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没有说不成婚!
明光这样冷硬专横的性子,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用怀柔策略的。
他们两个人幼年相伴的时光很快乐,但是这快乐之中, 也经常伴随着无人肯让步的争吵。
每一次都打得“惊天动地”,明光经常一巴掌就将桃枝小人扇出几千里,碧桃每次吭哧吭哧地骑鱼回来,都掐着他的脖子狂吞金灵,只恨自己的嘴不够大咬不死他。
谁也不会给谁道歉,但那时候比碧桃这个未曾化形的野仙灵强大很多的明光,唯一的“退让”, 是会歪着脖子,一脸倔强任由她咬。
咬完了再吵,或者沉默着和好。
他们都不会对彼此说什么“软话”。
除非……要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例如碧桃想要他带着自己去哪里逛一逛, 看看没见过的风景, 就会哄他,抱着他的脖子荡秋千, 说尽好话。
而明光唯一“讨好”的行为, 就是主动要求玄晖宫的仙娥加菜。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开口要任何吃的, 却会为了哄桃枝小人开心破例。
诸如此刻,这般温柔软语, 脉脉含情的模样,天上地下从未有过。
碧桃稀奇地看着“卫丹心”向她走近。
“卫丹心”走到她面前之后, 距离她很近站定, 高大的身形微微朝着她倾斜, 薄唇勾着温暖的笑意说:“你的衣裙破了,我给你准备了新的。”
“卫丹心”说:“天快亮了,桃桃,我们走吧。”
如果碧桃不是有事情需要去确认, 若不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彻底驯服面前这收起了羽翅利爪,故作无害家鸟的“猛禽”,碧桃还真想跟着他一起去“玩”。
碧桃四外环顾了一圈。
没打算跟人走,但忍不住玩心大起,想看看明光这样能装到几时。
等会儿天就亮了,这条路修士出村要经过,并不适合说话。
碧桃跟在“卫丹心”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回到了两个人之前同住的农舍。
但是她进了大门之后,就站定了,没跟随“卫丹心”继续朝里屋走。
万一被关在屋子里想跑就难了。
“卫丹心”走了两步意识到身后没有脚步跟随,转头看着碧桃问:“怎么了?”
他柔声说:“过来呀,你去换衣裙,我们天亮出发,我先给你煮一碗谷米粥喝。”
嚯!
连洗手做羹汤都愿意学吗?
明光盘算着,把盛米的瓮倒一倒,剩下的谷米,也能凑出稀稀的一碗粥来,给小桃枝做早饭正好。
他说着,一丝不苟地卷起了宽大的法袍袖口。
这衣袍甚至是碧桃之前在门派之中,给“卫丹心”置办的,放置在两个人来孟夏村的行李当中,作为换洗衣物。
只是根据碧桃对明光的了解,他恐怕恨不得将所有关于“卫丹心”的东西,都销毁一空,那是他蒙羞受骗的“证据”。
他现在会找出来穿着,显然是故意的。
这可真是忍辱负重了。
碧桃没回话,桃花眼透出笑意。
上前一步,抓住了“卫丹心”的手,踮起脚尖就要亲吻他的嘴唇。
“卫丹心”的身形和面上的笑容俱是一僵,想到九天之上的银汉罟,会对一切竞赛的细节转放,他本能向后仰头,躲开了碧桃的唇。
他比碧桃高了一个头还多,扬起颈项,碧桃踮脚也够不到他的唇。
这个吻甚至没能落在他的下颚或者是喉咙上,明光无法忍受被人围观亲密之举。
之前的那些“荒唐”,难道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明光拧着眉,伸手钳制住了碧桃的脖颈。
手上力度不重,速度也不快,却强势且不容忤逆地推开了碧桃。
但是手掌却没有松开,将她控制在一个距离自己不远不近,不足以“偷袭”到自己的距离上。
碧桃顺着明光的力道,高高扬起头,嘴角的笑意放大。
开口道:“我‘夫君’可不会这样拒绝我。”
明光听到“夫君”这个称呼,之前那些荒唐的记忆就如同呼啸而过的狂风,朝着他席卷而来。
他故作温柔的面皮变得似被霜冻,唇角堆叠的虚假笑容,彻底消失。
从“卫丹心”又眨眼变回了明光。
碧桃的手轻轻搭在他扼着自己脖颈的手腕腕骨上,缓慢地摩擦。
碧桃笑得揶揄:“你要装也装到底,装到底我才能上当啊。”
明光自两个人肌肤相贴的腕骨,迅速蹿起了难言的麻痒,这种感觉如同贯体而入的五雷一样迅速流遍他全身,激得他迅速放开了手。
他后退一步,皱着眉看着碧桃,语带压迫:“小桃枝,你还没闹够吗?”
