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快乐的带薪休假...)
宁明昧说:“这九色团子的味道不错,不愧是修仙之人该吃的东西。多买几盒带回去,其中一盒送给方长老,也让他尝尝自己的钱的味道。”
宁明昧说:“这茶叶味道不错,多包几十盒回去,往后二十年,缥缈峰就用这茶叶待客。”
宁明昧说:“这五份躲避身法不错,我已经对它们进行了充分的学术。等回去后,且让我调查一番市场对躲避身法的需求,产出一份综述。”
……再好的躲避身法也躲不过系统的电。宁明昧又倒在地上。
系统几天来天天写代码,看着宁明昧消极怠工,忍无可忍,终于电了宁明昧一次,一时间神清气爽:“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找人?”
一只颤巍巍的手从桌下伸出,接住掉落的九色团子:“有进步,这次没问我怎么不去见男主了。”
宁明昧好像又进化了,这回连被电后说话的语气都是这么的云淡风轻。
“寻找烟云楼失踪弟子是清极宗与烟云楼两派发给你的强制任务。如果任务失败,你在清极宗中的威名必然进一步地受损。”
宁明昧平静地爬起来吃团子:“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关心我啊。”
……关心什么关系!只是系统太了解宁明昧了,它知道到时候宁明昧肯定又找到更多不去看男主的理由。这人来这里后除了开他那破组会就是捞钱,到底什么时候去做主线任务啊?
系统反而觉得自己才像个着急的太监:“宿主真的在好好进行这个任务吗?本系统可以提供一个额外信息:当前余袅昏迷不醒,范钧天也受了伤。宿主如果长期不出手,人真的会没。”
宁明昧好整以暇:“哦?你这算是在求我吗?等你把本世界的信息系统写完后,我可以考虑听取一下你的意见。”
为什么,明明电了他,却一点也不快乐。电击已经不足以平系统之愤。系统开始思考拿捏宁明昧的新招式。
原来是林鹤亭那几个弟子又回来了。
林鹤亭说:“烟云楼三名弟子隐匿气息,乔装改扮进了银花巷。三人都是好学生,面对银花巷,手足无措。”
老六说:“他们没进青楼、烟馆或赌场消费,只是在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卖特殊东西的拍卖场。”
酷哥老五说:“宋鸣珂在一家赌场被一名妖族当成炉鼎调戏。”
容貌如玉,气质温润,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确实很容易被人认错。
系统:“我早就和你说过,宋鸣珂也有气运在身了。”
宁明昧费解:“这气运就是用来被人调戏的?怎么不来个气运,是为我打工的?”
看起来这气运之子也不怎么地啊。还不如关系户三师兄,能带两个免费RA来一起打工。
整体来讲,烟云楼弟子们是铩羽而归了,忙活了一天半,什么都没找到,而且还在继续白忙活。宁明昧把九色团子放回桌上,说:“行了,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老五老六退下了,林鹤亭却不。林鹤亭说:“师尊,常长老的三名弟子替我们去盯着他们了。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盯吗?”
说实话,林鹤亭心里对那个失踪的关系户弟子是很有怨言的。
失踪也不挑个好点的地方,偏偏挑鱼龙混杂的三界交界处。结果就连烟云楼弟子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整得清极宗的弟子和他们一样,只能在这样的烟雾地里大海捞针。
林鹤亭见四下无人,皱眉,对宁明昧偷偷说:“师尊,咱们其实不该接下这个活的。”
吃力不讨好啊。又接触到烟云楼的丑事,要是没找到人还要在别人那儿落下一肚子怨言。
宁明昧只说:“回去好好休息。傍晚戌时来我这里集合。如果烟云楼的人回来了,也叫他们过来。”
林鹤亭问:“师尊,我们傍晚去哪里啊?”
宁明昧眼皮不动:“去好玩的地方。对了,走之前问问常长老,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林鹤亭说:“我在回来时见过常长老。常长老在屋顶上打盹呢。”
林鹤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走了。四下无人,系统问:“宿主晚上打算去干什么?”
