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茹娘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秋香色的床帐,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
她身体已经药石罔医,弥留之际,闭眼之前以为一切都要结束,难道是又被救回来了吗?
“夫人醒了?”
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传入耳畔,熟悉又陌生。
许茹娘转头去看,认出了来人,“萱草?”
她很是惊讶,萱草早就已经嫁了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边?
不对!
眼前的萱草梳着丫鬟头,显然比记忆中更年轻。
这是……这是还没出嫁的萱草!
许茹娘豁然起身,身体竟也没有往日那般沉重……
她这是在做梦不成?
许茹娘急急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您昏迷了一整天,总算是醒了!”萱草抹掉眼泪,“昨儿晚上传来消息,许家被抄了家,夫人她们都被下了狱……不过您别急,二爷一直在为老爷奔走周转,许家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抄家下狱……奔走周转……许茹娘心中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这不是梦!
她竟然回来了,回到父亲刚刚下狱、家人还未流放惨死的时候!
老天保佑,竟然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弥补过往的大错!
“快,扶我起来,准备马车,我要去探望母亲!”
许茹娘掀开被子起身,顾不得其他,一心想要见到亲人。
虽然昏迷了一天,粒米未进,但心情激动之下,她竟也丝毫没感觉到虚弱。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轻响,许茹娘挑开帘子,熟悉的街景展现在她眼前。
她闭上眼,前世的一幕幕不由在她脑海中浮现。
许家落难,即便有夫君尽力周转,也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连夫君也累得被贬官。
夫君说,为避免再牵连解家,她要与娘家保持距离。
她看着年幼的儿女,心如刀绞,含泪应下。
这成了她一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抄家流放的判决一出,许府树倒猢狲散,弟弟的妻子不愿受流放之苦,带着两个女儿和离归家。
流放路上,弟弟的儿子宝哥儿年纪太小,受不得路上艰苦,没能熬住,走了不到一半路,便生病夭折。
剩下老迈的父母与羸弱的弟弟,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到了流放之地,可安顿下来不久,弟弟就被当地大户欺辱殴打,受了重伤,瘫痪在床,且再不能人道。
许家就这么断了香火,父亲大受打击,大病一场,缠绵病榻。
母亲一人照顾两个病人,分身乏术
,耗尽心力,迅速地衰老下去。
而许茹娘对这一切丝毫不知——因承诺夫君不再与娘家联络,许茹娘再惦念父母,也没有获取消息的途径。
直到几年之后,皇上立太子大赦天下,看起来苍老了二十岁的母亲找上门,她才知道,父亲、弟弟、侄子竟然已经全都不在人世,而母亲身子亏损太多,没过多久也去了。
母亲怨恨她绝情不孝,死不瞑目,许茹娘面色灰败地跪在母亲的病床前,悔恨交加,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自己在京中锦衣玉食,却丝毫不顾娘家人活得水深火热,害得娘家断了香火,让亲人落得这般惨烈的结局。
许茹娘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梦中总能看到父母失望厌恶的神色,还有与她感情最好的弟弟躺在床上对她哀嚎,“姐姐,姐姐……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一次风寒久治不愈后,许茹娘卧病在床,逐渐转为沉疴宿疾,药石罔医,怀着深深的遗恨闭上了眼睛。
却没想到老天保佑,她竟然能再睁开眼睛,有了重来的机会。
许茹娘心中涌起庆幸,暗自下定决心。
这一次,她要护好家人,绝不会让他们落得那般下场!
牢狱。
抄家之后的许家女眷被关押在这里,看在解家跟银子的面子上,她们被安排在了一处条件尚可的牢房,虽然昏暗简陋,至少还算干净。
但这对于养尊处优多年的孔氏来说,依旧是无法忍受的肮脏。
她看着角落里的陈年污垢,浑身发痒,心中焦急,时不时抬头望向出口。
茹娘怎么还没有来?
得到许正儒下狱的消息,孔氏就想去解府找女儿帮忙,然而还没出门,官兵便如狼似虎般闯了进来,抄家抓人。
很快,包括孔氏、大少爷许天赐、大奶奶姚氏以及许天赐的二女一子在内,许家人被一路押解至牢狱,许天赐被单独关进男狱,孔氏等女眷孩子则被关进了女牢。
几个孩子也被吓坏了,姚氏所出的一对双胎女儿紧紧靠在娘亲身边,小声啜泣。
哭声闹得孔氏心烦不已,她瞪向两个孙女,“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两个孩子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出声,低着头的姚氏手一紧,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孔氏看着姚氏这副木讷的样子就来气,“两个丫头都管不好,真不知道娶你回来干什么!”
