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行……
碧桃惊喜, 连忙把手也放在誓心石上面,两人的手指隔着石头碰到一起。
卫丹心这才继续说道:“桃之夭夭, 宜室宜家,赤绳早系,证白首永偕……”
碧桃笑着开口,接道:“与君契誓,固如金石,血脉相通,许甘苦共担……”
音落誓成, 天际一道细若涓流的电闪凌空而来,投入两人交握的誓心石。
待到电闪投入誓心石之中,两个人的眉心灵台也分别飞出一缕灵丝, 纠缠在一起, 没入誓心石。
自此尊卑同体,良缘永结——天道为证!
誓心的过程并不声势浩大, 对两人来说, 却是他们此生最重要, 最无可比拟的一件事。
两个人握着誓心石久久对视,金瞳望入桃花眼, 眸光交缠之中,交换的乃是星霜屡移, 盟誓不移的坚决。
碧桃率先开口, 开口便道出让卫丹心听之震耳欲聋, 心潮澎湃的两个字:“夫君?”
碧桃说完,眼中带着一些揶揄之色,等待着卫丹心叫她。
月华之下,卫丹心的耳根悄悄红透。
他的大掌隔着石头, 下意识搔刮碧桃的虎口,眼睫闪动,似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那种过于亲密的称呼。
碧桃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毕竟明光这样的人,能够频频不顾礼法规则,现如今与她在这里背着父亲盟誓互许终身,已经是踏入了“雷池”,碧桃有的是耐心等他……
“夫人。”
碧桃神色骤然一怔。
此间乃是竞赛的星界,天道虽然也受天界管辖,他们这些人却不属于“此界”。
非此界之人,便不受此界的规则约制。
因此这誓心石,在碧桃看来就是走个过场。
可是卫丹心开口,叫了她“夫人”。
这一句出口,才是真的无可挽回。
明光天生判罚之音,音落,乾坤既定。
百余年,碧桃仰着头,望着九天之上最高处岸立的金乌鸟,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如今金乌振翅,自高台飞落,碧桃张开双臂等待多时,终于等到了金乌鸟投入了她的怀抱。
经年在旁人看来痴心妄想的执念,在今夜一朝得偿所愿。
碧桃一时之间都不知作何反应。
满心只有一句令她双耳嗡鸣,骨骼焦酥的“夫人”。
卫丹心见到碧桃因他一句“夫人”,神不附体,原本羞赧已极,忐忑难安的心绪反而沉淀下来。
他收起誓心石,揣在自己的心口处,空出手拉住了碧桃的手臂,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头搁在她的头顶上,抬眼看向漫天繁星,再一点点收紧双臂。
他这一刻,比无所适从的怀中人,还要目眩神迷,他其实站不稳了,这才拉着碧桃撑一撑他的身体。
他觉得不是娶了一个女子,而是用几句轻飘飘的誓言,便将整片星河,天地日月,都一股脑纳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桃桃,一人可抵世间万物。
两个人傻兮兮地在外面拥抱了好久,无声沸腾的心潮才总算是堪堪平复。
手拉手回到了屋子之中,卫丹心从他的内室,找出了一小壶原本用作疗伤的药酒。
以灵力温了,两个人便以这药酒作为合卺酒,交杯喝下,权当补齐了方才念诵婚礼誓言的步骤。
而后卫丹心又取了一把小刀,分别割掉两人的一缕头发,用绳子细细扎在一起,垂头坐在桌子边上,一点点地将其编织成一束。
屋内的长明灯并不会闪烁不定,可是碧桃坐在桌子边上,看着明光亲手为他们两个人“结发”,只觉得眼前发花,似有千万焰火,裹挟滚滚风雷直冲云霄。
他让碧桃心动的地方,从来不只是因为他的容色无伦,世无其二。
而是就像此刻一般,碧桃永远都能够预料到,他若当真动心接受,便会如此认真对待他们的情感与一切。
她静静地看着她的小明光,他修长如玉的指节,笨拙却认真地勾缠着他们的发丝,生怕系不紧,每编织一小节便要系上一次。
桌子下面还不忘用腿时不时地轻撞她一下。
每每转过头,朝着她看来的视线,情愫再不遮掩,浓稠到碧桃被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桃桃,你觉得如何?”卫丹心终于编好两人的发丝,举到了碧桃的面前给她看。
碧桃还能说什么?她笑着点头,手肘撑在桌子上,抵着额角,此刻是真的醉了。
心醉神迷。
这种感觉就像你追着跑了许久的猎物突然停下,不仅不怕你不凶你,甚至心甘情愿钻入你设下的陷阱之中,眨巴着眼睛等待你收网。
碧桃失笑,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猝然抱个满怀的金乌鸟,竟不知从何下口……
“那你带着还是我带着?”
