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季知秋为陆余年操碎了心, 但当着镜头的面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压低声音,隐晦地问道:“你之前有没有跟其他朋友同床睡过?”

陆余年垂眸看着他。

“朋友?”

“同床睡过?”

季知秋重重地点了点头, 各种用眼神暗示。

“如果类似我们的关系,是有一个的。”陆余年眼神讳莫如深,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季知秋没有看懂陆余年的眼神,更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

“你那个时候……”

陆余年的睡眠质量这么好,昨天晚上他又是那啥又是那啥, 陆余年都没醒, 说不定换更没有节操的朋友,陆余年能失去清白。

思绪流转间,季知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想要嘱咐他几句。

陆余年却话音一转, “开玩笑的,我朋友少,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季知秋指了指鼻子, “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但不只有这一次。

季知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深深地看了陆余年一眼,“今天晚上回房间,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 在导演的操控下,摄像头以极快的速度怼过来,差点没刹住车, 撞到季知秋头上。

季知秋:“……”

刚才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季知秋无语地看了眼摄像头,轻轻敲了两下, “有没有可移动的摄像头,以后我们俩说话,我就把摄像头抱在中间,当我的第四个孩子。”

安静了三秒后,摄像头默默地拉了回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声不吭地跑走了。

季知秋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但还在为晚上的道歉做准备。

口头上的道歉太没有诚意,他既要安抚陆余年,又要坚决地表示悔改的决心。

但此刻在录制节目,他自由行动,季知秋的视线转了一圈,突然打上了节目组的主意。

今天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节目组还留了一个彩蛋,设置了特别任务。

特别任务内容保密,人员不定,只限两个人,但是奖励公开。

这座城市是百合花的故乡,其中有个品种特别名贵,导演也是下了血本,只要完成特别行动,就能得到这种名贵的花。

他想以此激起嘉宾们的斗志,换作之前季知秋从来不会错过,但他今天记挂着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忘了找线索,也就是说他如果还想完成特别任务,只能等别人来邀请他。

那拿到邀请函的人是谁呢?

首先排除温七峥,他今天都被整得眼神涣散了,季言言还黏着他,非要让温七峥教他唱歌,温七峥是艺术世家出身,家学渊源深厚,导演怎么可能会错过这种名场面,立刻调了好几个摄像头怼上去。

总共有八个机位,跟拍吻戏的待遇一模一样,也算是表示尊重了。

温七峥表现出来的不是欣喜,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季知秋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地移开目光。

目标只剩林今朝和赵赋柯,季知秋本想试探,没想到赵赋柯主动走了过来,发出邀请。

季知秋眼神一亮,“好啊,只有我们两个吗?”

赵赋柯高冷地点了点头。

人数对上,他这下十拿九稳了,赵赋柯绝对是邀请他参加特别任务。

季知秋不是自恋,而是真心觉得赵赋柯选择他非常明智。

体力出色,智商也不错,头脑灵活见招拆招,在他的辅佐之下,绝对能完成特别行动。

赵赋柯又是豪门出身,见惯了名贵的植株,不差这一两朵花,到时候一定会分他一半。

季知秋立刻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出发吧。”

最初是赵赋柯在前面带路,季知秋嫌他太慢了,便追了几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赵赋柯注意到季知秋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向下瞥了他一眼,有种理所当然的自信。

季知秋并没有注意到赵赋柯态度的变化,满心装着那株名贵的花,尽职尽责地观察着四周,思考导演会有怎样的安排。

就在这时,赵赋柯突然开口了,“你的三个孩子性格各异,你却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季知秋听到这话一愣,诧异地看着赵赋柯。

他本以为赵赋柯是高高在上的性格,没想到也会主动放下身段,跟他商业互夸。

这是成年人的必备素养,季知秋也不走心地说道:“孩子在家长眼中都是最优秀的,我尊重他们的个性发展,相处得还算不错,你儿子也很好啊,有种超脱年纪的优秀,一看就有良好的家风。”

赵赋柯点点头:“我确实比较在乎他的成长,但因为工作较忙,缺席了一些重要的成长时刻,我准备再婚,想找一个会教育孩子,陪伴他一起成长的。”

季知秋附和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缓缓咽下。

在此之前,他跟赵赋柯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关系疏远,赵赋柯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私事。

季知秋想不到原因,只能干巴巴地笑,“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是单亲家庭啊,我还以为……”

赵赋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眉头微蹙,“你之前一直不知道?”

季知秋挠了挠后脑勺,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难道我应该知道吗哈哈哈。”

赵赋柯漆黑凝重的眸子紧紧地锁着他,过了几秒才移开目光:“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那你现在知道了。”

季知秋:“”

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但赵赋柯没听到回应,不满地盯着他,季知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很好啊,你还这么年轻,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一定能找到心仪的对象。”

“你呢?单身这么久了,有没有动过再找的心思?”

