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见渊还没辞职的时候, 公司里的青蛙产量就已经很低了。

大概是他经常对着姜晨随地大小癫的关系，自从他确诊精神病以后，姜晨明显减少了找他们开会的频率。

而据林见渊观察, 青蛙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姜晨开会时才会出现。

偶尔有几次不是开会, 而是姜晨说一些不着调的屁话的时候。

他喉咙上那个小口会突然裂开, 叭叭叭地往外吐青蛙。

由此可见姜晨开会＝说不着调的屁话。

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教官, 这个青蛙应该主要集中在……”

林见渊刚想给大家指路, 一进写字楼，好家伙。

呱呱呱。

呱呱呱呱呱……

满！地！青！蛙！

青蛙像海水一般到处互相推涌。

由于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写字楼一楼的大厅里都装不下。有好几只都蹦跶到了外面来。

神奇的是, 青蛙一晒太阳就会蒸发。

就好像瞬间汽化。

不对。从固体直接变成气体，应该叫升华。

……也很合理。

毕竟青蛙是喜欢潮湿的两栖动物, 不能被太阳暴晒……

林见渊被眼前青蛙的数量给惊到了。

好家伙, 姜晨趁他不在，到底用屁话荼毒了大家多少次？

青蛙居然已经填满整座写字楼了！

一起进入写字楼的战友们也纷纷嘴角抽搐。

来之前，教官已经打过预防针, 说这次的异端危害性不大, 但是数量比较多。

可没人告诉他们居然有这么多啊！！！

这已经连脚都踏不进去了吧！

幸好一般民众看不到异端, 不然光是走进来都要密密麻麻的青蛙弄得密集恐惧症了。

更恶心的是, 现在还是夏天的尾巴，天还很热。

因此很多人穿着凉鞋、人字拖，就走进了写字楼。

于是战斗员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普通民众赤裸的小腿、脚背，硬生生淌过密密麻麻的满地青蛙。

“呱。”

有的青蛙被踢飞。

“呱唧。”

有的青蛙被踩扁。

而更多的，更多的青蛙，则是蹦跶，蹦跶。

湿漉漉的蛙皮从人们的脚背上，脚踝边, 小腿上，蹭过去。

蹦跶。蹦哒。

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那种湿腻黏滑的触感。

好恶心啊！

战斗员们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由于青蛙实在是太多，所以大家都把移动终端的警报音暂时关闭了。

不然一秒钟80次“发现异端”“发现异端”，青蛙没把人逼疯，警报音都要把人逼疯了。

不过，被关掉的只是重复警报音。

如果识别到新的异端，移动终端还是会发出警报的。

教官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努力平复下心情。

按照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大家分头行动。

经过管理局的入职培训，所有人都已经了解到管理局的出勤原则。

首先是保证民众的安全。

其次是注意保密原则，避免引起恐慌。

要知道异端是以负面情绪为生的。

不同异端，其食谱不尽相同。

但是“恐惧”“不安”“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大部分异端都吃。

所以收容异端最忌讳引起群众大规模恐慌。

这会直接导致面前的异端大口进食，战斗力直线上升。

D－组成员只是体能差，不是整体素质差。

因此他们早就制定好了方案。

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短暂地支开或者疏散人群。

等到异端被收容、现场所有污染物被清除后，再假装无事发生，收工走人。

这座写字楼一共23层，每一层都有人认领。

林见渊果断选择了13层。他的老东家所在的楼层。

故地重游，林见渊竟然还有点怀念。

当他来到公司门口，看到玻璃门后熟悉的打卡机时，心里竟然有种“来上班了”的恍惚不真实感。

仿佛他不是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

仿佛一切都只是午休时的一场梦。

他仍然是那个精神病。

地上仍然满是姜晨口吐废话时喷出来的青蛙。

一切……

都像。

一场梦。

心底那种扼制不住的不安感再次涌上来。

林见渊抬起左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浅浅的牙印还在。

携玉。

是存在的。

不是幻觉。

他的携玉，他的室友，他的爱人。

是存在的。

是存在的。

骨头缝里传来的细微颤抖停止。

林见渊左手握拳，紧握住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浅浅牙印。

心情重新平静下来。

“大王。”捏捏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担心地问，“你是不是……”

小石头：“好家伙已经开始叫‘大王’了。捏总管可真会拍马屁。不像我，只会老老实实地闷头给渊哥办事~”

满地青蛙呱呱呱。

呱呱呱呱形成海浪。

绿色的浪潮向林见渊涌来。

林见渊反手把天使眼球和深渊之口甩出去，淡淡道：“做事。”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收到。”

毛绒眼球和黑色塑料袋都被固化过，只要林见渊想，随时可以决定它们是否能被人类看到。

这也是携玉给他的刻印的效果。

之一。

只见天使眼球扑棱着三对翅膀，深渊之口悬于眼球之下，张大嘴巴。

黑色塑料袋所过之处，青蛙都被暴风吸入。

像个超大马力的吸尘器，效率极高。

——这招是林见渊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发明的。

他本来想用这个组合技来代替吸尘器，去处理扫地机器人无法顾及的角落，后来发现不行。

因为深渊之口是傻逼。

这个长着鲨鱼牙齿的傻逼根本分不清什么家具什么是垃圾，放它出去吸尘，它能把地板都撬起来吸走。

被携玉和林见渊混合双打几次之后算是长进一点了。

从超级大傻逼进化成普通傻逼。

不过眼前的任务只是抓青蛙。

这一点傻逼还是拎得清的。

毕竟如果它这时候再拎不清，林见渊不介意再对他以（物）理服人一下。

林见渊站在公司外面，看着牙齿眼球全自动收集青蛙。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靠近公司就有点想抽烟。