“嗯?”碧桃有些出神,没听明白。
卫丹心那双熠熠的金瞳之中,露出了嗔怪之意,把编织好的头发,盘成了一团,起身拿了个崭新的荷包,小心地放入其中,然后拴在了自己的腰上。
卫丹心的手指不断地抚摸着腰身之上的荷包,唇角压不住地弧度上翘,看了碧桃一眼,分明想要,却还找理由道:“你太粗心,还是我带着吧。”
碧桃挑眉,她粗心?
好吧,她粗心。
等到明光恢复记忆,碧桃准备在他扔掉或者毁去之前要回来。
往天上带猪蹄有些难度,但是带一缕头发应当不难。
卫丹心回到桌子旁边,又想了想,他这里没有红烛,就在屋子里又点了一盏长明灯,凑成了一双。
碧桃忍俊不禁,看着他老高的身形晃来晃去,里屋外屋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奈何他素日衣物和所用皆为淡色,找不出什么颜色鲜亮的布料代替“红绸”,就只好作罢。
最后卫丹心终于绕回到了碧桃的身边,居高临下看着碧桃,面色不知怎的,红得简直要滴血。
他甚至闭了闭眼睛,鼓起了毕生最大的勇气,牵起了碧桃的手。
在碧桃满脸疑惑之中,把碧桃给带到了他的洗漱间。
卫丹心毕竟是无上剑派掌门人的亲生儿子,在这无上剑派中,卫丹心居住的院落或许是看上去最朴素的,却绝不简单。
碧桃之前拆解卫丹心依靠五行之力设下的禁制,就知道这里地势得天独厚,汇聚五行之气,明光这一世的父亲卫肖,是真的爱他的儿子。
如今见他的洗漱间也并非弟子们洗漱间那样的浴桶,而是开凿了天然的石坑,连水都是自山上引下来的暖泉,又在石坑底部挖了孔洞,只要打开两个筛子,便有活水来去。
碧桃望着那一池子冒着袅袅热气的洗澡水,感觉今天晚上自己的脑子可能有些转不动了。
碧桃的眉心狂跳了两下,她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再把卫丹心给吓坏。
她扭着头,一寸寸看向卫丹心,从他的眼中确认他的意思。
卫丹心和她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被碧桃的眼神给看得受不了,被烫了一样转开了视线,大掌推着她的背,一把就将她推进了洗漱间。
“砰”一声,洗漱间的石门关闭。
碧桃站在原地片刻,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到此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但是这不耽误她顶着满脑子的疑问,迅速把衣服都甩掉,扑到暖泉之中,犹如那入水的游鱼一般,愉悦地徜徉了起来!
碧桃越“游”心越急,一想到卫丹心此举包含的意思,眼珠子瞪得快要赶上占魁了。
这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这便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碧桃迅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因为水热,加上她越想越兴奋,从洗漱间出来时,已经是霞飞双鬓,色若春桃。
胡乱披着衣服从洗漱间里面冲出来,碧桃打算以这副形容去最终确认一下卫丹心的意思。
结果她过度兴奋,并没有察觉到门口有人,冲出来直接撞在一堵“墙”上。
碧桃的面颊撞在卫丹心的胸口之上,被撞得生疼,他站在门口,像个严阵以待的守卫,浑身绷紧,面容肃冷。
碧桃揉着自己的脸站直,看他这神情,上头的热血哗啦啦往下涌,差点凉透了。
不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要跟她洞房,才给她放洗澡水的吗?
碧桃的心脏仿若先被抛入滚油,后又沉入寒潭,不带这么玩的!白高兴了吗!
正冰火横跳抵死纠结,就发现卫丹心虽然非常严肃僵硬,甚至浑身冰凉,可他的长发却散着,上面全都是潮湿水汽。
显然也是刚刚洗过澡!
而且向来交叠喉咙处,碧桃不专门去扒,根本纹丝不乱的领口,也只是松散系着。
外袍比碧桃披得还要潦草。
“你这是……去哪儿洗的澡?”