宁明昧行事鬼魅莫测到了它都无法把握的地步,更别说给出“一红一蓝”两个选项。
宁明昧:“常长老很稳得住啊。”
系统:?
没懂。
系统当然不懂。宁明昧不急不慌是因为心中早有成算。常非常不急不慌是因为什么呢?
宁明昧半晌没有回应。系统心中极为不忿,只好吭哧吭哧地一边写代码、一边琢磨对付宁明昧的新招数去了。
冷不丁地,宁明昧那里传来一声。
“要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么他在瑶川城里,还有别的路子。我们且看吧。”
系统一下侧目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明昧常常因为毫无坚实根据的正确推理,给它以一种多智近妖的感觉。
这样一想。系统心里突然一跳。
难道宁明昧的“开组会”也是他为攻略男主设下的一个局?
然后系统就看见宁明昧把小二招进来了。
黑发剑仙对小二,说:“都说瑶川城是通都巨邑,你们这儿最好玩的地方有哪些?”
?
宋鸣珂这几日,过得相当魔幻。
一是一时心软,抵不住郑引商的百般央求,同意他在离开瑶川城前再去瑶川城最大的绸缎庄子带一身衣服回来。结果郑引商带着余袅一起失踪。
二是随清极宗最名不见经传的两名长老,回瑶川城来找人。一路上他们不仅乘坐了对于修仙之人也是极尽奢华的飞舟,入住了瑶川城最高档的客栈,还在飞舟上见证了几人修仙以来,见过最匪夷所思的突破。
……这毫无名气的缥缈峰,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名叫林鹤亭的弟子,其突破的方式为何如此怪异?他们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烟清论道,是发生在两个天下第一仙门之间的,三年一度的论道盛宴。由于三年前那次主场作战失败,烟云楼诸多长老对本次论道的结果极为重视,誓要让弟子们拿下头筹(虽然也只有两个仙门参赛)。宋鸣珂作为烟云楼掌门关门弟子,自然身负厚望。
宋鸣珂身负的厚望不只包括他自己的修行,还包括对清极宗弟子们修行情况的打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清极宗和烟云楼关系不错,这事儿当然是正大光明的阳谋。临行前,几位长老就告诉宋鸣珂,清极十三峰,最出名的当然是清极宗掌门在的天台峰,方无隅在的白云峰,和尹希声、白若如、项无形他们主管的几座高峰。这几名清极宗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是备受瞩目的、将会在烟清论道中获得胜利的种子选手。尤其是齐免成和方无隅的弟子,宋鸣珂必须好好注意。
就连整日睡眼惺忪的常非常,都因其少年时早早结婴的光辉历史被提了一嘴。宋鸣珂记得,当时长老无不遗憾地提了一句:“百年结婴,化神后仍是少年模样,这是何等的天才啊。若不是那件事后……修为不得寸进,否则修仙界……”
只有缥缈峰的宁长老,长老们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宋鸣珂出于谨慎,依旧将此事向掌门问过。
掌门只说:“清极宗宁长老醉心修炼,常年闭关,很少指导座下弟子。不用在缥缈峰上花什么心思。”
他又说:“清极宗的执剑长老都是这样的。断情绝性,每年加固神剑封印,是他们唯一的职责。”
可如今看来,缥缈峰并非如此啊!
