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盲婚哑嫁的喜日即将来临
宋家三兄弟因此事而踌躇不安,自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相互探视悄然与妹妹(阿姐)说有要事,匆匆离去。
宋枝鹤站在欢鹤楼前许久,觉得兄长与阿弟的心思可能要付之东流。
这婚事父亲母亲昨夜已与她商议过,她要嫁入长公主三年,三年后若是有出长公主府想法定会放出,如若没有也会颐养天年。
缘由是郡王爷身娇体弱需要人冲喜,长公主寻遍名医和祈福最终从一位得道大师口中得知,需要命定之人冲喜方可解郡王爷病煞,此后也会长寿贵气。
而很不凑巧。
她就是那个命定之人。
宋枝鹤不信命,这命定之人不过是人世间给弥留之际的人的亲人一个安慰罢了,但这些人会抓住这唯一的期颐。
尤其是爱子如命的长公主。
宋枝鹤想起母亲提起长公主时的模样,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可此刻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寒山庙那次,母亲拜佛遇见的贵人就是长公主吧,定是长公主说了些什么,母亲才会同意。
不过不管是什么,她也不想深究,但是她对于这门亲事是满意的。
这郡王爷身娇体弱,万一哪天撒手人寰,她就是一个新寡,而且还是个德高望重的新寡,有权有势,不正乐得逍遥自在。
反正她对这些男人着实不感兴趣的,这些年的桃花运她也是见过许多虚伪作态,加上脑袋里存着点异世深院内的女人勾心斗角,她是吃不消的。
“姑娘,天寒地冻别伤寒了。”大丫鬟清欢从欢鹤楼内走出,将手里的暖炉塞入姑娘的手里,又道,“又是瑞雪一年,今年姑娘定能讨个好兆头。”
宋枝鹤笑道,“小清欢这张巧嘴就是甜,也不知谁家的儿郎有福气。”
“姑娘。”
清欢面颊顿时粉面低臊一声,手也不耽误她扶着宋枝鹤慢慢走向屋内,“婢子是要陪着姑娘一辈子的,姑娘别想没有的事。”
宋枝鹤笑笑,她过完今年就是二十岁整了,在这个朝代已是大龄剩女,可她觉得在异世才是刚成年不久。
清欢如今十六真是花一样的年龄,不过她不会用自己的世俗去要求这里的人。
再且清欢的娘亲于嬷嬷也是急了,早早就给清欢寻了婆家。
对方是宋家庄头处田管家的儿子,颇得家主看中,于嬷嬷也是希望自家姑娘早些嫁过去等生了儿女也可再回来照顾姑娘,可清欢不乐意。
于嬷嬷没办法只能旁交侧击求她劝劝清欢。
宋枝鹤未曾想做红娘,只一切随缘。
不过想到今夜之后自己身份可能有些变化,宋枝鹤还是开了口道,“小清欢,你娘说得没错,田管家的那位公子我也见过几次,为人聪慧也长得壮实,你若是真喜欢,等你出嫁了,我拿出一半的匣子给你当嫁妆。”
“姑娘,婢子也说过,是要照顾姑娘一辈子的。”
清欢咬了咬唇继续道,“姑娘,我娘说得那些你别放在心上,婢子曾经也想过的,只是婢子对田大哥除了当做兄长看就无其他心思了,田大哥也有心上人,只因我娘和田叔乱点鸳鸯谱,坏了好多人姻缘。”
宋枝鹤挑眉,原来还有这些事。
“婢子若是真的想嫁人了,到时候一定会先让姑娘帮忙掌掌眼。”清欢一边点了茶端给宋枝鹤暖暖胃,一边道。
宋枝鹤笑道说好,只是目光看向窗外,自己这婚事如若定下,于嬷嬷会同意让清欢给自己送嫁吗?
这样的话,以后她们娘俩再见面就难了。
“二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行礼声。
宋枝鹤收回眸光,就看到二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清欢,你先下去。”宋临睿对清欢道,清欢看向自家姑娘一眼,见姑娘点头才缓慢出去。
宋临睿气乐了,这婢女真真是···
“二哥不是随兄长出门了吗?”宋枝鹤将刚才清欢点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宋临睿,缓声询问。
宋临睿接过茶,掀眸看向她,“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你会嫁入公主府?”
