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本地的帮派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八月的余同市,瓦蓝的天空上,悬着一轮火球似的太阳,云彩都好像被晒化了。

祝安久听到门把手转动旋开的声音时,正吹着空调,喝着奶茶,穿着睡衣睡裤,坐在客厅地上打游戏,茶几上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炸鸡薯条。

她手指顿了一下,抬起头,与拉着行李箱的男人四目相对。

是贺洲,她的未婚夫。

他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被打开,袖子随意的折到手腕,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外套挂在肘弯处,微仰着头,喉结凸出,五官深刻如刀削,下颌线笔直利落。

祝安久随意的扫了他两眼就移开了视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继续低头打游戏,

贺洲拉着行李箱一进门就闻到了房间飘香四溢的炸鸡味,皱着眉头打量了下客厅,虽然一个月出差之前就有预料到家里战况激烈,但亲眼看到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沙发上堆满了随意乱扔的衣服,拖鞋东一只西一只,茶几上地板上还残留着食物碎块。

贺洲走进客厅,修长的手指弹了弹衣袖,发出命令:“两个小时内,把这里收拾干净。”

祝安久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用眼神狠狠的刮了两地爬起来收拾。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她搞成这样的。

手机里不合时宜地传出游戏播报的声音。

“firstblood!”

祝安久将手机息屏,收起桌上的外卖垃圾,将它们装进袋子里,然后放到门口。

贺洲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进衣帽间拿了几件衣服后转身进了浴室。

他拿着浴巾擦着头发出来后,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指手画脚,什么抹布必须要用消毒水泡,地板起码要拖五遍,最好能照出人影,沙发上的衣服要分季节叠好等等。

不仅如此,她珍藏的各种游戏机也全部都被没收了。

这男人理所当然的口吻简直是在刺激她的逆反心理,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和他对着干,祝安久额角跳了跳,忍着火气一声不吭地继续打扫卫生。

太过分了!本地的帮派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她好歹是他的未婚妻,这个混蛋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地使唤她,还没收她的游戏机!

祝安久气沉丹田,敢怒不敢言,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糊他一脸消毒水。

更让她生气的是,贺洲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条小熊维尼的围裙,非常贴心地亲自给她系上,还拍拍她的脑袋,揉了揉她头顶的黄毛,表示了自己的赞扬。

祝安久累得直不起腰,被他这么一顿乱摸,彻底怒了。

“闲得没事干就去把水换了,不要在这瞎晃悠!”

贺洲打开冰箱,拿了瓶汽水,食指扣住,将拉环拉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青柠的香味,他随手将冰箱门关上,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优雅闲适,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极其欠揍。

“我出差一个月,累得要死,能不能体谅下未婚夫。”

“我亲爱的未婚妻。”

最后三个字他尾音拖得又慢又长,满含戏谑。

祝安久被一句未婚妻惊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他怎么就可以把这平平无奇的三个字说得这么诡异呢?

“喝你的汽水吧,别说话了。”

气泡水清冽的味道冲走了身上的炎热气息,入口甘甜,贺洲瞥了正在卖力干活的祝安久一眼,说道:

“待会收拾完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这还算句人话。

祝安久一听到吃饭,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卯足了干劲拖完了最后一遍地,然后溜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随便套了件短袖运动裤就和他出门了。.

酒足饭饱,祝安久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看贺洲都顺眼了不少,浑然不觉他已经七拐八拐把车开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家造型会所,装修豪华精致,要是没有贺洲这张平亿近人的脸在,就祝安久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光是站大门口,都会被人嫌弃拉低了人家会所的档次。

祝安久扒在车上不肯下来,警惕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贺洲一把把她提溜下来,目光扫过她干枯毛躁的黄毛,随意撩起一缕放到她眼前,漫不经心地说道:“带你来拯救下你的头发。”