卫丹心没回答,冰冷的手掌捧住碧桃的双颊,冷着一张看上去严肃得要去捉拿涉罪仙位的脸,低头在碧桃的嘴唇上端端正正印下一个吻。
而后他的金瞳近距离看着碧桃,似是确认她的意愿。
碧桃踮起脚尖,追着他退后的双唇,嘬了一下,声音不小。
卫丹心猛地抽了口气,放开碧桃的双颊,一手环过了她的肩背,一手勾住了她的膝弯,直接把碧桃打横抱起,朝着内室的方向走。
两个人的体温隔着薄薄衣料相触,碧桃一身热汗,被卫丹心的湿冷之气激了个哆嗦。
她环抱住卫丹心的脖子,浑身荡起难言的悸动。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明光就这么同意了?
碧桃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动了动嘴唇,却又说出一句无意义的话:“你在哪里洗的澡……”
卫丹心是在他这院子后面练功的寒潭里面洗的。
他没想去那里洗,但是一想到……想到他今夜要做什么,他的血液就变成了岩浆,要将他烧成飞灰了。
他从小到大奉行的礼教、规矩、人伦、克谨与自束,都抵不过他的桃桃“想要”。
她带着那么大一个脂膏的罐子,带了誓心石,还专门喝了酒,满心期待地过来找他。
卫丹心怎么舍得让她失望而归。
只是他……他害怕。
他虽然情窍已开,却始终对之前那件事心中芥蒂颇深,总觉得自己本性卑劣,做那件事……同禽兽无异。
他怕伤到了桃桃,才要去寒潭先醒醒神,维持住自己的理智,提醒自己一定要克制。
所以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克制克制克制克制”。
他仍旧没有回答碧桃,他在寒潭里面泡了一会儿,分明浑身都被潭水泡得麻木了,却觉得他的胸腔烧着一把无法熄灭的大火。
他现在也是冰火共体,那把火烧得他意志混沌,他知道桃桃在跟他说话,却根本分析不出桃桃在说什么。
从洗漱间到内室只有几步路,屋子里的长明灯早就熄灭,窗幔也垂下来,遮挡住了外面的星光月华,内室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但两个人都是修士,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碧桃被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个易碎的鸟蛋一样放在床上的时候,莫名其妙有点想笑。
她想象之中的情不自禁,不该是“啪”地摔在床上吗?
不要怜惜她啊,她可不是什么娇花。
而且此刻,她能看清卫丹心的神情,他分明是魂不附体,掩藏在端肃的神情之下的,是一片不谙人事的茫然。
黑漆漆的屋室,卫丹心站在床边半晌,似乎是不知道下面应该怎么办了。
碧桃正欲起身说点什么,突然愣了半晌的卫丹心终于动了,他一把将碧桃“按”在床上。
然后自己长腿一跨,也上去,将被子呼地朝着两个人的头顶一蒙。
碧桃:“……”她整个人被卫丹心拢在身下,头脸都埋在他湿漉漉的长发之中。
好吧,她这次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她真的要忍不住笑了。
生涩这个词,形容卫丹心都有些过火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就这么捂着碧桃又不压实,好像在孵蛋。
又是好久,碧桃感觉到卫丹心撑在她侧脸的手臂抖个不停。
卫丹心才开口,声音低哑羞赧,自暴自弃将头朝着碧桃的侧颈一埋:“……我不会!”
卫丹心知道接下来衣物要除去,可是除去之后呢?
如果是明光的话,他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处理万界公文,难免见过男女和合之事,况且古仙族之中对此还有传承。
可卫丹心却是个在山里面长大的小古板,承袭了明光的恪守自矜,遇见碧桃之前,满心只有修炼和将自己家的门派发扬光大。
出去历练,杀的也都是邪鬼恶煞,又受父亲宠爱,不想面对的根本不需要面对,是真的对男欢女爱,一窍不通。
他与碧桃平素亲近会有正常的感觉,可是具体到这种地步……怎么弄?
碧桃躺在一片漆黑之中,忍得好辛苦,却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放荡又没有礼貌的奸笑。
她笑得实在是太猖狂了,卫丹心忍无可忍捂住了她的嘴,怒视她道:“你别笑了!”
“我只是不记得。”
他根本不记得他喝了天品流丹酿之后,是怎么做的。
碧桃:“唔唔唔……唔唔唔……”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但是整个人震动得被子簌簌作响。
卫丹心:“你到底……”
卫丹心坐起来,毛躁地顺了一把他散乱的长发,一把掀开了被子,俊容崩溃,瞪着碧桃:“是你想要,你……我……”
“算了。”
他起身要跑,却被碧桃抓住手臂。
碧桃好不容易把笑压下去,可不能把到嘴的鸭子笑飞了。
她说:“天品流丹酿令人神志不清,夫君你不记得很正常,你过来,我教你。”
卫丹心本来真的有些羞恼,任哪个男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被这么笑都承受不住。
但是碧桃的一句“夫君”,又把他哄得浑身滚烫,如同高热难退。
他把被子卷回来,重新裹住了两个人。
撑着手臂,认真看着碧桃说:“你别怕,我不会像那次一样对你。”
碧桃憋得脸脖子通红。
声音有些变调点头道:“嗯~不怕。”
明光怎么这么好玩啊!
