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爷的真好看,物随其主,……

裴靖逸抱臂倚在门边,瞧着谢少陵来时眼眶通红、走时斗志昂扬的模样,不由挑眉——顾怀玉这人,真是坏透了。

他侧眸往书房内一瞥,只见那人仍端坐案前翻动密报,连头都未抬,却似头顶生了眼睛般,忽地开口:

“裴将军,败坏本相清名,该当何罪?”

裴靖逸也不进去,就这么瞧着他,“相爷当朝说我不能人道,我不过自证清白。”

稍顿一下,他低头唇边衔一抹笑,“如今满朝皆知,我不是不行,是只对相爷硬得起来。”

顾怀玉抬眸睨他一眼,嗤笑一声,“歪理邪说。”

裴靖逸说的可不是歪理邪说,是客观事实。

他没抬头,高耸的眉骨下眼眸幽深,目光如有实质般在顾怀玉身上流连,不知在想些什么念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浚一袭官袍整洁,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反手就将某个碍眼之人关在门外。

他转身伏拜,广袖垂落如优雅,“下官见过相爷。”

“起来。”顾怀玉直接递过密报,“看看这个。”

沈浚双手接过,目光快速扫过纸面,不过瞬息之间,他眼中已闪过数种算计,俯身低声问道:“相爷如何看待?”

顾怀玉指尖轻点额角,语气坦然:“难办。”

沈浚会意,轻笑一下说:“这些遣返官员,谁能保证没有东辽暗桩?这些人若安排进要害之地,怕是养虎为患。”

“可若真弃用,叫百姓怎么看?眼看亲人归来却被冷落不用,将来大宸要收复三州九郡,怕也叫人寒心。”

他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幽光:“不如以'体恤功臣'为由,照发俸禄却暂免实职,三年为期,慢慢甄别。”

说完,他把密报轻轻放回案上,神色不动,“至于岁妆女……这些女子为大宸求和,如今带着东辽骨血归来,必遭流言蜚语。”

“想要她们真正融入,只能让清流党中几位出面做表率,为其大张旗鼓地配婚,如此一来,不但可安百姓之心,也可借机收拢清流。”

沈浚低头,语气恭顺地问:“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顾怀玉对这番谋划颇为满意,点了下颚,“就按你说的办。”

以往话说到此处,沈浚就该告退,最多再客气几句。

但这回沈浚目光落在他脸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胸膛轻微地一起一伏,似是在酝酿什么。

顾怀玉侧头瞧着他,端出礼贤下士的笑意,“还有何事?”

沈浚忽地一垂眼,又抬眸看他,那眼神微妙复杂,千般情绪在其中,“下官一直记得相爷对我的提携和信任,若无相爷,便无我今日。”

顾怀玉心头一动,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跟他诉衷肠?

沈浚身子压得更低,离他更近几寸,“下官少时立志要做一个好官,以天下为己任,挽大厦将倾。”

顾怀玉颇为不解,挑眉示意他别磨叽,说重点。

沈浚唇角微微地一弯,咬字有几分轻柔认真,“可入了官场才知,世道黑暗,志向难伸,莫说是做个好官,就是想要独善其身,都比登天还难。”

“若不是相爷——”他终于说到了重点,眼中有什么东西灼灼燃烧,“下官恐怕早就与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一样,碌碌度日,再也不信世间有公道。”

顾怀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打趣地问道:“你的心思本相难道不知?你还需要给本相表忠心?”

沈浚神色微微一僵,随即唇边又露出些许笑意,“我自幼便不信神明,若是有神明为何这世间有诸多不公之事?”

“可我如今却信了,信有神明在天,相爷可知为何?”

顾怀玉不太懂两个话题之间的关联,蹙眉问道:“嗯?为何?”

沈浚忽然猝不及防地凑近他,几乎要挨在他皎白的脸上,压抑的气息低低喘息着,眼神晦暗不明,“因为神明就在我眼前。”

顾怀玉被他这动静短暂吓到,身子缓缓向后一仰,轻轻发笑:“这马屁拍的,沈大人炉火纯青。”

沈浚不再向前压身子,却说得更直白:“相爷匡扶社稷,力挽狂澜,岂不就是我心中救世神明?”

顾怀玉不再跟他推托,轻轻点了下颚,认下这个殊荣。

“可若相爷真是神明……”

沈浚的声音很轻,但咬字清晰:“那我便是这世间最胆大包天的渎神者。”

话音落下,屋内一瞬沉默。

顾怀玉终于寻味出不对劲来,眉头微蹙。

但他来不及阻止,沈浚已经抢先一步,渎神的话脱口而出:“相爷若是喜欢男子,为何不看看我?”

“……”

你怎么也好男风?!

顾怀玉脸上恬定的神情瞬间瓦解,整个人都僵住了,脑中嗡地一下冒出一个想法:怎么又是我?

大宸好男风的是少数,怎么偏偏都围在他身边?

再退一步讲,为何偏偏是他最器重的心腹,最锋利的刀,最看重的后起之秀?

