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衣服褪下之后,萧宴宁看遍了梁靖全身,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新添的伤疤。

萧宴宁记得梁靖给他的信中一直写的是平安、无事,偶尔还会嘲讽一句那些山贼有多弱不禁风,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每次看到这样的内容,萧宴宁心里总是又无奈又担心,其实他心里明白梁靖就算真受了伤也不会给他说。

很严重的伤不会开口,那些包扎上几天很快结痂的伤在梁靖眼中根本不算伤,更不会在信中提。

换做是萧宴宁也一样,从京城到南疆山高路远,没必要让人挂心,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当萧宴宁真的看到这人身上的伤痕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萧宴宁并未说什么,他只是用手细细抚摸过那些伤疤,又一一用嘴唇印过去,然后默默数着这人身上添了多少伤。

梁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轻喘着:“都是……都是一些小伤,几日就恢复了……”他这些话惹得萧宴宁不大高兴,很快后面想要说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凶狠动作打断,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床帐上的金丝银线的纹络在烛火里明明灭灭,梁靖抓着萧宴宁的肩膀,低声喊着萧宴宁的名字,似乎想用手把他推开让他慢一些,又似乎想更贴近这人,怎么样都好。

萧宴宁看着他的神色,他道:“那什么是大伤呢?非要……”非要缺胳膊断腿命悬一线才是能放在心上的大伤吗?

然而后面的话萧宴宁没敢说出口,他没什么信仰,但这一刻,他怕一语成谶。

梁靖知道他生气了,他微微抬起腰身道:“宴宁哥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萧宴宁:“……”

萧宴宁又气又急又没办法真的生他的气。

身为武将,又处在边境之地,萧宴宁也没办法保证梁靖一点伤不受,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那些伤,他也心疼也会难受。这样的情况下,他心里会想,让梁靖前去南疆是不是错了。

然而萧宴宁很清楚,如果时间重来,他还是会选择送这人离开京城,让他在边境有所成就。

在这一刻,萧宴宁因梁靖身上的伤而讨厌自己的冷静。

不过梁靖既然说要惩罚,那他就满足这人,别以为他舍不得。

想到这些,萧宴宁干脆把他翻了个身,这样就不会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给骗到。

梁靖闷哼一声,他侧着头道:“我……我想看你……”

“不行。”萧宴宁果断拒绝他:“这就是给你的惩罚……”

他喜欢看梁靖的表情,什么样的都喜欢,可现在,他觉得梁靖脸上的表情让他心底起火,所以他不要看梁靖脸上的表情。

萧宴宁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孩子气,可他又不想用别的方法惩罚这人,只能这般恶劣的逗弄着人。

梁靖真的很想回头,可今晚的萧宴宁格外强势,根本不给他机会。

后来,梁靖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想着想那了,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萧宴宁掌控着,身体内外都一样。

梁靖把头埋在泛着清淡香气的枕头内,把所有声音也一起给掩盖掉了。

等一切平静下来,梁靖刚刚动一下。

萧宴宁摁住他肩头上的伤沉声道:“不许动。”

然后他俯身在这人耳边低语:“身上有几处新伤,就要这样几次才行。”

梁靖闷笑两声,他笑的浑身颤抖。

萧宴宁:“……”

萧宴宁生气了,他刻意动了动,梁靖的闷笑声顿时变了,不过他还在那里嘴硬,语气懒散且带着几许说不出的蛊惑:“宴宁哥哥,你确定这是惩罚而不是奖赏?”

萧宴宁恶狠狠地说道:“我说是惩罚就是惩罚。”

梁靖:“……”好吧,和他说这话的人是帝王,请允许他同意帝王的一切言论。

惩罚也好,奖赏也罢,只要是萧宴宁,怎么样都可以。

夜还很深,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动静彻底平息下来。

梁靖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这种情况了,他还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气无力道:“次数够了吗?”

