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晋·江唯一正·版-番外

【2、三哥登基啦】

哥哥回京后,我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除了功课有点多之外,别的都和从前差不多。

不过三哥和哥哥经常带我去京郊玩儿,偶尔还会带我打猎。

我从前一直以为哥哥不会骑射,后来才知道他骑马很厉害,射箭也很准。

当然,和三哥肯定还是没法比的。

三哥不仅骑射好,枪也耍得好,我和哥哥都喜欢看他耍枪。

有时候三哥会故意换上一身帅气的武服,在哥哥面前耍枪。每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哥哥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不久之后,礼部便筹备好了三哥的登基大典。

大典之前,哥哥原是说了不会去看,因为三哥说仪式太繁琐,怕他会累。

但是到了那一日,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三哥难得穿那么漂亮的礼服,他想去看看。

大典那日,三哥特意让礼部的人安排我与哥哥站在了一起。

因为哥哥当初在父皇病重时,帮了三哥的大忙,所以朝臣们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后来我听先生说,哥哥当初做的事情,叫“从龙之功”,反正就是三哥再怎么宠信他,都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哥哥的帮忙,京城说不定要出大乱子。

再加上哥哥的商队当初对戍北军也有大功,所以他理应被三哥重用。

我听双喜说,还有朝臣提议要三哥给哥哥封个爵位。

三哥犹豫许久,并没有答应给他封爵,而是给了他一个虚衔,叫太子少傅。

这个职位在我朝原是辅佐太子,教导太子德行的人。

可本朝如今没有太子,只有我这个“皇太弟”,所以哥哥这个太子少傅,就成了我的先生。不过他和别的先生不大一样,不会每日去宫塾里教我,而是会在平日里对我言传身教。

后来我才知道,三哥封了他这个虚衔,也是为了让他以教导我的由头住在宫里。

不过哥哥并没有将这个职分当成幌子,他是真的尽到了少傅的本分,我后来学会的很多做人的道理,都是他教我的。

登基大典那日,我与哥哥穿着礼服站在队伍的最前头。

我们身边有二哥、五哥,还有七哥。但大哥、四哥和六哥因为之前犯了错误,所以没能回京参加三哥的登基大典。

那天的仪式,确实像三哥说的那样,很繁琐,时间也很长。

我站在哥哥旁边,累得够呛,还好哥哥口袋里装了糖球,中途偷偷往我嘴里塞了一颗。

我记得那天的三哥特别英俊,穿着礼服立在祭天的台子上,接受百官的朝拜。我觉察到身边的哥哥看着三哥时,眼睛格外明亮,唇角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三哥在接受完朝拜之后,远远朝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此刻一定也用同样的神情看着哥哥。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三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

哥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来看大典,他要亲眼见证三哥人生中的这个重要时刻。

那天三哥从祭天的台子上下来之后,便走到了我们身边。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朝哥哥伸出了一只手。

哥哥明显愣了一下,眼睛里满是震惊。

但他并没有去握三哥的那只手,而是俯身抱起了我。

我看到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就这样,哥哥抱着我一起,在百官的注目下,陪着三哥走过了那条长长的玉阶。

三哥登基后,并没有挪宫,依旧住在福安宫里。

他也没让人重修过那里,一切的规制都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仿佛不怎么享受当皇帝带来的尊崇和殊荣,除了称呼有所改变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先前众人为他准备的地方,最后倒是便宜了我。

不过念着我如今年纪还小,哥哥说不应该把我和娘亲分开,可以等我大一些的时候再挪宫。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娘亲的住处以及福安宫互相蹿着住。

不过三哥嫌我打扰他,经常等我被哥哥哄睡后,就把我抱到偏殿去。

时间长了,我倒是习惯了。

每次晚上睡着的时候还在三哥和哥哥的榻上,醒来就到了偏殿。

哥哥刚搬进宫里住的那段时间,总是有点不自在,生怕旁人会说三道四。

但出乎意料的是,朝臣们并没有对他住在宫里一事发表太多的看法。

据来喜说,这是因为三哥将哥哥保护得很好。

后来我还听说,有个别朝臣私下说过什么,后来被三哥单独叫去御书房谈了话。

那些被谈话的朝臣没有受到任何的责难,但谁也不知道三哥和他们说了什么,从那以后,朝中就没人敢再议论哥哥了。

在三哥登基后的第二年,发生过一个小插曲。

当时不知是谁,在宫宴上喝了酒,朝三哥提起了子嗣一事。

三哥那日发了很大的火,将酒杯都摔了。

后来我听双喜说,三哥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当庭又怒斥了那个人,还罚了他的俸禄。

