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渊这次复诊的结果还不错。

虽然他还是能看到那些幻觉, 但是整体来说状况跟前面差不多。

岑医生的建议是继续原方案治疗。

也就是继续吃药。

林见渊有点担心：“那如果病情加重了呢？是不是就需要住院了？”

岑医生说：“住院也是吃药。”

林见渊问：“那住院的意义是？为了让我不伤害其他人吗？”

岑医生冷酷地说：“不。是为了让你休个长假。好好放松一下。

林见渊顿时对病情加重充满了期待。

时间一眨眼过去。碌碌无为的人生又来到周五。

“哥，今天我买了面包和饭团，你想吃哪个？”大清早, 裴硕又把热气腾腾的早餐递过来。

林见渊看了眼, 掏出手机：“饭团吧。多少钱？”

自从发现林见渊不爱吃早餐后, 裴硕就主动承担起了给他带早餐的义务。

起初裴硕还死活不肯收钱, 理由是林见渊教了他很多, 这点小钱算什么。

被林见渊狠狠说了一顿后他才老老实实接受转账。

收完林见渊这边的转账，裴硕又拎起另一份早餐, 笑眯眯地递给秦诗：“秦诗姐姐, 你的酱香饼！”

“哇哦，谢谢！”秦诗两眼放光, “这家酱香饼真的特别好吃, 谢谢你啊小硕！”

——裴硕不光给林见渊带早餐，他还会给办公室其他人带。

真是一个功率恒定的中央空调。

林见渊暗自好笑。

裴硕带的酱香饼香气浓郁，酱料给得特别多。

这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秦诗大方地拿签子叉起酱香饼投喂众人, 顺便向大家热情安利这家饼店。

就连林见渊都被勾得放下饭团跑过去蹭了一口。

众人说说笑笑, 周一上班的死气都消散了不少。

正在这时, 姜晨从楼上下来了。

众人一看到姜晨, 原本欢快活泼的气氛瞬间哑火。

所有人都收起表情，默默回到自己工位上，省的那家伙瞎逼逼。

然而这次姜晨没再说什么屁话，而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外面快步走去。

“姜晨今天怎么还穿了西装三件套？”秦诗拿签子戳了块酱香饼塞进嘴里，嚼嚼嚼地说，“穿的这么正式。干嘛，他要结婚啊？”

“听电话里说，好像是要去接人。”林见渊说。

果然, 没过多久，姜晨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进来了。

“大家都停一停，啊，放一放手里的工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姜晨笑容满面，礼貌客气地说，“这位是总公司特派的效率优化顾问，于秀丽老师。于老师，这是我们……”

“你先等等。”于秀丽一抬手，打断了他。

于秀丽一身黑色职业正装，表情严肃，头发盘起。

画着淡妆的脸上架了一副粗黑框眼镜，那模样简直像个教导主任。

只见她眉头一皱，飞快把办公室里所有人扫了一遍，又低头看看手表，不悦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吃早餐？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吧。”

众人一听，赶紧把手里的早餐放下。姜晨也是面露尴尬，连忙打圆场道：“不好意思于老师，让您见笑了。马上整改，马上整改！”

说着就点头哈腰地把于秀丽请到楼上去了，抽空还回头朝众人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那吃屎的表情分明是在怪大家害他丢脸了。

“……什么人啊。”

等楼上办公室关门了，秦诗才重新把酱香饼掏出来，一边大块大快往嘴里塞一边吐槽，“好烦。这个效率优化顾问是干嘛的，吃个早餐还要管。那姜晨占用我们午休时间开会她管不管啊？！”

“就是！”

“哎，估计又要整改。烦死了。”

“算了算了，毕竟总公司派来的，别撞枪口。等应付完检查再说吧。”

“原来还有效率顾问啊，我第一次听说。”裴硕一脸新奇，“哥，她是来帮助我们提高工作效率的吗？”

林见渊惨不忍睹地看着他那天真表情：“她是来扣我们钱的。”

裴硕：“啊？”