话刚说完,他整个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萧宴宁本来已经很累了,愣是因他这话而瞪大了眼。

梁靖身上的新伤一共九处,他说的是有几处,这样背对着自己几次,不是说一夜就把这些次数补全。

萧宴宁想着这些,让砚喜备了热水,自己给人擦拭身体时都没醒来。

等萧宴宁把人搂在怀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他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梁靖这么累,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连夜奔波。

萧宴宁最后的念头是两者都有吧。

翌日,梁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他身上干爽,但腰酸背疼,穿戴好衣服下床时,差点没站好。

梁靖有些涩然,幸好房内只有他自己,没人发现。他洗漱好对着镜子整理着表情,心道以后再也不故意刺激萧宴宁了,欢愉之事适度就好,太过头也是一种折磨。

这时传来敲门声,砚喜的声音响起:“大人,可起身了?”

梁靖:“进。”

喉咙有些干哑,砚喜进来时正好端着一杯温水,梁靖接过喝了。

砚喜等他喝完水笑着道:“皇上一早就回宫上早朝了,皇上临走时叮嘱过奴才,说是让奴才盯着大人用膳。皇上还说,等他下了朝就回来。”

梁靖木着脸哦了声,然后点了点头。

砚喜看他这么配合,心下更欢喜了。

梁靖用完清淡的饮食,然后就靠在床头看书,没看多久就又有些困意。

主要是前段日子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回到京城身体陡然放松下来,精神也随着放松起来,疲惫就跟着袭来。

梁靖又不想睡,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头,手里的书沉得不行。

“都这么困了,怎么不睡一会儿?”萧宴宁走进来就看到这人点头如小鸡吃米,明明都困得不行了,还硬撑着。

梁靖一听他的声音,瞬间精神了起来,他随口道:“不想睡,想多陪你一会儿。”

真要说,他早上就该回梁家,他今日又没上朝,已经在宋宅呆太长时间了,下午肯定是要回去的。这样一来,他今日和萧宴宁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少。

当然,在别人眼里今日少了,以后多点就行。

可梁靖在这方面有点执拗有点拧巴,他总觉得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今日逝去的光阴,明日偿不了。

两人一起长大,萧宴宁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有些无奈,还有些心疼。

两人在宋宅用了晚膳,都掌灯时分了,萧宴宁才亲自送梁靖回去。

福六驾驶着一辆很低调很普通的马车,至少从外表看,没人知道里面坐着是当今帝王和如今京城话题最多的帝王宠臣。

萧宴宁倒是想亲自把梁靖送回府,梁靖拒绝了,他道:“我娘也在,皇上去了怕是要吓着她。”

萧宴宁抹了把脸:“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梁靖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后得意笑道:“皇上这模样要是能吓到人,那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萧宴宁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哪里学的?”

梁靖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昨晚跟着你学的。”

萧宴宁:“……”

他幽幽道:“好的不学,偏学这些。”

梁靖认输了,在这方面,他真比不过萧宴宁。

马车在梁府门前停下,梁靖独自下车,梁牧正在府门前急得团团转。

人昨晚去喝酒的,喝了一夜不说,这一白天都不见人,连早朝都没上。梁牧昨晚虽然也担心,但霍氏放心,他后半夜也睡着了,结果人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心中自然着急。

虽然早晚都有人前来报信,说梁靖和友人喝酒喝太尽兴了,晚上才能回来,可那人梁牧根本不认识,而且就连霍氏这一天饭菜都没吃几口,梁牧不担心才怪。

他是不想胡思乱想,可这种事由不得人。

“二哥。”梁靖看到梁牧时忙上前打招呼,梁牧看到他先是一喜,然后又看向福六,他皱了下眉,又是一个自己没见到的生面孔。

梁牧本想上前给福六打个招呼顺便认认脸,结果被梁靖给挡住了,梁靖拉着他往院子里走:“二哥,你是在等我吗?”

梁牧回头:“那是谁?怎么不让人进来喝口茶。”

梁靖:“他等着回去复命,下次吧。”

梁牧:“……”这样得罪人好吗?

还是说关系都熟到这份上了。

梁牧被梁靖拉的踉踉跄跄,看不到人人了,他也只能回头看向梁靖,他怒视着弟弟:“你怎么回事?同人喝酒能喝一天一夜?不知道我和娘会担心吗?”