甚至还开始觉得有点烦。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PTSD。

林见渊正想找地方抽烟，耳朵里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

裴硕惊喜的声音。

林见渊一回头，果然看到大金毛眼睛blingbling，满脸惊喜地甩着尾巴朝他跑来。

“哥！你怎么来了！”裴硕眼睛里都是激动的光，“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林见渊耸耸肩：“前台换人了。我也没门禁卡。没事，反正就是恰好路过。”

刚才他站在公司门口，玻璃门后面的前台已经换了人。

他远远地看了眼，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但是不认识他，所以就没搭理他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儿。

而林见渊的门禁卡也早就还给公司了。

被拦在门外的那一刻，他才清晰有了“我已经从这个公司离职”的实感。

不对。

应该是——

“我他妈终于从这个狗屎地方辞职啦呀拉索！”

话虽如此，见到昔日的好同事们还是很开心的。

“林见渊！好久不见！”正往养生壶里加水的秦诗惊讶地放下养生壶。

“林见渊？！”跟客户吵得面红耳赤的苏志伟也放下键盘，瞬间猛男含泪，“你怎么来啦！你最近还好吗！”

众人纷纷迎上来，林见渊心里有些触动。

捏捏乐和小石头爬上他的肩头，一左一右，感慨这些同事的热情。

社恐乐高被人群吓到躲在口袋最深处瑟瑟发抖。

深渊之口和天使眼球假装围观趁机停下来偷懒。

林见渊一个眼神扫过去。

眼球嘴巴吸尘器立刻停止摸鱼，继续工作。

“我很好。真的挺好的。哈哈哈……”林见渊笑吟吟地回应着同事们的关心。

满地的青蛙在减少。

办公室也从灰色重新变成彩色，所有人都重新焕发出生机。

林见渊看了眼自己的工位，发现那个位置居然还空着。

他不由挑眉。

裴硕会意，笑嘻嘻地说：“哥，你走了以后他们根本招不到人！你说好笑不好笑，虽然外面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但是大家还是不愿意跳火坑。姜晨当时还说呢，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结果你看，都这么久了，一个来应聘的都没有……”

“其实我有在小红薯上偷偷吐槽我么公司。”秦诗凑过来，小小声，“我看到有人问这个公司待遇怎么样，我立马匿名去当了好心人。”

“卧槽我也刷到那个帖子了。”苏志伟一阵狂笑，“我也去私信提醒对方说这里是火坑，千万别跳！”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有人关心地问：“那你现在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此言一出，大家忽然沉默下来。

大家都偷偷朝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这才反应过来——林见渊离职前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

还是他老婆介绍的。

可是众所周知他的老婆……

众人眼里又浮现出那种同情难过的神色。

林见渊摸了摸下巴，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月薪20万而且有编。

这个是能说的吗？

会不会违反保密协议？

楼上却忽然传来一个比湿哒哒的青蛙还讨人厌的声音。

“哟，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姜晨倚在二楼栏杆上，居高临下，阴阳怪气地道，

“这不林见渊吗？我说呢，怎么大家突然都不务正业了。原来是老同事回来了啊。”

众人脸上笑容一僵。

集体翻起白眼。

“还不快回去工作！”姜晨怒道，“他失业了你们也想失业吗！”

林见渊的情况姜晨也有所耳闻。

此时林见渊已经离职，姜晨再也不用担心这个神经病在这里兴风作浪。

毕竟是已经是个外人了。他要是胆敢发疯，直接报警把他赶出去就是。

说不定还能让精神病院把他抓起来。

精神病就该老老实实在精神病院里呆着！

别到处跑出来害人！

在姜晨毫不掩饰的威胁之下，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一脸晦气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裴硕也一脸愤愤。路过林见渊身边的时候小声说：“哥，你别理他。一会儿我偷偷来找你聊天哈。”

林见渊抬头瞟了姜晨一眼。

姜晨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抖腿。

一副“你个精神病能奈我何”的嚣张表情。

一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智商低的人是这样的。

记吃不记打。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林见渊现在是管理局的人了，好歹有编制。在外面不能随便乱来。

而且现在他还在出任务呢。

真的要出点什么事儿，不光他一个人背锅。带队的教官也会被他拖下水。

那没辙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

林见渊叹了口气，抬起手道：“大家稍微等一下。稍等，给我一分钟。”

众人动作一顿。

姜晨眉头紧锁，怒道：“林见渊，你想干……”

话音未落，就被一连串微信提示音打断！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继而脸色大惊，脱口而出。

“卧槽！林见渊你突然给我打钱干嘛！”

“卧槽我也有！”

“卧槽1688！”

“卧槽我这里也是1688！”

“卧槽！”

“卧槽！”

“卧槽！！！”

惊呼声此起彼伏！

姜晨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赶紧低头也去查看自己的手机。

然而微信空空如也。

并没有什么新消息。

只见在场所有人都在低头看手机之后爆发出“卧槽”。

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

姜晨：“……”

“因为红包限额只有200所以直接转账了。”

林见渊谦逊地说。

“不好意思，不装了。”

林见渊抬起头，戏谑地瞟了姜晨一眼。

“其实我是个有钱人。”

裴硕：“哈？”

秦诗&苏志伟：“哈？？”

姜晨：“哈？？？？？？”

姜晨的眼珠子都快从二楼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