沈浚却终于再次凑近他,黝黑的眸子里倒影着他,轻声细语里透出阴冷:“是我哪里不及他?”

“砰!”

一声闷响从门外传来,似是有人恶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廊柱上,震得木梁都发出一声嗡鸣。

顾怀玉眨了几下眼,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短暂地思考了沈浚的问题。

问题问得太过刁钻。

沈浚优秀拔尖,自然毋庸置疑,可他并不曾将沈浚与裴靖逸放在同一个维度去比较。

不是谁比谁更好,而是本就风马牛不相及。

他说不上来这种区别,只是模糊地感觉,裴靖逸跟手底下的人都不同。

这个问题他终究无法作答,因为他本就不喜欢男子。

顾怀玉一把推开沈浚的脸,坐起身来,眯眼瞧着他道:“沈浚,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以社稷为重,本相看重的是你的才干,莫要让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

沈浚却不似谢少陵那般容易糊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相爷不就是我的社稷?我想知道,这份事业能否掺杂私人感情?”

顾怀玉稍作思索,他也管不到沈浚喜欢他,“可以,但要以大局为重,如今东辽虎视眈眈,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沈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下官明白了。”

他整了整官袍,又恢复了往日沉稳的模样,“下官这就去办差。”

待他离去,顾怀玉无力地靠在太师椅里,手指轻轻摁着额角。

他阖着眼,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谢少陵和沈浚本就好龙阳,而他恰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喜欢他也算情理之中。

只是……这也太多了罢?

世间好男风的竟都来他身边凑热闹,真不知是他造化太浅还是太深。

裴靖逸终于推门而入,闲散地环抱着手臂,“相爷不觉得我下流了吧?我从不装正经,在相爷面前,向来都是赤条条的。”

无论心理上还是物理上,他都在顾怀玉面前赤条条地示人。

顾怀玉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从鼻间哼出一声轻嗤。

案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密报等待批阅,他随手打开乌木匣子,执起朱砂笔在纸条旁批注。

裴靖逸单膝跪地,动作熟稔地解开他靴上的玉扣。

这本就是寻常的服侍,顾怀玉专注批阅,笔走龙蛇间全然未觉异常。

直到——

“!”

顾怀玉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

裴靖逸并未如常为他换上便鞋,而是突然埋入他双膝之间。

那宽阔的肩背强硬地撑开他的双膝,掀起赤色官袍便深深地埋首下去。

“裴度!”

顾怀玉被迫后仰,手指扶住了太师椅扶手,他正要呵斥,却感觉到腰间玉带一松。

桌案下传来裴靖逸闷闷的笑声:“相爷不是训我乱吃么?”

他温热的吐息隔着衣料喷洒在不可言说之处,“这回我吃的可是正确的地方。”

顾怀玉伸手去捉他的手,哪知裴靖逸借机更进一步,滚烫结实的脸颊乱蹭,脖子力道极大,怎么摁也摁不住,脑袋钻来钻去,野兽一般。

裴靖逸在官袍笼罩的黑暗中深深吸气,声音透着压抑的亢奋:“相爷真好看,漂亮得很……”

顾怀玉当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闭了闭眼睛,强作镇定道:“起来。”

裴靖逸此刻哪肯起身?黑暗中传来清晰的口水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真好看,真漂亮,我要吃......”

顾怀玉手里握不住朱笔,那笔“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溅起几点猩红,宛如雪地落梅。

他自个都是草草了事,何曾受过这般热忱的侍奉?

此刻便是裴靖逸想退,他也定要摁着那颗脑袋不许他动。

裴靖逸虽是头回做这事,但到底是男人,如何让同为男人的对方更舒服他最清楚。

为了讨好顾怀玉,他使出浑身解数,翻搅间啧啧有声,变着花样,一点都不含糊。

顾怀玉耳根子的薄红洇到脸颊,连颈侧都泛起潮湿的汗意。

他无力地伏在案几,身子似蛇一般来回扭动,似是在忍耐极致的痛苦。

一缕青丝黏在颈侧,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直到他猛地绷直腰背,死死咬住下唇,从齿缝溢出一声:“嗯......”

裴靖逸这才退开,高大挺拔的身形从官袍下钻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邪气。

他用指腹抹了抹湿润的嘴唇,意犹未尽地道:“相爷的真好看,物随其主,能再给我吃吗?”

“啪!”

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顾怀玉身子还在余韵轻颤,声音亦不太平稳,“滚!”

裴靖逸回味般摸了摸脸颊,眉宇间一派清正肃然,定定地瞧着顾怀玉,“相爷恕罪,下官方才未能接住,有一点沾到您的官袍,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说罢,他竟又俯身钻入那赤色官袍下,声音顿时变得闷闷:“小相爷,你倒是舒坦了,但大相爷被我惹恼了,他害臊,你帮我劝劝他?”

顾怀玉就没见过这种下作的人,他伸手去拽裴靖逸的发冠,指尖却软得使不上力,倒像是欲拒还迎的抚弄。

“裴度!”他声音里仍带着事后绵软,却冷得没有一丝起伏,“再不闭上你的嘴,我要你全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