“不是,只是比你提前一天知晓,昨夜父亲母亲找过我。”
宋枝鹤将昨夜父亲母亲给自己的话复述一遍给胞兄听,见他面上寒意显露,笑着缓和道,“我同意了,我本就不想嫁人,长兄和阿弟不知缘由,兄长你该明白我,我不喜与人同一夫,我又懒又自私,做不到把夫君让给别人。这京都谁家的贵子没有个同房小妾,除了年岁小的,但日后他们亦同会如此。”
“这小郡王不同,他幼时病弱现如今刚过十六也孑然一身,以后···也许也没什么以后,但是我嫁过去不用和别人争抢他,他单单是属于我一个的。”
宋临睿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给无奈住了,“你知不知道,你说得这些太胆大了,谁家的姑娘有这般大醋意?”
“可若是兄长你喜欢一人,她却娶了你和另一个人,她的爱分成了两份,你能保证她能永远公平吗?”宋枝鹤道。
宋临睿听闻蹙眉道,“哪有女子娶男子的?还娶两个?当真···”
宋枝鹤抿了一口茶看向他,“当真什么?二哥你看,你都觉得自己也做不到,那换位思考,那女子呢?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我只是这万众女子中最幸运的一个。而且这是我的决定。”
宋临睿垂眸想着胞妹的话,脑海里冒出一青衣喜欢别人,他指尖微动,面上却带笑道,“既然是你的决定,那二哥祝你早日逍遥,按照母亲所说,她既然和长公主有约,那定然是会护着你的。”
宋枝鹤点头,是的,父亲母亲已经把她的后路安排妥当,只是愧疚于对不起她的青春年华。
“那先前的父亲拒婚是做给那位看?”宋临睿品了一口茶,想想觉得胞妹这里的茶还不错。
宋枝鹤点点头,“长公主之子本该娶个白身或者官阶低些比较安全,宋家三代为官且到我们这一辈父亲长兄阿弟都为官,在那位眼里算是新贵的,若是一开始父亲便同意,那位哪怕现在不觉得往后再想起总会疑心的。”
宋临睿眼底含光,他的胞妹果然聪慧过人,“果然家里最懒最娇的竟是扮猫吃老虎的,我现在倒是开始担忧我那未来的妹婿了。”
宋枝鹤笑笑,“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定远国公府。
太夫人内院。
一身荣华富贵的艳丽妇人坐在圆塌上捧着玉瓷轻啜一口,饮毕立马有婢女端下退却。
而艳丽妇人正对面坐着一身暗红色的清冷妇人,她眉眼红痕未消,面颊处还挂着几道泪痕。
“暮栀求长公主日后多善待蓁蓁,她自小被家人娇纵,养成这般娇懒无畏,日后若是惹您不高兴了,请您多包容。”清冷妇人要下跪,就被长公主扶住了。
“阿栀多虑了,蓁蓁那孩子本宫也是见过的,温润贤淑,哪有你说得那般模样,不过你放心,等蓁蓁嫁入长公主府,本宫定然会待她如亲女。”
长公主拍了拍好友的手继续道,“等这事情过去之后,若是蓁蓁想离开,本宫必会全权相助。”
暮栀哭着看她,眼底满是谢意。
“阿栀,你看时间怎如此之快,昨日洐止好似还是孩提如今就到了娶妻的年纪。”
长公主轻声低喃,“本宫不后悔的。”
暮栀微怔,知晓洐止是晏臻小郡王的字,可长公主想得却不是他,她看向长公主欲言又止。
“本宫没事,阿栀你放心,蓁蓁我会照顾好的。”
长公主笑笑,“想必你家夫君也下朝了,圣旨也随之会到,回去吧,以后我们便少见些。”
“暮栀叩谢公主,此祝公主余生静好。”暮栀站立掀开衣袍朝着长公主行了君臣跪礼,长公主想起初见之期,她面带笑容雍容华贵转身离开。
天清云明,国土之下,还是有心人居多的。
暮栀礼毕后再抬眸,便见长公主衣袍一点点隐没在庭院内,她轻轻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图,仰头看向天空,他们都会好的。
晚间红霞漫空。