她素来不喜欢这个儿媳,愚笨不会来事儿也就罢了,竟还是个生不出儿子的。
进门多少年了,姚氏只生下两个丫头片子,若不是儿子院里姨娘的肚子争气,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孔氏的声音不小,一旁被姨娘抱着睡着的宝哥儿被惊醒,张嘴大哭起来。
孔氏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宝哥儿抱过来安慰,“宝哥儿莫怕,你姑姑很快就能来救咱们了……”
好容易哄好了孙子,孔氏再次抬头向外望去,一心一意盼着女儿。
过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看清来人后,孔氏眼睛瞬间迸发出亮光,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扑到牢门前挥手大喊道:“茹娘,这里!”
许茹娘闻声疾步奔到孔氏面前,一瞬间红了眼眶。
眼前的母亲面目年轻了不少,虽然有些许憔悴,但鬓角乌黑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愁苦阴郁,许茹娘不禁喜极而泣,“母亲!”
她忍不住激动之情,扑过去隔着牢门与母亲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你怎么才来?”孔氏也很是激动,催促道,“快,你快找女婿想想法子,赶紧把我们救出来!”
许茹娘闻言不由露出苦笑,她抹掉眼泪,低声说道:“娘,父亲此次……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不可能!”孔氏显然无法接受,她拽着许茹娘的衣袖,语气迫切,“女婿得皇上看重,他开口求情,咱们定然会没事的!”
许茹娘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夫君说,父亲此次触了皇上逆鳞,怕是很难善了。”
她抿着唇,“夫君劝过爹爹好几回,叫他不要掺和皇长子立储一事,可爹爹性格执拗……”
“他既然早知道,怎么不早点想办法拦住你爹,现在才来找借口推脱?”孔氏只觉得解瑨是在搪塞,“现在好了,害得咱们一家都进了大狱,他还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不救?”
这是许家唯一的救命稻草,孔氏不可能会放弃,她眉毛一竖,“你回去同他说,如果他不帮忙,你便与他和离!到时候全京城都知道,解二爷在危难关头抛妻弃子,是个落井下石、无情无义的小人,解家丢不起这个脸!”
“娘!”
孔氏的话太重,许茹娘听着觉得刺耳,不由罕见地出言打断了母亲的话,“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前世许家出事之后,夫君并未推诿,还因为求情被弹劾贬官。
也是因为这件事,许茹娘才战战兢兢,哪怕再是心焦娘家,也不敢妄动,唯恐给夫君带来更大的麻烦。
幸好夫君没有失去皇上的青眼,很快官复原职,但到底是受了许家牵累。而夫君虽然让她与娘家断交,却也没有怪罪过自己和孩子……
许茹娘还想说什么,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行人来到她们这间牢房门前,狱卒走在前面,跟在后头的,竟是大奶奶姚氏的娘家人。
“贞娘!”
姚氏的母亲见到女儿席地坐在角落,两个外孙女瑟瑟发抖地窝在姚氏脚边,不由自主红了眼眶,“你受苦了!”
“娘亲!”姚贞娘又惊又喜,“娘来做什么?”
姚夫人擦了擦泪,温声道:“娘来带你回家。”
孔氏还没来得及问好,便听到姚夫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变了脸色,“亲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夫人这才看向孔氏,神情淡淡道:“我与贞娘的父亲打算让贞娘和离归家,许夫人以后还是不要以亲家相称了,我们姚家高攀不起。”
孔氏不敢置信,许家一朝落难,竟然连姚家也来撇清关系!
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你们难道就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姚夫人依旧语气平静,“姚家世代清清白白,可不敢与罪人为伍。”
孔氏脸色乍青乍白,气急败坏之下,一腔怒火全都撒到姚贞娘的身上,“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
“你闭嘴!”
万万没想到,一向安静老实的姚贞娘爆发了。
她抬起头,怒视着孔氏,声嘶力竭地吼道:“就算我嫌贫爱富、背信弃义,可你许家又是什么好东西!
“只因平姐儿跟安姐儿是女儿,自她们生下来,你没给过她们一个好脸色,当着我的面提起过多少次,说‘可惜不是双胎儿子’。
“三年前我再次有孕,可你硬要摆婆母的威风,大冬天的叫我立规矩,我硬生生站落了胎!