他恼恨碧桃的浮浪,更不愿将两人之间的任何交集,展现给旁人看。
就像他这么多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小桃枝,如今的九天诸仙,依旧不知道两人有过一段过往。
还以为他一直在喊碧桃“小桃汁”。
碧桃耸肩:“我闹什么了?卫丹心本来就是我夫君,同我誓心许诺,天道为证。我与我夫君之间做些亲密之事,天经地义吧。”
“夫君叫我跟他走,我才会跟他走。”
碧桃看着明光的双眼,也敛笑肃容,锋芒毕露地逼问道:“所以你是他吗?”
明光的眉心深深拧着,看着碧桃的眼神肃厉。
碧桃见他抿唇不语,怒火中烧,才又撇嘴道:“你不愿意是他。”
碧桃也后撤一步,学着流星,无论什么场合都要礼数周全地拱手,很是气人。
碧桃对着明光恭敬拱手道:“明光玄仙,合作诛杀玄门老祖一事,我觉得很好,幽天的功德仙位也很赞同,我们会全力配合。但是除此之外,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碧桃说完,转身便走。
但是在她开大门的时候,一道金灵自她身后而来。
犹如金蛇,层层缠绕在了她刚刚打开的大门之上。
把门给锁死了。
碧桃出不去,就又转头看明光。
面上严肃,心里愉悦得好似腾云驾雾。
她倒是难得和明光有这样“玩闹”的时刻。
明光走过来,这几步的工夫,又把怒火强压下去。
“怀柔”不成,他立刻换了策略。
看着她声音温平道:“玄门老祖盘踞人间两千余年,整个星界都是他的‘猎食’场,我等仙位如今更是他的最佳目标,谁也不知道他会何时动手。你跟我走,不要乱跑,很危险。”
这话确实没错,现在众人确实应该尽可能聚集一处才好做事。
但碧桃是真的有些惊讶,她这么故意挑衅,明光还能压下火,明光的忍耐性现在这么好了?
若是按照他这种“忍辱负重”程度来推算,碧桃就算什么都不做,两个人再有个三五百年应该也能修成正果了吧?
可惜她尝到过瓜有多甜多解渴,不想再等了。
她道:“旁人想不到,你应该能想得到,我娘亲不二道人不会再回来了。”
“无上剑派掌门人卫肖又是重点的怀疑对象,他将我骗来孟夏村却没能让我葬身虎口,我回去岂不是更危险?”
明光一脸严正,低声道:“小桃枝,这个时候你不要闹脾气。”
“我此行会带云川和冰轮他们一起,并不回无上剑派,而是去寻找适合结阵的地方。你跟我一起,才不会有任何危险。”
明光顿了顿,又说:“你也可以带着占魁,还有幽天跟着你的人一起。阵法的叠加与应用,你向来比我擅长……”
明光声音更低,甚至带上那么一点央求的意味:“我需要你的辅助。”
这就是纯粹的示弱了。
他们两个人在天界修习的那些阵法,能应用在此界的就那么几个。当时明光说起的时候碧桃脑子里就迅速地罗列出来了。
明光一贯要强,碧桃会的他都必须会,而且碧桃虽然接收能力非常快,却涉略太杂,从不深耕。
连适用自己木属仙灵的法印都懒得去琢磨,生搬硬套明光金属性的结印方式,沿用至今,这毛病到现在都没改。
两个人如今论起那些曾经修习过的阵法,明光绝对比碧桃应用得更加娴熟,说不定还衍生改变过数次,增强阵法原有的威力。
他需要碧桃的辅助?纯是胡说八道。
碧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到能跟占魁的眼睛有一拼。
她都想绕着明光跑个几圈,好好地,全方位地看一看,他是不是被那个玄门老祖给夺舍了!
