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诺亚方舟是个相当会观言察色的人工智能。

而在揣度人心这方面,学习了三年的他也有一定的精准度。

具体可以表现为——虽然苺谷朝音并没有参与拦截行星C号的活动,但诺亚方舟还是同步地在他的耳麦之中实时汇报现场的情况。

苺谷朝音此刻站在舞台上,在练习室之中联系了无数次的肌肉记忆让他即使心不在焉也能完美地合上节拍、完成舞蹈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在恰当的时间微笑和wink,甚至还有空一心二用,在间隙中对着台下应援扇上的词语做出对应的饭撒。

看起来这好像是一次全心全意投注在Live之中的演唱会舞台,但实际上,苺谷朝音关心牵挂的是行星C号的事情。

当然,也是和松田阵平有关的事情。

如果拦截不了行星C号,东京塔周边的地区都有可能被波及,那种后果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不知道会有多少生命因此而消逝。

作为警察,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保护国民的生命安全和利益,这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苺谷朝音可以为此而做好牺牲的准备,作为警察,松田阵平也怀抱着同样的心情。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松田阵平这家伙对开飞机是0经验,居然也敢莽撞地坐上那架飞机!

从诺亚方舟实时在他的耳麦中播报成功点火、开始助跑、正在升空的时候,苺谷朝音好几次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想往天上看。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会双双玩脱,来一出飞机失事的事故。

但好在——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警察和侦探的搭档可靠地成功拦截了坠落的行星C号,让失控的飞行器在撞击之下沉入了深海之中。

虽然付出了一架铃木家的飞机的代价……但没关系,想来财大气粗的航天局是能赔得起这笔钱的。苺谷朝音想,大不了今年国会上砍他们一笔经费嘛。

总之,只要接过是好的就够了。

但事实证明,他高兴的稍微有点早了——承载着松田阵平和江户川柯南的那架飞机出现了问题,无法在海上盘桓,必须紧急迫降。

诺亚方舟的声音响在他的耳麦之中,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显得并不那么清晰:“根据计算,油箱剩余的油在泄露的同时进行消耗,最多只能撑住两分钟。”

苺谷朝音下意识早心中开始计算。

两分钟的时间,按照松田阵平他们所在的距离,想飞到羽田机场进行迫降是难的事情了,那么附近……

日产体育馆周围,就有一段很长的公路,这段公路的长度足够飞机减速停下来了!

“但现在是晚上,”诺亚方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晚上的能见度很低,路边的灯光不足以照明,飞机有风险无法精准迫降。”

毕竟路就这么宽,一旦开歪就会有撞上建筑物机毁人亡的风险。

“给他们指引到日产体育馆来的路。”苺谷朝音捂住耳麦,借着手指的掩饰微微动了动嘴唇,将声音压得很低,“灯光的问题,我来解决。”

刚好这首歌已经结束,在等待下首歌的前奏响起的空隙之中,苺谷朝音放下话筒,走向了舞台的一侧,从中川绫香的手中接过了电解质水喝下。

他找到了负责整个舞台的总导演,低声和对方商量。

“接下来的一首歌我想换成二专的主打曲,本来的下一首歌就推后一下。”

舞台导演点点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另外,我记得这首歌是需要中控来控制灯光的,”苺谷朝音对他微微一笑,“拜托了,我很想看见金色的海。”

舞台导演立刻大笑起来:“我明白我明白,任何人都想看到那片属于自己的海——放心吧,你能看到的!”

苺谷朝音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没有再接话下去。

他当然想看到那片由金色组成的光海,但这一次,这灯光将不是为他而亮起……而是为了松田阵平而亮起。

解决了这件事,苺谷朝音很快便返回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温暖的前奏曲调响彻整个场馆,下一瞬间,中控室接管了灯光的权限,所有人手中拿着的应援手灯和应援棒都在这一瞬间骤然亮了起来,变成了如同阳光般灿烂的金色。

无数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亮了起来,组成了金色流淌的光海,这一刻的日产体育馆如同黑夜之中忽然亮起的日轮,盛满了璨烂的繁星,星光如辉,将低垂下来的深蓝的云都染成了淡淡的金。

用来构建舞台灯光的无人机飞了出去,沿着场馆一周绕城了一个圆形,灯光自上而下地一圈一圈打转,让黑夜中的一切都亮如白昼。

这一瞬间,整个横滨都因此而短暂地窥到了一线阳光。

被松田阵平卡在怀中的江户川柯南看了过去,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来:“那是什么?”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

