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声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郑不凡还以为她主动庆祝上任部门经理，没想到是先给他一颗定心糖吃，再来开“坦白大会”。

“我想了很多，考虑了一夜没睡，觉得必须告诉你。”

林恬声把齐以对背后施压的事，自己在最后关头逆袭的真相，统统告诉郑不凡。

“你完全可以不说，你本来就没打算公开这件事，只想告诉我一个人吧？”郑不凡眼神有失望。

他对林恬声失望，对总公司的高管随意施压干涉失望，对分公司守不住立场的领导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应该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理解你。你当然不能亲自戳破这件事，不能反咬一口对你有情有意的齐总。”

林恬声要是这么做了，在别人眼里跟疯了没差，是要递上辞职信的，随时会赔上前途。

可是，自己竟然渴望她抛掉利益和理性，为自己发疯一回。

疯了的人，大概是他吧。

得到了从未奢望的喜欢，变得越来越贪婪，想赖在林恬声心里不走，想在她的人生里占据更大地盘。

“对不起，你刚刚跟我说的话，我会当做没听过，会努力忘了这件事。本来你就有当上部门经理的实力，只是情况突然变得对你不利，要是让我在那种情况下赢了你，反而对你来说不公平了。”

郑不凡努力说服自己，虽然林恬声这次竞聘成功的过程不太光明正大，借助了齐以对和总公司的力量，但是从结果来说是没错的。

结果对了，过程就没那么重要，数学老师教的，“解题方法灵活变通，只要结果正确就会”。

“其实，我跟公司提出申请了，把购房优惠转给你，你应该会继续跟公司签约吧？”

林恬声把郑不凡内心的想法“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继续纠结过程没有意义了，竞聘结果已成定局，她或他都没有勇气去推翻，就想把购房优惠“送给他”。

而且，就像郑不凡内心所想的一样，“还有下次的升职机会，下次再争取就好”。

这是个礼物，也是自己能对郑不凡表示的最大补偿，林恬声没想到郑不凡的眼神一下就变了，连同他的内心，瞬间黯淡、灰冷。

“林恬声，你这样做，我会觉得你说喜欢我，愿意当我的女朋友，也是一种可怜和施舍。”

郑不凡满眼的委屈，他心里翻涌复杂的情绪来不及转化为清晰的声音，一股脑就朝林恬声的心里涌过来。

【那些年在各种比赛竞技中输给你，你要是把奖杯金牌送给我当纪念品，我肯定不会喜欢上你。你冲线拿了第一名，要是再慢悠悠走回来说拉我一把，等等我，那不是爱，而是羞辱啊。】

说不清的难受，这些情绪是郑不凡的，又像是自己心里不断冒出来的，浑浊一团，死死堵在了林恬声的心口，让她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想骂郑不凡，又想解释清楚，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是吗？在你的角度和立场，感受到的只有可怜和施舍啊。”

明明都是源于喜欢和爱，才想把自己得到，无私分享给他；才想在自己奔跑的时候拉他一把，让他总能跟上自己的步伐节奏。

林恬声恍然大悟，自己也逃不过成为了曾经最厌烦的那种人，那种总是说“这是为你好，都是为你好”的人。

林恬声还想说点什么，被门铃声打断了。

“惊不惊喜？”老妈带着老爸，老爸提着一大堆吃的喝的，林恬声一开门就被惊吓到了。

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吧，林恬声无奈又尴尬地回头看郑不凡：“我妈又来搞突袭，还带上我爸了。你们第一次见，我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爸，爸，他是郑不凡。”

老妈对林恬声的介绍不太满意，径直走过去就拍拍郑不凡，补充道：“对，我们女儿的男朋友，很快也是我们的女婿。”

郑不凡张罗了半天才坐下来，期间林恬声已经跟老妈唇枪舌战几百回。

“老妈你有点过了，爸您怎么也能跟着她胡闹？你们要来家里没问题，好歹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啊。”

“哼，催你好几次，一直拖着不肯把小凡带回家给你爸瞧瞧，我只好带他上门来看未来女婿啊。”

老妈一个劲给老爸甩锅：“是吧？你一天到晚念叨着想见见小凡吧？”

“什么未来女婿，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啊。”

林恬声不想诅咒自己的初恋，只是她隐约察觉到了要守住一段感情不容易，恋爱关系都这么难维持，更别说婚姻。

要是郑不凡偏激一些，或者没那么喜欢自己，从部门经理人事公告那刻开始，能让他们关系决裂、分手的理由已经好几个。

郑不凡一坐下来，老妈终于放过林恬声，却把枪头对准了他。

“小凡啊，恬声这房子倒也可以做婚房，不过你要是有想法，打算再置办新房，都可以商量，有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别怪我跟你爸多管闲事，哎，你们两个买房子结婚也是我们的事，不算多管闲事，对吧？”

林恬声怒瞪老妈，要不是老妈坐的位置离自己太远，非得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上一脚来提醒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要把购房优惠转让给郑不凡，两人刚刚为这事气氛尴尬，郑不凡心里已经有疙瘩了，老妈偏要提起这个话题。

“阿姨和叔叔的担心，我明白。我当然也想跟恬声顺利地恋爱、结婚，也想给她一个温馨安稳的家，买房子的事情我一直有考虑和努力，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郑不凡家里的外债刚还的差不多，他毕业工作之后的积蓄全拿去帮家里填坑，错过这次公司给的购房优惠，买房遥遥无期了。

他心里越是清楚，就越抗拒接受林恬声的“馈赠”。

他们的差距从未缩短，从以前开始，郑不凡就认定自己和林恬声是不同世界的人，只有年级考试排名榜，是他离她最近的地方。

林恬声接收着这些心酸，每一个字都扎疼她的心，都让她心慌，好像老爸老妈一离开，郑不凡就要跟她提分手了。

“我其实已经找到了房子，我爸妈先住进去了，他们最近还在催我搬过去一起住。”

老爸老妈一走，郑不凡也准备走了，林恬声心里凉飕飕，总觉得她已经在失恋的边缘试探，可她偏偏还要疯狂试探。

“你跟叔叔阿姨好久没一起住，回去孝顺他们也应该，我也会经常陪你回去吃饭的。不过，购房优惠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好吗，就当是为了叔叔阿姨。”

郑不凡的眼神分明在说，“没想到林恬声你是这种人，听不懂人话的人”。

5秒之后，连接到郑不凡的电波，林恬声才意识到，她继续试探的后果，远比她想象得严重。

【也对，我为什么要坚持那不值钱的自尊心呢？明明就没有能力和条件，还想跟林恬声平等，不想接受她的转赠和施舍，认为这样才能守住跟她的爱情。对我来说，接受购房优惠，给爸妈一个家，才是正确的，才是对大家都好的，就算这样一来，我就不配当她的男朋友。】..

“你说的很对，我应该为爸妈着想的。”

不能自私地沉浸在自己渴望的爱情里，郑不凡这样说完，转身就去收拾行李了。

爱情出问题，很多时候是分不清对错的，所以一味追究谁对谁错，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全都无济于事，与其解决问题，不如让问题消失——干脆利落地分手，没有爱情没有问题。

林恬声呆呆看着郑不凡房间紧闭的门，该死地想起了这句不知道哪里听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