宋鸣珂原本是一定要向林鹤亭好好请教一番……如果余袅和郑引商不是尚且下落不明的话。
第三,则是到瑶川城之后的事了。
清极宗只显示出了短暂的靠谱。在那之后,常长老和宁长老等人便整日在客栈中享受,绝口不提找人的事。只剩他们三个心急如焚,私下跑遍了银花巷。
他们只记得郑引商之前说过,瑶川城的拍卖会里有一些“好东西”。
三人唯恐暴露身份,乔装易容,四处问遍,一无所获。更倒霉的是他还被一名狐族妖修看出了真面目。
当妖修向他们走来时,宋鸣珂以为他是要对陆游鱼下手,眉头一皱,护在陆游鱼身前。
没想到最终被调/戏的却是他自己。
几人在银花巷里便是一阵剑拔弩张。范钧天剑锋一慌,划伤了那名妖族的脸。血液沿着妖族脸颊流下时,几人都是一慌。心知此事无法善了。
可那大妖只是阴戾地用手指抹去脸颊上血迹,细长眼眸仍盯着宋鸣珂不放,一抹一盯之间,大妖居然笑了。
“我看上的东西,就从没有让他逃掉的道理。”他说。
那名妖修修为深厚,宋鸣珂一时看不穿他的深浅,只能先同两人退回客栈中了事。
他心中极是忐忑,也不怪范钧天,只担忧此事连累众人更难找到余袅。但或许是否极泰来,这一回来他倒是听说了好消息。林鹤亭通知他们,宁明昧叫他们晚上同清极宗等人一起出去。
陆游鱼经历下午一遭,仍有些惊魂未定,却也喜上眉梢:“鸣珂师兄,清极宗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宋鸣珂想来也是,心中巨石终于放下了些,也总算把那大妖的事放到了脑后。
当晚。
几人在瑶川城最好的酒楼,沉默了。
又是一桌山珍海味。饭后,宁明昧还带着几人去逛夜市。瑶川城的午夜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宁明昧请来客栈小二做导航,这家玉器店逛一下,那家绸缎铺子看一下,专挑最贵的东西,挑剔一番或买下。除了他时常因为这东西的审美过差露出痛苦神情(其实是因为崩人设被系统电了),其他时候不亦乐乎。
宋鸣珂埋了一肚子的疑问在心里。回了客栈,林鹤亭又来传消息:“师尊说我们明天早上在他房间里集合,再出去。”
烟云楼三人:……
和清极宗的人出去,好处是有宁明昧和常非常在,那大妖不敢造次,坏处是这一晚上……
陆游鱼:“我们除了吃喝玩乐,还干了别的吗?”
宋鸣珂坐着揉额角,陆游鱼细数道:“我们来瑶川城已经两天半了,就是要修整,清极宗也该修整够了吧。这几天光是我们忙活来忙活去,他们可好,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样样不误。”
看见范钧天还在玩今天从店铺里买来的小玩意儿,陆游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东西从他手里扔出去了。
范钧天:“你干嘛呀?”
“你说,清极宗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帮我们找人,只是借这个机会出来玩呢?”陆游鱼火冒三丈。
范钧天说:“兴许明天就带我们去找了呢?”
两人都没注意到,坐在他们身后的宋鸣珂的神态里,已经有了极致的疲惫和厌倦了。
明天,会去找吗?
答案是。
第二天,烟云楼三人又被宁明昧带着逛了一天瑶川城。
第三天照样是出入奢侈场所,什么都没落下。到晚饭前,陆游鱼已经忍耐不了了,回房间里生气。她质问过宁明昧,宁明昧只给了她一句话。
“嗯?我们难道不是在出入各种场所找人么?”
陆游鱼:……这算什么啊!气死我了!
其实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忍不了了。
系统。
宁明昧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嚼糖薄荷叶。自从在某家店里发现了这种能让人提神醒脑、舒缓精神,又带着几丝如糖般的甜味的叶子后,宁明昧就把它作为了被系统电击之后的小甜点。
放松神经的小甜点。
他的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围棋对面还坐着个常非常。灰衣少年耷拉着眼皮,自从被宁明昧一记黑子逼入绝境后,常非常就开始握着白子发呆。迄今为止,已经发呆了一炷香时间了。
宁明昧是怎么都没想到常非常会突然抱着棋盘过来找他下棋的。
这几天宁明昧带着弟子们到处逛,常非常也跟着到处逛,像个打哈欠的尾巴一样跟在几人后面。
对于宁明昧的异常行为,他全程没有说一个“不”字。
窗外初春风寒料峭,窗内常非常发呆。系统说:“宿主,距离来瑶川城,已经过了四天了。”
宁明昧:“他们死了没。”
系统:“没死。”
早就知道宁明昧会说“那不就得了”。系统只能给出另一个提问:“距离宿主的下次组会,只剩三天。”
宁明昧:“确实,这几天林鹤亭那三个一点学术都没做。”
……真的行为离谱的人是你啊!
