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辞盈松了一口气,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谢怀瑾隔在身前,她对于情爱实在难有多的心思。
辞盈轻声道:“好,但你不要胡说,整日将生啊死啊的挂嘴边,没事的,库房里珍贵的药材很多,我让朱光全部取来,谢怀瑾如此冒犯你还不来道歉,他应得的。”
李生看着尽量将话说的轻松的辞盈,温和笑了一声,也没有戳破。
五月的阳光不知怎么就炙热了起来,从窗户边照进来的时候,像是一团金色的火,光焰灼烫着屋内的人。
辞盈欲走时,李生唤住辞盈,回身翻出一本用布小心包裹着的册子,轻声道:“算不得生辰礼物,是我和谢然在书坊印册前为你誊抄的一份,我们的墨迹,你的诗文,望能留作纪念。”
辞盈接过,只觉手中之重。
她看着李生,心中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却还是扬起笑来。
“我很喜欢。”她说了一遍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谢谢你。”
“还有谢然。”李生笑着说。
辞盈将书抱在怀中:“改日我见到阿然,再感谢她一遍。”
李生出声笑起来,目光柔和地望着辞盈。他似是想说什么,辞盈却先一步说出了口:“府医昨日开了方子,我去吩咐厨房。”
于是李生不再言语,只点头说“多谢”。
辞盈抱着怀中的书走了,最开始脚步还正常,到了自己院子后,关上门背对着门坐了下来。她小心解开手中的布,翻开里面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眼泪倏地落下来那一刻,整个人埋了上去。
书房里面的鸟雀又在鸣叫:“快乐、快乐。”
*
小碗和夫郎在府中一处小花园坐了一会想要回去时,迎面遇上一人,小碗怔了一下,回身对夫郎说:“遇见熟人了,能稍微等我一小会吗?”
夫郎点头,自己去了一遍。
小碗看着身前的烛二,笑着说:“好久不见。”
烛二不言语,只是看了一眼小碗夫郎的方向,小碗也跟着看过去,夫郎见了立马咧嘴笑起来,烛二握紧剑,直直看着小碗,却见小碗对着那男人笑了笑。
烛二咽了一口,说不出话。
小碗弯着眸,其实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喜欢过面前这个人,泠月说她梦中都唤过烛二的名字,她开口道:“之前借生辰用一碗酒迷晕了你和烛一,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烛二捏紧剑:“我不在意这个。”
小碗看着烛二的眼睛:“我好像只在意这个了。”
后面其实好像就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人生在世,很多念头都是一瞬间,小碗没有过一个家,所以当她意识到和烛二毫无可能后,就彻底死心了。
她向远处的夫郎招了招手,轻声说:“我现在有家了。”
夫郎走过来,牵住小碗的手,小碗出声:“夫君,打个招呼,这是烛二。”
夫郎脸上一笑:“兄弟你好。”
烛二愤然离去,听见身后小碗对那个男人说:“他脾气向来不好,你别介意。”
“无事......”
声音走远了,烛二回身,脸上涌现一股无措。
但命运好像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哪怕彻底失去了,身在局中的人也不一定能明晰,要等到许久、许久以后,亦或者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辞盈将书本好生收藏后,吩咐婢女去叮厨房的药,然后就开始处理府中和府外的事务,她比从前熟练了太多,日午时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闲下来,脑子里就不可避免响起谢怀瑾那些话。
她身体缓慢地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太师椅上,同斜对面的鸟雀开始对上眼时,鸟雀又开始叫起来。
一声声“快乐”让辞盈听得发闷,逃一样离开了书房。
可偌大的府中,她竟然也无处可去。
辞盈回到了最初和小姐的院子,她已经许久未来,这里每日都有奴仆打扫,看上去很干净,但就是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辞盈抚摸着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最后坐在从前她和小姐最爱坐的窗前,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天。
她好像已经开始忘记很多东西了。
年少时她做了一个梦,隔日都能讲给小姐听,她将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很清楚,讲西园的角落多了几株梅花,讲东边树上的果子又熟透了,讲春日的纸鸢和夏日的云,讲梦中流转的四季。
恍惚间,辞盈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睡醒后再也没有记起什么。
小时候她和小姐总爱谈论长大,一觉醒来,辞盈望着同儿时一样的景色,看着干净空荡的院子,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
