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绿茶捞子看春晚

时雪青傻了。邢钧拿着手机, 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我说了不算,你问他。”

“……”

时雪青面红耳热之际,邢薇又尖叫了:“哥!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时在你旁边啊!”

“你叫得那么大声, 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我想拦都拦不住。”邢钧说,“来, 和时雪青说新年好。”

时雪青在,邢薇一下子也拘谨起来了:“新年好啊, 小时。”

“……你也新年好,Vivi。”

一通电话, 直接把想跑路的时雪青硬控住。时雪青本来打了招呼就想跑路,电话里的邢薇却很快突破心理障碍, 又来了一句:“小时我和你说,我哥这几年可是一个男朋友女朋友都没交过哦!”

“……啊?”

“相亲对象没有,暧昧对象没有,炮友更是不可能有。哦, 你还记得Elian吗?我哥的朋友。他问过我哥要不要养一只长毛金渐层猫,我哥也拒绝了。”邢薇说, “我哥说有些陪伴,是永远不能被代替的。”

“……”

“我哥他那个人,总是做得比说得多。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的话,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哥啊?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耐揍这点,我哥是一等一的。他要是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你直接骂他、或者上手打他都可以。他肯定不敢还手的。”邢薇笑嘻嘻地说,“不信,你打他一下试试。”

时雪青真的在震惊中看了邢钧一眼。邢钧起初有点哑然, 随即真的伸出手掌,一副“欢迎来打”的模样。

“我……我去个盥洗室。”

时雪青落荒而逃。他从一楼跑到二楼,远离兄妹俩的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

从二楼的拱窗看出去,是一片堪称盛大的玉兰花。时雪青看着窗后山景和墙上蒙德里安的画作,脑袋懵懵地想,它们一定都很贵。

这样的豪宅,如今他也能理所应当地住进来了。曾经一心想要讨好的邢薇,也变成了热情可爱的、希望他能和自己的哥哥谈恋爱的妹妹。

曾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邢钧,如今变成了最渴望与他复合的人。时雪青在走廊上晃了两圈,一时间觉得世界好不真实。

晃悠着晃悠着,时雪青又窝进了书房。他趴在书桌上,安安静静地想着这几年的事。

或许,带给他再次被邀请到这里的底气的,从来不是邢钧的尊重,又或者是邢薇的认可。

而是四年积累,为他建立的自己对自己的肯定。

时雪青可以独立生活。

时雪青可以功成名就。

时雪青可以靠着才华和努力,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于是,时雪青可以爱人,也可以随时把自己的爱收回去。他不用仰人鼻息,不用被明码标价,不用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一生的成就,只依靠着另一个人对他的认可。

于是,他能给出的,也是理所应当的真爱。

能决定他想爱谁、想和谁共度余生的,也只有唯一的因素。

——他爱不爱这个人,这个人值不值得。

心情豁然开朗。时雪青起身准备下楼,眼睛却瞄见书房展示柜的角落里夹着一本小册子。

黑色的,硬皮的,像是收集相纸的纪念册。时雪青登时来了兴趣,邢钧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拍照的吗,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纪念相册。

在进入书房工作时,时雪青就听见邢钧说,这里的东西他都可以随便翻阅。过去的几天里,时雪青只从书架上找了些技术资料下来。这是时雪青第一次对书籍之外的东西感兴趣。

门口没人。时雪青悄悄把纪念册抽出来。他想,这里面不会有邢钧学生时代的照片吧?

——邢钧见过十九岁的他,他也想去见十九岁的邢钧。

邢钧在楼下和邢薇打电话。通话的最后,他头疼地说:“你刚刚的那些话,说得太刻意了!”

“我这都是在为你的幸福考虑嘛。”邢薇笑嘻嘻地说,“老哥,回避型到你这个程度,是得不到真爱的。”

邢钧眉头皱起来了:“尽瞎说。”

“我看着也着急啊。你这几年,一趟一趟地往欧洲瞎跑,到最后有什么进展?要是没有傅瑞延这剂猛药,我觉得你这辈子,大概都会窝在自己的茧里,自卑到死。”邢薇说着说着,自言自语了一句,“哎,你说,你好好一个高富帅,怎么在感情上会这么自卑呢?”

