于强点点头,让贺大富提。

就这样,黄彩荷走在前面领路,贺大富提着路走在后面。于强身子骨不好,就在原在等着,小女儿陪着他。

到了家门口。

黄彩荷还没进去,就看到于月莺抱着于奶奶,眼眶里还冒泪花。

黄彩荷的脸沉了下来。

她的心都凉了。

她生的女儿,亲闺女,这些年家里是怎么过来的闺女不是不知道,那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婆婆那家子是怎么对他们的,月莺难道不知道吗?

还热乎乎的抱在一起。

这才半天不见,感情就好成这样了?

那她这大半辈子为了这个家跟孩子的付出算什么?

“妈!”

于月莺看到黄彩荷了,赶紧松开于奶奶,她拿着介绍信,欢喜的过去,“妈,奶奶帮我拿到了去阳市的介绍信!明天就可以去!”

黄彩荷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

“妈,爸呢?”

于奶奶望着黄彩荷,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笑。

黄彩荷心里憋着了股火。

阳市。

冰棒厂家属楼。

杜得敏是早上的时候来的,她在屋里呆了一天了,她就要住在这里,就不走,那些人到了日子还能赶她不成?

她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可坐着坐着,到了下午,这想法就变了。

这是冰棒厂的福利房,她赖在这不走,要是冰棒厂的人到了日子把她轰出去怎么办?

那多丢人啊。

还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丢一次脸吗?

等到晚上,杜得敏已经把这边的东西打包好了,等回家让老三过来帮忙搬一下吧。

大哥在上班,家里只有老三最闲。

只是,上次她跟老三在这边吵了一架,不知道老三会不会堵气不来。

杜得敏暗暗安慰自己,没事,让大哥出面,老三听大哥的话。

杜得敏有些饿了,她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分了十几年的房子,才住了几天,就要被收回去。

心里难受。

“杜同志,你在家吗?”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大程。

杜得敏去开了门。

果然是大程,他手里提着热乎乎的饭,“你刚才看这边灯亮着,就来看看,吃饭了吗?”

“没呢,”杜得敏听着关心的话,鼻子发酸。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一个外人都比自家人对她好,还会关心她吃没吃。

她说话带着鼻音,“我中午也没吃,”又补了一句,“大嫂不欢迎我。”

大程把带来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你瞧瞧有没有你爱吃的。”

这些都是上次杜得敏让他带回去的菜,当然不是那一批,是他另买的。

还真是杜得敏爱吃的,“我尝尝。”就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机修厂。

拖拉机车斗上的人太多了,快到机修厂的时候,杜思苦发现引擎声不对,她把拖拉机停了下来。

“车怎么停了?”

“怎么不走了?”

杜思苦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车胎的问题,再这么开下去,车胎会受不住的。

要是在路上爆胎就麻烦了。

她过去了:“拖拉机车胎快不行了,咱们这快到机修厂了,身体强壮一些的男同志要不要下车走回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车上的人一下子全下来了。

大伙都觉得自个身体强壮,连那几位五六十岁的八级钳工,都下来了。

车斗空了。

大伙有说有笑的往机修厂走。

杜思苦在后面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还能来八七个人。”几十个人不行,七八个人还是可以带回去的。

“不了,我在车斗站着脸都吹僵了。”

“就是,这路颠得我头晕。”

都不肯上去了。

杜思苦只好自己回了拖拉机车头的驾驶座。

她自个开拖拉机回机修厂了。

宋良看着拖拉机走远,收回了目光,这里人太多,要是他自去留在拖拉机上,那太扎眼了。

今天在拖拉机的大会议室没看到杜思苦,她一天去哪了?

宋良还真想问问。

可现在不是好时候。

机修厂维修部这会早就没人了,杜思苦手边没有钥匙,只好把拖拉机又开到了保卫科那边,保卫科晚上有人值班。

她跟保卫科的同志说了一声,保卫科的答应了。

之后,杜思苦就回女工宿舍了。

开了几个小时的拖拉机,也挺累的,石头路颠得很,这车胎磨损很厉害,明天得跟小何厂里有没有备用的车胎了。

女工宿舍。

杜思苦回来得晚,还是宿管张阿姨开的门,“又去外头了?”张阿姨关心道,“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杜思苦一脸疲惫的往里头走。

宿管张阿姨关上门,跟着走着说道,“小杜,你的毛衣月底就能织好了。”

杜思苦叹气,“张阿姨,今年只怕我穿不上了。”

老人是这个月过世的,别说月底,就是过年只怕也不好穿这桃红色的毛衣。

“怎么?”

