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狠辣富哥送外卖

时雪青搜来搜去, 被气了个倒仰。

Pervenche是紫色(雪青色)的长春花,互联网上这帮人嫌Pervenche诘屈聱牙,就叫他紫哥。昨天他被误以为炫假富时, 很多人觉得他在网上行为处事过于抽象, 值得成为一门学科,于是将研究他说的话这件事, 成为紫学。

除了抽象乐子人之外,还有人坚持认为时雪青之炫富别有内情, 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富哥、真正的有钱人。时雪青气得犟种毛炸开了,想发为什么有的人见不得人好, 又觉得发出来,显得自己太在意。

就这样窝窝囊囊纠纠结结。对面飘来一个声音:“要吃甜点吗?”

“不吃。减肥。”时雪青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才发现圣代已经上来了。

圣代真的长得很好看、很适合拍。时雪青脑袋里咕噜一下,瞅向邢钧。邢钧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听说这家的圣代长得很好看,给你点来拍照的。”

“……”

“你先拍照吧, 不想吃的话,我把它吃完。”

“哦, 哎……你不是要健身,不吃这种甜东西吗?”

“撸一会儿铁,这份卡路里就消耗完了。”

“那怎么行。”时雪青忧心忡忡,他觉得这可是热量炸弹,肯定会摧毁邢钧的腹肌。而且邢钧的腹肌他自己也是要看的啊。

脑袋想到这里,思想又变黄色。时雪青想起邢钧前几天给自己发的腹肌照,又有点别别扭扭说不上话了。隔一会儿他说:“我们一人吃一半吧。”

“也行。”

“吃完饭后,一起去健身房吧。”

两个人对着甜腻腻的圣代大快朵颐。时雪青又把照片发到了小红书上,配字:“前男友给我偷偷点的圣代。”

底下有人回复:“这顿饭不是你付钱吗?”

时雪青被点燃了。他想互联网上的人怎么这么讨厌, 老抓着没必要的细节计较!

邢钧看时雪青变得气呼呼的,去健身房换衣服时偷偷看小红书,果然时雪青又和网友吵起来了。

还好,他有小妙招。邢钧装作不知道,和气哼哼的时雪青一起去举铁。时雪青尝试卧推时,他捏住时雪青的手臂:“姿势不对。”

“……”

健身房里两个人都穿得很少,时雪青手臂光溜溜的,还有沁出来的汗。邢钧粗糙的手掌刚一握上去,他手臂就是一颤。

时雪青赶紧躲开眼睛,邢钧看着他,也很无奈:“……紧张归紧张,别松手啊,很危险的。”

“我,我没有……”

时雪青虽在嘴硬,皮肤和邢钧相贴的部分却烫得厉害。邢钧越捏他,他就越想缩。看他畏畏缩缩的这个样子,邢钧叹了口气:“一起去玩跑步机吧。”

时雪青老老实实地从卧推机上下来了。他在跑步机上爬坡,憋了半天来一句:“……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邢钧说,“我怕我马上就要有反应了。”

“……!!”

时雪青半天才明白邢钧在说什么,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两个人再不说话了,低着头,吭哧吭哧地爬完坡、洗澡坐车回家。邢钧在时雪青上楼前把他叫住,从房间里拿了个东西给他。

“梵克雅宝的仲夏夜之梦手表。”邢钧说,“马上要到夏天了,送给你。”

时雪青看着手表,讷讷地:“才一月,夏天还远呢。”

“之前看你去过的剧组,也演过仲夏夜之梦。”

“又不是我演的。”

“好吧,我只是想找个理由,送你一个礼物。”邢钧说着说着,自己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也在夏天。”

“……”

时雪青小心地把手表接下了。他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会便宜,邢钧买来的、送来的东西都没有便宜的。可他握着手表,意识到,自己不想还。

“我……周末陪我去牛津一趟,好不好?”时雪青说,“我想和时雪蓝聊聊她感情上的事。”

“……需要我在场吗?”

时雪青没错过邢钧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他有点疑惑,但说:“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在外面休息就可以了。”

“……嗯,也好。”

时雪青越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按理说,邢钧以朋友来探望的身份,和他一起与时雪蓝吃个饭也是可以的。想来想去,他回房间,把邢钧给他的那个盒子小心擦拭,高高地放在展示柜顶端。

其实,他也可以拍照,炫耀这枚手表。文案他都想好了:“工地前男友在饭后送我手表”。

可他不想拍照,也不想晒,就像蝴蝶在被晒出后会飞走。他有点害怕一些见不得光的感情,在阳光下变成泡沫。

时雪青的后两天都很忙碌。他一个早上完成公司的事,又用一个下午去做要送给邢钧的东西。这几天他能明显感觉到工作室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判决。

其实,时雪青也在等待,并已经做好准备。3D打印出来的东西做了一半,他准备找个木箱子加固包装。等给邢钧看过,他就用最贵的国际物流,把它送到硅谷去。

除此之外,周四还爆发了一个突发事件。Karl搞不定他的那个项目——不仅是Aria留下的有疏漏的部分。Aria的部分有疏漏的原因,是Karl从一开始,就把很多东西计算错了。

整个框架都要被推倒重来。如果客户想要保留已有的部分,就需要极其麻烦的计算。方案下周二就要提交,时雪青小红书也不刷了,也加入进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收拾着收拾着,时雪青就住在工作室里了。他对邢钧说:“哎,我这几天要坐牢了,你自己去找点好吃的吧。”

“你做的这个东西,不归你负责的吧?”