理由是,三哥已经立了我做储君,那人催着三哥延续子嗣,是对我的大不敬。

若非念在对方酒后失言,三哥定要重重罚他。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朝中再也没人敢朝三哥提过子嗣一事,因为不管谁开口,都得先顶着个不敬储君的帽子。这样得罪三哥又得罪我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臣们也渐渐确信,三哥和本朝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一样。

他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后宫里空空如也。

很多人慢慢猜到了三哥和哥哥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三哥对哥哥太在意,又或许是因为三哥一直不愿立后,总之日子久了,纸就渐渐包不住火了。

但是这个秘密慢慢被众人知道,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朝臣们早已接受了我这个储君,也接受了三哥不立后、不纳任何妃嫔的决定。再加上哥哥这些年将我教导得很好,所以他在朝中很受人尊重,几乎没有什么人讨厌他。

有了这些前提之后,朝臣们接受起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除了个别朝臣会抱怨几句之外,几乎没有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三哥说,这叫“渗透”。

当初他不敢骤然公开和哥哥的关系,是怕消息来得突然,引起舆论对哥哥的口诛笔伐。

但这些年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让旁人习惯并认可了哥哥的存在。

等到朝臣们发现真相的时候,内心早已不知不觉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一来,大部分人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就不会是难以置信,而是“原来如此!”

那一年的除夕宫宴,三哥要哥哥和他坐在一起。

但哥哥不想陪他坐在主位,因为宫宴的坐席是主位居中,宾客各列左右两侧。

换句话说,坐在主位上,全程都会成为焦点。

哥哥说那样连吃东西都不自在,很尴尬。

后来三哥干脆让人撤了主位,陪着哥哥坐在了宾客席中。

次日朝臣们还议论,说三哥是大孝之人,主位应该是留给了太上皇,也就是我父皇。

我觉得朝臣们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他们虽然接受了哥哥和三哥的关系,但是好像总不愿正面承认。所以三哥每次做什么和哥哥有关的事情,他们就会替三哥找别的借口。

例如三哥宫宴不坐主位,不是为了和哥哥坐在一起,而是为了给父皇留个位子;

年后三哥多歇了几日的朝,不是为了陪哥哥去别苑多住几日,而是为了体恤朝臣们的辛苦,让他们多陪陪家人;

正月十五三哥特意让人在城楼上放了大当家楚东制的烟花,不是为了哄哥哥高兴,而是为了让百姓大饱眼福……

反正他们总是能替三哥找到借口,三哥也懒得解释。

顺便说一句,放烟花是从三哥私库里出的银子,他哄哥哥高兴从来不用朝廷的钱。

他说花自己的银子哄自己的人,这样比较酷!

【3、原来你们只想过两人世界】

日子一晃而过。

在我十一岁的那年,病重多年的父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皇临走前的这几年,病情其实已经渐渐好转了不少,有时候他一口气甚至能写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依旧不大能言语。

有时候我会去看他,和他说一会儿话。

当然是我说,他听。

我会朝他说一些京城的新鲜事,也会说起哥哥,虽然我没告诉过他什么,但我想他是知道真相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久了的缘故,他好像也慢慢接受了三哥和哥哥的事情。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他也管不了三哥!

父皇去世的那天,三哥没有哭,但是那晚我看到他在廊下站了很久。

直到哥哥走过去抱了他一会儿,他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父皇的丧仪都是依着规矩办的,三哥没有插手什么。

唯独一条,他没有允许任何人替父皇殉葬。

他说活人不该替死人殉葬。

而且他还主张废除了本朝的殉葬制度。

据说有个朝臣觉得这样不妥,怕父皇在下头孤单。

三哥则说,有先皇后陪着陛下,陛下怎会孤单?

还说那个朝臣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去陪父皇。

后来,那个朝臣就哑巴了,没敢再多说什么。

我也觉得三哥的决定很好,活人不该为死人殉葬。

若是父皇喜欢的妃嫔,生前早已陪伴够了,该当没有遗憾。若是他不喜欢的妃嫔,硬让人家陪葬,岂不惹父皇不快?

