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狩猎

傅悉:“……”

这位也是够拼的。

吴宇打完之后, 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自己打总比别人动手要好。

无论是陈致还是傅悉,打得可都比他重多了。

可打完之后, 傅悉却没有说话。

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悉不说话, 乔延也不敢说话。

陈致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心脏正往嗓子眼跳, 更是说不出什么。

于是这两桌气氛又尬了起来。

但吴宇刚刚喊得那一嗓子,和自己打自己的行为实在显眼。

这家火锅店又小。

一时间满店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吴宇:“嘤。”

陈致想得更多。

他观察着傅悉的表情, 心跳骤然失速, 一个猜测马上便要浮上来。

他张了张口。

如同上次被撞破那样,坦白的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他嗓子勉强发出点声音。

却见傅悉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吴宇说:

“用不着那么紧张,上次你父亲已经找我道过歉了, 吴少太客气。”

吴宇骤松一口气,干笑两声终于坐下。

傅悉又看向陈致:“道声歉的事,怎么还瞒着我。”

陈致一噎。

他甚至有些怀疑傅悉是不是故意的。

被他这样一打岔, 原本想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再突然开口说出来,也显得奇怪。

两桌便在这种诡异地气氛里, 其乐融融的一起吃起了火锅。

乔延尴尬得要死。

他最爱替别人尴尬, 这会儿忙得要命,一会儿替陈致和吴宇的骚操作尴尬,一会儿又替傅悉尴尬。

他没想到, 这都撞见了, 傅悉还被陈致给骗过去了。

这家伙真是被陈致迷住了。

正这样想着, 乔延一抬头便对上傅悉的视线。

“怎么了?”乔延被盯得有点发毛。

“没事,多吃点。”傅悉笑眯眯地拿公筷给乔延加了点菜。

乔延:“……”

完蛋,更恐怖了。

乔延真是受不了任何一点尴尬的氛围, 他打了个哈哈,没话找话般提议:

“明天周末,一起出去玩吗?”

这话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以及缓和气氛。

乔延也没想傅悉会答应。

谁料,对面的人说:“好啊。”

“啊?”乔延呆了一下,下意识问,“去哪儿玩?”

傅悉勾了勾唇,提议道:

“张老板的真人CS场地不错,去那吧。”

“哦哦。”乔延应道。

他倒是没有太惊讶。

傅悉喜欢玩枪,去国外的时候经常去靶场练射击。

他选这个倒也正常。

陈致完全没留意两人说了什么。

脑子里还一团乱麻。

晚上回去,傅悉的表现一切如常。

今晚陈致没被电话打扰。

可他心里有事,睡得却不太好。

第二天,傅悉开车带着几人往张老板的场地赶。

傅悉开的是一辆六座suv。

他在前面开车,陈致和乔延坐在后座。

这已经是他们出游的常见配置。

算不得惊讶。

连着出去几次,乔延和陈致勉强都算熟了。

可是……

乔延默默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吴宇跟个鹌鹑一样窝在车子最后一排。

乔延:“……”

为什么要带这个家伙。

吴宇也想问,为什么要带他啊?

他对这种拿着枪东奔西跑的游戏完全不感兴趣,与其玩这种,他宁愿一个月换八个对象。

但吴宇微弱的反抗明显无效。

傅悉将车子停在场地外。

张老板早就安排好了人,给他们讲解基础规则。

傅悉是这边的熟人了。

他扫了眼场地的地图,熟门熟路穿戴好防护背心,又戴好头盔和护目镜。

乔延嫌麻烦,只戴了护目镜了事。

傅悉却看他一眼,微笑道:“还是把头盔戴好。”

乔延:“……”

怎么有种危险的感觉?

交代完乔延,傅悉转身看向陈致。

陈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才刚穿好马甲。

傅悉走过去,拿起头盔戴在他头顶,并帮他调节好尺寸。

陈致一愣,抬起头,隔着护目镜对上傅悉的眼睛。

男人的动作和平时无异。

可陈致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等几人穿戴好,拿着水弹枪进了场地。

场地很大,人为竖起了很多墙板,构造成迷宫的样式。

乔延还以为只是和从前一样的一次普通玩耍,松松垮垮拿着枪走进去,左看看右看看,道:

“咦,怎么看不见敌人在哪?”