还专门让她带着占魁?
他可烦死占魁了。
曾经他们为“挚友”,独一无二。
现如今碧桃和占魁最好,明光的占有欲和碧桃不相上下,嘴上不说话,用眼睛不知道把人杀了多少回了。
否则占魁能看见明光就溜边跑吗?
要不是如今局势紧迫,碧桃还有事情要去确认,明光说这种“软话”,碧桃真的什么都会顺着明光。
但这并不耽误碧桃一开口,就让明光破功。
碧桃故作失望黯然:“说了这么多,原来你不是找我回门派的。”
碧桃垂眼,声音艰涩:“我以为……你专门找我,是要我跟你回去成亲。今日是十月十二,我们的婚期就在三日之后。”
明光一怔。
碧桃又道:“原来无论天上地下,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动摇,到最后都是我一厢情愿。”
碧桃扭过头,背对着明光,故意声音很低,却又确保明光能够听到:“我娘亲不会回来了,我的夫君……不认我,我什么都没了,无论是门派还是天上,我还回去做什么?”
“不如在此间逍遥个四十年,到最后是化为孤魂野鬼还是旁人的盘中餐,都好过求而不得苦闷心酸。”
碧桃说完,激发木灵,同明光的金灵锁相互冲撞。
金光和幽绿如同两条小蛇,你死我活地撕咬着彼此身躯。
一副誓要将彼此吞噬蚕食的架势。
明光又一次听到不肯归天之言,登时五内缭乱。
“小桃枝!”他急切开口,想说“你何至于此。”
但想到她为了得到他无所不用其极,明光心头始终燃着因为被欺骗而丑态百出的怒火,被“小桃枝得不到他便不肯归天”的巨浪,给冲得七零八落,连青烟都不剩。
明光强行稳住震荡心神,开口声音也有些艰涩:“我等非此界之人,在下界成婚毫无意义。”
明光说着,伸手扳动碧桃的肩膀,碧桃执拗地不肯转身。
背对着他肩颈战栗,实则是忍笑辛苦。
继续说:“没有意义……好一个没有意义!”
她声音带着颤音,再转过头,竟已经是热泪盈眶。
“好啊,我懂了,明光玄仙你高高在上,不肯堕落‘凡尘’,更不屑一顾我这卑劣的情爱。在竞赛的星界,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碧桃对着他吼道:“那你还不打开门放我离开,离我这卑鄙无耻之人远远的,免得我再继续纠缠,污了你‘未来’仙帝的威名!”
泪水随着她决绝话音,震落如珠:“我只当这凡间一遭夫妻誓言,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黄粱美梦。从今往后,我们天上地下,再无瓜葛!”
碧桃说完,暴起的木灵终于将金灵吞噬,木灵蛇身躯被相斥的灵属寸寸烧灼出了孔洞,木灵小蛇却饱胀地打了个嗝,心满意足没入了碧桃的身体。
碧桃打开大门,迈步就跑。
殊不知她一句“天上地下,再无瓜葛”,直接被心乱如麻的明光曲解成了她要和自己恩断义绝,还不肯再归天。
明光心急如焚,眼疾手快,攥住了她的手腕。
一身牛劲儿,把已经跑出大门的碧桃给扯回来,朝着院子里面一甩。
而后“砰”地关上了大门,无数金蛇从他袖口,法袍之下爬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把大门给裹成了赤金色。
碧桃被他甩得踉跄,感觉到他方寸已乱,心里笑开花。
顺势朝着地上跌倒,而后用悲伤又震惊的眼神看他,控诉道:“……你打我?”