杜思苦看了看,见没人,这才说:“我爷爷过世了。”这会宿舍的人早就睡了。

宿管张阿姨叹了口气,“没事,你先留着,来年再穿。”她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了,人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事除了我室友,别人不知道,”杜思苦道,“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这肯定的。”张阿姨想了想又道,“你那黑色跟白色的毛线还有吗,我再帮你织一件。”

“张阿姨,这太麻烦您了,回头我去买点织毛衣的针,跟您学学怎么织。”杜思苦说道。

“行啊。”张阿姨可愿意教了。

姑娘家学织毛衣好,以后嫁了人,得给丈夫织,给孩子织,怎么说也是用得上的。

本来就不早了,只聊了一会,杜思苦就上去了,中途下来打了水,洗漱过后,就回宿舍休息去了。

衣服明天再洗吧。

铁路家属大院。

杜家。

天黑了,杜父跟杜得敏都还没回来,文秀跟老五放学就回来了。

老三闷闷不乐的。

邮局那边没有拖拉机厂寄的信。

杜母在门口,一时看杜父回了没,二是竖着耳朵听隔壁沈家的动静,刘芸跟大儿子沈洋又吵起来了。

这次比以往都吵得凶。

好像还摔东西了。

杜母踮着脚瞧,可惜在这边什么都看不到,人家在屋里呢,门还关着。

杜母见杜父迟迟不回,留了饭。

吃晚饭的时候,杜奶奶不出来,杜母让老五端着饭送到屋里了。

屋里。

杜奶奶精神不好。

“奶奶,您不舒服啊?”老五把碗放下,“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杜奶奶摇摇头,她问老五:“这轮椅要是不退押金,能留在家里吗?”说着,她又锤了锤腿,老四之前说帮她买膏药,到现在都还没买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上心。

她现在这膏药用完了。

老五皱了眉:“奶奶,不行的,我答应过同学,用完就先还回去。这样吧,我还轮椅的时候帮您问问,要是买轮椅,得花多少钱。”

“行。”

杜奶奶觉得,这轮椅的押金跟买一个的钱估计差不多。

五十块钱确实有点多了,但是,为了以后出门方便,杜奶奶觉得还是买一个的好。她手里的钱还是有一些的。

“你小姑回来了吗?”杜奶奶问。

“没回来。”

“你爸呢?”

“也没回来。”

杜奶奶琢磨着,大儿子是不是找得敏去了。

次日。

松县,五沟大队。

于强昨天出去走了一天,今天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他吃了药躺下了,“彩荷,你送月莺他们去火车站。”

黄彩荷嗯了一声,表情没多高兴。

于月莺则是沉浸在喜悦中。

今天她就要坐火车回阳市了,太好了。她昨天特意去了大队长家感谢,还看了日历,明天就是周六了,沈江的化工厂周末总要放假的,说不定沈江就回来了呢。

贺大富也高兴,他手里提着于月莺的行李,还有黄彩荷准备的干粮,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玉米面饼。

昨天晚上连夜做的。

小女儿于月娥留在家里,于强今天不舒服,她留下来照顾,帮着送送水,弄点吃的。

他们在路口等了二小时,才等去县里的班车。

十一点到了县里。

到了火车票,只买到下午三点的火车票。

“妈,还有得等呢,你回去吧。”于月莺抱了抱黄彩荷,黄彩荷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于月莺愣了一下,“妈,你是怎么了?”

“可能昨天吹了风,有些不舒服。”黄彩荷说,“我头有些疼。”

于月莺:“那您去客运站那边,记得坐班车回去。”她叮嘱黄彩荷,“您可别惦记省钱,一路走回去。”

黄彩荷嗯了一声,她不太舒服,也没交待什么话,转头就出了火车站。

她手上就剩一点点钱了。

还是借的。

黄彩荷决定坐班车回去,这钱再省有什么用,总会花到别处的。

她可没力气从县里走到大队了。

于月莺觉得她妈今天有些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

她跟贺大富一起坐着,吃着凉透的玉米面饼,有点硬,得就着水咽下去。

贺大富也吃这个。

于月莺瞧了他一眼,“外头有卖芝麻大饼跟凉粉的。”刚才她看到了。

贺大富点点头,他也看到了。

但是,他这次带的钱不多,买了来回的车票,就不剩什么钱了。

没法子,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了。

于月莺见贺大富没去买,心里嘀咕了几句,只能继续吃这冷硬的玉米面饼。

阳市。

机修厂。

杜思苦早上起来又去了维修部,她把拖拉机的情况告诉了小何,“昨天坐太多人了,车胎,还有发动机都要检查一下。”

小何记下了,之后又说起了刷漆的事。

这次杜思苦没意见了,小何爱刷就刷,反正拖拉机到25号才会再才,四天时间,这漆肯定能干。

“行,那我可就刷了。”

“本来就是你们机修部的拖拉机。”

杜思苦离开机修部后,回到车间。

隔壁二车间舒师傅的自行车架成形了,中午,杜思苦就看到了,还刷了白漆。

“怎么样?” 舒师傅神情之间有些自得。

瞧瞧,他做出来了吧。

“舒师傅,您真是太厉害了。”杜思苦夸了又夸。

车架都出来了,车胎呢?

下午。

杜思苦去了趟总务,拿了批条,去了传达室,她要给五金厂那边打个电话,问一问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