她的头发之前漂染过很多次,发质受损很严重。加上暑假开始她就宅在家里很少出门,之前染的奶奶灰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现在头顶一半是新长出的黑发,一半是掉完色的黄毛,确实不好看。

祝安久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门。

一进去就围了几个造型师过来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贺洲随手指了个女造型师,然后把身后的祝安久拉到身前,说:“给她换个发型。”

祝安久一脸兴奋地对着造型师说道:“我想把头发染成红色,再烫个羊毛卷。”

女造型师偏头看贺洲,用眼神询问他的想法。

“不行,把她那头黄毛剪掉。”贺洲随意拿起一本时尚杂志,头也不抬地拒绝了她。

祝安久一拍桌子,生气地说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大骗子!”

造型师汗颜,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这么对贺总说话。

贺洲放下手中杂志,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把她的脑袋转向镜子,眼睛对着镜子里的祝安久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高三学生的样子。”

镜中的少女小脸素白,一头乱七八糟的黄毛更显得气色不好,身上的黑色t恤印着夸张的图案,脖子上还带了好几条银色链子,活像个精神小妹。

身旁站着的男人剑眉朗目,眼帘微垂,鼻梁高挺,清淡薄唇,脸部线条干净利落,身量修长,一双大手正搭在身旁少女的脑袋上,房间内明亮的灯光在他脸上投射出一道阴影,即便穿着休闲简约,依旧气质矜贵,整个人散漫又疏离。

旁边的祝安久被他这么一衬托,更是显得人比黄花残。

祝安久倒抽一口凉气,被镜中的自己挫到,她移开目光,但嘴上依旧不服输。

“没有学生的样子就没有,反正没人管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贺洲转过头俯视着她,黑眸含锋,唇角绷成一根直线,嗓音微沉:“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总之你接下来的人生,由我接手。”

“我会让你改头换面,与过去划清界限。”

“既然要改头换面,自然是要从‘头’开始。”

贺洲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下,长腿交叠,漆黑的眸子微微敛开,定定地看着她。

改头换面?与过去划清界限?做什么梦呢!

祝安久听完他的话后瞳孔一缩,他们二人虽说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双方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既然如此,那他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又凭什么让她和过去划清界限?连她的父母都懒得管她,他又凭什么花那么大功夫来接手她未来的人生?

祝安久的肺管子被他一番话戳爆,她转头怒视贺洲,乌黑的瞳仁里火星四溢,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贺洲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个需要换器官的白月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正等着你找到匹配的器官去救她。”

“而我就是你找到的那个倒霉蛋,你这么对我是不是想引诱我喜欢上你,然后你再骗我把我的心肝脾肺肾什么的移植给你的白月光?对吧?对吧!”

祝安久越想越心惊,这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好人?

别人对你好,一定是因为你有利可图。

祝安久简直要被自己聪明才智所折服,她咬着手指头,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满脸黑线的年轻男人。

任由自己的想象力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四处狂奔,祝安久一脸冷酷地继续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贺洲,我在大润发杀了八年的鱼了,我的心早就和我的刀一样冷了。”

她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未婚妻已经水泥封心,累觉不爱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贺洲额角狂跳,嘴角微抽,一脸无语,对她的想象力叹为观止,她写作文的时候要是能发挥出今天的百分之一,也不至于六十分的语文作文才拿个二十几分。

他揉了揉眉心,叹道:“你这想法可太刑了,首先我没什么病重的白月光,其次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你什么时候考到班上倒数第三,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祝安久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这人也太看不起她了。

她虽然成绩差,但又不是一直都差,也就摆烂了一年多而已,底子还是有的嘛,倒数第三而已,哼,看不起谁呢!来点有挑战性的行不行?

微微思索了一番,祝安久换了个脸色,胸有成竹地朝他甜甜地笑了下。

“成交。”

贺洲掩住眼底的笑意,某些人啊,还是太年轻了。

他点了点头,朝着还在发愣的造型师说道:“现在把她那头黄毛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