她回身向后看,却看不见小姐也看不见茹贞。
渐渐的,她也看不见当初的自己。
*
春夏交接之际,欲下不下的雨水,闷沉的天空。
书房内浓重的檀香味久久未散去,谢怀瑾放下抄写完的整整一本佛经,将毛笔端正放置在笔架上。
外间,有侍女禀告李生求见。
谢怀瑾安静垂眸良久,同一直跪地的婢女言:“领他进来。”
李生一进来,就被浓重的檀香味呛得直咳嗽,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墨愉轻轻将窗户打开,谢怀瑾看见了但是没有说什么。
墨愉又拿来一张椅子,让李生先坐下,李生也没有推脱,行礼相谢后坐下来,低声咳嗽着:“长公子,冒然来打扰,是在下唐突。”
“无妨。”谢怀瑾眸色很淡,眼神一直凝视着手中的经书。
李生看过去,轻声道:“长公子是在为谢大人祈福吗?”称呼谢怀瑾为长公子,李生口中的谢大人,自然指的是已经逝去的谢清正。
“何须为死人祈福。”不知是否是因为李生提到了谢清正,谢怀瑾声音格外地冷淡。
李生咳嗽着:“在下曾有幸在谢大人临终前同大人见过一面,谢大人交给了在下一些东西,思来想去,在下觉得是时候物归原主。”
谢怀瑾对此兴趣不大,听着李生娓娓道来。
墨愉在一旁看着公子神色,半晌之后出去关上了门。
李生停住话语:“便是如此了。”
谢怀瑾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分毫,他淡声道:“他想的倒是好。”
李生咳嗽着笑了一声:“谢大人也只是......只是关心长公子,我如何能阻止长公子什么,只是借我的口对公子说些话。”
“他不是如此对你说的吧。”谢怀瑾一语戳破。
李生不言,却已是承认。
李生咳嗽着,轻声说:“长公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不承认反而是一种承认。”他好像在说谢大人的事情,又好像不是,总之墨愉将李生带出去时,谢怀瑾只又拿起了笔。
谢清正真正对李生说的话是,弑主。
李家为奴,谢家为主。
李生为奴,谢怀瑾为主。
那日风雨交加,李生跪在谢清正床榻边,听那位病如枯骨的家主说:“若来日我之忧成真,李生,想办法杀了谢怀瑾,保全谢家。”
谁也没有当真。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如何能斗得过权倾朝野的谢家长公子,谢清正临死之前的遗言如水月镜花,是只需要鱼儿吐一个泡泡便能破散的谎言,而说不来也不过是明白谢家大厦将倾做最后的自我宽慰罢了。
李生原不想同谢怀瑾有任何交集,一路躲避谢家探查的人,南下四处漂泊,为了看尸骨一眼回到长安又在路上遇见了辞盈,在奔丧的宴会上,李生曾见过辞盈一面,她是那场宴会上唯一真心落泪的人。
于是船舱内,李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好心的夫人。
心软的辞盈。
李生偶尔想,辞盈这般心软,他多赖上几分,表白一番咳嗽几声吐吐血,说不定真能进府,但看着辞盈却又觉得舍不得。
辞盈的凋零,像一朵被生锈的银针生生刺入屏风的花。
每一刻都在盛放,于是每一刻都在凋零。
他无法成为生锈的下一笔。
*
如非谢怀瑾不在府中,两个人一起用膳几乎是定下的规矩。
从江南回来的每一日都这样,只有谢怀瑾不在府的几日辞盈独自在院中用膳。
但今日有所不同,墨愉吩咐人上膳食时,谢怀瑾看了一眼空荡的院子。
辞盈上午愤而离去,谢怀瑾原以为辞盈晚间不会再来了,他也没有多少用膳的心思,但刚要将膳食撤下去的那一刻,外间的婢女说夫人来了。
通报的婢女只比辞盈早一些,几乎是婢女话音刚落下,辞盈就推门进来了。
婢女悄然退下,内间只剩下谢怀瑾和辞盈二人。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用着膳,一直到用膳完时,谢怀瑾才开口:“今日下午,李生来见了我。”
辞盈眼眸停了一下,轻声道:“嗯。”
这个字说完,竟然已经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房间内又安静了一会,等辞盈放下筷子,转身就要走。
谢怀瑾淡淡看着辞盈的背影,没有说话。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辞盈再一次主动同谢怀瑾说话,是因为茹贞的事情,她看着谢怀瑾说:“过两*日我要送茹贞去江南,同之前说的一样,我需得在江南停留半个月,然后你可以派人接我回来,府中府外的事务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谢怀瑾,明日我便不过来吃饭了。”
辞盈温和,有礼,望向谢怀瑾的眸中已经没有了什么情绪。
谢怀瑾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只说“好”。
“嗯。”辞盈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长安就这样到了六月,今年很热,雨下的不少,但越下越热,闷得人心发慌。皇城又出现了一件大事,苏皇后乘坐步辇时突然被一野猫冲撞,摔落下来,出血险些滑胎,太医在苏皇后宫中足足呆了三日才保下来。
后面问责,却只说是一宫女私自豢养的,那日野猫不知如何发了狂,宫女畏惧责罚,竟跳井自杀了。
辞盈听见时,已经在去江南的路上。
茹贞没有坐过船,所以她选的水路,一并在船上的,还有李生、谢然和谢怀瑾。
谢然是本来就要回江南的,李生的被辞盈劝回去的,至于谢怀瑾......