他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傅悉一声笑。

傅悉的笑声一贯很好听。

带着点慵懒的磁性,碰触到耳膜时,带来些许轻微的痒意。

可这点好听的笑声,在宛如迷宫般的墙壁间回荡着,却莫名带出了点危险的味道。

“敌人不就在眼前?”傅悉说。

乔延:“啊?”

他还没弄明白,就见傅悉枪口指了指自己、吴宇,还有陈致。

三人:“……”

乔延还有点无法接受:“啊?我也是吗?”

“不然呢?”傅悉说。

随后,他笑眯眯看向陈致,说:“还有你。”

“给你们三分钟,跑。”

吴宇最鸡贼,察觉到不对劲,一猫腰跑进了一旁的拐角处。

乔延一边懵一边跑。

陈致滞了滞,只能也跟着跑。

但傅悉完全不信守承诺,三人一开始动,他的枪就扫了过来。

拿的不是真枪,但打身上疼啊!

原本还是只玩玩的几人,下意识认真躲了起来。

三人像散在猎场里的兔子,奔跑着躲避身后的猎人。

体力差距很快显现出来。

傅悉熟悉地形,对这游戏又得心应手,很快追到了乔延。

乔延快跑断气了,er的一声趴在地上,举起手来:“我死了,不要打我!”

傅悉走上前,拿枪戳了戳乔延:“没事,算你没死,接着跑。”

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延:“……我觉得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快点。”傅悉漫不经心道,“我还没玩尽兴。”

说着,他一枪打在乔延屁股上。

乔延“嗷”的一声跳起来跑,边跑边骂:“你怎么了!你今天不对劲!”

很快,场里三人都意识到傅悉今天也太狠了。

专挑防护背心挡不到的地方打。

又过了一阵。

三人躲在了同一个墙壁后。

乔延扯着气音质问:“我靠,你们谁惹他了?没事儿惹他干嘛!”

吴宇也过来了。

他本就不擅长这种运动,这会儿累得最厉害。

嘴唇哆嗦着问:“他、他拿的不会是真枪吧?我感觉他是真想弄死我。”

陈致也靠在墙上喘着气,身上也挂着几处弹痕。

他这会儿身体条件最好,心理条件就不一定了。

绷了一会儿,陈致终于说出了从昨天开始就埋在心底的疑问,崩溃道:

“他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吴宇和乔延齐声问道。

意识到陈致在说什么。

吴宇立刻伸手捂脸:“完蛋了完蛋了,那我可死定了!”

乔延反应的慢一点。

反应过来后,不解道:“啊?那他打我屁股干什么?我又没骗他。”

“不啊,他就算要打,也得打你这个罪魁祸首啊!”乔延指着陈致说。

陈·罪魁祸首·致这会儿心乱如麻,压根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很快,一枪从远处射来,直直打在他们躲避的墙根。

三人顿时又四散开来。

吴宇人最怂。

在傅悉追上来的时候,直接趴地上不动了。

他抱着傅悉的靴子声泪俱下:

“傅总,这不怪我啊,你懂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牛马打工人,实在是陈总给的太多了。”

傅悉给他逗笑了。

原本,他只以为吴宇联系陈致是工作上的事。

现在一听,竟然还有别的原委。

“哦,他要你做什么?”傅悉问。

吴宇是真被傅悉给吓到了。

他从前对傅悉一直有点滤镜,即使猜到傅悉本性冷淡,也没料到他竟然有这种满身杀气的一面。

被傅悉一问,也不管傅悉事前知不知道,顿时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他只是让我帮忙追您……”

傅悉一愣。

“……接着说。”他道。

听完吴宇讲述的经过。

傅悉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是猜到了陈致大概率想钓他,但是没想到,这种事,这小子竟然还会找人来参谋。

他小学生吗?

“滚吧。”傅悉纡尊降贵地指了指出口。

吴宇顿时爬起来往外面跑。

刚跑了没两步,突然屁股一疼,整个人都蹦了一下。

他眼泪汪汪转身朝傅悉看过去。

就见傅悉看着他笑:“这一枪,是因为你出卖了你老板。”

吴宇:“……”

果然外人不应该掺和小情侣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傅悉找到了乔延。

乔延自觉自己没什么错,指着傅悉道:“我还帮过你,你气我干什么!”