季知秋听到这话突然放松下来。

这场面他也见过,接孩子放学时家长总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家常,只不过这跟赵赋柯高贵的形象太不贴切,他之前没往这上面联想。

他瞬间切换成闲聊的状态,“可能吧,这种事情随缘,但是如果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考虑。”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季知秋刚要开口应付,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他起码看过两次,摸过一次,还用脸埋过的。

别人都是异性恋同性恋,就他好,肌性恋……

季知秋觉得自己没救了,戴上了一副假笑的面具,干巴巴地说道:“我确实没考虑过呢。”

“那你肯定有一些要求吧。”赵赋柯不知为何对这个问题抓着不放。

季知秋只能含糊地说道:“希望对方是个正常的人类。”

赵赋柯并不懂他的幽默,眉头微皱,“这是个什么要求?”

季知秋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这其实是个很高的要求。”

赵赋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跟他找不到共同语言,保持了沉默。

季知秋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期待他再开口。

说点跟任务相关的啊,别再闲聊了!

赵赋柯却貌似因为刚才的回答,对他的印象分解了不少,不悦地抿着唇,不愿再开口,季知秋想着自己是蹭任务的,也不好多说,两人便沉默地往前走。

他们终于到了任务地点,赵赋柯指着梯子说道:“爬上去。”

季知秋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节目组玩得这么大,这是要让他们飞檐走壁吗?

他调整到最佳状态,注意力集中,肌肉因为激素分泌而紧绷,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随时提防着潜在的危险。

赵赋柯的一举一动却依然优雅,爬上来后嫌恶地看了下自己的掌心,从口袋拿出雪白的手帕,悠然自得的一根一根手指擦干净,之后又把手帕远远抛开。

“你在那里做什么,坐这儿。”

季知秋终于得到任务提示,眼巴巴地看着赵赋柯。

赵赋柯察觉到了目光却假装无视,眉眼间藏着得意,似乎很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

季知秋急得都快冒火了,“然后呢?”

“你怎么这么着急?”赵赋柯怪里怪气地说道:“我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就不会反悔。”

是这个道理,赵赋柯再想换其他搭档也来不及了。

季知秋也觉得不该用自己的情绪去困扰赵赋柯。便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等赵赋柯再开口。

“我今天邀请你来看夕阳。”赵赋柯似乎看穿了他,施舍地开口,“所以你不必着急,在夕阳西下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季知秋:???

天上下红雨了,导演会这么好心给他们安排一个如此简单的任务。

他疑惑地问道:“就这样?”

赵赋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们第一次私下相处,你还想怎么样。”

私下相处?

还想怎么样?

季知秋更迷茫了,总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本想开口追问,赵赋柯再次打断了他,“三个小孩子对你来说游刃有余,如果四个呢?”

出于礼貌,季知秋回答道,“我之前也照顾过千华一段时间,那孩子真是人类顶级幼崽,我很喜欢她,四个应该也没问题。”

赵赋柯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季知秋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时机,问道:“之后我们获得奖励,花可不可以分我一半。”

“花?”赵赋柯眉头紧皱,觉得这是一个很冒昧的要求,过了几秒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我觉得这只是我们第一次私下相处,不必送花,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买一束。”

季知秋傻了眼,感觉有一个钟套在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把他的思绪都震碎了。

“你不是在邀请我一同完成特别任务吗?任务的奖励是当地一株品种名贵的花,难道不是这个吗?”

赵赋柯比他还要迷茫:“特别任务?这是什么?”

季知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也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再去完成任务,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祸不单行,季知秋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

“季知秋。”

不是知秋也不是秋秋,而是三个字的大名,声音熟悉,语气温柔,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季知秋猛地僵住,身体线条都变得紧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好似是心虚和慌张。

他确实是闹了笑话,但又在心虚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反驳了一句,但面上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连忙弯起嘴角,带着最真诚的笑容转过头去:“余年你怎么在这里啊?”

陆余年站在不远处,没什么表情,正仰头看着他,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节目组许诺的那株名花。

季知秋重重地闭了下眼,只想双手放在胸口,在此地长眠。

陆余年不喜不怒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向左偏移了几分,落在赵赋柯身上,话却是对他说的,“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听到这话激素瞬间飙升,机制球球慌的腿都有点软了,不敢去看陆余年的眼睛,“我们在这……”

赵赋柯抢答,“在看日落。”

季知秋清楚地看到陆余年笑了。

一股寒气顺着后背向上蔓延,滑腻得像条蛇,季知秋的神经瞬间绷紧,本能催促他立刻做出反应,手脚并用地爬下铁梯,快步走到陆余年面前,下意识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陆余年的态度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夕阳这么好,怎么不再看一会儿?”

季知秋也连连摇头,说着违心的话,“一点都不好看。”

火烧云在天边蔓延开,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温暖的色调,季知秋迎着光,轮廓变得无比柔和,随着眨眼的动作,睫毛仿佛都变成半透明了。

陆余年突然开口,“我觉得很好看。”

季知秋求生欲上线:“一点也不好看。”

陆余年没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礼貌地询问道:“还要再看吗?”

季知秋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连忙表忠心:“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陆余年没有回应他,而是抬头看着赵赋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余年和赵赋柯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进行了短暂的交锋,只是没人察觉到。

陆余年转身离开,季知秋立刻就跟了上去,像一条乖乖的小尾巴。

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陆余年的背影,想要上前,但又无比心虚,只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怎么回事,他像个出轨的渣男,跟别人花前月下时被抓了个正着?!