“大夫说我伤了身子,须得好好调养,你便迫不及待接过来一个远房侄女,给许天赐抬了姨娘,”姚贞娘泪如雨下,抬手指向角落里抱着宝哥儿的妇人,“一个奴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出子,比我正经嫡出的两个闺女还要娇贵,孔姨娘仗着你的势,都踩到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嫡妻脑袋上头作威作福!”
被指着的孔姨娘缩了缩,再不见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做派,孔氏眼神躲闪,没有说话。
姚夫人听得泪流满面,心如刀割,“贞娘,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姚贞娘闻言苦笑,“官至巡抚的祖父已经去了,父亲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工部员外郎,许家就罢了,咱们哪里
得罪得起解家?”
她看向孔氏,语气里满是快意,“我本来都认了命,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想到老天开眼,还能有叫我脱离许家这个泥潭的机会!”
“你想都别想!”孔氏立刻梗着脖子道,“你嫁进许家,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
姚夫人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姚家早就倾尽家财打点好关系,准备救女儿出来,更何况女儿竟在许家受了这么多的苦楚,若是还不趁着机会将她救出龙潭虎穴,姚夫人就枉为人母了。
此时姚夫人十分庆幸,她十分喜爱女儿所出的一对外孙女,打点关系时,便留了个心眼,将两个孩子改了姓,可以一起带出许家。
幸好她这么做了,不然两个孩子若是留在许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没有理会跳脚的孔氏,姚贞娘带着两个女儿跟着母亲走出牢狱,身后孔氏的破口大骂跟许茹娘的劝慰声越来越远。
走出牢狱晒到太阳的一刻,姚贞娘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擦掉眼泪,对姚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姚夫人也不禁笑了,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是该高兴的。”
雄安侯结党案发,京中风声鹤唳,在这个关头,各家行事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正逢庞盈的生辰,府中却不好办宴,只能请自家姐妹一起坐坐。
期待好久的生辰宴没能办成,庞盈耷拉着眉毛,很是失落。
汤婵宽慰道:“等你明年及笄再好好热闹热闹,把今年的份一起补上。”
庞盈噘着嘴,“到时候表姐说不定都嫁出去了!”
汤婵笑道:“你这话说的,哪怕嫁了,咱们也是姐妹,还怕我不来不成?”
庞盈被她逗笑了,“那可就说好了,明年你不送上份大礼,我可不依!”
“说起来,之前雄安侯夫人上门,是不是为了表姐的亲事?”一旁的庞雅开口,状若无意般打探道。
汤婵微讶,“你怎么知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消息应该没传出去才对。
庞雅一噎,自然是因为她预知到汤婵嫁给了锦平侯,而雄安侯夫人与庄华长公主是亲家,突然上门拜访只会是为了锦平侯的婚事。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出口,庞雅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语带歉意道:“只是听到些风声……是妹妹多嘴了。”
汤婵便只以为是她交好哪个消息灵通的下人,从隐蔽处得来的消息,没有多想。
“什么亲事?”那边庞盈听到八卦,精神一振,“表姐竟然都不同我说,还是不是姐妹了!”
她对汤婵挤眉弄眼,“快说快说,是哪家公子?”
姑娘们不好谈论自己的亲事,但姐妹之间说些私房话倒也无妨,再说汤婵也没什么害羞情绪,大大咧咧承认了,“是锦平侯府——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你可别往外乱说。”
“什么!?”得知对象居然是锦平侯,庞盈大吃一惊,骤然色变,一点玩笑的心思都没了,“怎么是他?”
看来锦平侯的恶名已经能让京中所有闺秀闻之色变了,感受到庞盈的关心,汤婵心中一暖。
一旁的庞妍却是撇了撇嘴,“表姐这样的出身,一品诰命的侯夫人还辱没了不成?”
