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两人四目相对,决战迪厅之巅的时候,房间门铃响了。

时季晗把门打开一小道缝:“谁呀?”

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周景城推开门,说:“应该是我叫的客房服务。”

酒店经理正站在门前,态度彬彬有礼,欠身微笑:“周总,您点的宵夜。”

笑到一半,看清房间里五光十色的蹦迪灯效,瞳孔地震,全靠职业素质稳住,“呃,两位好雅兴。”

周景城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声望值在不断减半又减半的提示音,并且打出了“玩得挺花啊”的支线称号。

他装作没看到经理关爱特殊人群的视线,让他把餐车上的东西推进来。

经理进来服务,目光在五彩缤纷的会客厅里绕了几圈,看了又看。

周景城刚把灯光调回正常,就看到这一幕:“你在找什么?”

经理问自己要把餐品放在哪,他说,“放吧台,谢谢。”

经理很快摆好离开。

时季晗看满满一桌的小蛋糕,双眼冒星星冲过去:“你点的呀?”

他洗完澡后胡乱擦了几把头发,卷翘的小棕毛在他暴力擦拭下更支棱了,毛茸茸炸成一团,像某种炸毛小动物,引得周景城手痒。他面上不动声色,趁时季晗完全被蛋糕吸引时,赶忙上手rua了一把,掌心触感湿漉漉:“嗯。”

时季晗一眼就看中了那一小碟金箔慕斯,伸手去拿,却被周景城抬手举高了盘子,“你头发没擦干会感冒,”他说,“先去擦头发。”

“我不。”时季晗不愿意,扒拉在周景城身上,踮脚去够。

“时小晗,你不会是想给小蛋糕增加含水量吧。”周景城逗弄笑道,突然低头。

两人的鼻尖差点相撞。

一瞬被拉得无限长,慢动作回放般蹭过彼此的肌肤。

空气静止三秒。

时季晗维持着踮脚的姿势,摇摇晃晃,只有拽紧了周景城的衣服才能维持平衡,他屏住呼吸,静默一会儿试图缓解气氛,但话出口却是:“周景城,你睫毛好长……”

周景城垂着眼,因他这句话心跳快了几秒,目光下移到开开合合的红润唇瓣,时季晗在说什么自己已经听不进去了,所有话进入自己大脑皮层后又被光滑地平移出去:“是么,那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眼皮一痛。

“嘶。”他倒吸气,伸手捂住眼,不敢置信看着时季晗——

手上拔下来的眼睫毛。

时季晗两指捏着自己脑抽后的杰作,原地宕机。跟周景城隐痛的目光对视几秒,试图贴回去:“对、对不起,我就是太、太紧张了。”

手指哆哆嗦嗦落在周景城发红的眼皮上,刚把睫毛放上去又眼睁睁看着它飘落,慌乱伸手去接,眼眸还小心翼翼往上抬起,觑着周景城的反应。

周景城又气又好笑:“……”

算了,时小晗开心就好。

时季晗看他笑,拿自己很没办法的样子,顿时得寸进尺,刚才的心虚荡然无存,如加满气的气球瞬间“砰”一下膨胀了:“你凭什么说我,你看你的头发都是湿的。”

周景城反问:“我连头发都没擦干,到底是谁的原因?”

还不是有人一直操控浴室玻璃,在雾化和透明之间来回横跳。

……等会。周景城后知后觉。

不会就是为了看自己洗澡吧?

咳,这怎么好意思。

他恍然了,盯着时季晗,慢悠悠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你要是真想看的话我可以唔——”脱给你看啊。

时季晗立马死死捂住他嘴巴:“闭嘴闭嘴闭嘴!”

周景城不闭嘴,艰难捍卫自己身为公民的发言权,声音含糊闷在掌心下:“泥都不知道窝要嗦什么,为什么不让窝嗦话。”

嗦你的辣炒田螺去吧!

时季晗恼羞成怒:“你不用说,你上下唇一碰我就知道又要孔雀开屏了。”

他此时想起了原身给周景城最初的定位:疯犬吃砒霜,狗嘴一张就找死。

很形象,很贴切,很——

时季晗:!!!

他一下子跳出半米远,捂着手对冲自己笑的周景城难以置信喊:“你亲我?!”

他百分之一百肯定,刚才捂嘴的时候周景城绝对、绝对用薄唇贴了贴自己的手心,留下一个浅吻。

那处皮肤现在还残留着湿润温热的触感,时季晗的另只手虚虚捂住那里,耳后根飞快红了一大片,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原来你平时就这样看我,开屏孔雀?”周景城念了遍这四个字,很不要脸地点头应下,“也行吧。”

重点是这个吗?

