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梁靖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先是从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针扎般刺痛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角,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梁靖浑身肌肉猛地绷紧。醉酒后的记忆像被打翻的墨汁,在他脑海中晕染开来——昨天,萧宴宁很高兴,他基本上没喝多少酒,当天的主角是秦昭和梁靖,两人一杯接着一杯,萧宴宁在一旁看着。

最后梁靖喝得烂醉如泥,萧宴宁让墨海送秦昭出宫后,便亲自送他出宫,梁靖在马车里就像是一块膏药一样贴在萧宴宁身上,哼哼唧唧地说头晕,说不要回家,还凶巴巴地抓着萧宴宁不让他离开。

萧宴宁可能被他闹腾的没办法了,只好把他带到宋宅,又让人去梁府送了消息。

在宋宅,萧宴宁哄着蛮不讲理的他给他洗了澡,把他安顿在床上,一开始萧宴宁只是搂着他什么都没做。喝了太多酒,梁靖的脑袋昏昏沉沉,可他就是不愿意睡,非要拉着萧宴宁说话,最后还翻身趴在萧宴宁身上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一辈子喜欢。

萧宴宁好脾气地回应他,说喜欢,会喜欢一辈子。

梁靖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他表情很凶狠,他想让萧宴宁证明会喜欢自己一辈子。

萧宴宁大概没见过这模样的他,一脸笑意,他温声询问:“那要我怎么证明?”

梁靖想了下一下,因醉意太浓脑子都成了浆糊,想了许久也没想出答案,最后他死死抓着萧宴宁的衣服,表情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反正就要喜欢一辈子才行。”

萧宴宁含笑:“喜欢一辈子。”

梁靖应该很满意这个回答,随后他开始撕萧宴宁的衣服,脑子里的想法无非是融为一体才能体现出两人关系亲密。

萧宴宁至下而上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只能说同喝醉酒的人讲道理完全没用。

看着神色凛然的梁靖,萧宴宁心想,酒精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发掘出自己的另一面。

好比梁靖,梁靖在他跟前一直是温顺的,可现在他眉眼之间强势了很多,萧宴宁因姿势问题动了下身体,正在和衣服做斗争的人眼中满是厉色:“不许动,不许离开!”

萧宴宁没脾气似的:“好好好,不动,不离开。”

梁靖这才满意,只是他解衣服解了很久都没解开,最后他不耐烦了,干脆红着眼咬牙切齿地一个用劲儿,直接把萧宴宁上好的云纹绸缎里衣给撕破了。

然后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萧宴宁满脸笑意地夸赞他厉害。

梁靖把头埋在他脖颈处:“萧宴宁哥哥,我想要你。”

萧宴宁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顺着腰线而下,他道:“你要,那就都给你。”

梁靖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的样子。

萧宴宁目光沉沉,他从床头摸出泛着淡淡香气的软膏,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他拉着软在自己身上的梁靖,在他耳边低声道:“梁靖,坐上来。”

梁靖很难受,难耐地蹭着他,如同没头的苍蝇根本找不到方向,他双眸含着委屈,指责道:“我不会。”

萧宴宁要帮他,他还不乐意,非要自己来。

后来还是被萧宴宁帮一把,然后哄着他自己动……

萧宴宁就那么看着梁靖,看他笨拙的样子,看他就那么被自己掌控着,这一刻梁靖脆弱的仿佛只要用力就能把他撕碎,萧宴宁轻易得被蛊惑了。

两人闹腾了半宿,梁靖还说了很多话,舒服就要重一点,不舒服就皱眉……

昨晚那些不可言说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在梁靖脑海里晃荡着,他紧紧闭着眼假装自己还没醒来,只是浑身泛热,皮肤上泛起浅浅的红色。

萧宴宁看着他,轻笑出声。

梁靖知道自己这装睡没装成功,他睁开眼:“宴宁哥哥……”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又干又哑。

坐起身时喝水时,锦被滑落,胸前满是咬痕,有些地方又红又肿,轻轻触碰就疼的厉害。

梁靖想去床头拿衣服,又牵动某处难以启齿的酸痛,倒抽一口冷气。

他本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萧宴宁敞开的衣领间,抓痕咬痕都浮在皮肤上,光从这些痕迹来看,也能想象出两人昨晚有多荒唐。

梁靖:“……”

梁靖抬起头,自认为神色坦然容颜镇定:“我……我我我饿了。”

萧宴宁弯起眼角笑了:“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

那厢梁靖一夜未归,梁牧给霍氏请安时无意中提到这事,他感慨道:“三弟贵为皇上宠臣,但这兵部侍郎当的也辛苦。”昨晚只有梁靖一人陪秦昭在宫中吃席,可见皇帝对梁靖的看重。

只是这么一来,身上的担子也重。

霍氏心头一梗,她没好气地说道:“喝点茶吧,这么多话。”

梁牧愕然,自打他回到梁家,霍氏可以说是把他当眼珠子看,平日里连个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今日竟然嫌弃他话多了。这是相处的时间长了,终于看不惯他身上那些臭毛病了。

快到中午时分,梁靖才回梁府。

梁牧看着他的脸色诧异道:“这是一夜没睡,可曾用过午膳了?”

