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韩洋自从和唐珂离婚,处境可谓一落千丈。

陆家虽未明言插手,可淮城商圈谁人不知陆家太子爷是唐家的靠山夫婿。

只要陆湛在公开场合听到韩洋这个名字,稍微皱一皱眉头。

那些见风使舵的聪明人便会立刻嗅到风向。

韩氏的合作商仿佛约好了一般,接连终止合约,曾经辉煌的韩氏集团短短几个月已经日落西山。

韩母整天在家咒骂唐家人。

短短几月韩家已经换了五六拨佣人。

韩世通把一切罪责都怪到韩洋身上:“要不是你得罪唐珂,我们韩家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混账东西,我多年心血都被你毁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你当然不用指望我。”韩洋阴沉着脸:“外头多得是你可以指望的儿子。”

结果这话被韩母听到了,这才知道韩世通在外面还养了一户。

韩家当即天翻地覆,癫狂的咆哮,收藏品脆响一地,整栋别墅上下都被韩母砸得面目全非。

韩洋养在岚城那三儿收到风声,一夜之间就把他的卡刷完跑了,还留了张化验单,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韩洋的。

韩洋把化验单撕成粉碎,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阴沉的脸彻底扭曲可怖。

与此同时。

唐珂一袭剪裁得体的高定礼服登上淮城日报,手捧淮城青年企业家的奖杯。

容光焕发,路途坦荡。

酒吧里,韩洋看着孙易荣发来的照片,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酒精上涌刺激着大脑。

是唐珂和陆湛害他至此,而他们最看重的人就是唐矜。

“找人盯着她,摸清她的行踪。”

“哥,盯个人要花不少钱呢。”

韩洋攥紧手机,一抹戾色在眼底翻涌:“事情给我办好,报酬我够你挥霍一辈子!”

*

晨光透过纱帘照进卧室。

唐矜撑着手肘坐起身,她缓慢吞咽了两下,发觉喉咙的刺痛感已经全无。

桌上玻璃杯里浮着雪梨片。

昨晚半夜,她睡得迷糊,被陆湛抱起来喂了好几次的雪梨水润嗓子。

浴室的记忆也随之回笼。

陆湛滚烫的胸膛贴着她,修长的指节不断穿过她湿漉的发丝,拨开,露出她沾着水珠的雪白后背。

他的鼻息带着湿意。

从她后颈落下,反复占据。

她坐在他怀中,脸被掰侧与他接吻,又凶又快,她哭着求他慢。

“慢不了,宝宝。”

他伏在她耳边,“是你自己在咬我。”

他把她调转,要她亲眼看。

唐矜险些失声,慌乱移开视线将脸深深埋进他肩窝,齿尖咬上他的锁骨。

陆湛丝毫不觉痛,甚至愈发兴奋。

潋着水光,明艳绯色,她的唇瓣被他失控弄肿。

刷完牙出来,唐矜的脸还是热的。

她恐怕有一段时间无法冷静直视这间浴室了。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陆湛倒好牛奶朝她走过来,掌心轻覆她喉咙。

“今天别去了,在家休息。”

昨晚陆湛穿的是西装,说明他是刚忙完工作便从港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

唐矜看着他,点头应下。

尽管她的感冒已经好了。

自从入职典晟,唐矜的日程表总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好像已经很久没和陆湛这样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了,没有计划,也不赶时间,悠闲地吃着早餐。

阳台被唐矜养了几株盆栽。

陆湛握着喷壶给它们洒水,接着又启动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

窗户半敞,秋风裹着凉意吹进来,纱帘轻轻晃动。

唐矜捧着杯子喝雪梨水,甜丝丝的凉意滑过喉咙。

她倚在沙发,晃着双腿。

目光看着陆湛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还疼不疼?”陆湛坐到她身边。

唐矜摇摇头。

“好喝吗?”

唐矜举着玻璃杯凑近他:“你要尝尝吗?”

陆湛没接,俯身贴住她的唇瓣轻轻一啄,尝了。

唐矜:“……”

陆湛盯着她立刻便泛起薄红的耳尖,把杯子从她手中抽出,把人横抱到腿上,下巴抵到她发顶蹭了两下。

“中午想吃什么,出去还是让人送过来?”