“说,你怎么知道的。”傅悉问。

乔延一五一十把自己撞见陈致身份的过程说了。

说完还不忘了给自己找补:“我当时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惜被那谁给拦住了。”

“哦?”傅悉似笑非笑看向他,“一个身份的事儿,事后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怕他报复你?”

乔延:“……”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兄弟啊,说太清楚可就没意思了啊!

“可我暗示过你啊!”乔延又理直气壮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傅悉就来气。

“你那叫什么暗示?鬼能听出来你的意思?”

乔延顿时委屈上了:“我那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傅悉无语地望了望天:“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自己在吴家见到了陈致。”

“哦,对哦!”乔延一拍手。

拍完了,他又一言难尽地看向傅悉:“我怎么觉得,那个时候就算和你说了,你也会觉得是吴家的错呢?”

傅悉:“……”

好,怪他。

送走了乔延,场里便只剩下一人。

傅悉倒也不急,漫不经心拎着枪在场地里逛。

陈致这会儿也在心思纷乱的瞎逛。

傅悉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在昨天,还是……更早?

正心不在焉的时候。

一把水弹枪的枪口蹭到他背部,沿着脊柱往下,最终抵在他后腰。

陈致浑身一僵。

他转身看过去,傅悉一手拿枪抵着他,另一手摘掉护目镜,擦了擦额头的汗。

汗湿的额发贴在他脸颊,只露出一瞬,便又被护目镜严严实实罩住。

“再给你一次逃跑的机会。”男人说,“下次被我抓住可就真‘死’了。”

说着,他枪口往前一推。

陈致不知道他是否意有所指,只能咬牙往前跑。

这个场地很大。

里面没有外人,几乎算得上是傅悉一个人的狩猎场。

吴宇和乔延也已经离开。

陈致是唯一的猎物。

跑了一会儿,陈致突然后颈一麻,翻身朝一侧躲过。

国外持有枪支是合法的,陈致因为身份问题,从小也做过一些训练。

他刚避开,原来站立的地方,便多了一颗水弹弹珠。

弹珠弹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但也能看出,拿枪的人手有多稳。

陈致抬头,看到傅悉从拐角处走出来。

似乎是对这一场狩猎早有预谋,男人穿着长衣长裤。

深色的布料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流畅的线条从腰部开始收窄,在那双长腿上蔓延,最终没入脚上的皮革短靴。

傅悉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温和的,包容的,所有锋利的情绪全掩在假面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现在的他,却像是终于撕掉那层温和的外皮。

露出些许危险恶劣的本质。

陈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理智是焦灼的。

可看到这样的傅悉,心脏和身体又不由主的激动、战栗。

这次他没有躲。

第一次举起自己手里的水弹枪。

男人之间终究要打一场。

虽然陈致也不清楚,打完了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

他们是在床上打过的。

陈致很清楚,傅悉当年在球队里做的是后卫。

单纯硬碰硬的力量,傅悉比不过他。

所以在床上屡屡受挫。

但要论敏捷性和技巧,傅悉比他强。

到最后,陈致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一个贫穷大学生,哪里学来的这些技巧,只能尽力抵抗。

最终,傅悉虚晃一枪,枪杆将他手里的枪挑出去。

枪口对准了他的下巴。

男人居高临下看过来,喘息着发出个拟声词:“砰,你输了。”

在这一瞬间。

陈致很没出息的硬了。

这场wargame结束。

出了场地,换掉身上的装备,傅悉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和的样子。

正笑着和场地的负责人说,自己一不小心踹坏了几堵墙。

旁边乔延和吴宇正坐着休息。

这俩穿的短袖,胳膊上全是水宝宝打出来的红点。

在加上傅悉刚刚那句话。

负责人:“……”

打那么凶的吗?

玩完这一场游戏,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几人一起步行到山上的民宿休息。

路上,陈致一直很沉默。

忽而,他也不顾乔延和吴宇都在场,突然出声:“傅悉,我……”

“嗯?”