自卑?邢钧愣了愣。邢薇就在这时说:“我感觉小时很喜欢你啊。”

“……啊。”

“你加油哦!千里迢迢追回来的人,可不能再放跑了。”

通话结束,邢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好一会儿,炖汤的定时器显示时间已到,他才匆匆跑过去关火。

一整锅的鸡汤已然沸腾。锅盖一开,鲜美的香气满溢出来。邢钧转头去叫人,才发现时雪青已经好久没从楼上下来了。

轻手轻脚地上楼。走廊上,书房的顶灯还开着。邢钧悄悄地走进房间,看见时雪青背对着他,在看一本纪念册。

在瞧见纪念册的一角后,邢钧站住不动了。

即使心底曾有微茫的、对于时雪青会发现它的渴望,邢钧此刻拥有的也只有手足无措。他提心吊胆,悄悄看着时雪青一页一页地将它翻过去。时雪青每翻过一页,都会在手机屏幕上点一会儿,仿佛在对照时间。

很久很久之后,他听见时雪青说:“……你怎么上来了?”

“年夜饭好了。”邢钧说。

时雪青点点头。他像是毫无反应似地,把纪念册合上,跟着邢钧下楼。邢钧心里像是有万千猫爪在抓,他想问时雪青此刻的感受,又实在开不了口。

出于对仪式感的需要,邢钧打开电视,两个人一起在餐桌前看春晚。2034年的春晚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邢钧每看一会儿,都会偷偷地看一看时雪青的脸。

吃过晚饭,洗过碗,两个人还分别去洗了澡。邢钧从浴室里出来,心情越发焦躁。他满心满脑袋都是被自己偷偷夹在展示架上的那本纪念册,和时雪青看过,却什么都不说的反应。

时雪青不能说两句吗?哪怕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评价两句他收集这东西干什么也好。邢钧又一次感觉到了不长嘴巴的心急,他回到客厅,发现时雪青又开始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了。

春晚的四个主持人实在面目可憎。邢钧心情阴郁,而后注意到时雪青居然开了一瓶红酒。

大年三十喝红酒看小品,实在是生活西化又东化。时雪青居然还拿了两个高脚杯。见邢钧过来,时雪青说:“一起喝点?”

邢钧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牌子的酒我有品质更好的。等一下,我给你拿上来。”

邢钧去酒窖把拍卖来的那瓶拿上来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春晚前,豪饮几千刀和一万刀的好酒。邢钧喝着喝着,转头看见时雪青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又瞧见舞台上唱歌的人是邢薇的爱豆,一时间觉得这个爱豆是世界上最丑恶的人。

“几年过去,Vivi喜欢的人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啊。”时雪青说。

时雪青谈论他干什么?邢钧很焦躁,随口道:“家喻户晓么?我不认识。”

“不是吧?Vivi喜欢他那么多年了,你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啊。”

“我记他的名字干什么?对我又没有用。”这句话一出,邢钧意识到自己的牛脾气又上来了。憋了一会儿,他吐出来一句:“而且,我又不喜欢他。”

那一刻,他好希望时雪青能说一句“那你喜欢谁?”,于是,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接一句“你”。可时雪青只是“哦”了一声,又对着电视屏幕说:“我感觉他长得挺好看的。”

“……”怎么真讨论起明星来了。邢钧看了看屏幕上的爱豆,又看了看时雪青,确信他们一定撞号了。

就这么憋憋屈屈,直到《难忘今宵》。邢钧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情已然绝望。

难道时雪青,真的一点感想都没有?时雪青真的不想问问,那一整本的登机牌,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都有点微醺。邢钧脑内的想法不断地膨胀着,他转头看着时雪青,一遍遍欲言又止。

时雪青却在此刻打了个哈欠:“十二点了,好困。”

困个鬼!前几天时雪青天天熬夜到半夜两点。眼见时雪青站起来,裹着家居服回客房,邢钧终于忍不住跟了上去。

一开口,就结巴了:“你……你看了吗?”

“看什么?”

“纪念册。我放在书房里的。”邢钧每说一句话,就忍不住要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里面有五十七张。”

“五十七张什么啊?”

“登机牌。”邢钧急了,“有去英国的,有去法国的,还有去澳大利亚的……”

时雪青回头,抱着手对他笑笑:“我都不知道你有收集登机牌的爱好。你这几年,出差挺多啊。”

“……不是出差!都是……去看你的。”邢钧急了,“去年在法国,我和你说,我去看过你很多次。”

“……”

“每一次的登机牌,都被我收起来了,就放在纪念册里。”邢钧说,“我那时候想,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至少还能留个纪念。”

时雪青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他说:“怎么没有去年十二月,去德国的登机牌?”