原本按着耳麦,只听到苺谷朝音低声说话的松田阵平跟着移动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日产体育馆。

涌动的金色倒映在他的眼底,像是日光留下的闪耀的光斑。

松田阵平的呼吸下意识停止了,只剩下胸腔中的心脏在一声一声地震响。

即使不用去询问和确认,他也知道这突然亮起的灯光是为什么。

苺谷朝音在为他指引降落的路。

诺亚方舟的指引适时响起,松田阵平按捺下如同擂鼓的心跳,操控着飞机转向,直飞向日产体育馆。

在掠过日产体育馆上空的时候,松田阵平下意识去看了一眼。

隔着稍远的距离,他看不太清舞台上的苺谷朝音,但看到了大屏幕上的、耀眼无比的偶像。

黑色的额发有些湿润地黏在他的额角,发梢和睫羽都一闪一闪,在灯光下亮晶晶地发着光,金色的光海将那双浮光跃金的异瞳一并浸染成了灿烂无匹又光辉磅礴的日出。

他看到光海在浓郁的夜色下涌动,簇拥着万众瞩目、熠熠生辉的偶像。

大屏幕上,苺谷朝音的眼神忽然微微一动。

那一瞬间,松田阵平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间隔着人潮与天空,好像他正在和苺谷朝音对视一样。

……

宾加站在日产体育馆的最上方,也就是所谓看台山顶的最顶层。

这里是相当高的位置,一眼望下去的时候绝对能让毛利小五郎腿软跳脚。宾加倒是不在乎这些高度,站在顶层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带着点凉意的夜风吹拂而过。

这是个绝佳的位置,但当然不是指演唱会的绝佳观赏位,而是看夜空的好位置。

他看过计算后的轨道预计图,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能恰好看到从上空划过的行星C号。虽然没法亲眼看到行星C号在东京中心市区内炸出烟花的那一幕,但能观赏到灾厄的前奏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几乎是在他想起烟花的下一秒,空中便突然绽放了烟花——火光在空中爆炸开来。

但很可惜,宾加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因为在烟花爆炸的瞬间,他低下头去回复朗姆的信息了。

朗姆发来了消息,询问他有没有搞定Plan B。

宾加低着头打字,给出了肯定的回复。这时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夜空中烟花的尾声了,万千绚烂的星星点点缓缓消弭,在深夜中归于无声。

他愣了一下:有人在放烟花么?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宾加没有联想地更深——在他的概念里,行星C号这样的飞行器当然是需要自卫队出动军事武器才能在空中拦截的,只凭足球怎么可能阻止行星C号的坠毁?

他没太在意,别响起的歌声吸引了注意力。

全场已经进入了大合唱的环节,这是今天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等结束之后,这场有将近十万人共同构成的美好梦境便要醒来了。

巨大的合唱声将宾加淹没,他盯着大屏幕中显示出来的苺谷朝音的脸——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下来,那张脸却完全不显得狼狈,反而因此而生机勃勃、浓墨重彩。

宾加看了两眼就不再看了。虽然看梅洛和琴酒很不爽,但在他看来……其实对任何人爱上梅洛这一点,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一点也给了他将琴酒踩在脚下的机会。

宾加靠在身后的栏杆上,任由衣摆被风吹动,忽然之间听到了在音乐曲调之中夹杂的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他下意识循着声音抬起头来,视线在天空中寻觅过时,隐约看到了黑夜远处一个正在移动中的缩影。

他摸出手机来打开摄像头,调高倍数,看清了那个奇怪物体的模糊轮廓——那是一架飞机。

“飞机?”宾加一愣,“这里怎么会有小飞机?”

他皱眉,手中放大的镜头又随之一晃,对上了演唱会的内场观众席。

在内场前三排的位置,奇异地多出了两个空置的位置。

镜头一扫而过时宾加还没放在心上,但在数息之后他猛地反应了过来,倏然将镜头重新对准了那里,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确认了答案。

——松田阵平不在那里。

这不合理。

在宾加看来,松田阵平和梅洛之间绝对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关系放在娱乐圈定位里,那就是偶像和嫂子的关系。

就问有哪个真嫂子是不爱秀的?在演唱会这样的场合当然要坐在台下,全场和偶像本人进行互动、享受这种偷偷摸摸又正大光明的刺激感了!

