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城默默看着时季晗，不出声。

时季晗持续心颤：“要不我现在去帮你炒、炒一盘？”

000说：[他不像要吃猪肝，倒像要跟你来点激流勇进项目。]

时季晗大惊：[不行！我身体扭不成那种姿势的！]

000：[……]

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吗？

“卧槽！周景城你就是这么占我弟弟便宜的？”围观的时仲野总算反应过来，把时季晗扒拉到身后，双眼喷出的火快把周景城烧着了。

来上工的众人在身后叫成了尖叫鸡，尤其是时季晗招进来的那群大学生，一个个从哑巴进化成了喇叭，还是自带扩音外放。

“哇塞，亲了亲了！”

“这算工伤啊，甜度超标！”

“一秒钟了还没人出来澄清，我要开始造谣了。”

“卧槽谁录下来了？传我一份跪谢！”

时季晗怒了：“你们不要实习证明了对吧？”

大学生们一顿。

“哎哟，急了。”

“恼羞成怒，哈哈。”

时季晗：？？？

看着时季晗破防红温的样子，时仲野居然诡异得生出“创人者人恒创之”的爽感。

他试探性又把时季晗往前推了推，推到了众人面前。

会说，多说。

爱听。

时季晗：“……”

二哥，变脸这一块……

时季晗袖子被扯了扯。

他半抬头，压低视线只看周景城下半张脸，眼角余光飞快在他嘴角掠过，侧过脸问：“……干嘛。”

“你帮我看看，好奇怪，”周景城摸着肿胀渗血的嘴角，说，“我在这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嘴上就多了一道口子？”

语气的惊讶不像演的，像在雷区玩扫雷。

时季晗不想看，憋了半天吭哧憋出句：“被人当、当布丁啃了吧。这是食品安全事故，别、别找我。 ”

咬你就当咬布丁了。

“哦，真的吗？”周景城拉长音“哦”了声，听得时季晗拳头痒痒。

时季晗以为这就是极限了，但他显然低估了周景城不要脸的程度，只听头顶的声音悠悠说：“那布丁什么味道的？好吃吗？要回购吗？”

众人齐齐起哄：“哟~好吃吗~”

“都给我闭嘴！”时季晗在扛着火车逃离地球之前，一定会拿着大炮把他们全轰了。

第一个先轰死周景城。

000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心想真的不能在点家哥身上装个系统分身吗？

这一波光是宿主产出的恶毒值，就赚爆了。

时季晗死死拽住周景城，将人往片场里拉：“你给我进来！工作！”

身后众人大声蛐蛐。

“哟哟哟，怎么还牵上手了？”

“看他俩互动我得戴泳镜，免得在爱河里呛死。”

“这是干什么去？”

“我猜尝布丁去了。”

“布丁哪够啊，也尝点别的，嘿嘿。”

时季晗不想理，但那声音直往耳朵里钻，他看被自己拽进来的某人：“我的名声……小周，你对我这大起大落的一早上有什么头绪吗？”

好个倒打一耙。周景城摊手：“免费坐了趟过山车一定很开心吧。”

时季晗瞪他。

周景城看他一眼，突然说了句“别动”，指腹擦过他柔软的唇珠，来回蹭了几下，将那点磨得嫣红：“……干了，蹭不掉。”

时季晗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看，那里蹭上了一点血。

周景城说：“有没有水，我帮你擦一下。”

时季晗脑一抽，说：“口水？”

周景城沉默，半晌后问：“我的？”

也、也不是不行[羞涩][脸红]

“我真是太谢谢你了周总我直接去卫生间弄干净得了！”时季晗不带喘地一口气说完，窜了出去。

周景城看着他火速消失的背影，脸上神情略带遗憾。

不小心牵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声，抽了张纸擦拭重新渗出的血。

……咬得还怪深的，这就是小虎牙的威力吗？

好可爱，连一颗虎牙都那么可爱。

时仲野进来后，就看到他站在中间，脸上露出幸福又开心的笑容。

时仲野：“……”

妈的，有病。

他决定眼不见为净，对副导演说：“快点开整。”

最后一场戏，就等下班了！

-

时季晗从卫生间悄悄回片场的时候，已经演了一半，正演到拆迁队队长被无良老板拖欠工资，还遭遇了一场车祸。

“是一场非常凶险、非常严重的车祸！”拆迁队长举着三根手指，“蹭掉了我整整三——”

李大妈倒吸凉气：“三根肋骨？！”

“三块油皮。”拆迁队长指着那辆造成车祸的电动轮椅，讪讪笑道。

李大妈：“……”

有时候真多余张这个嘴。

周景城正在翻他们最初的剧本，指着这一处问时季晗：“我记得原台词真的是车祸来着。”

时季晗脸上挂上了拆迁队长的同款笑容：“这不都是预算不够嘛，租车太贵了，但租轮椅就便宜多了。都是车，谁还不是个平替了。”

可别忘了他可是生活制片，一切的压低预算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点家哥，对不起了。

这股认真的劲头，把000都感动哭了。太好了，宿主还记得他们最初的任务是让电影扑街。

周景城若有所思，点点头：“懂了。”

省出预算的同时还能营造笑点，双赢！

小晗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值得自己更好的对待。

两人并肩坐着，一时对对方都怀有莫名的愧疚和感动，再次看向对方时都变得莫名客气。

时季晗指着演员们：“哈哈，您再看看。”

周景城深沉：“不必多看。”

一部好片！

拆迁队长被拖欠工资又惨遭车祸一事，引起居民们的公愤，众人义愤填膺，决定帮他讨薪。

队长一脸感动：“好人啊，大好人！我昔日那般对你们，你们却以德报怨，我无以为报！”

抱着一摞纸箱路过的林黯说：“你可以报一点，我时薪20。”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收款码。

