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陆烬,用这个

外婆做完手术,寒假已仅剩不多了。

二月的天,雪早就已经消融,但空气中仍旧有春寒料峭的冷意。

外婆昨晚就已经出院了。

慈以漾早上一起床就去看外婆今日的情况。

外婆的觉少,天没亮都起床了,此刻正在妈妈的房中翻看看那些照片。

见她进来招了招手:“囡囡过来。”

慈以漾走进去,坐在外婆的身边:“外婆怎么把妈妈的照片都拿出来了?”

因为刚做了大手术,外婆气色还没有恢复,但在看照片时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

外婆看着照片,感叹道:“得告诉你妈妈现在没事了,让她不要太担心。”

顿了顿,忽然抬起头问:“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你身边那孩子呢?怎么从昨晚就没看见他了?”

慈以漾道:“他有事先回去了。”

昨天晚上陆烬接了个电话,比她早一天回去。

“这样啊。”外婆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感叹,“不知道是哪里人,像母亲多点还是父亲。”

慈以漾想了想,回答外婆:“他从小就一直在国外长大,父亲大概是m国人,母亲是华人,应该像母亲?”

说最后一句话时其实她也不确定,因为他除了有陆兰的亚洲面孔,其实五官并不是很相似,也有可能他父亲是个亚裔混血,也将混血的基因传给了他。

外婆放下相册,笑道:“这样吗?像母亲的都好看,就像我的囡囡。”

这已经不是外婆第一次夸赞陆烬了,慈以漾已经习以为常,从她手里拿起照片翻看。

照片上都是妈妈,按时候的妈妈青春温柔,连露笑都很矜持。

她和妈妈长得眉眼很相似。

不过相册中间少了几页。

也许是时代久远,相隔了几十年,丢了几张照片也很正常。

慈以漾抚摸每一页的编号:“我记得这些都是妈妈以前读书时候的照片。”

“嗯。”外婆看着她低头看照片的侧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失神。

慈以漾没有留意到外婆脸上的神情,看完照片后抬起头问:“外婆这缺的那几张照片呢?”

外婆回神说:“那几张照片沾水发潮生霉,我不久前让人拿去修复了。”

慈以漾将相册还给外婆。

外婆接过来放回抽屉中,问:“要回京市了吗?”

“嗯,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慈以漾抱着外婆的手臂撒娇:“等我放假了再来看外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外婆失笑,拍着她的手连连称好,又说:“吃完中午饭再回去吧。”

“嗯。”慈以漾乖乖点头。

-

在何川和外婆吃完饭,慈以漾坐上司机的车回京市了。

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慈以漾走进大厅,低头看了眼手机,给陆烬发的消息还没有回复。

“陆烬呢?回来了吗?”她问阿姨。

阿姨接过她的包,挂在架上说道:“回来了,今天没看见他下楼。”

慈以漾往穹顶看了眼,取下贝雷帽将头发扎起来,往楼上走:“谢谢阿姨,你去忙吧,我上去看看。”

不用猜就知道他又是在三楼的画室中。

虽然猜对了,但当她进画室时却没再看见人,反而看见画室内摆放的被囚困的蝴蝶越来越多了,晃眼一看给人一种吊诡的死亡的糜烂美。

不止是墙上挂着,橱柜上摆着,连地上都放了不少,甚至画架上还有没有画完的画,地上散落着不同的颜色。

应该是不小心被碰倒了颜料盒子,那些鲜艳的颜色顺着瓶口往下流淌,其中有几只蝴蝶还在颤动翅膀,但半边身子却被凝在地上。

陆烬画画的颜料都用的很好,不会像别人用的那种,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甜味。

慈以漾上前捡起被浓稠颜料凝住的蝴蝶,放在台子上,想找什么东西将它翅膀上的颜料擦干净。

一转身就看见,不知道什么站在身后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宽松毛衣,身上沾着红的黄的各种颜色,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荼蘼的清冷。

慈以漾捂着跳动失律的心口,忍不住开口指责他:“你怎么总是像鬼一样站在身后。”

陆烬没反驳,唇角上扬地问道:“姐姐在找什么?”

慈以漾指了指身后的蝴蝶,“找东西给它擦一擦,看看能不能放生。”

他目光投向她身后那几只奄奄一息的蝴蝶,迈步朝她走去,停在她的身边,弯腰打量。

慈以漾看见他垂下的长睫,还无辜地扇了下。

“要死了。”

陆烬给出结论,“它的翅膀已经沾水,肚子被扎了一针,即使现在还残喘扇几下翅膀,等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彻底死了,不如做成标本,永远保存美丽。”

慈以漾蹙眉道:“你不扎它,它会死吗?”

