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砚喜当然不想死,他只是想着萧宴宁是皇帝,安王是王爷,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无论如何也得通禀一声。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流言为真,通州那边要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他的罪就大了。

砚喜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结果里面传出一声滚。

砚喜能怎么办,只能灰溜溜地滚了,而且还不能滚太远,还得替皇帝守门。

门外再一次安静下来,梁靖把茶杯放在床头,干哑的喉咙被温水润了一圈,说起话来流畅许多。

他皱着眉头一脸恨恨道:“安王不是那样的人,安王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名震四海,定是东丽这个跳梁小丑害怕安王常年呆在通州,对它们形成威胁,所以刻意挑拨。真要说,这都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是平王原本在通州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平王身死,一些追随他的人心里对朝廷恶意满满,他们面上不敢表露出来,私下里却故意放任这等流言,就等着皇上对安王心生嫌隙……”

后面愤愤不平的话陡然断了,梁靖蓦然抬眼,愣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萧宴宁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边,擦去那里的丝丝水渍,梁靖刚喝过茶,嘴角有些湿润,唇珠看起来又饱满又红润。

萧宴宁捏了捏梁靖的下巴,眼都没抬一下,笑问:“怎么不说了?”

梁靖吞了吞口水,喉结来回滚动着,他觉得萧宴宁这个笑有点危险。

手下的皮肤越来越紧绷,萧宴宁也没在意,他的手顺着梁靖的嘴角滑到脖颈处,无论多么坚韧的人,脖颈一样脆弱。

而此时,梁靖却只是仰着脖颈,把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送到他手上,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萧宴宁的手指在梁靖喉结上来回摩挲着,引得这人浑身发抖:“皇上……”

“叫错了……”萧宴宁温声温气地提醒道。

梁靖果断改口:“宴宁哥哥。”

萧宴宁嗯了声,俯身咬上梁靖的喉结,引得怀中之人一阵乱颤,他又开始舔弄起来,等唇边的人呼吸重了起来,萧宴宁摁着他的肩膀,把人再次压倒在柔软的锦被上……

以前萧宴宁都很温和,这次却有着莫名的强势。

梁靖心底颤动,再次感受到萧宴宁的存在时,他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咬住了他的嘴唇,闷哼声被封在彼此的喉间。

除了追逐着萧宴宁,梁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等一切平息下来,两人身上布了一层薄汗。

萧宴宁看着还处在失神中的梁靖道:“你说,现在京城有多少人等着我对这个风言风语的反应?”

梁靖攀在他身上:“这个时候,宴宁哥哥干么提这些。”

萧宴宁:“……”刚才喋喋不休分析形势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梁靖吧。

不过不管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通州而来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不但在京的官员听说了,太上皇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太上皇看着阴沉沉的天,半晌,他道:“皇上那里怎么说?”

明雀犹豫了下轻声道:“皇上头疾犯了,吃了药就睡下了,不见人,也不让人打扰。”

太上皇:“……”不用想,这是又跑出宫了,从小就这样,得个空就溜达出宫,当了皇帝性格还是没变。

只是这出宫的理由越来越敷衍了。

太上皇深深吸了口气:“安王这事就由皇上处置吧。”

是信任是怀疑,取决于帝王。

众人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皇帝的反应。

翌日,砚喜带着人出京了,看他所行的方向应该是通州。

听到消息的人在心底泛嘀咕,皇帝派贴身内监前去通州,一方面肯定是在安抚安王的心,表示相信安王,可另一方面来说,砚喜前去通州,何尝不是对安王的监督和怀疑。

不少人摇头叹息,帝王心难测,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一样。

***

通州,安王行宫,寒风呼啸。

这行宫挨着晋王府所建。

太上皇成了皇帝,他所在的晋王府就被扩建,以前的晋王府成了太上皇在通州的行宫。其他人好比平王之类都搬到行宫旁边新建的地方。

太上皇当时还给几个皇子留了住宿的地方,当时应该还想着有天能带人回到通州。

只是,想到几个皇子如今的命运,也挺让人唏嘘。

迎着冷风,安王咳嗽了几声。

别看安王现在没事,当初在诏狱可是遭了很大的罪,身体底子到底不如以前了。

安王身边的随从许轻风上前给他递上披风劝慰道:“王爷,这里风又大又冷,不如先回房休息。”

安王:“无碍。”

许轻风:“王爷是担心传入京的那些流言吗?皇上会信吗?”

安王拢了拢披风:“皇上不会信。”他相信萧宴宁,但他还是有点睡不着。

今时今日又让他想起了当年,一夜之间,风云变色,他从人人敬仰的英雄,成了阶下囚。

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他什么都没有了,像是永远看不出希望,看不到明天。

许轻风看着安王的侧脸,心下有些难受。

就算皇帝真如安王所说不会相信这些,可皇上会相信安王这个兄弟没有二心吗?

皇帝还很年轻,说的夸张一些,在军中,皇帝的命令说不定还不如安王随口一句话实用。皇帝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会借机敲打安王吗?