但松田阵平却不在位置上,他抛下了梅洛的演唱会,选择了其他的事情。

能被警察重视的还能是什么事?

宾加心头一跳,立刻转身回了地下车库。

两分钟后,他人已经站在了地下车库之中,脸色彻底变绿了。

他的车倒是还在,但车门一拉就知道肯定被人撬过了,就连昏迷在后座上的新田理奈也不见踪影——新田理奈当然不在宾加的车上,她临时被松田阵平放置在了安全的地方,等待降谷零的人来接。

重要的筹码消失,宾加不用多思考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直接被气笑了:“排爆警的手还真是巧,连车门都能撬……哈。”

宾加黑着脸,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下意识伸手往腰后一摸,摸到了枪柄。

他心中杀意涌动,恨不得立刻就将松田阵平杀死——最好是当着梅洛的面杀死。

痛失所爱,那家伙一定会崩溃的吧?

种种带着巨大恶意的想法汇聚在宾加的脑海之中,但他还来得及真正开始实施,便被打过电话来的朗姆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

“宾加,你到底在干什么?!”朗姆愤怒地斥责他,“行星C号的轨迹中断了!现在飞行器停滞在原地没有动弹,计划失败!”

“什么?”宾加惊愕地开口,“这怎么可能?那……”

他只说出了半个字便停了下来。

在这个瞬间,宾加骤然响起了不久前看到的那巨大的烟花……那个时候,刚好是行星C号应该经过日产体育馆上空的时候。

难道说……

朗姆并不理会正在沉思推理的宾加:“不管怎么说,任务已经失败了。今晚没能炸掉场馆,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他阴沉地冷笑了一声。

“我想,你应该做好接受任务失败的惩罚的准备了吧。”

冷冷地撂下了这句话后,朗姆没给宾加出言补救的机会,直接挂断了通话。

在这么热的天气中,宾加气的浑身发抖,只觉得冷汗直流、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这次峰会的内容相当重要,如果他们没能在开始之前就阻止的话,那么就已经来不及了。这是朗姆相当看重的任务,然而他负责的其中一环出了差错,导致整个任务失败……朗姆当然会迁怒他。

他也完全不想去体验任务失败的惩罚。

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在失败的基础上,重新为组织立下功劳。

宾加深深呼吸,恨恨地磨了磨牙。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现在,他要将梅洛带回去,当面揭穿梅洛背叛的事实,然后将琴酒那个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拉下来、踩在脚下!

宾加眼神一凝,转身离开了。

*

“燃油量持续降低,需要降低高度,进行降落准备!”

诺亚方舟的声音十分严肃,“马上进入倒数。十、九……”

他的心跳竟然奇异地和诺亚方舟倒数的声音重合了,而在越来越接近、因此变得愈发耀眼的金色光河的照耀下,他听到了苺谷朝音的声音,因此而奇异地感到了安心。

无人机的灯光恰好在场外缓缓扫过,将眼前的公路笼罩在炫目的白光和金光之中。

在倒数归零的前一秒,松田阵平成功操纵着飞机降落在了公路上,轰鸣声淹没了他的世界。

眼看即将冲出公路、撞到拐角处的栏杆,江户川柯南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注意到了铁栏杆后不远处被拦住的建筑,上面似乎挂着一个告示牌,用红色油漆涂着什么……

他下意识按下了眼镜上的按钮,将前方的景象放大了。

这一回,江户川柯南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危险化合物”和“禁止入内”、“禁止明火”的警告。

他的脸顿时绿了。

飞机要是没能停止,直接撞上去……

好在这种事情终究没有发生,飞机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只是虚晃一枪地让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心惊胆战。

在距离栏杆只剩下两米距离的时候,飞机停了下来。

松田阵平盯着近在咫尺的铁栏杆和不远处挂着警告标识的建筑,狠狠松了口气。

“总算……”

他听着不远处从风声中传递而来的、属于苺谷朝音的歌声,慢慢地放下了心来。

“还好,”江户川柯南也跟着松了口气,“至少都完美地解决了。”

虽然有点惊险刺激,但从结果上看来,无疑是相当美好的。

舱门缓缓打开,松田阵平抱着江户川柯南,从飞机中跳了下来。

但没等到转身,一道森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别动。”