果然，当天中午，姜晨就在紧急会议上宣布：早上九点以后还在办公室吃早餐的人，抓到一次扣50。理由是污染办公室环境，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他喵的。”秦诗愤愤道，“她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效率顾问应该不会呆太久吧？”裴硕又开启大金毛安慰人类模式，“秦诗姐姐，忍一忍吧！估计她过几天就回去了！”

林见渊却打断他的幻想，说：“未必。”

裴硕：“啊？”

林见渊指着办公室里最后一张空桌子：“还记得么？之前姜晨那傻逼让我们收拾桌子，说有新同事要来。新同事说的就是教导主任吧。”

众：“……”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一点，上班时间刚到，于秀丽就准时出现在那张办公桌上。

偏偏她的工位还在所有人最后面，人都不用站起来就可以纵观全场，令所有人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原本轻松的办公室氛围顿时变得极度压抑，谁都不敢闲聊，都在默默低头干活儿。

幸好，哪怕是效率顾问，也是要上卫生间的。

趁着于秀丽起身去卫生间的时间，众人这才像露出水面大口喘息一样，纷纷凑在一起快速逼逼。

“卧槽她也太变态了吧！”秦诗怒道，“我高中班主任都没这么变态！”

苏志伟：“别说了，我已经PTSD了。这特么比摄像头还恶心。”

“不是，她就没自己的事儿做吗？不会真的要一天到晚盯着我们吧？”

“效率专员不就是过来干这个的嘛。”

“所以她到底要呆多久？不会要一直待下去吧？那我可真要辞职了，太恶心了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

众人都在抓紧时间疯狂蛐蛐，聊着聊着去发现素质最差的林见渊，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于是众人满怀期待地望向林见渊，林见渊狐疑地问：“干嘛？”

众人都憋着笑，只有裴硕担心地问：“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怎么不骂脏话了。”

林见渊：“？？”

林见渊一脸无语，烦躁地拿起文件扇风：“懒得骂。不是，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热啊？”

被他们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办公室确实特别热。

苏志伟一拍脑门儿：“好家伙，我说呢怎么我浑身冒汗，还以为是被那教导主任盯的。”

但是空调确实正在运行。林见渊抬起头，看到空调出风口的红色布条正在微微晃动。

裴硕走到空调总开关边上，惊讶地说：“居然开了27度。”

“哈？27度？那开了跟没开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27度已经是热空调了吧！谁把温度调的27啊？！”

众人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于秀丽回来了。

众人赶紧回自己座位，在于秀丽发话之前继续工作。

于秀丽也回到自己工位上，对着电脑敲键盘。

时不时抬起头，推一推黑框眼镜，用那种审问犯人一样的目光挑刺地审视所有人。

林见渊热得浑身冒汗，一想到自己干活儿还被人盯着就更加窝火。

好在裴硕刚刚已经把空调温度调回来了。忍耐片刻后，办公室的温度终于逐渐下降。

就连原先因为炎热而微微卷曲的眼藤叶片，此时都重新舒展开来。

林见渊终于不再热得发慌。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拿起水杯正要去饮水机接水，身后同时传来动静。

林见渊下意识回头，只见于秀丽快步走到空调开关旁，伸手一按。

沁人的凉风瞬间消失。

林见渊：“？”

众人：“？？？”

所有人都瞬间抬头，诧异不解地看着于秀丽。

于秀丽道：“空调温度开这么低，有必要么？室内温度已经够低了。你们难道不冷？”

她说着望向了同为女性的秦诗。

秦诗已经出汗出得满面油光了，闻言抬起一张大冤种的脸：“啊？”

于秀丽：“。”

所有人都热得满脸通红，于秀丽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继续做事。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们年轻人时候不注意保暖，我看你们老了怎么办。”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穿着裙子凉鞋的人，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众人的白眼都快翻到脚后跟去了。

林见渊可不惯着她，果断上去，啪嗒一声把空调重新打开了。

凉风徐徐，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于秀丽惊讶抬头，眉头便是一皱，露出一个很凶的责备表情。

