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绿茶捞子美术馆

时雪青又由旧金山机场降临美国了。

七月底加州正值盛夏。紫外线强度九级, 穿着T恤走在路上也会被晒黑。时雪青一下飞机就把防晒衣裹上了,戴着墨镜口罩被邢钧打着伞、护送上车。

一上车,时雪青就热得开始脱衣服。邢钧看他手忙脚乱把空调调到最低的模样, 忍不住嘲笑他:“出门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还以为你不怕被热死呢。”

“加州紫外线很伤人的。”时雪青振振有词,“九月还要进组呢, 我可不想被晒黑了。”

皮肤晒黑关剧组的灯光师什么事。邢钧在心里吐槽,又觉得时雪青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可爱, 于是随口说:“你不是晒不黑么。”

“我在洛杉矶时就晒黑了。回国一趟,好不容易白了一点回来。”时雪青说着, 翻了个白眼,“也是, 和你一比谁都很白。”

怎么刚见面就斗嘴?恰巧是红灯,邢钧面不改色地停下车,顺便揪起时雪青的胳膊捏了一把。

“嗯,是挺白的。”他评价。

时雪青突兀被揪, 瞅了邢钧一眼,感觉对方眉梢眼角间有点性压抑, 于是悄悄地把手臂又收回来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点闷不做声。邢钧在专心开车超车,时雪青用防晒衣盖着身体,在底下偷偷夹腿。

果然,一回家里,邢钧关上门就把时雪青按在墙上,开始干柴烈火。他捏着时雪青的手臂,声音喑哑:“刚刚没看仔细,再让我看看养白没有……”

被大老虎压着,时雪青哪儿都跑不了。还好腰够软, 时雪青顶起一点腰,喘着气说:“邢哥……衣服盖着的地方最白……”

一个想要,一个想撩,两个人在墙上就开始了。邢钧又抱着时雪青去沙发上。他捏着时雪青雪白的皮肉,室内一时间尽是暧昧响动。

白皙手指在沙发背上抓了又抓,指尖都泛红,隔了一会儿又被深色手指十指相扣地抓了回去。时雪青被他扣着手,好一会儿哭了一声:“好小气……”

“嫌小了?”

“不……不小……”

脚趾也把沙发垫抓出痕迹。时针走过好几圈,两个人才暂且满足,只是身体贴着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花园里薰衣草开得正好。时雪青懒懒地不想抬眼皮,只听见秒针一圈圈走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感觉睫毛上窸窸窣窣地在动,睁开眼一看,居然是邢钧在用指尖数他的睫毛。时雪青被痒得笑了,在邢钧的怀里滚:“你干什么啊。”

“只是想到你26岁了。”邢钧低声说,“我也31岁了。”

时雪青微微一怔。不知不觉间,人生百年已经走过四分之一。他笑着说:“怎么了,觉得自己老了?”

“还好。”邢钧说,“我以前觉得时光流逝很可怕的。时光会带走强健的身体,还有向上的冲劲。我以前很怕,人老了,没有事业心,做不了事,失去领导地位,慢慢被淘汰。”

时雪青捏他的手指:“后来呢?”

邢钧低头舔时雪青的手指。他勾着对方的指尖,好像在舔一罐固体蜜糖。

“后来觉得时光荏苒,还好有你在。”

时雪青抱抱邢钧的脑袋,让他埋在自己的怀里。世界上最强势、曾经最不通人情的男人要靠着他的怀抱才能得到一点安慰。时雪青觉得身体内外暖暖的,空气里交织的身体的味道,也好像细密编织的棉被。

人在几年前,总是会拥有和几年后截然不同的恐惧和想象。他想起自己十九岁时,也曾觉得自己的几年青春,是用来交换金钱的最佳资产。一眨眼,邀请他合作的IMF的信函就挂在手机屏幕上,他也成为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人啦。

他静静抱着邢钧,直到邢钧说:“时雪青,你会一直在家里吗?”

几年过去,他和邢钧的结合,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家了。

时雪青低下头,轻轻吻邢钧的脸颊:“我在,我一直都在。”

邢钧低低笑了。他换了个姿势,改成自己把时雪青抱在怀里。时雪青窝在他的胸膛上,看着窗外的向日葵和盛夏。

忽然间,他觉得,回家真好。

异国的游子总在寻求一个归属,成年后的旅人也总在颠沛流离。他从十三岁开始就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在那之后,一直在寻找一个在异国安身立命的办法。

曾是摇奶茶,后来是傍富婆,再后来傻乎乎地、想学着小网红捞男人。

原来,他想要找的一直不是一个办法。

而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归属,一个家。

两个留学生像蒲公英一样四海游历。即使如今,时雪青也不知道硅谷或洛杉矶是不是他和邢钧从此人生的归属。他的工作跑遍四方,邢钧对在美国的经营环境也不算非常满意。或许有一天,他们还会飞到别的地方去。