好不容易衣衫尽去,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卫丹心脑袋贴碧桃的脸侧,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抖得宛如筛糠。
究竟是谁在怕谁在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感觉都抖没了,他本就对肌肤相触格外敏锐抗拒,如今倒不是抗拒,只是无所适从,不能自控。
“对不起,我不喝酒……”
卫丹心有些绝望地小声说:“可能不行。”
碧桃:“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
卫丹心被笑得羞愤欲死,狠狠捶了好几下床。
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竹床也好奇凑趣,发出“嘎吱嘎吱——”绵长的怪笑,仿佛在应和着主人内心的崩溃与无助。
碧桃知道不该笑,但实在是太好笑了。
天上地下,恐怕除了明光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不行。
但他不是不行,碧桃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
碧桃抱住又要跑的卫丹心,手掌催动木灵,轻轻地极尽温柔地抚着他的脊背。
碧桃太了解他了,他从出生,其实就跟其他的古仙族不太一样,他格外渴望亲人,渴望触碰和拥抱,渴望夸赞渴望陪伴。
他像一株异于其他的,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爱意浇灌,才能茁壮成长的禾苗。
但是万界天道坤仪爱他,却并不是会像其他仙姬一般,把孩子抱在怀中,护在羽翼之下的慈母。
青冥帝君与星汉轮转阴阳晷意识同在,恐怕早已超脱六欲,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都是个问题。
明光一切的渴求和迫切都得不到满足,只能强行压抑自己,所以他才会将一个不能凝灵的野仙灵引为“挚友”,甚至放在心中非常非常重要的,谁也无法取代的位置上。
碧桃在他最需要,最渴望情感回馈的那些年里,是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
但一个桃枝小人,能揣在怀里藏在袖子之中,却给不了他一个真切的,属于正常人的拥抱。
如今的碧桃终于能给,他也愿意接受,可这迟到了数百年的亲密关系骤然到来,乃至比他曾经默默期待的那些都要亲密数倍,他自然犹如置身火海,抗拒一定是第一感受。
碧桃慢慢地安抚他,木灵潺潺喂给他如今躁动的金灵,待到先把金灵喂饱,木灵的生发与宁静占据他的全部意识,卫丹心的过激反应,总算是一点点缓解了。
其实那些古仙族都打错了主意,就算他们推举出一个完美的古仙血脉女仙嫁给明光,明光也和她生不出拥有强大天资的孩子来。
他根本无法接受除了碧桃之外任何人。
有没有记忆都是如此。
卫丹心终于好些,痴痴望着碧桃,沉浸在这种毫无间隙相贴的感觉中,成瘾只在瞬息,他抱着碧桃的力度很重,恨不得将碧桃揉进他的血脉骨骼。
碧桃那么喜欢他,手抚着他宽阔的背脊,闭上眼睛,被他从冰冷恢复到炽热的体温,烘烤得头脑昏沉,如游暖泉。
但是这样一阵子,新的“难题”又来了。
卫丹心巴不得勒死碧桃,可不会还是不会。
碧桃从沉浸之中强撑出一丝理智,教他。
很快放在两个人枕头边上的脂膏被挖掉了大半瓶。
卫丹心神情肃穆无比从被子里钻出来,复杂地看着碧桃说:“不行……”
“怎么又不行?”碧桃又想笑。
“没有其他的地方吗?这根本不可能放得进去。”
碧桃:“哈哈哈哈哈哈哈——”
碧桃有心想调侃,你一个地方都没玩明白,还惦记起其他地方了。
但实在是太好笑了。
“可以的。”碧桃已经冒汗了,主要是憋笑憋的。
她说教,却故意不好好教,任由他自己琢磨摸索。
她不是个“好师父”,她就想看“徒儿”走弯路。
这种记忆实在是太珍贵了,日后千千万万年之中,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碧桃骗他,“上次都行这次怎么会不行?”