然而话音刚落,明枝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陆湛瞥了眼她的来电显示,又睨了她一眼,他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陪你朋友还是陪你老公。

自己选。

唐矜便只好对着手机轻声解释。

“那我是不该打扰~”

明枝的揶揄声刚响起,听筒忽然传来一阵窸窣。

“啊迟砚川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明枝的怒意被掐断,变成了迟砚川的声音。

唐矜默了两秒,看向陆湛,把电话给过去。

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餐厅里。

原本的闺蜜约饭变成了两男两女相对而坐。

明枝和唐矜对视。

两双水汪的大眼睛茫然轻眨。

这家餐厅位于海边,午后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景致很不错。

自助区整齐摆放着当日捕捞的新鲜海鲜,生蚝,龙虾,帝王蟹。

明枝和唐矜默契地对视一眼,借着挑选食材起身离开,沿着自助台边走边讨论。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也不知道。”

明枝和唐矜疑惑回头。

两个年轻男人看似相熟,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他们不知交谈了什么。

各自端起骨瓷茶杯浅抿了一口。

明枝无语辣评:“装模作样!”

唐矜抿唇轻笑,默默点头。

陆湛平时根本不喝茶,跟江照白他们在一起都是喝酒的。

明枝和唐矜端着餐盘落座,两人都只拿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明枝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她头也不抬地淡哼:“有手有脚,自己去拿。”

陆湛的目光停留在唐矜身上。

唐矜眨了眨眼:“餐盘好重。”

陆湛眉骨轻扬,餐桌下的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手心,随即唤来服务生点单。

迟砚川和陆湛言辞间似乎是在聊岚城港口新航线的合作,两人大概想联手展开一个项目计划。

敲定合作意向是其一。

其二是都想牢牢看住身边人,形影不离。

过了会儿,明枝起身去洗手间。

几乎同一时刻,迟砚川也站起来步伐从容地跟了上去。

唐矜停下筷子,抬眸。

单从背影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枝和她三哥是一对情侣。

两人步调出奇地一致。

迟砚川甚至会放慢步伐等明枝。

“看什么?”陆湛问。

“哥哥,你觉不觉得枝枝和她三哥的关系,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陆湛噙着笑看向她,“不就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就跟我们一样。

“你不觉得吗。”

唐矜疑惑地眨眨眼。

难道是她想多了。

唐矜抬头想再看过去,陆湛修长的手指已经掰过她的下巴。

“少看。”

“看我。”

“……”

*

休息了一天,唐矜彻底满血复活。

她和徐清时预约了时间,打算去瑞希集团拜访。

毕竟是对方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典晟可不能不识好歹的晾着人家太久。

陆湛今天也还会待在岚城。

他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

唐矜穿戴齐整,拎起手包就准备出门。

“过来。”

身后传来淡淡一句。

唐矜愣怔住,她转过身,默默走到陆湛面前。

忐忑抬头:“怎,怎么了?”

陆湛抬手替她理了理微微歪斜的衣领,俯身在她唇上轻吻,“结束告诉我,我去接你。”

“……”

唐矜暗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以为,陆湛依旧介意自己与徐清时谈合作,不许她出门。

“不用啦,赵叔已经把修好的车子开回来了,他接我就行。”

话音一顿,唐矜嗓音放软,主动环住陆湛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

“哥哥,你在家等我。”

陆湛扯着唇:“知道了,去吧。”

他抱着手倚在门边,看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唐矜靠在电梯壁,思绪还有点飘飘然。

陆湛竟然真的这么听话。

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毕竟她以为他就算同意自己出门,也一定会坚持陪她前往。

没想到他会答应在家等她。

一种微妙的成就感在心头蔓延,唐矜暗暗扬了扬唇。

*

商谈顺利结束。

徐清时起身,主动朝唐矜伸手:“唐经理,合作愉快。”

唐矜伸手与之轻握,“合作愉快。”

看着两人指尖的短暂相触,唐矜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陆湛没来。

唐矜离开后。

徐清时的助理忍不住开口:“徐总,咱们的合作方在岚城有大把可选,没必要非选典晟,况且典晟也不是最优选择,合作与否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

助理更想说的是,两家联姻都已中断,唐矜也已经嫁给了别人,他们瑞希又何必主动放下姿态跟典晟示好合作。

徐清时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把我想得太肤浅了。”

助理连忙道:“抱歉……”

徐清时目光平和,眼里对唐矜有着由衷的欣赏。

“典晟与同级供方相比,的确不是顶尖,但也绝非泛泛,典晟完全符合我们的合作标准。”

更重要的是。

“唐矜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也够真诚,跟这样的人合作,结交成为朋友也不错。”

徐清时语气虽然豁达,眼中却仍藏着几分遗憾。

他当初的眼光没错,唐矜是难得一见的通透人,也是他的最佳伴侣人选。

只可惜。

有的人比他更早认识她。

*

唐矜踏出瑞希大厦,商务车不见踪影,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了她面前。

唐矜坐进来:“不是赵叔吗?”