梁靖放开他的手干干一笑小声道:“我知道,我错了。”

梁牧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灯火之下,梁靖的嘴巴好像又红又肿,估计是酒喝太多了,身上还有洗漱过后的清冽。

见自家二哥一直盯着自己瞧,梁靖不自在:“……身上酒气太重,洗漱完才回来。”

梁牧哦了声,他苦口婆心道:“和人关系再好,也该有点距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梁靖连连点头。

梁牧:“厨房有晚膳……”

梁靖:“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我去看看娘,就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朝呢。”

梁牧:“……”他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梁府外,萧宴宁等了许久,里面一直没传来什么声响,他这才让福六驾驶着马车离开。

***

梁靖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才彻底放松下来,他轻轻嘶了声,昨晚两人一个有意蛊惑,一个顺势而为,闹腾的太过了。

上了药,都一天过去了,仿佛还有东西在里面晃动。

梁靖闭上眼,好在他身体本来就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梁靖起床,身体比昨日好了不少,他不熟练地给自己上了药,不用看也知道有些肿了,还好,在忍受范围内。梁靖也不想自己动手,在他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但萧宴宁说了,要是不好好用药,他就把人叫到书房,亲自给他上药。

昨天也是萧宴宁亲手所为,但今日情况不同,大白天的,梁靖还是决定不难为自己了。

梁靖收拾好自己走出院子时,门前坐着一人,正回头幽幽地看着他。

胆大如他,还是被这情况吓得心中一紧,梁靖定眼一看诧异道:“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坐在这里做什么?”

梁牧站起身,他道:“我过了三更醒了就来了,你在睡着,我不想打扰你。坐在这里,是有事要问你。”

梁靖:“……”这是什么破毛病,半夜三更睡不着觉,在他院子门前当木桩。

梁靖一脸无奈:“二哥,你我兄弟,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下了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梁牧苦着脸:“二哥也不想,但这话在二哥心里憋了一夜,不问清楚二哥我睡不着。”

梁靖瞅了瞅时间还早,耽搁一下也不会耽误早朝,于是他靠在门边道:“二哥,你问吧。”

梁牧:“那我问了。”

梁靖点头。

梁靖朝他靠近,神神秘秘,小小声道:“三弟,你和我实话实说,你在京城是不是有相好的?”

梁靖一怔,还没吭声,梁牧又道:“你别想骗我,你二哥我在军营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你昨晚回来情况明显不对,这细细看,嘴巴还有碎纹呢。”

梁靖错开眼闷声道:“不是相好,我……我真心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这辈子都会在一起。不,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在一起。”

用相好来形容萧宴宁,那就是在埋汰人。

梁牧表情一言难尽,他道:“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不让娘给你做主,把人娶回家。”

梁靖抿了抿嘴,他也想,日思夜想,这不是性别不对,没办法。

梁牧看着他认真道:“三弟,你跟我说,是不是身份上的问题?”要不然梁靖这个年龄,早就该成亲了。

因为自身问题,他一开始也没往这边想,昨晚睡梦中脑子一个激灵,他就睡不着了。他没成亲,是人祸,梁靖不同,他要身份有身份,要长相有长相,没成亲绝对有问题。

梁靖沉默了下迟疑地点了点头,除了性别,身上也算是问题,毕竟那人是萧宴宁,是皇帝。

梁牧长长叹了口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青楼……”

“二哥,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刚说三个字,梁靖站直身体伸手捂着他的嘴气急败坏道:“他是天上月空中星,你,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梁牧扒拉开他的手,梁靖一脸怒气:“二哥,时间不早了,这事等我下了朝回来再说。”

他刚要走,梁牧幽幽道:“既然不是,那二哥再猜一猜,你看这次猜的对不对,是宫里那位?”

梁靖浑身一顿,回头看向梁牧。

梁牧脸上没了刚才故意捣鬼的表情,他就那么看着梁靖,一脸认真地等着回答。

回头看人太累,梁靖干脆连身体也转了过来,他道:“二哥怎么猜到的?”

这不是回答的回答已经变相承认了。

梁牧闭了闭眼,他道:“你当我傻吗?这么容易的事都看不出?”放眼整个京城,除了萧宴宁,他就说自己没听说过梁靖还有什么知己好友。

一开始他也没多想,只是昨天那情况,又不得他不想。

只要人够大胆,什么都能想到,等真开始怀疑了,什么都有迹可循了,昨晚那驾车之人,以他的眼力劲儿竟然没把人的样子给完全记住,那人肯定非常特别。

特别的人只能跟在特殊人身边,想到这个特殊的人,梁牧心惊一夜,最终忍不住前来求证。

求证后心情也没好上多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