“那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一个工作室的。”时雪青说,“你别生气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

电话那边,邢钧居然扑哧一声笑了:“我生什么气啊。我现在的身份,是没有立场生气的。”

“……啊?”

时雪青一愣,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邢钧又说:“你加油。我多努力一点,争取早日到达能为此生气的立场。”

电话挂了。烂摊子诸事繁杂,时雪青回到工位,脑袋却高兴得快要起飞。他觉得自己又羞又喜悦,还有点没能把礼物送出去的不安。

想了想,他居然去问相熟的SA:“恋人舞这个表,可不可以订做两个男生的版本啊?”

SA查询之后说要加钱,但是可以。价格没有让时雪青冷静下来,毕竟时雪青花钱总是大手大脚,可给出的草图却让时雪青冷静下来了。这俩小人也太大众了,一点也不适合他和邢钧。

时雪青的手工之魂又开始燃烧了。燃烧到一半他骤然想起,自己和邢钧现在是什么关系啊?他做这个给邢钧,是要做什么。

时雪青一下又蔫了。还好,他有很多工作。工作昏天黑地,把时雪青的绮思洗掉一半。忙到傍晚,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Your deliveroo is downstairs.”

Deliveroo?他什么时候点了外卖。时雪青披了个外套匆匆下楼。一月的伦敦在下大雪,超级大都市的夜空天昏地暗。在无数路灯之间,他看见一辆餐车。

餐车旁边,是撑着伞,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邢钧。

“……”

时雪青一下停下脚步。他有点不敢靠近,好像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邢钧,而是什么假人。邢钧在伞下对他微笑,用加州口音的英语怪模怪样地对他说:“Sir,deliveroo?”

“……”

时雪青脚下挪了一下,赶紧跑过去,低着头去推那辆餐车。邢钧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很大,很温暖。

“My duty.”邢钧说。

时雪青不说话,他只低着头,安静地和邢钧一起推餐车。刷过卡,按过按钮,电梯上楼,电子数字一个个在跳动,时雪青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啊。”

“On time deliveroo.”邢钧说,“Would you mind giving me a tip”

时雪青站着没动,说:“这是美国人的陋习。”

“哦。”

时雪青突然转身。他踮起脚尖,双手捧住邢钧被雪风冻得发硬的脸,没有吻他。

却是用额头撞了下他的额头。

好匆匆的一撞。邢钧乐了:“你以为你是小猫啊。”

时雪青背过身,嘴巴里哼哼着没说话。他从电梯的反光中看见邢钧肩膀上的雪。他的肩膀上,也有雪。

若是来日不再相见,此刻像不像,他们也已经在电梯里共了白头?

“Cyan。”Olivia恰好去盥洗室,撞见时雪青和邢钧推着餐车进来,她八卦道,“这是你那个同学啊?”

“嗯,开法拉利的。”时雪青说。

邢钧不止给时雪青一个人带了饭,还给其他人也带了小食和热咖啡。哀鸿遍野的工作室短暂复活,并感谢配送员的慷慨大方。时雪青端着饭盒,去Cafeteria里和邢钧一起,吃完了他的一份。

吃完,时雪青跑去阳台上拍了一张雪景。可惜雪下得太大,只是几十分钟,邢钧站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的痕迹。邢钧看他在阳台上探头探脑,跑过来拉他:“你在干什么。”

“看雪啊。”时雪青说。

“拍拍吃的不就够了。”邢钧猜到他要干什么。

拍吃的哪里够,一点都不够。时雪青心想。他还是借口去盥洗室,发了一条小红书。

“伦敦下雪,我加班,前男友来公司送晚餐。”

发出去后,看着不断增加的点赞和评论,时雪青把“伦敦下雪”和“前男友”两个词组看了又看。

邢钧冒出来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大的雪,邢钧一个人送完饭就回去,好可怜啊。时雪青有点急,又不知道该留邢钧下来做什么。他想了半天,说:“你想参观我的工作室吗?”

“啊,可以吗?”

“可以的。我们这里不像你的科技公司,门禁那么严。”时雪青说,“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他带着邢钧走过办公室、工作间。每个地方,都有认识时雪青的人和他打招呼。时雪青走在他们之中,俨然已经是一副公司红人大主管的模样。

邢钧走在他身后,像个实习生一样,跟着他到处看。

原来,时雪青在没有他的地方,已经成长成了这样。时雪青会参与工作室决策,会帮比他大十几岁的前辈收拾烂摊子,会在一群比他年长的异国人眼里,成为极具威胁性的竞争者。

公司的大门上了锁,工作室的入口有门禁。这么多年他尽管远远看着,时雪青却像个大礼物盒一样,总能从他看不见的地方,掏出无穷无尽的成长的可能性。

只是远远看着,不参与他的人生,又怎么能看见时雪青在离开他之后,如今的这么多变化呢。

但,在看着时雪青专业的侧脸时,邢钧想,他不后悔这远远看着的三年半。

没有这三年,他生不出来找时雪青的勇气,挣脱不出那没有耐心的、做事只会强取豪夺的牢笼。

也走不出,那片不敢说爱的心理阴影。

而时雪青,也不会摆脱那份囚笼阴影的笼罩,自我成长成独立强大的模样,再和他重逢。

思绪万千。在路过一处工作间时,邢钧看到一样东西,觉得有点眼熟。他想凑近去看看,却听见时雪青“啊”的一声,拉着他让他离开。

“怎么了?”邢钧越看那份半成品,越觉得眼熟。

“没有……还不能给你看呢!”时雪青觉得自己嘴巴漏风,一说话就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