白天旅游,晚上消化典籍。整整七本,六本都是各种轻功技巧,剩下的那本还是点穴……宁明昧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剑仙?
宁明昧说:“可见烟云楼弟子们是真稳得住。这时候了,还不愿意找我说实话。”
系统正无语,常非常还没落子,宁明昧就听见门响了三声。
原来是宋鸣珂来了。
宁明昧见他来了,也没抬一下眼皮,只把玩刚买到的一柄折扇。常非常仍在发呆。宋鸣珂在室内站了良久,见宁明昧和常非常都没有招呼他的意思,于是低头道:“宁长老,您别和游鱼一般见识。她只是担忧余袅和郑引商,心急了。”
他听见宁明昧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不出你们心急啊。”
宋鸣珂何等玲珑心肠,他沉默片刻道:“宁长老……”
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鸣珂终于把烟云楼弟子们瞒着的事情老实交代了。整个事情走向和宁明昧猜的八九不离十,除此之外,他还把放任郑引商、隐瞒实情的责任等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最后,他表示尽管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但事态紧急,于是只能来请求宁明昧帮助。
宋鸣珂:“求两位长老帮助!”
他低头很久,终于等来宁明昧一句回复:“收拾一下,今晚一起出去。”
然后宁明昧又补了一句:“烟云楼其他两个弟子就不用带上了。”
宋鸣珂迟疑了一下,揣摩宁明昧的意图:“若是去找人,自然帮手越多越好吧?”
宁明昧高深莫测,宋鸣珂只能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月明星稀。
“宁长老这局棋下得不错,我认输了。”
常非常把棋子随意一摆,棋盘呈黑方大优势状。灰衣少年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睡会儿……什么时候出发?”
宁明昧:“出发时叫你。”
常非常像是只灰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棋盘。
系统见宁明昧盯着棋盘看,意外道:“你还会下棋?还能把这儿的土著杀得片甲不留。”
“说什么话。”宁明昧从棋盘上捻起常非常落下的那枚白子,“我只会下五子棋。这人要输给我,也很费一番功力。”
半晌,他皱眉道:“少了一颗黑子。”
皓月当空,常非常坐在高楼上。他以黑子遮蔽明月,如天狗食月般,将白玉盘咬得只剩几线微光。
……
系统:“考虑到常非常的师尊是上一任执剑长老。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你当成他的师尊的替身。”
宁明昧评论:“你重启一下试试。”
系统:?
系统花了十分钟才明白,宁明昧是在说它脑袋有问题。
直到宋鸣珂,穆寒山与林鹤亭都到齐后,宁明昧才同店小二一起过来。看着眼前三名心腹弟子,宁明昧让店小二扔给他们三个面具:“戴上。”
顺便把剩下一个面具扔给了姗姗来迟的常非常。
这几日店小二从宁明昧手里收了不少赏钱,鞍前马后地照顾宁明昧出行,殷勤备至得恨不得蹲下来给宁明昧垫脚。这场景若是落在别人身上,看了真得叫这几个弟子牙酸。可落在宁明昧身上,几名弟子都觉得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得让他们午夜梦回时,都为自己这习以为常的想法一抖。
车辇行出几十丈,宋鸣珂悄悄撩开帘子看周围景物,仍是一头雾水:“宁长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宁明昧:“银花巷。”
哦银花巷。
银花巷??
宋鸣珂先是惊诧,然后是欣喜:宁长老终于带他们出来找人了啊!