“嗯?”他抬头看向她,有一瞬间脸上露出几分孩子的纯净。

“可我不杀它,它也会死,就像人一样,我不杀人,人也会死,姐姐和我也一样会,没有人会永远长生,即使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也会有腐烂的一天。”

经历了外婆病发,慈以漾现在对‘死’这个字下意识抵抗,尤其是听他说得这样绝对,心中更是极为不适。

她不赞同地反驳道:“即使人死了,也不会被钉在透明玻璃里被做成标本。”

“不会吗?”

他瞳珠微转,打量满室的蝴蝶,露出的神情近乎虔诚,“别人或许不会,但等姐姐死了,我会保存好姐姐的身体,或是我先死,也会让人将我的身体做成标本送给……”

话还没说完,一声颜料被抚倒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看过去。

女人雪白的裙摆被鲜红的颜料弄脏了很大一片,靠在油画架上,望向他的瞳孔颤栗,像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慈以漾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忽然发现,他对生命过于漠视,即使是他帮过外婆寻找合适的心脏,但也并非是出于乐于助人,更像是无趣的人随手救援。

那他之前说想要她的一切,究竟指的是什么?

身体?

还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陆烬弯腰捡起地上的颜料盒子,嗓音温润和地解释:“骗姐姐的,要是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做这些了。”

慈以漾看着他将地上那些打翻的盒子,重新摆放在桌台上,转身抽出几张湿巾纸走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仔细将沾在指尖上的一滴血色的颜料擦拭干净。

“以前是因为觉得无趣才会喜欢这些东西,但现在我更喜欢和姐姐聊天,或者是做别的。”

喜欢蝴蝶,只是单纯因为蝴蝶很像她,被刺破的那一瞬间,能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仅此而已。

如今,她就在眼前,所以其实他不做这些油画标本也没什么影响。

“姐姐。”

身边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她得很近,原本擦拭手指的湿巾随着他的手搭在画架上,而落在地上。

他低下头将高挺的鼻尖抵在她的耳廓上,很轻地沿着轮廓上下滑动,轻柔得画室里充斥的甜味瞬间被挤压得暧昧。

“我听姐姐的话,不再碰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听话的奖励?”

眼皮一阵濡湿,慈以漾瞪大眼看向忽然凑近的人。

是他在舔,饮鸩止渴的舔。

少年微翘的眼尾被迷蒙的水色覆盖,仿佛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都能带给他说不出的舒爽,漂亮的皮囊像是经过一次颅内高潮般泛着病态的潮红。

“你……”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尤其是当他轻声询问像是舒服时的喟叹,潮湿的气息舔舐在肌肤上,引得她的心脏一点点地酥麻得近乎发颤。

“接吻吗?”他望进她漂亮的栗色眼睛里,眼中的情绪被黑暗吞噬。

慈以漾没有犹豫,侧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而这种浅尝辄止的吻,并不能缓解他已经蔓延在喉咙处的渴,单手扣住她的后颈蓦然将人压在一旁的窗户上,唇瓣紧贴地辗转深吻。

慈以漾靠在窗台上被他深吻,连含不住口涎的被他勾缠着咽下。

安静的画室放大了感知,仿佛变得和黑夜一样的凌乱,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交吻得激烈了些,她却有种置身于滚烫的沸水中,只能无力地仰头回应他。

察觉到她忽然的主动,少年胸腔里的情绪被她点爆,掐住她的下颌开始往下吻。

慈以漾唇边下意识溢出闷哼,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制止住他往下的动作。

“陆烬,等等!”

“嗯?”他掀开润红的眼皮,不解地凝着她。

此刻姐姐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诱人,艳丽的脸颊陀红仿佛喝过酒般的迷离。

很漂亮,无论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慈以漾缓和地压住凌乱的呼吸,把手中捏了许久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轻声说:“陆烬,用这个。”

陆烬垂下眼,看着被塞进掌心的东西。

避孕套。

大概是因为从上楼前就捏在手里,包装袋上全是线条凌乱的褶皱。

他看了眼抬起头,含笑地打量她绷直的脸,“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直接给男人塞避孕套可不是好习惯。”

“你不要吗?”她睁着被雾气弥漫的杏眸望着他,红肿的唇抿成直线,浑身都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明明紧张成这样了,却问他要不要?

怎么可能会不想要,他每一夜的梦可都是她呢。

陆烬胸口升起难以抑制的愉悦,抓起她的手按在腹部,上扬的眼尾似一只蛊惑人心的狐狸,语气诡异得又轻又变态。

“姐姐先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