傅悉笑着回头,像往常一样亲密的抚上少年脸颊,却恰到好处打断他的话,“怎么,刚刚打疼你了吗?“

陈致:“……”

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在很早之前,陈致就想过,傅悉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猜,傅悉应该不会有反应。

会让你觉得一切如常,他会像往常一样对待他,亲吻他,甚至和他上床。

可他却再也没办法踏进傅悉内心领域的玄关。

虽然早有预料,可陈致没想到,傅悉竟然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吴宇和乔延跟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出声。

傅悉也在观察陈致的神色。

刚从游戏场地里出来时,这小子身上还有些明显的焦灼。

可等到晚饭的时候,这股焦灼已经散去。

再次恢复到平时一贯的冷静,甚至是死寂。

他像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又像是接受命运的死囚。

饭桌上,乔延早忘了今天上午的事,又开始如同平常般叽叽喳喳。

对面高大的少年,安静地吃完东西。

临走时,抬头看了傅悉一眼。

对上那双过于黑沉的眸子,傅悉执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

乔延还在叽喳:“吴宇那家伙回去倒头就睡了虚的一比,哎你走神想什么呢?”

说着他伸手在傅悉面前挥挥。

傅悉微笑:“没事。”

晚上。

附近空气很好,夜空中的月亮圆且清晰。

傅悉独自在外走了走。

想到了什么,他下山去了张老板的赛车场。

人刚走过去,却发现场地里的大灯开着。

傅悉循着上次过来的记忆走进去。

就见那辆黑色的跑车已经开出了车库,正停在赛道上。

车门开着。

陈致正在穿戴护具。

旁边放着另一套护具。

见到傅悉过来,他把这套护具递过去,对傅悉说:

“上车。”

傅悉倒也没拒绝,直接上了副驾。

他不是第一次做陈致的车。

也不是第一次和陈致在赛道上驰骋。

可出人预料的速度依旧让人肾上腺素不由主地飙升。

在车子越最惊险的那个弯道时,傅悉突然开口:

“不是说家里没条件,怎么赛车玩那么溜?”

他冷不丁问出这句话。

身侧少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很稳。

车厢里,傅悉甚至听到这人笑了一声,说:“这个时候问这个,你是真不怕死。”

等车子停下,傅悉依旧出了一身的汗。

刚刚让人灵魂战栗的速度仿佛还停留在神经末梢。

车厢里回荡着清晰的心跳声。

有傅悉的,也有陈致的。

车子虽然停下,但兴奋还在血液中流淌。

傅悉侧眸,对上身侧少年的眼神。

陈致平时虽然冷淡,却只像只对什么都没太有兴趣的大狗。

极具威胁性的身躯懒散窝着,连獠牙都藏了起来。

但不经意间,傅悉总能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些许危险。

仿佛亲昵啃咬他颈侧的犬齿,能轻易将他吞吃入腹。

这种危险让人警惕,却又能挑起他的兴趣,让他沉迷。

现在的陈致,身上那丝攻击性便又展露了出来。

就像傅悉那天在包厢里窥见的那一幕。

懒散阴郁的男人,用手指漫不经心玩弄着打火机跳动的火苗。

傅悉喉咙微紧。

却见身侧的人骤然拉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

他长腿夸下车,随手摘下头盔扔到一旁。

这些动作做完,已经绕到了副驾这一侧。

他伸手拉开车门。

在人反应过来之前,钳住傅悉的下颌,探身重重吻过去。

“唔……”

傅悉根本来不及挣扎。

少年吻得很凶,齿间很快蔓延出血腥味。

傅悉皱眉,伸手锤他肩膀。

他下手也重,可察觉到他的动作,陈致却变本加厉。

傅悉还被安全带束缚着。

又被人压在副驾这窄小的空间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伸手去解安全带,却被人扣住了手。

傅悉只能扬起脖颈,任由身上的人施为。

陈致吻得凶,几乎像是要将他咬碎了吞吃入腹。

等这一吻结束,车里全是两人灼热的喘息。

傅悉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头瞪人:“值得吗?你幼不幼稚?”

陈致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生眼眶泛着红,在傅悉面前笑:“我就是幼稚。”

“曾经有人和我说,让我现实一点。”

“可我就是做不到。”

几年前,在国外那栋公寓里的记忆逐渐浮上来。

面前的人也和曾经的稚嫩少年逐渐重合。

曾经只能被他捉弄调笑的小孩,宽大的手掌已经能轻而易举圈住他的手腕。

不顾他的抗拒,扯起他的手,低头轻吻他的指尖。

少年执拗地看过来,笑着对他道:

“我就是学不会你说的现实,我学不会冷静地权衡利弊。”

“我想要的人,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变成他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