队长嘿嘿笑着拍拍他肩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周景城看着队长的反应，仔细品味：“这一段有点演你了。”

怀疑有人写剧本的时候把自己代入了，分毛不拔还倒黏一圈的糖公鸡。

时季晗高深莫测笑道：“小周，吾肚中蛔虫也。”

听了一耳朵的时仲野：“……”

副导演见他面容扭曲，问：“你要对这场戏发表什么高论？”

时仲野冷笑：“我要刷医保去买肠虫清。”

该给白菜打药了。

他的话传入那并排坐的两人耳朵里，每个字都听见了，连起来八字不合，被大脑自动超度了。

时季晗说：“快看片。”

为了帮拆迁队长讨工资，超能居委会八仙过海，各显癫功。在无良老板第一万零一次被赵小哥意念操控电梯门夹住脑袋后，他终于受不了了。

“够了，我给钱！给还不行吗？”

拆迁队收到工资后，队长当即决定：“不拆了！这破公司迟早倒闭！”

拆迁队连夜退出，超能居委会的居民楼得以保存，突兀立在周边一片烂尾楼中。这里晚上照旧会亮起灯火，一同亮起的还有李大妈的嗓子：

“程阳光！别开着你那破喇叭跳操了！”

不久之后，政府新领导上任，颁布了一系列政策，拆迁队再次跟居民们相遇。

队长拍拍挖掘机，说：“这次是给政府干活，他们说要把这里改建成什么赛博朋克废墟风，搞个魔幻现实主义主题展。”

众人左看右看，摸不着头脑。

王大爷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挺哇塞的皮夹克，我就问一句，这房子不动了？就这样？”

“就这样，新领导说了，都留下，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这些资本泡沫下的残骸。”队长指着远处一座座混凝土墓碑，如是说。

众人对视一眼，林黯听到李大妈嘀咕了句：“这年头，烂尾楼都有新出路啊。”

林黯笑了。

如今他不再终日裹着阴郁的黑衣，如游荡的怨灵飘在人群边缘。也不再放任自己溺毙在昼夜颠倒的混沌中，用潦草的外卖盒和泡面桶筑起与世隔绝的围城。

他开始跟程阳光健身，被拉练得要死要活；跟李大妈学煲汤，两人一起逛菜市场，大妈砍价他叫好；跟王大爷下棋，两人并称小区知名臭棋篓子双子星。每一天都被邻居们折腾得精彩非常。

他点点头，说：“有啊。”

在时季晗的剧本中，他给居委会的居民们合理发展出副业。

主题展区爆火后，居民们也试邀上岗，钱跟拜了财神似的哗啦啦从四面八方来。

李大妈支了个摊子，把自己的风湿炎膝盖痛合理化成“天气预报行为艺术”，摊子上几个大字：今日疼痛指数三颗星，建议游客带伞（不涉及医疗诈骗，纯娱乐）。

王大爷在她对面支了个摊子：读心术，10元猜你生肖星座（纯涉及骗钱，不娱乐）。

他摇摇食指：“我给自己12次机会，12次都不中，我全额退款。”

拆迁队的挖掘机被喷成了艺术品，改造成赛博朋克摇摇车，投币五元体验挖掘机蹦迪。拆迁队长正在当保安维持秩序：“排队，都去排队！”

他的前任老板因为投资失败破产灰溜溜来这里卖过淀粉肠，结果因为没有健康证被吊销了营业资格，连小摊都被城管没收了。

远处的林黯把这一幕画在了素描本上。

他想了很久，把断更已久的《星期三的葬礼》重新捡起，撕毁了主角要自杀的稿子，重新续写：

这一晚，他的房间停电了，翻找蜡烛时他手握住了一把冰凉的水果刀，心中一个念头在翻涌……

房门板突然被一脚踹开，打断他思绪。邻居钻进来大喊：“哥们儿别怕，你的光来了！”

-

“杀青快乐！”

剧组买的礼花筒砰砰砰放出彩带，众人齐齐欢呼雀跃。

剧组场务们一个个跑过来跟时季晗握手，感激涕零：“小晗哥，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实习证明！”

“哥，下次有这种活动还叫我们哈。”实习两个月，吃胖十五斤。

“哥，咱现在上哪盖章去啊？”

“等盖完章去吃饭，”周景城对大学生们说，“我订了杀青宴，想吃什么跟我说。”

“芜湖！周总万岁！”

“伍佰万岁！”

“那周总记得上布丁，有人要吃布丁呢~”

大家嘿嘿笑成一团，纷纷起哄。

时季晗怒目而视，让他看看是谁的舌头借来的急着还？

周景城跟着笑，状若思考了下：“嗯，也不是不行，毕竟有人喜欢，我作为东道主要考虑每位来宾的感受。”他话锋一转，问身边这位来宾，“那你呢？想吃薄巧味布丁，还是抹茶味布丁？”

时季晗嘴巴轻微一动，说了句什么。

周景城没听清，俯身过去：“嗯？你说什么？”

时季晗顿觉他是故意的，盯着他的眼磨磨牙，含糊道：“……八宝粥。”

说完抿唇垂头，盯着他的脚尖，试图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这总听到了吧！

还真没听到，周景城怀疑自己聋了：“啊？你有在说话吗？”

“我、说！”时季晗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揪过他脑袋大喊，“就你这种口味的，特、别、好！”

周景城这次听清了。

声音平底炸雷，绕梁三圈轰飞天灵盖。

全场静音三秒后爆发出土拨鼠尖叫。

周景城听着自己如擂的心跳，原地怔了好一会，随后以拳抵唇咳了声，目光扫过兴奋异常的大学生们：“你这……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时季晗：？

周景城点开手机录像：“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手机也想不好意思下。”

时季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