林见渊关了空调，刚回到座位上，就听啪嗒一声。

于秀丽又把空调关了。

于秀丽回座位，又是啪嗒。林见渊重新把空调打开。

接下来，只听啪嗒啪嗒不断回响。两个人一来一回，接力赛似的反复摁开关。

“你干什么！”于秀丽怒道。

林见渊冷冷道：“吹空调。”

于秀丽：“没不让你吹，这不是办公室太冷了吗？照顾点别人，别这么自私行吗？没见我穿的裙子？”

林见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自私？整个办公室只有你觉得冷，你冷你可以穿衣服！你把空调关了你让我们怎么办，裸奔啊？！”

于秀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林见渊则是满头大汗火冒三丈。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秦诗连忙打圆场，对于秀丽道：“于姐，我这里有毯子！”

裴硕也赶紧把林见渊拉回工位，把自己的小电风扇转过来对着他吹，小声劝道：“别生气哥，别为这种小事生气。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哈……”

秦诗主动递出毯子本是好意，没想到于秀丽接也不接，只是瞥了眼毯子上的卡通图案，嫌弃道：“这毯子干不干净啊？还有你叫小秦是吧？你都多大的人了，快三十了吧，怎么还喜欢这些卡通动画的东西。我儿子三年级都已经不看这些了。你是不是还没结婚所以一直长不大啊。”

她那审视的目光在秦诗办公桌上扫了一圈，眼神犹如激光枪，把那些二次元立牌和手办全都扫射了个遍。

秦诗的脸顿时就红了，两手握拳气得说不出话。

于秀丽的批判还未停止。只见她扫射完工位又开始扫射工位的主人，上上下下把秦诗打量好几遍，眉头越皱越深，语气却好似苦口婆心的长辈：

“我说小秦啊，你真的要注意一下形象了。虽然咱们公司没有着装规定，但你是女孩子啊，上班穿正装，裙子高跟鞋是最基本的吧？还有你真该学学化妆了，不然走到客户面前……”

上这逼班本来就烦，谁还有心思打扮？

于秀丽这话令在场所有没化妆的女生都瞬间红温，然而还没等女生们发怒，只听砰的一声！

林见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捏捏乐尖叫：“林见渊！放我出去！我要把这死老太婆的时间全部偷光，让她一秒钟老十岁！！”

小石头也委婉道：“把我扔出去请她摔一跤也没关系的。”

火冒三丈的林见渊却仿佛根本听不到小玩具们的话。

而是满脸怒气地冲了上去！

“哥！”

“林见渊！”

众人皆是大惊，赶紧去拉他。

站在空调开关旁的于秀丽也是又惊又惧，连忙厉声呵斥道：“林见渊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要——”

“报警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林见渊就嗖的一声从她身边跑过去了！

众：“？”

于秀丽：“？？？”

林见渊像头发疯的红牛一样冲了出去，却并没有对沿路的人形傻逼和办公物品造成伤害。

而是火速冲下楼。

众人瞬间懵逼。

没过多久，林见渊回来了。

他回来了，但回来的又好像不是他。

因为林见渊出去时穿的是休闲长裤，回来时，却换上了裙子。

而且还是紫色亮片超短裙！！！

超短裙就超短裙吧，偏偏他皮鞋没换、腿毛没刮。

于是紫色亮片小裙子下露出来的就是一双超绝直男大长腿。

当场亮瞎所有人的眼！

“你、你……”于秀丽何时见过这阵仗，当场瞪圆眼睛说不出话。

别说于秀丽了。

其他人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噗！”裴硕最先忍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林见渊漫不经心地走向工位，却被于秀丽跳出来拦住。

“你、你这……成何体统！”于秀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见渊的鼻子呵斥道，“有伤风化！真不要脸！你赶紧给我……”