“宁长老。”他发自真心地说,“我……再替游鱼抱声歉。实在是误会您了。”
他心中充满感激。
车辇驶入银花巷,道路两侧灯红酒绿、莺声燕语。有男人逛的秦楼,也有女人喜欢的牛郎店。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秉性正直的穆寒山有些坐立不安。向来喜欢表现得“见多识广”的林鹤亭这回也红了脸。
他小声道:“师尊……”
至于宋鸣珂,则是想起前两天的经历,心中不安涌动。
“到了?”宁明昧问小二。
“到了。”小二赔笑道,“这儿是咱们银花巷最出名的赌/场,您且看吧!”
宁明昧带着三名弟子和常非常下车,自己走在前面,泰然自若。
系统问宁明昧:“这也是你们学术出差的一部分??”
这也太不纯洁了吧?
宁明昧说:“有的人是这样的,但我从来不去。”
系统:“为什么?”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有空玩这个,不如多回几封邮件。”
……行吧。
“宁长老来过这里?”
还有个人提了同样的问题。宁明昧泰然自若道:“没有。”
或许是因为宁明昧的姿态实在是过于镇定。以至于所有人都跟着他瞎转,最后又是常非常赖洋洋地开口:“若是要去雅间,得走这条路才是。”
本来该负责引路的店小二这才如梦初醒。
原本以为到处乱转是宁明昧的意图呢。
一群冤大头进了赌场收费最高的一层。宁明昧没玩几把,系统就发现他手气极臭。他索性打发几个弟子去玩。
趁人都走了,系统:“你看你像话吗?”
宁明昧看着自己的手:“这手气确实差得不像话。”
系统:“你一个清冷师尊,怎么带着徒弟和同事上这种地方!”
要不是周围人来人往,它又要狂电宁明昧。
宁明昧:“虽然我的目的并非如此。但在我那儿,烂成这样的师门还是有的。尤其是在工地上做工程的,呵。你要是不一起去,还会受到排挤。”
……宁明昧到底是从什么鬼地方出来的啊。
宁明昧说:“你且看,林鹤亭那几个小子都把筹码输完了。只有常非常,还赢了一点。你说,一个清极宗教授,怎么在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就好像他过去曾在这里渡过漫长岁月一样。”
系统:……
宁明昧安排人到赌场来,除了“找人”,难道还有试探常非常的目的?
宁明昧:“这里混完就赶紧走了。这种地方的水,我都不敢喝的,谁知道他们给我加点什么料。唉,本可以在宾馆里吃团子喝甜水的我,为他们做出多少牺牲。”
……肯定是它想多了吧。
宁明昧招呼几个人离开赌场——照例,是林鹤亭记的账。这几日林鹤亭越睡越不好,眼下都多了一圈乌青,想来也和这份账本有关。
出了赌场,又去几家酒馆,又去几家茶室,几家剧场。宁明昧来去极快,全程冷淡。
今天宁明昧没发什么赏钱,和前几天四处撒币的行为大相径庭。小二于是心惊胆战,生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能。
要知道,对于绝大多数大能来说,一生气扇死几个凡人也是常事。
小二很有觉悟,他把宁明昧的舒适体验放在第一位。他思来想去,在路过一片秦楼楚馆时道:“仙长要不要……”
然后就被林鹤亭、宋鸣珂、穆寒山三人同时瞪了一眼。
林鹤亭:怎么敢让我师尊去那种地方?
穆寒山:怎么敢让我师尊去那种地方?
宋鸣珂:怎么敢让烟云楼弟子去那种地方?
小二:……
其实他说出口时就觉得不妥了。宁明昧兴趣缺缺似的背对着他,道:“这就是瑶川城里最后的、好玩的地方?这趟出来,本是久闻瑶川城盛名,想长长见识,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着像是赚钱的机会彻底要飞了。小二连忙道:“还有一个地方,是瑶川城里最出名的,初来乍到的人都不知道呢。但仙长若是要找什么最有意思的东西,那里都是。”
什么地方?