松田阵平立刻停止了动作,顿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宾加就站在他的后方,举起手中的枪正对着他。

松田阵平的目光先是落在漆黑的枪口上,随后才去看宾加的脸——那是一张已经毫不掩饰失态和怒火的、彻底扭曲狰狞的脸,即使戴着易容面具,松田阵平也能轻易看出他伪装下的愤恨。

宾加赶过来时大概非常匆忙,身躯因为喘息而大幅度地起伏,脖子上用来掩饰喉结的丝巾已经松散了。

松田阵平完全没有被枪指着的自觉,十分轻松地微微笑了一下:“怎么,现在怎么不夹着嗓子说话了?听起来完全就是男人的声音啊。”

宾加阴冷地笑了一下:“你早就发现了。”

“当然。”松田阵平遗憾地摇头,“你的伪装技术似乎还不太到家,再练练吧。”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么?”宾加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跟梅洛的关系不一般,我说的没错吧?”

躲在松田阵平身后的江户川柯南一愣,随后瞳孔地震:什么?是他搞错了吗?梅洛的真爱不是安室先生、而是松田警官?等等,那这么说……同期变情敌,这其实是个巨大的三角恋的故事?

宾加继续说了下去。

“梅洛想尽办法在遮掩,只为了保住你呢。但很可惜,他还是失策了——这个秘密被我发现了。”宾加饶有兴味地盯住了松田阵平,“你说,如果用你当做筹码的话,梅洛会不会乖乖听我的话呢?”

“你在做什么梦呢?”苺谷朝音的声音冷冷地从他身后响起,“宾加。”

宾加悚然一惊,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本大合唱的歌声消失了,演唱会已经结束,只剩下了嘈杂而拥挤的声音。

苺谷朝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逼近时就像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狮子一样无声而灵巧,漆黑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脊背上。

只要扣下扳机,苺谷朝音就能用子弹轻而易举地贯穿他的心脏。

“哟,叛徒来了。”宾加在嘴上向来是不示弱的,“这么着急,你果然很在意他吧?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警察背叛组织。我想,琴酒应该不知道自己豢养的宠物背地里有了新的主人吧?”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苺谷朝音和琴酒的恶意。

苺谷朝音可不会惯着他,在宾加话音落下的瞬间便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上,突入起来的力量和疼痛让宾加猝不及防,猛然跪了下去。

他抬起头,忽然和松田阵平身后的江户川柯南对上了视线。

宾加心中一动,骤然拔枪朝着身后开枪。苺谷朝音立刻做出了反应,侧身躲开了近在咫尺的子弹,但也因此给了宾加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直接攻向松田阵平——但这一击只是虚晃一枪,在松田阵平双臂交叉在胸前进行格挡的时候,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被宾加卡着脖子抓在怀中的是江户川柯南。

他用枪口抵着江户川柯南的额角,冷冷笑了一下:“再轻举妄动的话,我可不保证这小孩的人身安全。”

梅洛是杀手,宾加不觉得自己能用一个陌生小孩的命来威胁他,所以他牵制的实际上是松田阵平——只要松田阵平到了他的手上,难道恋爱脑的梅洛不会投鼠忌器吗?

他是这么想的,苺谷朝音当然也能猜到,所以赶在松田阵平开口之前,他开口了。

“放了那孩子。”苺谷朝音的语气十分平静,“我跟你走。”

宾加挑眉:“你?”

“你带他回去有用么?”苺谷朝音微微一笑,抬手隔空点了一下松田阵平,“你不就是想通过我来把琴酒拉下位吗?如果没有我这个证据,琴酒是你能撼动的了的么?只要你放了这孩子和阵平,我就和你走,去见琴酒——给你一个将他踩在脚下的机会,如何?”

宾加挑眉:“你对旧情人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么?”

“旧爱当然比不上新欢。”苺谷朝音将枪丢在了地上,“我的诚意应该足够了吧?”

“你还真是个……”宾加欲言又止,搜肠刮肚地寻找着用词,“恋爱至上主义者。”

他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没错,其实松田阵平和江户川柯南都不重要,只要确认了梅洛是叛徒,这两个人迟早都会被清除,而梅洛现在只不过是用自己交换一个换来他们短暂安全的可能性而已。

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梅洛只是假意投降,实则是打算和他进行殊死一搏。

就算是后者也没关系,宾加自信自己不会输。没有武器的梅洛都到了他的手上,难道他还能失败不成?

