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放弃了她的儿子又弄丢了她的女儿

后宫,临禄宫。

被小太监送回来的花无邪褪去披在身上厚厚的斗篷,小小的身躯趴在母妃怀里,闷闷不乐道:“母妃,今天太傅也没来。太傅已经两天没来教无邪了,是不是无邪哪里做得不好?太傅生气了?”

小孩子长得快,宁贵妃现在觉得这个小团子重了许多,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抱不动了,

脸也张开了一些,和皇上的眉眼有了几分相似。

真希望她能平安长大,可如今这局势……

宁贵妃颠了颠怀里的小团子,温和笑道:“就这么喜欢念书?”

花无邪点头,像个小老头一样老沉道:“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等立了身,就能兴国。”

宁贵妃却捏了捏她的脸,道:“冬日寒凉,无邪一直往外跑,也不怕把脸冻坏,变成了丑姑娘。”

花无邪惊得捂住自己凉冰冰肉乎乎的脸,焦急道:“不会变成丑姑娘的!可……方才回来时,总觉得脸上有点肿还有点痒,听闻长了冻疮就会痒痒的,该不会真的长了冻疮吧?”

宁贵妃道:“害怕了吧?害怕就留在屋里吧。临禄宫也有不少书,你自己看又不是不行,不能总是依赖太傅。”

花无邪撇嘴,小声嘀咕道:“可无邪还小嘛!”

宁贵妃“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不知道之前是谁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花无邪把脸埋在母妃怀里,闷声道:“绝对不是无邪!”

宁贵妃的下巴枕着她柔软的发,轻声道:“等你长大以后,真当了官,就好了。”

当一个普通的女子,被束缚在方寸之地,实在太被动。

花无邪感觉母妃的情绪有变化,抬头问:“母妃不高兴吗?不高兴的话,就出去玩,摘花或者放风筝,堆雪人或者喂鱼,都会让人开心的!”

宁贵妃:“但母妃也没见你放过风筝,也没见过你堆雪人。”

花无邪笑嘻嘻:“因为这是父皇说的,无邪又没有经常不开心。”

刚提及父皇,花无邪身边的小宫女匆匆入门,欣喜道:“公主殿下!方才奴婢听闻,皇上凯旋,如今已回了皇宫!”

“真的!”花无邪眼眸一亮,挣扎着从母妃怀里跳下来,兴冲冲的就要往外跑,“我要去见父皇!”

上次见父皇,还是父皇带她和秦寒酥去金曜寺玩了一遭,

那时她向菩萨许愿,希望父皇能成为被所有人都喜欢的、最好的皇帝,

如今听父皇御驾亲征打了胜仗,大家肯定会看到父皇的好!

但没走两步,花无邪就被母妃拉住手臂。

“无邪,别去。”宁贵妃道。

声音轻而缥缈。

但沉浸在喜悦里的花无邪并没有意识到母妃的不对劲,有些疑惑道:“为何?”

宁贵妃蹲下,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摸着她柔软的发,道:“你父皇刚打胜仗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去了也见不到的。”

“哦……”花无邪再次闷闷不乐,“要是我再长大一点,像秦寒酥一样在父皇身边做事,就能经常见到父皇了吧。

他十岁就能当官,那我一定要比他厉害,八岁就当官!”

宁贵妃温和笑笑:“你在你父皇面前,不是一直叫的‘寒酥哥哥’吗?”

“我就是不喜欢他。”花无邪别扭的跺脚,鞋面上毛茸茸的红色小球颤了颤,娇俏可爱。

到了中午,承德公公带着吉祥亲自来了一趟临禄宫。

问候之后,承德看了看宫内,问道:“公主殿下呢?”

宁贵妃道:“无邪她平时有午睡的习惯。承德公公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从边关回来,给公主殿下带了些特产。”说着,身后的吉祥公公呈上了食盒。

那是掐丝珐琅工艺的食盒,胎形材料为金,纹样为鹿,整体色调是葡萄紫,放射出如同宝石般的光芒。

宁贵妃心里一惊。

她很清楚,这样的工艺,放在整个皇宫里,都找不出几件来。

承德公公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皇上念着公主殿下,便带了些北方的坚果。”

话都说到这里,宁贵妃哪有不收下的理由?

末了,承德即将离开时,宁贵妃终于问了一句:“敢问……皇上情况如何?”

承德回头,脸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道:“宁贵妃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宁贵妃沉默了。

承德公公笑意深了几分:“宁贵妃且放心,您和公主殿下的去处,皇上已经有了安排。”

言罢,承德公公便带着吉祥,离开了临禄宫。

留宁贵妃扶着门框,看着那植被青青的御花园,竟觉得有些这样的景色有些枯败。

只是,在冬日、阴天,看什么都好像有些枯败。

良久,她感觉到自己衣袖被拉了拉,一回头便看见花无邪揉着眼睛,问道:“母妃,别站在门口,受了冻,就会变丑。”

“丑不丑,不都一样吗?”宁贵妃笑着拉着花无邪的手向屋内走去,“方才承德公公来了一趟,说你父皇给你带了北方的好吃的。”

“真的吗!”花无邪往屋内一瞧,便看见那光芒万分的食盒,兴冲冲的打开盖子,便见到食盒里分类放着好几种坚果,顿时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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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皇宫回来的战九归和战斗寒两人乘着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这次回来朝中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但糟糕的是,所有官员,几乎向着左相一边倒。

只要不瞎,所有人都知道,左相随时都可能篡位。

战家是皇党,如今左相准备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也不清楚。

而皇上尚在军中时,给家中的战渊青传过信,说不定就是为了应对此事。

但怪就怪在,战渊青武不精通,文更是不行,也没有实权,

到底是怎样的消息,才让皇上需要先把消息传给他?

两人下了马车,小厮匆匆打开大门迎接,战九归却站在门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开国始皇亲笔题这四个字,这么多年来修修补补,风霜受尽。

“父亲。”战斗寒喊了一声。

战九归回过神,双手负在身后,背脊有几分弯曲:“唉,进去吧。”

入了内门,便见有太医匆忙提着药箱向着战老夫人的屋内走去,

战九归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连忙跟上。

就见江月夕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次子战渊青跪在床边,双眼通红,见父亲入门,有几分哽咽喊道:“父亲……”

“怎么回事!”战九归怒道。

“皇、皇上来信那日,母亲见了信件内容,于是……”

“内容?”战九归呼吸一滞,问,“信里写了什么?”

“星沉当年生的是龙凤胎,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星沉的女儿……”战渊青泣不成声,即使已经四十多岁,却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我们放弃了星沉的儿子,又弄丢了星沉的女儿啊……”

女儿……

战九归呼吸一滞,忽然面色发白,死死捂住心口。

战斗寒扶着父亲,沉声道:“太医!”

室内一阵慌乱后,战九归才被太医急救缓了过来。

他愣愣的回想起初次见到那孩子时,还惊叹过花归找来的替身找不到任何易容的痕迹,

也惊叹过那孩子女装和星辰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却从未想过,那就是星沉的孩子,也正是因为是星沉的孩子,才会那么像。

战家放弃了星沉的儿子,又弄丢了星沉的女儿……

他回过神,匆忙往外奔,

战斗寒也紧跟而上。

然而还没出府,就有小厮前来汇报:

“老爷!别出去了!皇上他疯了!”

战九归面目狰狞,提着那小厮的衣领,怒问:“她怎么了!”

此时的战老将军如同年迈的雄狮,气势依旧,小厮吓得战战兢兢,回答道:“皇上他、他又去抄家了,而且不是去抓人,是、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