销金楼。
宁明昧跟着小二七拐八拐,才跟着小二到了那传说中的“销金楼”。穿越一处时,宁明昧说:“我感觉我被蚊子叮了一下。”
系统说:“那东西叫禁制。此处有大能坐镇。”
宁明昧说:“有多大?”
系统说:“化神后期,比你高一个小境界。”
如果说筑基是大部分修真者能达到的境界,能到达结丹的,都是有天赋的修真者。再往后,越上一个境界越难。金丹众人中有资质或机缘能结婴的万中无一。元婴到化神更是一个宛若天堑的坎:惊世才华、惊世机缘与惊世运气缺一不可。
可以说,筑基及以下是一个坎,金丹、元婴各自是一个坎,元婴以上,就是只能让人遥遥仰望的了。
而化神期的境界分为前期、中期、后期与大圆满。每一个小境界,都足以甩开身后之人一大截,尤其是被称为“圣人”的化神大圆满。若前、中、后期之间只是隔了一个小阶梯,那大圆满则足以让后期望尘莫及——大圆满者,随时可能、也可以冲击练虚期。
练虚期,中境界的开始,从此真正进入至人、真人之列。
宁明昧一介化神中期,只能被称为“仙人”。齐掌门是化神大圆满的圣人。在那场动乱中,他为救各派弟子于水火中,强行越级突破至合体期,虽设下封印、救下了众人,却也身死道消。宁明昧临危受命,以一种自毁般的方式强迫自己变得冷酷、狠绝,在尹希声夺权、清极宗一片混乱时,斩杀数名叛徒,掌握掌门之印……
宁明昧:“我听到了什么?我师兄的死因?”
系统:“所以你要救他……”
宁明昧:“还有我的发财之路?师兄那房子我是挺想要的。”
……就知道宁明昧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系统:“事情可没那么好。你一没背景,二无积蓄,升任掌门后,每日光顾着在党争中凭一身冷酷四处救火、疲于奔命地为清极宗争取声名去了。到头来在男主的算计下,门派对你的严苛怨声载道。你被男主斩杀时,不仅没人敢上前救你,还有一些弟子私下讨论,说这是天降正义。”
宁明昧:“……啧。”
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
心知自己是炉鼎体质,燃烧着自己的命,拼了一身的伤,做着众人眼中名不正言不顺的严苛“代掌门”。没有后台,只能靠武力威慑众人,拼尽一人之力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到头来却被人认为是争名夺利、不近人情。
最后人死了,骨头被扒了,还成了别人口中的“天降正义”。
宁明昧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雾霾沉沉,老人站在楼上。
系统等着宁明昧开口。可宁明昧“啧”完这句后,就没别的反应了。
奇怪,按平时的情况,宁明昧怎么都会再吐槽几句的。
“这儿就是瑶川的销金塔。”小二说,“这儿是瑶川最大的拍卖场和交易所!最好的最稀罕的东西,都在这儿!”
他摊开双手,露出身后金碧辉煌的大厅。
几名弟子都瞠目结舌。销金楼奢靡的气息与来自各界的法宝看得人眼晕。销金楼共有九层,每层主题不同。既有公开的拍卖场,也有私人的包厢。
层数越往上,展示的法宝越是珍稀。公开区域到六楼,之后就不可再上去了。可侍卫见了他们与小二,居然为他们放行。
众人于是能上至第八楼——整座销金楼,也不过九楼而已。小二退下,跟在他们身边的侍者换了一个人。
在第八楼,林鹤亭甚至看见了一串以抱朴寺高僧的脊椎炼成的邪佛珠。之所以是邪佛珠,因那高僧在被折磨惨死前,曾目睹魔教中人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地剥去了他几个弟妹的皮,再于伤口上铺满稻草——得道高僧,于死前终于被破道,沾染了邪性。于是那串邪佛珠,融邪性与佛性于一体,有独有的、诡异的力量。
林鹤亭只看了那串佛珠一眼就不敢再看——森白的骨珠泛着淡淡的红,像是一串凝视着他的眼睛。
除了邪性的东西,也有极好的东西。譬如一幅神女作舞图,神女低眉,睫下眸中皆是圣洁。只是站在那幅画前面,就有灵魂被涤荡之感。
几个弟子都看那幅图去了,就连常非常也仰着脖子看。
林鹤亭见四下无人,对唯独在看窗外的宁明昧小声道:“师尊,咱们能进这里,是因店小二的面子吗?”