话音未落。

林见渊抬起一脚——狠狠给她来了个腿咚。

咚！！！

那一咚，地动山摇！

那一咚，鬼哭神惊！！！

所有人仿佛看到了镜头拉近的大特写！

紫色亮片超短裙虎虎生风，直男大长腿狠狠拦住于秀丽的退路，平日都藏在西装裤下的腿毛此刻欢畅自由地呼吸！

于秀丽被咚得说不出话，咚得面如土色，咚得浑身紧绷！

林见渊的发癫却还没结束。

只见他微微俯身，视线在于秀丽那古板严肃的黑色套裙上飞快一掠，然后用气泡音咕噜咕噜地说：

“丫头，你现在第一天上班，我不碰你（极力忍耐）。但如果你敢明天还这么穿（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那老子——（凶狠）”

“——老子明天也还这么穿！！！”

咚！

是所有吃瓜群众在内心绝倒的声音！

于秀丽也想晕倒，但她晕不了。

因为林见渊还在腿咚她！

她如果这时候晕倒，就会顺着墙壁一路下滑。

四舍五入就是拜倒在林见渊的超短裙下。

——那种事情不要啊！！！

幸好林见渊没有持续腿咚她。

林见渊邪魅一笑，缓缓收回大长腿。

随后他轻轻盈盈一转身，裙摆随风扬起，露出若隐若现的宽松纯棉男士四角裤。

让人一时竟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内裤还是打底裤。

“……”于秀丽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自挖双目。

众人都被林见渊接二连三的骚操作给整懵了，直到此时才有人爆发出一声吼：

“好！！！”

这个拍案叫绝疯直呼“帅爆了”的人当然是裴硕。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鼓掌声响破天际！

林见渊在众人惊叹着自动分列两排的欢迎队列中回到工位，矜持道：“谢谢，谢谢大家。都忙去吧，啊。”

众人狂笑不止，视线简直无法从林见渊的紫色亮片超短裙上挪开。

裙子其实本身不难看，奈何林见渊一整个直男坐姿，两条腿大喇喇地岔开。

根本不在乎裙底下的四角裤被人看到！

笑死。他都穿裙子了，他还在乎走光？

裙好，林见渊坏！

但是这个裙子看上去真的很凉快啊！

满头大汗的裴硕不禁两眼憧憬：“哥，穿裙子是什么感觉？”

林见渊：“自由。”

裴硕：“哪里买的。”

林见渊：“就楼下。坐电梯下去直达。”

裴硕摩拳擦掌，眼看着办公室里即将出现第二位超短裙男子，于秀丽终于崩溃大喊：

“开开开开吧！开空调吧！！！”

由于太过激动直接变成了结巴+破声。

成功！

所有人在心中暗自握拳。看着于秀丽露出一脸“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啊”的绝望表情，众人一阵暗爽。

空调重启，吹出强有力的冷风。

“啊~”

众人发出一声舒坦的感叹。

此时，脸色阴沉的于秀丽却快步走上楼梯，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姜晨办公室的门。

裴硕有点不安，推推林见渊的胳膊小声提醒：“哥，她去找姜晨告状了！”

林见渊：“那咋了？”

裴硕恍然大悟。

对哦，那咋了！

姜晨本人都被渊哥怼得不要不要的，于秀丽去找姜晨告状，那又咋了！

果然，几分钟后。

于秀丽带着一脸吃屎的表情回来了。

想必是已经从姜晨口中得知了林见渊的病情。

众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顿窃笑。于秀丽在众人的偷笑声中回到工位，脸色阴沉得像快要挤出水的抹布。

效率顾问空降的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怼人虽然愉快，但是该加的班还是得加。

林见渊最近手里的这个项目，工期其实不短，但分工协作，每个人都要及时完成自己手里的部分，否则项目进度就会被卡住。

好在裴硕跟在他屁股后面学了一个多月，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有了裴硕的协助，原本要加班到十点以后的林见渊总算能在八点左右下班了。

林见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地铁站——当然这时候他已经换掉那条辣眼睛的超短裙。

刷卡进站之后，他忽然注意到今天的地铁站里人特别多。而且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彼此手牵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见渊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今天不光是周五，而且还是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