陆湛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系完,偏头啄吻她唇,“老公接你不是更好?”

唐矜耳尖微红,很轻地嗯了一声。

车子滑入车流,方向却不是回怡景苑,到地方,陆湛牵着她手下车,进电梯,直上顶层。

江照白和陆湛相识多年,亲如兄弟。

江照白的地盘,陆湛畅通无阻。

云栖如果有朝一日资金周转不顺,九洲集团就是他最大的财富金库。

这是云栖新开在岚城的顶层旋转西餐厅,满室暖光,灯烛摇曳,如瀑的鲜花从白色餐桌边垂落。

落地窗外,岚城最繁华的CBD商圈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尽在脚下。

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灯火。

唐矜后知后觉。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烛光晚餐?

所以他们这是在约会吗?

然而她和陆湛在外用餐的次数太多,淮城知名餐厅几乎都被他带她去过一遍。

太过熟悉,反而觉不出什么特别。

餐厅中央还摆放着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

陆湛见她目光停留。

他起身走了过去,落座,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一个音符响起的同时,也勾起了唐矜脑海里久远的回忆。

最开始,她在陆家的琴房听他弹。

那时候的陆湛少年清隽,成绩顶尖,万事优秀,是学校里许多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后来,他们越了线。

日落黄昏的傍晚,她被他压在琴台,他的唇滚烫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此时此刻,唐矜眼前的陆湛。

周身被灯光镀上一层柔光,与每个时间长河线里的他重叠。

他还在她身边,为她弹琴。

*

回到家,唐矜看见关何等在门口,把一个小巧手袋递给陆湛。

“过来坐。”

陆湛带她坐到沙发上,从小手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盒子,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盒盖掀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羊陶艺映入了唐矜眼帘。

乌溜溜的圆眼睛,粉色耳朵,卷毛。

最特别的是脑袋上面顶着一颗圆润的黄桃。

唐矜眼眸倏亮,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把小羊崽拿出来,放到手心。

“你买的吗,还是?”

“我做的,在你上次那家陶艺工作室。”

唐矜把小羊举到眼前细看。

陆湛看着她:“喜欢吗?”

“嗯!”唐矜轻轻点头,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这么高兴?”

陆湛把她抱进怀里,屈指蹭她的小脸,“我再给你多做几个。”

“一个就够了。”

唐矜不自觉往他怀里靠。

精细的陶艺做起来很费功夫,陆湛港城的行程本就忙碌,肯定是挤出时间来给她做的。

陆湛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会给你很多。”

只要她永远都这么对他笑。

只对他一个人这么笑。

*

夜深。

沈明琇打来电话,明天是陆湛二叔陆文宾的整寿,叮嘱他记得要出席。

沈明琇问道:“要不要把矜矜也接回来?”

陆湛转过身,目光落在摊开在桌上层层堆叠的文件上。

“不必了,让她专心工作。”

事情尽早忙完她才能结束出差回到他身边,再者二婶对她态度轻慢,尽管小姑娘从不提也不抱怨,陆湛却都知道。

她本来也不擅长应付亲戚间那些弯弯绕绕的家长里短,少接触最好,有他在。

沈明琇在电话那头颔首:“也好,那你差不多要回来了。”

“嗯,知道。”

陆湛应着,挂断电话。

陆家的近亲不算多,二叔的性子忠厚老实,陆湛一直都很尊敬。

不多时,关何把车子开到楼下。

陆湛推门进主卧,动作放轻。

唐矜侧躺在枕头里,长发柔顺散开,她呼吸轻浅均匀。

陆湛站在床边驻足。

他马上要走,她却睡得香甜,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看她良久,陆湛俯身,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眉心:“要想我,宝宝。”

关掉阅读灯,替她掖好被角,陆湛起身离开。

夜色渐浓,延绵的车尾灯*在夜幕中如同一条银河光带。

客厅落地窗前,唐矜裹着毯子站定。

看着那辆黑色轿车从怡景苑车库驶出,匀速滑入车流,穿行其间,向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开去。

直到视线不能所及的距离,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眉心。

那句低沉缱绻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月色如雾,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出一层温柔光晕。

客厅太过寂静,唐矜的心跳在加剧。

一下比一下剧烈,撞得她胸腔发闷,又酸又涩的感觉不断蔓延。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无声地撞破了,清晰了,彻底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