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了几次人群中却有人的目光凝重起来，悄悄退出人群往勒穆托方向走去，其余人还在起哄，恨不得将天掀翻了，开始围着留球与阿沁，大声嚷嚷着就要下注堵阿沁能撑多久了。

本打算往斜坡滚下去逃命的阿沁被围在中间，心里有些急躁起来，阿爹只教会了一些逃命功夫，若是能滚下斜坡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最后的希望没了。

心里一旦急躁，身子便不如最初的灵活了，刀刃从肩膀处划过，一缕头发突然飘落在地。

留球愣了一下，笑容逐渐浮了上来，手上的刀也松了两下，耸动两下肩膀，理智逐渐回来了。

阿沁见状心里一沉，她本就是仗着留球脑子不清楚，刀法失了精准才勉强躲过去的，如今留球轻装上阵，她可不一定还能撑几步。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捏紧了袖子口里的刀，深呼吸一口气站直了盯着留球，目光从闪躲变成锐利，里边清晰的映出大刀的光泽。

就像草原中捕猎的狼，肌肉紧紧的绷在一起，一瞬间众人都以为在那比武场，而不是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有微风拂过，轻轻的掠过阿沁的衣角，留球颈边一凉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在场的谁也没看清阿沁什么时候出的手。

等留球沉重的身子倒在地上，大燕人们才如梦方醒，挥起弯刀要将阿沁乱刀砍死报仇。

阿沁已经无法反抗了，刚才那一招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闭上眼睛想着终于可以与阿爹阿娘团聚了。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暖和，身上一丝伤口都没有，阿沁闻着帐篷里里有着淡淡的香气，身子下的虎皮褥子柔软且密实，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成了大燕的。

抬眼一看帐篷上挂着的刀刃与兽皮，阿沁四处转了一圈，将那匕首抽出来，用自己的头发试了试，真的是吹发可断，上边还镶嵌着宝石，若是能拿到黑市上去卖，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她做梦都想发一笔横财然后逃到江南，去跟着那老皇帝一起过醉生梦死的日子去，听说江南景好人好，还有大把好吃的好喝的，就这陇西的老乞儿嘴里都唱着江南好。

阿沁小心的把匕首收进衣裳里，想了想就凭自己这两把刷子，这匕首最后估计还是会成为自己的夺命刀，干脆扔到一旁只从上边挖了两颗红宝石塞进衣服缝隙里。

悄悄的从窗子缝隙忘去，外边火把熊熊燃烧，四周无一处阴影，还有人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

别说逃命就连这帐篷她都出不去，也无人问津，帐篷内暖和极了只让人昏昏欲睡，阿沁往哪虎皮褥子上一躺，干脆睡过去了。

睁开眼时烛火照着个人影，阿沁吓得坐了起来，抹了抹自己嘴角的口水，“你，你怎么进来的？”

见勒穆托不说话，又觉得自己问的简直是句废话，清了清嗓子学着那望春楼的秀娘捏了捏嗓子，“大王，您这是要休息了吗？”

勒穆托笑了笑，伸手就往阿沁的衣领处扒拉，阿沁身子僵直了不敢动，爹娘死的时候就说过，不管天大地大命最大，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闭上眼睛等着衣服被扯烂，然后估摸着就是清白没了，可她等了半天衣服没被扯掉，悄悄的睁开点眼缝，只看见晚上被自己凿下来放在衣服里的红宝石被勒穆托发现了。

“大王，这我是看着太好看了，想带回去好好欣赏。”

阿沁磕磕巴巴的解释着，“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乱拿东西，你要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就像你们说的以鲜血起誓，对就是以鲜血起誓！”

勒穆托就静静的坐在床边，把玩着那粒红宝石，时不时的抬头看阿沁一眼，心里琢磨着若是这个女子，也许能实现许平所说的把这燕云十六州兴盛起来。

可表面上仍是个不动声色的脸，加上那一脸的大胡子，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勒穆托将两粒红宝石扔到阿沁手上，又从袖子口退出阿沁的袖口刀，刀刃是为阿沁量身打造的，如今放在勒穆托手上就显得小巧了许多，刃口无法超过指尖，自然是件废兵器了。

见勒穆托只在那把玩袖口刀，丝毫没有要还给自己的意思。

阿沁犹豫了两下，“这是我阿爹留给我保命的，能不能还给我？”

勒穆托挑了下眉峰，“宇文原吗？”

听到阿爹的名字阿沁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刚才的畏惧褪了下去，只剩一点寒凉凝在眉梢。

“你既然查到了还不把我送到贵由手里，是还想知道什么？”

“宇文兄是当世奇才，只可惜生不逢时，才遭如此厄运，我们自然不会把你交给贵由”，有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许先生。”

阿沁听着这勒穆托说汉语并尊称这进来的中年男子为先生，也抬起一点眼尾恰好能够看到许平的脸，十分明显的是个汉人。

陇西那一直有个传闻就是那常年不出山的许平投靠了大燕，被满朝文人从祖宗十八代骂到了子孙十八代，平常那些文绉绉的人骂起人来也不外乎是那些反反复复的不得好死，还不如街头的说书先生讲得有趣。

阿沁倒是不关心谁投靠了大燕，何况阿爹与许平政见相左，自然的没有来往。

只知道这许平投靠的大燕部落倒是一直没怎么杀人放火，听说前几日路过老乞儿在的破庙还留了两馒头。

这馒头可比什么都重要，老乞儿这几日的话本里许平都成了恭恭敬敬的许先生，现在听到穆勒托喊许先生，阿沁便明白过来了。

许平是个主战派，但凡他站在哪儿便是一场腥风血雨，如今与勒穆托并肩，肯定没啥好事。

阿沁闭上嘴巴，等着这两人要自己做什么。

“我与宇文兄虽意见相左，可惺惺相惜，我也不忍他的孤女流落在外，所以让首领收留你。”

许平捋了两下胡子，观察着阿沁的表情，只见阿沁面色十分平淡，与宇文原几乎一样，倔强且固执，几乎无人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