所以这个制度废得很好。

后来,三哥有一次朝哥哥开玩笑,说等自己驾崩了以后,让哥哥去给他守皇陵,这样他夜里就能变成鬼去找哥哥团聚。

哥哥不知为何,忽然动了怒,气得大半日没理三哥。

后来三哥才知道,哥哥是气他说这种晦气话。

那日之后,哥哥忽然开始在意起了三哥的身体,不仅逼着他修身养性,还吩咐了太医替他调理身体。因为三哥从前生过很重的病,哥哥担心他落下什么病根。

那段时间,哥哥甚至搬回府里住了几日,说是为了让三哥节制一些,这导致三哥日日都火气很大,身边几乎没人敢惹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大概也猜到了三哥火气大的原因。

哥哥作为我的少傅,会适当地告诉我一些知识,免得我因为好奇而犯下什么错误。

所以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知道一点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大概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了。依着宫里从前的规矩,皇子到了十三四岁以后,就会被安排宫女做一些启蒙。

但哥哥不大赞成这种行为,所以采用了比较正面的方法教导我。

实际上,我内心也憧憬着将来长大后,能像三哥一样,找到一个像哥哥这么好的人陪伴。

当然,这个人未必是个男子,但一定要是我喜欢的。

到了这个年纪之后,我也明白了三哥为什么会走上和父皇截然不同的道路。

因为哥哥的存在,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那是一种与他过去厌恶的宫廷生活完全不同的人生……

是哥哥让他有勇气不重蹈父皇的覆撤,也让他有底气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而他们两个人让我相信,将来的我或许也可以!

说回三哥“修身养性”的问题……

最后吴太医再三保证,说三哥的身体底子好,此前的旧疾并没有落下什么隐患,还说三哥这身子骨,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

有了这番话,哥哥才算放下心来。

他又搬回宫里住之后,三哥的火气就慢慢消了,宫里又恢复了一派祥和。

这两年,三哥便有意识地带着我去听政。

一开始我只当他是想让我多学学东西,但后来我渐渐就觉出不对味了。

直到他开始让我参与议政,甚至教我批折子……

随后的这几年里,三哥让我做的事情越来越多。

而他,则开始隔三差五带着哥哥去别苑或者京郊游玩。

后来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带着哥哥去了趟豫州。

虽然他在朝中提前都做足了布置,确保他不在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我还是没什么底气。

两个多月后,他们回京,朝中一切安然。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的同时,抱怨了三哥一句,嫌他走得太久。

结果三哥心血来潮,突然说要禅位给我。

理由是,我做了皇帝,这些事情就是分内的了,就不会抱怨他了。

在我的坚持和哥哥的劝说下,三哥总算暂时打消了禅位的念头,说等我满了十六之后再禅位给我。

我十六岁那年,哥哥带着我出了一趟远门。

我们去了祁州,豫州,甚至还去了一趟北江。

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作为一个君王,既要有学识,也要知道民间疾苦。

只有让我亲眼看看我朝的江山和百姓,我才会知道自己的责任。

那一趟,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很多人,见过了从前不曾见过的世界。

那一趟我们回京之后,三哥就写好了禅位诏书。

他承诺说,不会丢下我不管,一定会做我坚实的后盾。

他倒也没骗我。

此后的两年,他确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京城。

但两年后,我十八岁那年,他就带着哥哥云游去了。

临走前,我很舍不得他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三哥说这得看心情,他说过去困在京城的时间,他都要想办法补给哥哥。

我有点伤感,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我岂不是也要一直被困在京城?

三哥朝我一笑,带着点揶揄,说我若是今年成婚有了子嗣,说不定二十年后也能像他们一样。

我:……

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是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心里除了不舍,更多的其实是替他们高兴。

过去的十多年,漂亮哥哥一直在京城陪着三哥。

接下来的日子,该换三哥陪着他去四处看看了。

我看着眼前的两人,恍惚又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除夕。

三哥抱着我,目光远远落在哥哥的身上,像是在看着他的全世界。

如今,我从一个小娃娃长成了少年。

岁月却没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漂亮哥哥依旧漂亮,我三哥则依旧英武挺拔。

那日将三哥和哥哥送出城时,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远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我想,我一定要和三哥一样,做一个好皇帝,守住我朝的江山稳固。那样,即便他们不在京城,也会知道我没有让他们失望。

而我相信,我的三哥和漂亮哥哥,一定会平安顺遂。

就像哥哥从前给我讲的话本里写的一样,他们会携手走遍我朝的大江南北,去看春天最美的花,也去看冬天最冷的雪,会在夏蝉的鸣叫中躲在树荫下乘凉,也会在秋叶落下时相拥在藤椅上睡个午觉。

轰轰烈烈,也平平淡淡。

相濡以沫,且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