许轻风心中苦笑,就算敲打又能怎么样,以目前的形势,以他们王爷的性子,只能退缩,只能更加低调行事。

几日后,听到皇帝贴身内监日夜兼程来到了通州,许轻风长叹口气,希望安王不会因这点小事伤心。

皇帝嘛,都有疑心病。

许轻风把自己给劝服了,然后跟着安王去见砚喜。

刚见到人,他们这边还没开口,砚喜就一脸笑容朝安王走来:“王爷。”

许轻风瞪大了眼,皇帝身边的人一向眼高于顶,尤其是司礼监的这些内监,平日里除了皇帝谁都不放在眼里,这砚喜明显是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对待安王竟然这般客气。

安王伸手请砚喜坐下,他道:“砚喜公公,别来无恙,皇上可安好。”

砚喜哎了一声,苦着脸道:“皇上本来一切安好,就是这通州的流言让皇上心里格外不痛快。皇上说,让奴才替他见见这东丽使臣,奴才也不敢耽误皇上的事儿,就不坐了。”

甭管东丽使臣是醉酒胡说八道还是有意胡说八道,那晚之后,安王就把人给留下了。

说是让东丽使臣见见大齐风光,实际上是把人给软禁了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碍于两国邦交,他又有着使臣身份,安王都有心拔剑了。

安王带着砚喜去见了东丽使臣罗文克。

看到白白胖胖的罗文克第一眼,砚喜道:“王爷,皇上听闻这东丽在饮食方面不甚讲究,大鱼大肉怕是吃不惯,平日里应该多给他们喝点稀粥,吃点拍萝卜什么的,到底是使臣,万一闹肚子,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安王:“……”

他看了看砚喜,砚喜的表情只有认真。

安王眨了眨眼,好吧,既然是皇帝的意思,他理应听从。

罗文克在那里叽里呱啦一阵子,砚喜皱着眉头:“有没有懂东丽话的,告诉他,我听不懂,让他不要说话了。”

安王看了眼许轻风,许轻风上前对着罗文克嘟囔了几句。

砚喜看向许轻风,神色很满意,他道:“皇上让我带几句话给这东丽使臣,你说给他听。”

许轻风慎重点头,砚喜神色一变,满眼嘲讽:“你们东丽王莫不是海水喝多了昏了头,区区弹丸小国,也敢觊觎我大齐安王?你们东丽算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安王殿下威震四海之时,你们东丽王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草呢,还敢大言不惭册封我们大齐安王?”其实萧宴宁后面的话更难听,砚喜还是稍微改动了点。

许轻风没想到皇帝的话这般直白,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翻译。

砚喜看向他,眉头紧锁:“你行不行,能不能准确表达皇上的意思?要是不行,换个人来。”

许轻风连忙将这番话转译过去,罗文克听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又不敢反驳。

砚喜见状,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告诉你们东丽王,若再胡说八道,白日做梦,我大齐的战船定会让他明白——东海的水不仅能伤脑子,还能要人命!”

罗文克:“……”

他脸色变了,变得恭敬不少,又说了一堆话。

许轻风道:“他说那些话是他醉酒之后胡说的,他对安王一心敬佩,所以醉酒之后就胡说八道了一通,和东丽王没有关系,都是他的错。”

“这么容易醉酒还当什么使臣。”砚喜代表皇帝,姿态极傲,他道:“皇上因你们藐视安王盛怒,回去和你们的王上好好说说要怎么平息皇上的怒火吧。”

随即,砚喜收起脸上的倨傲一脸笑意绵绵地看向安王:“王爷,皇上说,您不管在哪里万万不能委屈自己。要是再遇到这些挑拨离间的混账玩意儿,不用给他们脸面,该杀杀,该打打。东丽那边敢有所动作,王爷尽管动手。”

说完这话,砚喜还让人拿来一把剑恭敬地递给安王:“皇上说,此乃天子剑,王爷拿着此剑,如皇上亲临。藐视王爷,就是藐视皇上,当斩。”

话音落,他又看向许轻风冷声道:“说给他听。”

许轻风:“……”

这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学变脸出身的吗。

罗文克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说大齐的皇帝稍微挑拨几句就如同把一根刺儿刺进了心里,怎么不一样了。而且大齐的皇帝不是向来满腹经纶,这新皇说话怎么这么直白且刺耳,还这么难听。

一言不合就要揍他们是什么心思。

安王接过天子剑,他缓缓抽出剑身,寒光凛冽的剑刃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

这把剑,代表着萧宴宁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请砚喜公公转告皇上,”安王沉声道,“臣定不负皇恩,必当守护好大齐疆土,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妄想。”

砚喜恭敬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皇上还说,通州风大,你要保重身体。”

安王点了点头,嘴角上扬。

一旁的许轻风看着这一幕,他心情颇为激动,他原以为皇帝派砚喜前来,是表达信任也是敲打,他没想到,皇帝派砚喜前来是给安王撑腰。

皇帝果然如安王所说,同其他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