明明他和陆余年不是这种关系,跟赵赋柯去看夕阳也完全是个误会,但这种感觉徘徊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就在他最费解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温七峥。

温七峥看看陆余年手中的花,又看看跟在后面的季知秋,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故意放大音量。

“这花真漂亮,是知秋哥送你的吗?”

温七峥说第一个字时季知秋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跳起来想要捂住他的嘴,只可惜太迟了。

陆余年笑了笑,没有搭话,沉默地朝楼上走去,只剩下季知秋一人僵在原地。

温七峥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季知秋微笑。

那倒也没有,本来就该埋了,你只是扬了最后一把土。

****

季知秋立刻追了上去,房间的门没关,陆余年正在把花插进细口瓶。

这本来是他应该做任务赢得的奖励,但他闹了一个乌龙,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陆余年生气了。

陆余年没有回头,但准确察觉到了季知秋的存在,“我已经关上了麦克风和摄像头。”

季知秋立刻滑跪,“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季知秋立刻想要解释他跟赵赋柯之间的误会,张口前却陷入了一片迷茫。

他不管跟赵赋柯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到陆余年,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他总觉得奇奇怪怪,贸然开口会把这件事情越描越黑,话音一转,“昨天晚上,你睡得还好吗?”

陆余年斜靠在窗边,双手抱臂姿态慵懒,却像只正在休憩的雄狮,气场强大慑人,潜在的攻击性十足,让人神经紧绷,呼吸都不敢太重。

“休息得很好。”

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样,陆余年果然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也不会这么自然地跟他相处。

季知秋拿定主意不再逃避,“其实我说错了,我的睡姿一点也不好。”

“我晚上蹬了被子,可能是觉得冷吧”季知秋不自觉地为自己找理由,支支吾吾,“我发誓全都是无意识的行为,但事实确实是我往你那边去。”

“往我那边去了?”

季知秋瑟缩着肩膀,双手紧握,像只小动物,极快的探头看了眼陆余年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脸蛋鼓起又瘪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就钻到了你怀里……”

季知秋觑着陆余年的脸色,陆余年并没有动怒,这才给他勇气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做了别的事。”

“什么事?”

季知秋咬了咬牙,一股脑地把心事吐了出来,“我把头埋在你怀里了,还把睡衣的扣子全蹭开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肉贴着肉,我觉得我冒犯了你,想要跟你道歉,真诚地祈求你的原谅。”

“口头上的对不起又太敷衍,正好节目组安排了特别任务,我以为是赵赋柯得到了线索,他来邀请我便欣然应允了,没想到到头来是误会。”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跟赵赋柯看夕阳的吗?”

语气毫无变化,貌似是轻松平常的一句话,季知秋却敏锐地感知到了背后潜藏的危险,立刻站直,“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季知秋以为陆余年是在阴阳怪气,为了保住这份珍贵的友情,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他再去看陆余年时,却发现他的表情格外温柔,甚至透着鼓励和纵容:“秋秋过来。”

这样的陆余年他从未见过,季知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直直地走了过去,视线也一直追随着陆余年。

“伸出手。”

季知秋对这个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

陆余年这次没再提别的要求,而是站起身主动靠近,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差点撞在季知秋的那只手上,季知秋下意识想躲,却被陆余年抓住了手腕,“放上来。”

季知秋的眼睛猛然瞪大,吓得声音都哆嗦了,“放放放哪?”

“你不用觉得抱歉,没有冒犯到我。”陆余年的语气温柔地犯规,像是在哄他,“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见外,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陆余年又靠近了一些,依旧不允许季知秋收回手,“看过又怎样,摸了也没事,不过是把脸埋在我怀里,这又算什么冒犯呢,我愿意满足你的好奇心,也愿意配合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何种方式都可以。”

在季知秋呆愣的目光下,陆余年又向前挪了一寸,薄薄的布料根本没有办法阻挡住体温,季知秋掌下不仅是柔软的触感,也是火热强有力的心跳。

“啊,朋友之间可以这样吗?”季知秋像被洗脑了一般,不再反抗,只是觉得迷茫。

“当然可以了,我们是朋友,你是在小瞧我们之间的友谊吗?”

季知秋怕伤到陆余年,连连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有些……”

他咬了下下唇,试图吓退陆余年,“不只是这样,扣子都被我蹭开了,我可是很那个什么的,你确定吗?!”

陆余年笑得像个男狐狸精,完全掌控了季知秋的心跳和呼吸,“确定,现在也可以,扣子要解开几颗,你来还是我来?”

季知秋愣愣地看着他,感觉整个人热的都像是烧着,思绪也变成了一团糨糊,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在缓缓支撑。

健身房里也会有一些身材健美,又不吝啬分享的男士,会赤裸着上半身,展示坚实的肌肉,也会允许人上手捏,体现硬度。

行为或许是一样的,但陆余年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在此之前,陆余年在他心中的形象稳重成熟,看似温柔体贴,却又有很强的距离感。

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仗义,是个愿意分享的男菩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