她也有些惊讶,但却不觉得汤婵配不上。
没了爹的孤女,能嫁进侯府做正妻,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庞盈一噎,“话不能这么说……”
“确实算我高攀了,”汤婵倒是坦然,“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都还不一定呢——庄华长公主的长女嫁在雄安侯府,现在自身难保,长公主殿下急着捞人,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她侄儿的婚事。”
庞盈还是不舍得表姐嫁进火坑,她小声嘟囔道:“若是直接告吹才好呢……”
庞雅脸上带笑听着众人说话,心中却生出焦虑。
前些日子她意外被锦平侯纠缠,情急之下,用了汤婵之名以求脱身,毕竟汤婵才是锦平侯的未来妻子。
可竟然出了结党一案,导致二人的婚事却迟迟没有定下。
若在定亲之前,锦平侯发现人选不对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老夫人身边的任妈妈来了。
“姑娘们都在呢,”任妈妈笑着给众人行礼,“老夫人有要事要说,请诸位姑娘去一趟。”
……
到了福禧堂,侯夫人、二夫人和大少奶奶竟然都在。
人这样齐,看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果然,老夫人开口就是一道惊雷,“宫里传出旨意,本来明年初春的选秀提前到今年,就在两个月之后,北直隶官宦人家的适龄女儿都需参选。”
本朝选秀,主要是给皇帝充实后宫,以及给皇子择选正侧妃,毕竟皇后妃嫔久居深宫,接触到的适龄女子有限。
选秀提前,应该是因为大皇子一案刚过,需要稳定人心,这也是向皇帝表忠心的好机会。
这事倒跟汤婵没什么关系,一来她已经丧父,二来人家只要十四到十七岁的,她属于严重超龄选手,不过侯府里头,庞雅、庞妍跟庞盈三个人都得去。
几个姑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各异。
庞雅眉头微动。
梦里她这时已经订亲,准备出嫁,自然不能去选秀,但她现在没有婚约在身,却是在择选范围内了。
想到这儿,庞雅眼神闪烁起来,若是能够嫁进皇家,锦平侯必然得罪不起,她就能顺利脱身了!
庞妍跟庞盈脸上露出的却都是不情愿,庞盈更是撅了嘴,直接问道:“有法子免选吗?”
若说进宫嫁给皇上为妃,虽然皇上九五之尊,至高无上,可两人都是家中娇养的掌上明珠,又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并不期待嫁给年纪能当自己父亲的皇上。
若是许配给皇子,年龄合适的三皇子今年十七,已经有了正妻,她们不可能给人做小;再往下的四皇子才十二,下一波秀女的年纪才相配呢。
一入宫门深似海,两人的母亲自然不愿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填进宫里。
二夫人本来准备在明年选秀前给庞盈定下亲事的,没想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安慰道:“你们莫要担心,我会请盈姐儿姨母跟宫里贵人打声招呼,不会叫你们留到最后一轮。”
选秀毕竟是给天家甄选妃嫔和皇子等宗室的妻妾,层层关卡,留到越后面的女儿家资质越好,哪怕最终没有选上,也能说明女儿不凡,算是说亲的大好筹码。往年便有出身不是很好的女子,最后一轮才被刷下,出宫之后成功嫁进高门的例子。
似二夫人说的这般,跟宫里贵人打好招呼,最后一轮再被刷下,便是去走个过场,这样既能得个好名声,又不至于真被选上。
庞盈的姨母就是营国公夫人,她的娘家妹妹早年入宫,如今位列四妃,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
庞妍同庞盈这才放下心来。
庞雅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
既然同贵人打了招呼,那在梦中,庞盈又是怎么嫁给三皇子的?
三皇子被封为太子,是庞盈成为侧妃之后许久才发生的,此前三皇子素来名声不显,又有正妃,庞雅之前就在疑惑,依着二夫人素来心高气傲的模样,怎么会容许庞盈嫁进三皇子府?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庞盈不得不嫁,而且这个意外,极有可能就发生在这次她们不得不参加的选秀上!
想通这一点,庞雅霎时间心跳如鼓。
若是她能得了这个机会……
三妹妹不愿嫁入宫中,想来是无可奈何,才应承这
门婚事,那为何自己不能替代三妹妹,为她分忧?
是了,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生机,她要牢牢抓住才是!
庞雅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侯夫人对姑娘们道:“府中已经请了教养嬷嬷,接下来都不必上课,好好跟着嬷嬷学学宫里的规矩。你们虽不指着中选,却不能丢了侯府的脸面。”
听了这话,庞盈一下子就垮了脸。
庞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作为被教养嬷嬷操练过的人,她很是有些不好的回忆。
汤婵本来在看热闹,没想到侯夫人也点了她的名字,“机会难得,婵姐儿也跟着一起吧。”
汤婵笑意一滞。
不关她的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