梁靖说了句用过了有些累,就匆匆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梁牧还想跟上去叮嘱他喝点醒酒汤,被霍氏拦着了。梁牧不明所以,霍氏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梁牧:“……”这是怎么了,他做错什么了?怎么连母亲都怪怪的。

***

冬去春来,冰裂河开。

二月底,风已褪去冬日的凛冽,裹挟着暖意拂过人的脸颊。

三月初二,萧宴宁亲自前去御码头送太上皇出行,随行中,有太上皇生母,有秦太后和杨太后,还有贤太妃和芸太妃等后宫妃嫔。除此之外,太上皇还解除了慎王的禁足,把他也给带走了。

御用码头处旌旗猎猎,金绣龙纹的锦帆在风中鼓胀,数艘巨舰依次排开,桅杆如林,遮天蔽日。最中央的龙舟通体朱红,船首龙头高昂,龙睛镶嵌着硕大的明珠,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禁军列阵于岸边,铁甲束身,长戟如霜,肃杀之气震慑四方。乐师立于船头,笙箫齐鸣,悠扬的曲调随水波荡漾,奏出出行的欢喜之意。

吉时到,船队缓缓离岸,水波荡漾,萧宴宁看着龙舟渐行渐远,最后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道金线,消失于浩瀚的烟波之中。

站在风中的萧宴宁心下有些怅然。

太上皇这次说是下江南,到时肯定会往通州拐一趟。

主要是太上皇的生母蒋太皇太后的心病在那里,这些是太上皇要关注的事,萧宴宁也只是随便想想。

等回到宫中,怅然之意尽消,太上皇离京,皇城内寂静了不少,可朝堂之上仍旧如同以前一样热闹。秦昭在京三个月,这次再回江南,已经被封江南巡抚,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两三年,秦昭就该回京了。

秦追能年纪轻轻便成首辅,当真是把天时地利人和占完了。

秦昭要想走到这一步,步伐肯定会慢上一些。

对于秦家,对于秦昭甚至对于任何朝臣,在萧宴宁这里都一样。

有才就用,没才就弃。

萧宴宁到底多了一辈子的记忆,血缘这些对他的束缚很小,他需要的是实用人才,哪怕尖酸刻薄些只要一心为民也可以。

只要是实干型人才,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想往上爬想出人头地,这些都无伤大雅。

只是,谁都不能越过他心底那条红线。

至于秦家已到现在的位置,进无可进。

萧宴宁心里想的是,他在位一天,只要秦昭不犯浑,至少能保秦家安然。

等他没了,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还好,期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秦昭日后也会想清楚秦家的路该怎么走。

朝堂百官自然知道秦昭前途无量,心下难免生出羡慕之情。

朝堂之上那点风波,萧宴宁根本没放在眼里,他现在一心扑在海事上,于是在天气越来越暖之际,他问工部尚书方知善,船只准备的如何了。

方知善表示,船坞本就数十艘新船,已经下水实验过了,可航行。

只是皇上要求的大船,船坞还在建造,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建好。

萧宴宁道:“无妨,既要出海,又不是一开始就要去海的另一边,能航行多远就航行多远,只要出去后平安归来就好。”

方知善表示,官船出海,队伍庞大,若真遇到一些不长眼的贼人来犯,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萧宴宁心道,谁说文臣杀气不重,这是没遇到利益相关的事,遇到了,文臣脾气也一样暴躁。

既然船只准备好了,剩下的时间就该准备出海要进行贸易的东西。

大齐地广物博,太多好东西可以进行贸易了。

而让群臣在意的是这次统领船队的人选。

不少人在暗中使劲儿,都想让自己的人上。

萧宴宁也没让百官久等,直接宣布心中早有了人选,以左军都督魏盏为正使,梁牧为副使。

正使的人选没人吭声,有关梁牧为副使,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赞同者觉得梁牧毕竟在西境待过数年,海上要是遇到匪寇,定能周旋。

反对者则说,梁牧在陆地上无所不能,可在海上不一定,这世上还有人晕船晕水呢。

不管赞同者和反对者如何说,萧宴宁心意不改。

众人倔不过皇帝,最终也无话可说。

萧宴宁心情则极好,他召见了梁牧,也没有说别的,只是让他出海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搜集一些大齐没有的东西。

指不定就能带回各种能饱肚子的好东西。

梁牧听懂后表示自己会竭尽所能做这些。

萧宴宁摆了摆手:“安全第一。”

梁牧看着他:“微臣谢皇上信任。”他这话诚心十足。

萧宴宁:“水上没几个人服你,能不能让他们信服,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梁牧:“微臣明白,微臣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萧宴宁点了点头。

大齐的官船五月二十六出海,期间需要准备各种贸易往来需要的东西,还要挑选负责安全的人员,折折腾腾又是一个多月。出海那天,浩浩荡荡数十艘船,铺满了江面,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之感。

官船出海后,朝中很是平静了一阵子。

难得清闲两天,萧宴宁便出宫寻梁靖,霍氏对他们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宋宅,两人都很放松,萧宴宁看着身边之人突然道:“梁靖,你想不想去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