该说澄园不愧是瑶川城最豪奢的客栈吗?就连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小二,也有这般面子。
宁明昧说:“林鹤亭悟性不错,智商不够。”
看的当然是他们自己的面子。
自古以来,最高档的俱乐部只招待最有关系的SVIP。如果没有互相内推的关系把自己介绍进来,就只能用钱砸了。
宁明昧:“没人不喜欢钱,因钱的背后也总绑定着权。这就是钱的魅力。若不是我砸了那几天的钱,委屈自己吃了那么多好东西,逛了那么多好地方,又怎么能来到这里?”
系统:“委屈自己?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宁明昧:“你这话说的。我好几天都没搞学术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牺牲。”
系统:“对了,周围那么多好东西,你怎么不看看?”
宁明昧很泰然:“目前的我是个文盲,一个法宝都看不懂。”
宁明昧又被电了一下。他手一抖,林鹤亭立刻问他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在瑶川城,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宁明昧说。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大约是个化神前期修士。
有人在他身后笑,是烟嗓:“若是身上灵石不够,销金窟背后,便是无间之间。”
“柳老板。”侍者低头道。
站到宁明昧身后的,居然是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式样怪异的衣裙,有点像旗袍,勾勒出利落但优雅的曲线,称不上最漂亮,但身上有种独特的韵味。
从凡人的角度来看,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眯着的眼睛有些像猫,虽是对宁明昧在笑,但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侍者接过了小二的介绍任务:“柳老板是无间之间的老板。无间之间是瑶川城最大的当铺。”
懂了。宣扬消费主义和放高利贷的。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此人穿一身紫色长袍,戴一枚银质面具。
宁明昧:“这人的修为有多高。”
系统:“……化神中期,小心点。都和你说过了,快去修仙啊!整天就知道开组会和学逃跑技巧。”
连人的修为层次都分不清楚。
宁明昧:“化身中期,不是后期。看来只是个明面上的老板。”
系统:……
宁明昧:“那么小心干什么,区区打工人,有什么好怕的。完不成这个月的卖货kpi还得挨打。”
系统:“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感觉你说的不是人话。”
面具人说:“常人进了销金楼的第八层,都是看花了眼。但这位仙长,对销金楼中的一切,仿佛弃若敝履啊。”
“好久没有人管我叫老板,虽然他只是想催我为他花钱,但我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想要为他指导学术。”宁明昧对系统废话了一句。
他面上对几人,只是淡淡不语。面具人又道:“若是让仙长失望,是我们照顾不周了。仙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妨……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们可喜欢你的钱了。
真是谢谢方无隅为我打赏的魅力值增加火箭。
宁明昧说:“够上流,但不够刺激。”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在雪山上清修的高岭之花,下山来就是为了找刺激的……
!!!
宁明昧这次快被系统电死了。与此同时,系统接管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和表情没有波动。
宁明昧在脑内:“……你电我那么重干什么?”
系统:“这是!高岭之花!!绝对不能!!说的话!!”
宁明昧你在说什么啊宁明昧,你好好看看,清冷剑修的人设被你崩成什么样了??
宁明昧:“这是事实。越是清冷的天之骄子,私底下玩得越大。名校就是这样的……别电了。”
可见如果精神体有头发,宁明昧已经被电成爆炸头。
面上,紫衣人只是笑了:“是么,刺激……瑶川城最不缺的,就是刺激的东西。”
他正要继续开口,却有清脆的铃铛声一响。
面具人嘴角顷刻间便翘了起来。有穿着紫衣的身影娇俏地向他扑过来:“哥哥!”