他爽快地接受了苺谷朝音的交换条件。

在交接完成的瞬间,江户川柯南立刻作出十分害怕的神情,死死抓住了松田阵平的衣摆,希望用自己的力气制止可能会冲动的松田阵平……但出乎他的意料,松田阵平没有作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只是站在原地。

苺谷朝音任由宾加的枪口抵在自己的颈侧,一步一步跟着他走向暗处停着的车边。

宾加拿着手铐将他铐在了后座的车扶手上,使他的行动受到了限制,战斗能力直线下降——但苺谷朝音也没有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同样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宾加一脚踩下油门,车辆飞驰而出。他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安静地低垂下眉眼的苺谷朝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为了一个男人,要丢了命,值吗?”

“是么?”苺谷朝音慢慢地抬起头来,对他灿烂一笑,“任务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吧?因为失败了,才迫不及待想拿我来将功抵过……宾加,你还真是个废物呢。选择了你,朗姆应该也很后悔吧?”

他的声音放的十分轻柔,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瞬间就让宾加应激了。

他一直都是不怎么能经得起挑衅的人,大怒之下回过头来,刚想破口大骂,视线便僵住了。

宾加骂了一句:“这家伙怎么跟上来了?!”

苺谷朝音一愣,似有所觉地看向了后视镜——后面跟着的是一辆马自达,透过明净的挡风玻璃,他能够十分清楚地看到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时神情严肃的脸。

马自达保持着高速,顷刻间便追上了宾加。但马自达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打算,毅然决然地撞向了车尾。

宾加的脸色很臭:“这家伙疯了?!”

这完全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踩猛了油门,但奈何这辆车能达到的速度,马自达同样能达到。在车的水平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很显然就需要比拼司机的技术了。

恰好,松田阵平是在这方面绝对不会输的人。

他冷冷地注视着宾加的侧脸,再次操控着马自达狠狠撞了上去。

宾加握着方向盘试图偏转方向,但这显然是突然,马自达越逼越紧,宾加已经能听到将车的侧面刮擦在墙壁上时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了。

不能再让松田阵平这样下去了——他立刻在心中做出了决断,摸出了枪来——但没能等他开枪,被手铐铐在车后座的苺谷噪音便在那瞬间以惊人的柔韧度折起了腰,狠狠一脚踹在了宾加的手臂上,让枪立刻从他的手中掉落了下去。

宾加下意识伸手想去捞。

就在失去对车辆精准掌控的这短暂的一秒,松田阵平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转动了方向盘,将油门踩到了底。

宾加所在的整个车辆立刻被马自达顶的侧翻了起来,右侧的车轮完全变成了在墙壁上滚动的姿态,整个车辆呈现出了将近九十度的倾斜。

被手铐铐在车扶手上的苺谷朝音没有受到侧翻的影响,宾加整个人便朝后栽了过去,枪因此而顺势掉落了出来,被苺谷朝音闪电般用脚尖踢了一下,自半空中被他接住了。

在狼狈中偏转过身体来后,宾加的瞳孔骤然缩小了——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冲下去的话,马上就会彻底撞在栏杆和墙壁上、然后坠崖!

但他的生命余额已然不足。

苺谷朝音扣下了扳机,枪声骤然响起,又很快平息。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顶着肆虐的狂风打开了车门,翻上了车顶,然后打开了车门——他只看到了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一只抓住他指尖的手。

在撞击声狠狠传来的瞬间,松田阵平抱着苺谷朝音跳了下来,狼狈地在水泥地面上狠狠滚了两圈,手背被蹭出了一小片血痕来。

在骤然响起的爆炸声与冲天而起的火光之中,苺谷朝音死死抓住了松田阵平的袖口,压抑着愤怒去看他。

“你跟上来干什么?”他喘息着说,“我能够解决的,这家伙……他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作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同期,松田阵平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组织的危险才对!

松田阵平艰难地用手臂将自己半支撑起来,去看被他护在身下的苺谷朝音,那双浮光跃金的眼睛熠熠生辉,只装着他。

“我知道。”

他认真地说。

“但我想去救我在意的人。”

在蝉鸣和燥热粘稠的风中,松田阵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朝音,其实我对你……”

苺谷朝音忽然就意识到了他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