明光:“……”
他只是一时心急,力气用得大了些。
他上前一步,弯腰扶碧桃。
结果碧桃对他流着泪吼道:“你别过来!”
碧桃耍傻小子耍得非常来劲儿,喉间哽咽:“呜呜呜……你又不是我夫君,你别碰我!”
明光伸手伸到一半,脚底拌蒜,差点和碧桃一起摔到地上去。
手足无措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具象化。
碧桃还在“添柴加火”学着那凡间的泼辣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把自己的腰带扯下来,缠住脖子再用两只手扯着,要把自己给勒死:“我什么都没有了,夫君不认我,还打我,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活了呜呜呜——”
明光只感血流直冲天灵,登时一阵头晕目眩。
小桃枝再怎么追逐他百年,也没用过此等……不入流的逼迫手段。
无论碧桃是强硬,是欺骗,是羞愧妥协听从安排,还是死不悔改执迷不悟,明光都有应对之策。
偏偏她如此撒泼卖痴,还口言“不归天”“要去死”,明光准备的八百种策略,一个都对应不上。
他看着她闹,片刻后上前,没去拉她,而是半跪在地,强硬地扯掉她勒自己的腰带。
这玩意能把仙位勒死?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明光把那腰封扔了老远。
面容冰封雪覆,却在冰寒的表象之下,堆满了妥协和无奈。
他扳住碧桃的肩膀,看着她,像呵醒一个入了魔障之人,厉声道:“我只是说在下界成婚毫无意义,我没有说不成婚!”
碧桃垂着头,正琢磨着那些泼辣妇人们,还有花样什么手段,今天不妨都试一试,明光的反应太好玩了。
结果听到了明光这一句,人都有点傻了。
“啊?”她此刻的目瞪口呆,倒是真情实感了。
明光深吸一口气,僵硬地从碧桃的肩膀上抬手,伸手截断她面颊上的水痕。
皱眉自暴自弃一般亮了最终的底线:“你别再闹了,我的意思是,待此番归天证位,我们便筹办婚礼。”
他天生判罚定罪,破妄醒神之音,音落比磐石更坚,犹如山峦星晷不可移转。
碧桃倒抽了一口气。
脑子嗡一声,猝不及防地也头晕目眩起来。
就这么认,认了?
这么……容易吗?
早知道她一百年前就趴地上撒泼了!
碧桃唇角勾起,喜悦之情盈满胸腔。
若明光早如此好说话,他们之间何须空耗百年光阴,早就亲亲热热,不负春情漫漫。
但是明光的下一句话,却又很快让碧桃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
“我推算过,诛杀玄门老祖后,你此次归天,必定一跃跨过真仙之境,迈入天仙阶。”
“届时令任雷斗兵任何一部将职,我便可顺理成章,去找我母亲,为我们证婚证誓。”
明光本不打算这么轻易出口许诺,他还在生小桃枝的气。
他觉得她做错事却不肯认,实在是可恶至极,就该得到惩戒,铭心刻骨,以免日后变本加厉。
他有的是正当的理由与她争执,她这次一定赢不了。
可明光看到小桃枝流泪,崩溃,还又要自弃仙位,纵使已经看出来她的泪水与哭闹多为伪装,也终究不舍得继续与她较劲。
他们已经……已经行了夫妻之事,便是无可挽回地坐实了夫妻关系。
明光执拗古板,对人对事,皆有既定尺度,比量而定。
他们越过了“挚友”之线,就算明光是被欺骗的,就算他再怎么因为碧桃的愚弄咬牙切齿,也不可能不认这件事。
这一点碧桃推算得非常准确。
她已经成功把明光对两人关系的认知给扭转了。
但是明光说,要碧桃归天之后,登临“雷斗兵”三部任意将职,才能找万界天道证婚。
这很合理合规,合九天的未来仙帝,都会在雷斗兵三部中择选伴侣的隐形理规。
他们会变得“门当户对”。
碧桃畅想了一番,明光此话说出口,九天之上的银汉罟诸仙,虽然会大为“震动”,沸反盈天地争吵一阵子,却很快就会平息。
明光看似在安抚她,实则却是隔空对着古仙族下令。
待她归天,雷斗兵三部,都会一改以往敌对鄙夷之态,倾尽全力拉拢她这“未来仙后”去任职。
毕竟他们所求,不过是与“未来仙帝”联姻,至于这联姻对象,若不能当真从古仙一族内出,至少也要同古仙一族不可分割。
就像凡间的帝王如果无直系后嗣,也可从宗室过继教养。
而后九天所有的风波与仙位的裂隙,都会因两人的大婚弥合。
古仙族还可以借此大肆名正言顺招揽幽天的功德仙位。
毕竟“未来仙后”都是一个野仙灵,还曾经与他们作对,他们不计前嫌,拥护崇敬,这还不能说明,古仙族对其他仙位的包罗和平视吗?