少女趴在他的肩膀上,又看了眼宁明昧:“这是销金楼的新客人?”
紫衣,娇俏,手腕与脚腕上的银铃,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微微泛紫的眼眸……
宁明昧:“很眼熟。”
系统道:“原书的预备女主之一。”
懂了。
众所周知,一本合格的男主小说里,总是有圣女、有仙女、有魔女、也有妖女。如果说白若如是本书中的侠女,叶雪霏是本书中的仙女,那么这位名叫“阿黛”的少女,就是本书中的小妖女。
小妖女特性,随心所欲,受家族宠爱,任性美貌,手段狠辣,却又一往情深。
原书里的“阿黛”就是这样一名小妖女。在对原文男主一见钟情后,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死缠烂打”生涯。
阿黛的能力、身世和结局宁明昧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记得,这位少女活泼烂漫却又反复无常,出手时又总带着天真之人特有的残忍狠辣。连叶雪霏都差点惨死在她手上。
男主生来不懂情爱,却擅长利用人。她就是被男主利用来排除异己的一把好刀,之一。
面具人和阿黛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妹妹去哪里玩了”之类的。阿黛虽然回复了几句,眼神却直勾勾地钉在宁明昧身上。
那眼神看得系统直打寒颤。
系统:“她是女主之一,你是炮灰师尊,她不会是提前想除掉你吧?我警告你,小妖女很反复无常的,有时随她高兴,她就会杀掉一个人。”
宁明昧只有一句关心的:“也就是说,她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过?”
面具人对宁明昧说:“仙长见笑了。这是舍妹阿黛。一直养在我身边,性子单纯烂漫了些。”
“你好呀,仙长!”少女却对宁明昧笑了,张开的红唇下露出洁白贝齿,“仙长怎么称呼呀?”
宁明昧:“我姓梅。”
少女说:“梅仙长是刚到瑶川城吗?”
林鹤亭看见来了两个新人,已经挡在宁明昧身前:“我们来此地好几天了。”
少女眯起眼一笑,眼眸纯真却冷:“谁让你挡在梅仙长前面了呀,我又没有在问你。真讨厌。”
林鹤亭:“这……”
面具人说:“实在不好意思。舍妹天真直率了些,向来不拘小节。”
……这哪叫不拘小节,这叫没有教养吧!林鹤亭在心里不断吐槽。
宁明昧说:“是么?不过我们到底是客,小鹤虽是弟子,修行与年岁都在令妹之上。原来这就是瑶川城的待客之道。”
……这么刚吗。系统震惊了。
宁明昧:“在外面不护着弟子,师门威信没了。谁死心塌地给你卖命……做学术?而且,我很看好林鹤亭的剩余价值。”
林鹤亭果然很感动。
身后的侍从闻言却很害怕,身体也轻轻颤着。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小姐那阴晴不定的性格。
尤其,当他看见少女从她兄长的身上下来后。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嘛。”少女说,“那我给贺哥哥道个歉。对不起,贺哥哥。”
容色姝丽的少女向他们走来,林鹤亭虽然脸红,心里却直觉般地升起毛骨悚然的紧张。
和他同样紧张的还有侍从。
这里虽然是瑶川城、是销金楼的底盘。可这一行出手阔绰的清极宗客人,也并非善茬。侍从一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暗暗地压住了腰间的剑柄……
唯有宁明昧岿然不动。
系统说:“你心态怎么这么稳?”
它都快紧张死了。如果系统有腿,它一定会带着宁明昧一起跑路。
宁明昧说:“打不过就躺平。正好,是我对我新学会的内容进行实验的时候。”
系统:……
少女在万众瞩目下走到宁明昧的身前,仰起小脸来。那一刻,侍从本以为,她又会掏出她惯用的武器。
可她这回却是低头嗅了嗅宁明昧的衣角。
“仙长,您好香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