宋府一众人等匍匐在地,跪听皇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尚书宋卿之女宋枝鹤恪恭久效于闺阁,柔嘉淑顺,端庄贤淑,风姿雅悦,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长公主之子无疆郡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宋枝鹤待字闺中,与无疆郡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为郡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持,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成使闻之。钦此。”
尖嗓话音好像穿破云霄,文字一点一点化为利剑在宋家人心口来回穿梭。
宋父一人接了圣旨,打点了来送礼品的公公,一箱又一箱的珠宝和绸缎入府,有人悲,有人笑,有人妒,有人恨。
各个滋味甚是不同。
夜色如墨涌来,几点星星微末挂在空中,寂静无声。
宋家正厅院内此刻灯火通明。
正厅左上座的宋元臻凝视着手中的圣旨沉默良久,左侧座三位少年的面色更是惨白。
父觐见圣上,母入国公府,最后的结果仍是黄卷赐婚一道。
那些珍珠玛瑙绫罗绸缎一箱箱被抬入府内,外面热闹羡慕一片,可宋府却惨然不喜。
夜色沉寂了许久,终于有人先开了口。
“她是我妹妹,我是决不会让她嫁入长公主府的,今夜我就带她走,大不了就是一死。”宋临则红着眸子愤懑着就要拉着宋枝鹤走,黄卷一张就要葬送了他妹妹一生,凭什么?
他的手还未触碰到胞妹,就被暮氏递过来的匕首拦住。
宋临则抬眸就对上母亲冷然的目光,见她将匕首扺掌推向自己,心下有些悸然。
幼时母亲如若冷然,他们兄弟则最惧这般,自成年后,他自以为不会惧。
“你自刎便可让蓁蓁为兄守灵三年。你是宋家嫡长子,是宋家本支大宗的未来族长,也是圣上亲自赐封的御史少御。如果你不满圣上赐旨而自弒,说不定圣上会领会到你的护妹之心,等为你守灵三年后,定会多优待她再嫁长公主府。”
暮氏安静看着他缓慢道,坐在身后的幼子宋临承则面色谨然看向母亲,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般肯定阿姐会嫁入长公主府?她和父亲双双出门,按照父亲的官身和母亲的身份,怎么说也会有所变化,可现在结果却是…
一旁宋临则接过匕首的手也顿在一处,听到母亲这一番话,心底更是愤然。
“为什么一定要蓁蓁嫁入长公主府,这世间那么多的女子怎么偏偏就要蓁蓁?她不过就是偶然碰撞了这小郡王,宋家已送过去那么多补品,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母亲,她是蓁蓁,是您的女儿,她要嫁给的是快病入膏肓的男人,万一他逝去,这往后余生你让她一人怎么过?”
那便是长公主府无人再能护着她,她幼时便是娇娇儿,他们宠她如此,不就是让她以后遇到良人像他们一般宠她护她,可如今呢?
把她捧向云端的是他们,如今这就要把她扔入深渊吗?
暮氏垂眸不语,眉眼微抬扫视自己的几个孩子,对小女儿更是心存内疚,但有些事情已是定局。
老大临则看似稳重,实则最易波动,虽有官服在身,但如若抓住他的弱点,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老二临睿虽白身看似平日里喜招猫逗鸟,但为人做事却滴水不漏,在商这块更是游刃有余,他的观察力更是惊人,他聪慧,但从不外露,这点很好。
老三临承年龄最小,虽年少却早就拜官,他比两位兄长聪慧沉稳,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官场内部的尔虞我诈,日后他能游刃有余解决吗?
京都城高座龙椅那位真的不会对他们宋家下手吗?
暮栀不相信。
她唯一能做的是做好当前的。
小女儿自幼是被宋家上下捧在手心长大,蓁蓁虽娇懒但却聪慧,她自始自终都是知道的。
她的蓁蓁像盏玲珑剔透的琉璃灯,好似什么都看穿,可却什么都不说。
她也怨怼过,可是没办法。
宋元臻站起来抽走暮栀手里的匕首转身走了出去,留个黯然的背影,暮栀抿了抿唇也不再言语,事已定局,只能如此。
翌日,钦天监监正便送来消息,元宵佳节前三日便是良辰,宋枝鹤数了数手指头,两个月,这盲婚哑嫁倒是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