“因为那趟旅程,是为了去德国开会。”邢钧低声说,“年底去伦敦那趟,才是为了你。我把它也收进纪念册里了,第五十七张。”

“……”

“去斯特拉斯堡的车票,也没有进纪念册。”邢钧又说,“它是偶然。不是为你而来。”

时雪青“哦”了一声,只是平淡地点点头。邢钧看着他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侧脸,一时间感觉脸颊涨红,酸水都要从肚子里冒出来。

时雪青转身进卧室了。邢钧站在卧室外,浑浑噩噩的,大年初一,感觉脑子都难过得不好使。大概酒精就会这么无限放大情绪吧,邢钧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回自己的房间冷静一下。

他抓住拳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背后却传来时雪青的声音:“给你留了门,你怎么不进来?”

邢钧有点迟钝地转过身。客房的门果然没有关,甚至可以说,是大开着。时雪青就在里面,邢钧反而有点退缩。他在门口站了一下,然后才抬起脚步。

刚走几步,就被人揪住领口,推到床上。

“让你进来,你不进来!”时雪青骑在他的身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破口大骂,“你早晚把自己憋死吧!臭哑巴!”

“……”

“纪念册放在那里,不就是等我去看吗!在那里欲言又止地装什么!难道还要我主动说感想啊!”

看着时雪青酡红的脸颊,邢钧一时间头脑空白。很快,时雪青开始打他——说是打,其实也不怎么用劲,不过是在用手一直锤他。

时雪青锤他的身体,邢钧去抓时雪青的手腕。两个人在客房的床上滚了一阵,时雪青一直在叫骂。

“胆小鬼!”

“去看了我56次,连一个短信都不敢给我发!”

“巴黎公演时,后台的那束花是不是你送的?我朋友还在疑惑呢!到底是谁给幕后人员送那么大一束花!”

“那不是普通的花,它的名字,叫无尽夏。”时雪青打得越来越没章法了,邢钧把他的手抓住,认真地和他说。

时雪青却在这时晕乎乎地来了一句:“……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在戳我。”时雪青皱眉,低头看下去。邢钧就在这一刻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一时间喉结动了动,什么也不说了。

气氛僵在了此刻。两个人相贴得亲密无间,室内的暖气像是能把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扩散到整个房间里。在时雪青继续低头去看时,邢钧抿了抿嘴唇,忽地一把抓住了时雪青的手腕,拉着他往下摸。

“……不只是我。”他哑着嗓子说,“你也在戳我。”

“……”

“想要吗?”邢钧话锋一转,换了个诱哄的语气,“我帮你,你也帮我。”

他捏着时雪青细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捏过时雪青的骨节。好一会儿,时雪青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手指像是能擦出火花。没过一会儿,时雪青就软在邢钧身上了。邢钧转过头就能闻见时雪青湿淋淋的发香,他埋下脑袋,用力吮了时雪青的脖颈一口。

依旧细腻光滑,却很容易留下痕迹。时雪青周身一颤,叫了出来,好像被叼住后颈的猫一样。

邢钧也终于心满意足了。他感受着时雪青在他怀里的颤动,虽然身体还有点不满足,却已经有了一种珍宝失而复得的感受。

就这样把时雪青抱在怀里,邢钧感觉今晚那两瓶昂贵的红酒真没白开。就在温温暖暖的此刻,他听见时雪青哑哑地说:“……还不够。”

“再来一次?”邢钧又要动手。

时雪青点点头,又摇摇头。在邢钧还没明白他的想法之际,时雪青嘴唇贴到他耳边,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在听见那句话后,邢钧一愣,一时间居然没动。时雪青因这停顿又红着耳朵,贴过来说了一次。

“……真的,要?”邢钧又和他确认。

其实心里的激动已经把邢钧的嗓子烧哑了,手臂也抱着时雪青,不想给对方逃离的机会。可邢钧还是又问了一遍。

时雪青突然恼了。他在邢钧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往外爬:“不想就算了!”

“……”

“难道我还差你一个……”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人掐住。时雪青在猝不及防间,已经被堵住了所有剩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