而且他不是不行是很行,碧桃都有点怕自己不行的那种行。
他只是不敢。
卫丹心又努力了片刻,而后卷着被子坐起来,摇头,面色红得简直不能看了,一脸抱歉地看着碧桃说:“真的不行。太窄。”
“哈哈哈哈……”明光还挺会变着花样的夸他自己。
碧桃侧头,把头埋在软枕之中狂笑,湿透的颈项上缠缚着发丝藤蔓,让她像一朵开到了荼蘼的桃花。
卫丹心额角的青筋凸起,看着碧桃这样,又羞恼,又有点鼻子酸涩。
怎么会这样啊!
碧桃见他都快哭了,这才好不容易收了笑,拉着他躺下,扯过被子和他调转了位置。
此刻的时辰,已经过了三更。
外室计时的漏刻之中,计时水滴“咚”地跌落水桶,融入水面,只荡起无声的,细细的涟漪。
卫丹心的手死死扣住竹制的立柱,瞪着美丽摄人的金瞳,死死锁着上方的碧桃,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他仰着修长颈项,喉骨山崩般快速滚动,双唇开开合合,呼吸凝滞,像一条濒死的,即将脱水的鱼儿。
好容易才挤出一句:“师妹你,好厉害!”
额角也鼓起细细筋脉,正因为勉强自己而忍痛的碧桃,愣了一下。
而后又是:“哈哈哈哈哈……我厉害吗?哈哈哈……”
她笑得趴在卫丹心的肩头,直捶枕头:“好师兄,我求你了,你可别说话了哈哈哈……”
卫丹心果然抿死双唇。但片刻后猛地抱住碧桃,坐了起来。
片刻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碧桃又想笑,但是这时候真的不能再笑了。
因为她不笑,卫丹心也真的哭了。
水雾先是从茫然的,金灿灿的眼眸上聚集,而后堆积在眼眶,继而大颗大颗地滚落。
卫丹心羞耻得恨不得死过去。
抱着碧桃,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不敢看她。生怕自己在碧桃的眼中看到失望。
他心都碎了,声音嘶哑绝望地说:“你还是和四师弟成婚吧……我们只当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声音断断续续强压哽咽:“我真的不行,我这样……就是不行!”他把头压在碧桃的肩头,堵住止不住流泪的眼睛,委屈得像一只刚刚起飞,就跌落在地的体型庞大的金乌鸟。
他对喝了天品流丹酿的那一晚没有任何的记忆,他不懂男女和合,但他又不傻,这种事情怎么能一下子就结束了。
碧桃还没起身呢,抱住卫丹心,伸手抹他崩溃的泪珠。
可有什么好安慰的?男子初次就是这样才对啊。这只能代表卫丹心非常喜欢她,且除了她之外,谁都没有过。
碧桃凑到他耳边,轻声把这个道理说给他听。
卫丹心金瞳含泪,抿着嫣红的薄唇,拧着眉心半信半疑。
“可我们不是还有天品流丹酿那晚吗?”这根本不是第一回。
碧桃看着他,心说你到这个时候你逻辑还那么清晰做什么?
但是碧桃一时也想不到其他骗卫丹心的话,只好抱着他的脑袋,顺着他的“毛”,索性道:“那你若是不信,我们再试一试嘛。”
试一试就试一试。
三更过去,四更来临。
卫丹心的背脊犹如蓄力捕猎的猎豹,凶猛甩落堆积的汗水。
他大掌扣住碧桃纤细的脖子,将她固定,他注视着碧桃的双眼,眼中也是一样的凶悍非常,所有情愫都被激发到极致,他的侵占欲和操控欲,前所未有展露无遗。
明光和碧桃骨子里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两个人相伴的“幼年”岁月,性情也在相处中逐渐趋同。
碧桃只认定她的“小明光”,明光又何尝不是,只认定完完整整,彻头彻尾属于他的碧桃。
他在不通人事的二百多年里,对未来的计划之中,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天每一年,乃至他的一生,都有桃枝小人。
此刻纵使记忆未曾同步,却灵魂却依然深切相拥,属于彼此,再不分离。
卫丹心的长发始终没有干透,垂落肩背,同碧桃散乱在软枕上的发丝,缠成结发一般的弧度。
“现在还要我去找四师弟成婚吗?”碧桃眯着桃花眼看他,语调轻佻。
熟透桃子一般的红,弥散了她的全身,蔓延到了指尖。
晃动间,她抬手抹去卫丹心眉弓堆积的汗珠。
卫丹心低头,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碧桃的问题。
当然不。
这一生,他的师妹,他的桃桃,只能是他的“夫人”。
谁也别想与他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