时季晗默默瞪他,想把手伸他眼皮子底下要个公道,又怕这家伙再来一口。

进退两难。

周景城很少看他这样,有些新奇,但被质问的眼神盯久了,他笑了下:“嗯……你手都放我嘴边了,不是让我亲的意思吗?”

谁跟你是这个意思啦?

时季晗红着耳尖,认真说:“周景城,你个不要脸的。”

周景城耸耸肩,拖长声音道:“好吧,像我这么不要脸的人,肯定只会独享这些小蛋糕,一个都不会分享。”

时季晗:?

“但话又说回来,”他努力找补,“人不要脸体重轻,显得你又高又瘦像细狗。”

周景城微笑。

说谁细狗呢?

【叮,恶毒值+1】

-

时季晗被迫被拉去吹头发,一开始还带着跟自己的小蛋糕分离的不情愿,但周师傅的手艺实在好,又轻又温柔。对方的指尖轻轻拨弄起自己的发丝,暖风从发根吹到发尾。

“烫吗?”周景城低声问,指腹偶尔蹭过他后颈的皮肤。

时季晗压下那阵细微的战栗,摇摇头。

周景城指尖勾了下他的棕色小卷毛,说:“你发根该补色了。”

时季晗也这样觉得:“但我不想再染棕色了,太普通了,你觉得粉色怎么样?绿色?蓝色?还是白金好看?”

他每说一个颜色,周景城脑子里有相应的形象,还是动画版,跟拆盲盒似的从纸箱里探出个五彩小脑袋。

“染个红色吧。”他建议。

时季晗惊讶:“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喜欢这么大胆的颜色。”

“也不是喜欢,”周景城说,“你染完到时候往街上一站能起个红绿灯效果,有效指挥交通秩序,极大减缓交警压力。”

回应他的是时季晗变了色的脸。

周景城说:“看,还自带变色,这会儿是绿灯。”

时季晗给了他一肘子。

周景城捂着腰倒吸凉气,好,这下又变成红灯了。

不变黄是因为黄在心中口难开吗?

看都不看身后的某人,时季晗瞥了眼扔在一旁的毛巾,阴恻恻打算报复回去:“小周,该我给你擦头发了吧。”

“……我能选择不擦吗?你这话说完,”周景城非常识时务,见好就收,“我觉得自己的未来就跟路易十六似的,一眼望不到头。”

“不、能。”

时季晗斩钉截铁拒绝,盯着周景城还在淌水的发稍心生歹意,蛋糕都顾不上吃了,把他一下子按在沙发上,恶狠狠道:“坐下。”

他拿着毛巾在周景城头上呼噜几下,举起吹风机开始吹。

吹了几下,问:“怎么样?”

“很好,”周景城被他扯了下头皮,幽幽道,“像是被大象踩了脑袋。”

时季晗关了吹风机,有了新点子:“等会,我给你拍点大片,你这姿势绝对出片。”

周景城眼皮一跳:出什么片?

视线一暗,长长的毛巾盖住了他的脑袋,时季晗认真调整了下位置,为自己做好的造型点赞:“看,你现在是头戴馄饨皮的中东大佬。”

周景城(大佬版):?

时大设计师灵感大爆发,咔咔咔拍照留念后又重新调整了毛巾位置,给他脑袋上围了一圈,跟浴帽似的:“这是印度头巾,你现在可以去擦阿拉丁神灯了。”

周景城:???

他刚抬手碰了下毛巾,造型又换了。

时季晗拉直两边遮住他半张脸:“嗯嗯不错,现在是蒙面男郎。来小周,给我扭一段。”

还扭一段?周景城拽着他手腕扯下来:“时小晗,我就算是个蒙面蟑螂都没搭过这么时尚的单品。这毛巾白给你玩真是值了。”

时季晗谦虚:“好说好说。”

不过是小时候喜欢披床单cos超人的小孩长大了而已。

周景城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皇上,该起了~这满朝文武~都等着您上朝呢皇上~”

两人齐齐吓了一跳,见鬼似的盯着手机。

时季晗:“你有病啊,这铃声都不换?”

周景城挑高了眉,原来你也知道啊。他说,“不换,我就喜欢一起床就能当皇上。”一边捞过手机接听,是孙秘书在上奏折。

电话一接听,孙秘书就在说:“老板,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明天的演讲稿你还没发我备份。”

周景城沉默两秒:“……忘了。稍等我发你。”

孙秘书惊讶:“忘了?老板你那边是不是有很要紧的事?要不要我明天过去帮忙?”

是很要紧,他家老板正在紧锣密鼓地cos馄饨皮和皇上,行程安排非常满。

周景城挂断电话后,一看时间都已经后半夜了。

可以,这套房也是给他们订值了,一晚上好几个小节目。

正事是一点都没干。

周景城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把小蛋糕往时季晗身前推了推。

时季晗咬了一口奶油尖尖,惬意眯起眼。

好吃!