可家的锚点,终于有了一个着落。

那就是身边的另一个人。

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洛杉矶。

……

距离剧组开工还有一个月,时雪青在8月却也不是无事可做。

他穿着典雅,出席Viola美术馆的开幕式。这座以“紫色”命名的美术馆里收藏了许多颇负盛名的艺术作品。时雪青担任馆长一职,邢钧则是美术馆的最大出资方。

美术馆开幕当天,无数名人雅士聚集。时雪青站在他们之间,清冷淡雅地和每个人打招呼,照片被刊载在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在紫学家的眼里,时雪青又装到了。而时雪青本人则觉得,社交压力太大,他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于是开幕式结束后,时雪青窝回别墅里。邢钧特意拿了个小锤子给时雪青捶腿。时雪青已经被社交击倒,在沙发上趴着唉声叹气:“以后不去这种大场合了。”

邢钧说:“我以为你想要美术馆,拿到了会很高兴呢。”

时雪青斟酌一番,发出重要指示:“以后小的中的场面可以,大的场面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吕艺萌结婚了。

作为新娘的多年好友,时雪青当仁不让,为她筹划了婚礼仪式。婚礼上熟人云集,时雪青穿着黑色西服,意外地发现傅瑞延也来了。

好久不见,居然有点尴尬。邢钧站在时雪青身边,挽着时雪青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和傅瑞延打招呼。傅瑞延倒是态度和善,主动询问二人境况。

这场面尬得时雪青有点不行。他正想找个借口溜掉,忽地傅瑞延说:“邢钧。你介意我和小时单独聊聊吗?”

时雪青一下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邢钧挽着他,对傅瑞延说:“如果你想和他聊聊,该问的,不是我,而是他。”

傅瑞延一时有些尴尬,他问时雪青:“小时,我能和你聊聊吗?”

“聊……一下吧。”

邢钧自觉地退出了,对时雪青说:“需要我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嗯。”

角落里只剩时雪青和傅瑞延两个人。站在傅瑞延对面,时雪青大大方方的:“傅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傅瑞延只是看着他。好一会儿,傅瑞延释然般地叹口气:“以前我不甘心,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的确是彻底出局了。”

时雪青想不走心地安慰他一下,说他会遇见更合适的人。可傅瑞延说:“去年年底,我和你说,我要去曼彻斯特看朋友,其实是假的。”

“我原本想在那里坐一趟去伦敦的飞机,再来找你,争取一下。可最后想想,还是没有成行。”傅瑞延苦笑,“那时候我觉得,人生的时间还有很长久的剩余。而且……”

“我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面子放得那么低。做人做事,总该有点谋略。”

“于是,后来知道你们在一起了。算算时间,大概就是跨年那时候。我为此想了很久,是不是那时候,我跟着一起去伦敦,就可以入局了?”

傅瑞延看着时雪青,像是想寻求一个答案。时雪青看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

“不是面子不面子,谋略不谋略的问题。”时雪青温柔地说,“其实,邢钧一直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他后来会死缠着我,也挺出乎我意料的。但至于谋略……我觉得是一点都没有吧。”

“一点都没有?”傅瑞延笑了一下,“那你是怎么决定和他复合的?”

时雪青看邢钧的方向。邢钧站在那里,依照承诺,故意做出表面不关心的模样。可实际上,邢钧的目光已经不住地在往这边瞟了。

他于是笑了:“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一直喜欢他。”

“而我,也希望他能用我喜欢的方式,来爱我。”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要。”

傅瑞延沉默片刻,他向时雪青敬了一杯酒,离开了。

几乎就在他走开的同时,邢钧向时雪青走来。他挽住时雪青的腰,一副明显地宣誓主权的意味,嘴里却什么都没问。

时雪青也亲亲热热地挽着他的手臂。婚礼现场美轮美奂,他们看着吕艺萌穿着白色婚纱,在花墙下和新郎一起拍合照。

灯光一闪,一对新人青春灿烂的笑容就被定格在了此刻。旁边的人笑着祝愿他们能走过幸福的一生,白头到老。时雪青听着听着,抬头想和邢钧说两句话,忽地看见邢钧眼角像是有光在闪烁。

时雪青:?

“……八月的最后,去逛逛几个地方吧。”

忽地,他听见邢钧沙哑地说。

“什么地方?”时雪青问。他琢磨邢钧是不是看见别人结婚,自己触景生情了。

等等,触景生情,生什么情?

时雪青一时间觉得事情有点让人心里扑通扑通了。他瞅着邢钧打开手机,迎面而来的居然是google map。

邢钧指了指地图。

“纽约,去拿你放在保险柜里的珠宝。”

时雪青:“……”

又指了一个地方。

“M城,去领你寄存在那里的保时捷。”

接着,邢钧又指了指一条漫长的公路。

“然后开车,沿着这条路到加州。”

“最后,回家。”

八月酷暑难消。邢钧在灿烂的阳光中,想起几年前和时雪青一起住进洛杉矶的别墅里做交易时,也是这样一个夏季。

从M城开始,到夏威夷,到洛杉矶,到纽约,最后是旧金山。包养的两年时光,让他们走过无数地方。

又是一年的秋季将至。前一个夏天,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人刻在骨子里的终身回忆。

如今的这个夏天,则应该有个不一样的收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