至于真的招揽过去,是放在无用的位置之上磨掉戾气,还是以繁复的公职令人无暇再生反心,那简直太过容易。
只要碧桃现在点头,所有人似乎都能得偿所愿,简直皆大欢喜。
碧桃被明光拉着手,从地上站起来,怔怔地看他。
她若就此收手,也算抱得美人归。
明光虽然心有余怨,但要娶碧桃的话出口,他也狠狠卸下了“重担”。
他伸手攥着袖口,轻柔地给碧桃擦去脸上狼藉。
他们对视,久久地看着彼此。
明光难以抑制地心脏狂跳,对归天之后的一切都心驰神往起来。
他终究是要娶妻的,从前的明光从不对自己的妻子做任何设想,他知道他身在这个位子上面,掌控九天调度诸仙,必将很多事情由不得他选择。
他从不抱怨,不动摇,也不会难过。
小桃枝突然对他倾心,他很诧异,很苦恼,却从未幻想过两人会有什么男女之爱,更不可能有夫妻之缘。
纵使他……他察觉到自己无法抗拒小桃枝的亲近,也不愿意去面对,更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推拒落在他肩头的责任。
在其位,谋其政。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他的出生,就是为了替他的哥哥承担这一切。
他始终不能让父母满意,又怎能再因私欲叛逆出格?
但这一次竞赛,一切地覆天翻。
他们已经如此,便再无退后挽回的可能。
明光当时破除封印,想起了一切,愤怒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可是在那些被愤怒烧灼过后的五脏之中,渐渐腾起的,是愉悦,是期待,是窃喜,也是尘埃落定的安心。
他未来的妻子有了可以幻想,他也愿意去幻想的对象。
没有人比小桃枝更让他愿意。
没有人比小桃枝更合适。
他根本想象不到除了小桃子之外,他还能接受跟谁结为夫妻。
他们从今往后,就可以像从前……不,会比从前更加亲密无间。
那是明光每每回想起来,都会灵魂战栗的亲密到底。
下界誓言之中的“生生世世”算什么?
凡人朝生暮死,一世不过百年。
而他和小桃枝,有千千万万,无穷无尽的岁月,能够相伴相依,再不分离。
两人久久凝望,情愫相缠。
明光激动难抑,话已出口,为了表示他并非虚言,做了他从前绝不会做,也不愿展示给任何人看的“亲昵举动”。
他慢慢地勾着碧桃的后颈,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抱住碧桃的肩背,渐渐收紧双臂。
他神情柔和,眉目半垂,盯着怀中之人的头顶,再度感觉到眩晕袭来。
酥麻蔓延脊柱,毕生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何为沉溺情爱,神魂颠倒。
他将自己固若金汤的“城池”,开了一扇小门,仅供一人通行,只为一人敞开。
那城内千万灯火,鼓乐歌舞,也只邀请一人与他共赏。
可明光心动如雷,神魂不附之时,却听到了怀中靠着他肩头之人开口,说道:“可我不愿意。”
他心跳的声音太大了,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碧桃在说什么。
或者是说他根本不敢相信小桃枝说的话。
他依旧搂着碧桃“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碧桃再度字句清晰地道:“我说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