辞盈望向一直关闭的门,同茹贞、谢然还有李生说:“吃吧,不用等他。”
谢然和李生面面相觑,茹贞显然听进去了,这些日她也回忆起来不少,自然对谢怀瑾没有好印象,不由比平日吃得更多了一些,就是想让谢怀瑾没东西吃。
辞盈了解茹贞,自然看出了茹贞的想法,笑着说:“风浪大时不晕船的人也会有些晕,茹贞,少吃些,等会晕了会吐。”
茹贞吐吐舌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那我吃饱了。”
李生和谢然都笑起来,不谈船上安静的一处,气氛的确算得上祥和。
吐的另有其人。
房间内,谢怀瑾脸色惨白,又一次漱口。屋外传来众人的笑声,昏暗的屋内,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眼眸很低地垂下。
墨愉没有同行,烛一跪身在一旁,低声道:“公子,首领让我们带了一些能够压抑晕船的药,是太医院的方子,您试一试。”
一瓶药被递到了谢怀瑾手中,但青年只拿在手中并未打开,低垂着眸让烛一先出去。烛一不敢多言,起身出去了。
夜间时,果真如辞盈所言,起了大浪。
便是辞盈也有些晕,谢然也有些,从来没有坐过船的茹贞反倒是最不晕的一个,茹贞扶住辞盈:“我们下次走陆路好了,辞盈,吃一点压一压。”
一瓣桔子被茹贞放入辞盈嘴中,酸涩的味道传来的时候,辞盈觉得自己的头晕真的好了一些。
另一个房间,谢然敲开了李生的门。
李生有些讶异,但还是用手比了一个姿势:“谢姑娘请进。”
谢然走进去,看向一旁的药炉子,炭火已经熄灭,但是还是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味,她摸了摸鼻子,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李生,你觉得不觉得辞盈她好像很不希望我们留在长安?”
其实也不是长安。
李生默然补全:“她只是不希望我们留在她身边。”
谢然眼眸垂了下去:“你也这样觉得吗?她私下同我说,希望我以后能多看顾茹贞一些,我说不用这么客气,都在江南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朋友,她看着我就没有说话,最后将我抱住时抱得很紧,但是松开的又很快。”
李生没有说话,只望向辞盈房间的方向。
谢然轻声道:“其实江南和长安对我差别不大,这次回去我就想通了,我脸伤成这样了,父亲他们都拿我没什么办法了,那门婚事也告吹了,日后顶着这张脸,也不会有旁的婚事再落在我身上了。如果可以,我想留在辞盈身边。”
李生安静了很久,才出声道:“她不会同意的。”
谢然看着李生,突然就哭出来,白日的平和安详在深夜被大浪打破,寂静的房间内,向来看得开的谢然眼泪完全停不住,她哭着说:“她好不开心,李生,辞盈怎么办,她看起来好累好累,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能让她不那么累,什么都可以,为什么......”
李生安慰地拍了拍谢然的背,他看着谢然说不出话。
怎么能让辞盈不那么累呢?
李生望向船舱最东的方向,他犹豫着,轻声道:“没有法子。”
他比谢然看得更为深远,他明白,没有法子。
他们只是局外人。
李生想起从前父亲对于权势的狂热,他始终不能理解,从前清廉的父亲为何成为了谢家手中的一把刀,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更可悲的是,李生脑海中缓缓浮现青年修长的身影,手指僵硬住,轻声咳嗽起来。
横在辞盈和那个人之间的,不止有权势。
海上明月,风愈大,吹开了雾,月亮一点一点被遮住。
船在不知觉中被包围住,等船上的护卫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月色晦暗间,辞盈陡然望向外间,火光越过窗面之时从衣袖中拿出匕首一只手将茹贞护在身后。
茹贞本来已经困倦了,被辞盈的动作吓清醒了,她紧紧抱住辞盈的衣服,轻声道:“辞盈,怎么了?”