周景城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重新落座,打开电脑,两指点在笔电触控板上正在浏览文件,正是明天座谈会的演讲稿。时季晗被小蛋糕冲昏的头脑稍稍清醒,想起自己可是身怀任务的恶毒炮灰。

还得搅黄明天的商业座谈会呢。

他喊了几声000,才想起这家伙又被迫关机了。

“怎么比绿江审核员都敏感肌……”他嘀咕了句,端着一盘小蛋糕蹭到了周景城身边,探头过去,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我能看吗?”

也是非常礼貌的恶毒炮灰了。

周景城把电脑屏幕往他那边移了点:“看吧,时大编剧。”

时季晗后知后觉:“对哦,我现在还是你公司的在职人员。”

“你才反应过来?”周景城难以置信,“我都给你交好久的五险一金了。”

“嘿嘿,”时季晗尬笑两声,“那我现在跟周泽阳算不算互换质子?”

“不算。”周景城滑动屏幕看下一页文件,摇头。

“周泽阳是去时氏当牛马,但你来我公司,”他顿了几秒,看着靠向自己的男生说,“是来当我的心上人的。”

000刚开机就听到这句话,嘎嘣一下死那了。

我靠,纯爱+直球,不是绝杀是什么?

这谁顶得住啊?

时季晗当然也顶不住,不敢跟周景城对视,跪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膝盖压出来的凹陷,仿佛那里有非常吸引人的某样东西:“你、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啊……”

周景城闻言,认真思考半晌这个问题,给出答案:“你有哪里不值得我喜欢吗?”

时季晗沉默半晌,看似冷静地说:“不要把你的私人感情代入工作中,快去背演讲稿。”

周景城很勉强地应了。

其实根本不用背,这份演讲稿自己早就了然于胸,能够从任何经济学角度切入,游刃有余地构建严密的论证体系。

明天的座谈会上他会重新解构趋于一潭死水的电影行业,这份演讲稿上的所有论点,都将是让行业重新洗牌的发令枪中的子弹。

周景城的事业脑重新上线几秒,立马又被私人感情打败。

也不是其他原因,主要是时季晗的短裤实在宽松,偏他还不老实,动来动去的,裤腿一个劲儿往上卷,几乎卷到了大腿根,腿肉在灯光下白到晃眼。

周景城盯着他的腿看了两眼,突然伸手把沙发上的薄毯扯过来,将人裹成春卷:“空调太冷了。”

时季晗扑腾着两条腿抗议,不小心踹了他一脚:“你冷你自己盖啊!”

“我热,”周景城伸手抓住他作乱的脚踝,说,“你再挣扎,我就更热了。”

时季晗立马僵在那了,被他滚烫的掌心灼得直往后缩。

000为避免自己再次关机,瞬间穿墙飘出去远离现场。

但很快又飘了回来,急吼吼报告自己的重大发现:[宿主,那个经理居然一直在你们这边的走廊蹲点诶。]

啊?

时季晗挣开周景城的手,趴在门上从猫眼往外看,可惜走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周景城问他在看什么,他说:“那个经理好像不太对劲,一直在外面守着。”

周景城沉思:“怪不得,我之前一直入住这家酒店,但这位经理从未见过。”

时季晗:“奇怪,这是为什么?”

周景城也在想这个问题,指尖轻叩桌面,笃笃作响。几秒后,他看向屏幕上自己的演讲稿,一脸了然。

-

经理蹲了一晚上,腿都蹲麻了。

他左腿换右腿,右腿换左腿,双腿都是过电一般的酸麻胀痛。

经理简直要崩溃了,死死盯着总统套房的房间门。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大晚上光蹦野迪不睡觉吗?他还等着偷资料呢,这可是李长远李总早就下达的指令。

周景城的演讲稿必须到手,这份资料将会在明天的座谈会上成为李总的最新提案。

终于,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们房间关灯了,行动。】

经理立马拿出自己从前台摸来的备用卡,嘀开房间门,迈动自己酸爽到难以言喻的双腿,一点点蹭进了房间,借着月光走向早就踩好点的位置,那里正赫然摆着一台电脑。

就是这么正好!

经理争分夺秒,赶忙把桌面上一个命名为“很重要的文件”的文件拷贝出来,快速撤离。

此时,黑暗的角落里正缩着两个人。

时季晗目睹他在地板上龇牙咧嘴跳来走去,疑惑:“他咋啦?地板烫脚?”

“不知道,”两人挨得很近,周景城说话的气流声吹到了时季晗耳廓里,压低声问,“刚才没来得及问,你在那个替换掉我演讲稿的文件里放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时季晗说,“我今晚刚给你拍的大片。”

馄饨皮与蒙面男郎。

【叮,恶毒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