辞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被子掀开,示意茹贞先躲进去。茹贞害怕地看了辞盈一眼,辞盈又掀了掀被子,茹贞乖乖地躲了进去。
辞盈观察着外面的光影,同房梁上的朱光对了对眼神。
呼吸间,屋内的烛火陡然灭了。
朱光鬼魅一般开了门,手中的匕首顷刻将两人刺倒,跪下身翻找起来,辞盈上前,望向远处。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大船,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客人,他们带了一些护卫,但是因为有朱光在,而且谢怀瑾也会来,辞盈并没有带很多人。
而她的外间,就有两个被海盗抹去脖子的护卫。
辞盈的脸色难看起来,朱光脸上也不好看,两个人一起看向远处火光的方向,辞盈轻声道:“谢然,李生。”
朱光摇头,蹙眉:“辞盈,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辞盈想说她和茹贞也可以一起去,朱光还是摇头:“外面太乱,我不确定我能否护住你,李生和谢然那边也有暗卫,别急,辞盈,看看情况。”
两个人紧急的交谈间,远处传来火光,很多人的尖叫声中,船突然破了。
辞盈进屋拉起茹贞,望向朱光:“我们需要去会和。”
朱光看着下面的海,又看着外面的火光,轻声道:“那你们跟在我身后,牵住我的衣服,绝对不要走散。”
一具又一具尸体,三个人到谢然房间时,发现是空的。朱光看向辞盈,辞盈脸色已经难看起来,茹贞吓得瑟瑟发抖,辞盈说:“去寻李生。”
至于谢怀瑾,没有人能想到谢怀瑾。
谁都不会觉得谢公子身边会没有暗卫。
朱光在前面开路,一路上又是杀了三四个海盗,跨过数十个护卫的尸体,才到了李生房间前。
朱光和辞盈对视一眼,朱光轻声道:“里面有人,不止一个。”
远处的尖叫声未停,辞盈辨认出朱光口型,朱光示意辞盈退后一些,辞盈拿出匕首,护住茹贞退到一旁。
门被朱光踹开,刹那间,里面两个海盗扑了出来,朱光拿出手中的软剑同人交缠起来,辞盈让茹贞躲在一旁,观察着屋里面。
这两个海盗蒙着面,武功比外面的强了不少,辞盈心中生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屋子里面的药味彻底被血腥味覆盖了,辞盈看着朱光十招后将两个人海盗压住,一个抹了脖子一个问话:“说,谁派你们来的?”
海盗看了看远处的辞盈,猛地一下撞上剑,却被朱光一把拉住脑袋:“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说,谁派你们来的!”
朱光手中的剑一下将海盗的头抬起来,浑身的死气令人生寒。
海盗不言,朱光明白问不出什么了,比起海盗屋子中两个更像死士,她抽剑上下,房间内最后一个海盗也倒了下去。
三个人上前,辞盈拿起桌上的纸条:“天字三号房见。”
辞盈同朱光对视一眼,朱光将房间内敲了敲,抬起一处对辞盈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让茹贞先躲进去,我们再一起去。”
辞盈回身同茹贞讲,茹贞很害怕但是听话。
掩饰好后,茹贞带着辞盈一起前往天字三号房。
朱光见了守门的海盗,就想上前去,但被海盗一把躲过:“我们主子要同辞盈小姐见一面。”
朱光挡在辞盈身前,冷漠着看着两个海盗。
两个海盗说:“这位小姐也可以跟着一起进去。”
朱光眸色一暗,抬手将两个人打晕,看向辞盈,辞盈手捏成拳颤抖着:“进去吧。”
辞盈想不到......
她得罪了谁,如此大的手笔。
全天下谁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对谢家夫人出手,她蹙眉同朱光一同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朱光和她都呆住。
外面兵荒马乱,天色诡谲,里面却烛火亮堂如白日。
内室里,一个蒙面人看着闯进来的朱光和辞盈,他的身边,分为有三个同样带着蒙面面具的死士,一人举着一把刃横在三个人脖颈间。
辞盈的手一下子捏紧,朱光呼吸也颤了一瞬。
三个人中,最右边的是谢然,中间是李生,最左边......
居然是谢怀瑾。
青年苍白着一张脸,脖颈间已然有了血痕,身上的素衣染满了血,有些地方还在不住地淌,颀长的身体微微蜷曲着,腰间似乎伤了很重的一处,整个人虚弱狼狈到辞盈一瞬间都有些恍惚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讲个阴间笑话——
狗子因为晕船吐的天昏地暗,海盗来抓人发现怎么两个病秧子,狗子脸色甚至比李生还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