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声接到吴曲风的电话，久违听到他欢快的声音，毫不犹豫就放下手头的工作，到总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他。

不料一见面就被他劈头盖脸地追究责任。

“学姐，我们好歹以前关系不错，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男朋友转让给宋宜佳？”

别的男人追求宋宜佳，哪怕是各方面条件优异的相亲男，吴曲风都没感觉到这么强的威胁。

郑不凡可是能得到林恬声喜欢的男人，也是少数吴曲风打从心底里敬佩尊重的同性。

“你把郑不凡这种男人介绍给她，我跟她就彻底没希望复合了。不过，幸好，那天我及时赶到，挽救了自己的爱情，也挽救了郑不凡。”

吴曲风故作严肃追究林恬声，看她愁眉苦脸，才笑着说出了那天的后续发展。

“这是在报复我？”

林恬声苦笑着搅拌着咖啡，加了两倍的糖奶，仍然觉得黑咖啡的苦涩气味呛人。

宋宜佳的妈妈给她打电话，打听郑不凡的情况，她犹豫过要不要说真心话，最后还是说了违心话。

当着宋宜佳的面说了要把郑不凡让给她，就不能对宋宜佳的妈妈说，“郑不凡是我的男人，你们别打他主意”。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那么快，宋宜佳的相亲对象变脸变得快，郑不凡机缘巧合就“自投罗网”到宋家去了。

“报复也得等着小佳和郑不凡来，我哪敢。我应该感谢学姐，庆幸是你负责调查那件事，也庆幸你没有一时心软包庇我。要不然，我就没办法重新开始，也不能跟小佳重新开始。”

林恬声听着话语里满是甜蜜，再看吴曲风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什么啊，你跟小佳和好了？”

“我决定要当她的‘贤内助’，私下照顾好她的日常起居，公事上帮她搞好公司业务，让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吴曲风当着宋宜佳父母的面，信誓旦旦做出了这两方面的保证，也因此重新得到了宋宜佳的心。

“不对，其实小佳心里一直就没放下你吧，或者说，她一直在等你，等你有勇气跟她重新开始。”

林恬声能理解好姐妹，真心喜欢的人没那么容易放下。

林恬声替吴曲风和宋宜佳开心，又替自己悲哀，完全没发现咖啡厅外面有镜头对准了他们，将他们聊天的画面捕捉下来。

“学姐，我看得出来郑不凡很喜欢你，我看他这辈子除了喜欢你，可能再也不懂得怎么喜欢上第二个女人了。你主动跟他联系，把问题说开了，赶快和好吧。”

在咖啡厅门外分开的时候，吴曲风又给林恬声推波助澜一番，是宋宜佳交代的任务，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林恬声拍拍他肩膀，一边赶他“别偷懒了快去跑外务提高小佳公司业绩吧”，一边还是笑着答应：“最近是关键时期，我负责的楼盘正在热销期，销售成绩决定我这次能不能升职。”

回到总公司之后，林恬声努力说到做到，不去想郑不凡的事，就按着郑不凡的愿望，暂时不见面，不连接电波，不窥探彼此内心。

几个项目都做出了成果，正好碰上公司要提拔年轻骨干的机会，齐以对第一个就把林恬声推荐上去了。..

总公司的高层都不同意，齐以对争取了很久，才把林恬声推荐上去的。

她能辜负齐以对的感情，不能辜负他对自己的期望和认同。

职场中，要遇到一位真心赏识自己的上司不容易，齐以对不担心自己升上去之后成为他的对手，一心选拔人才，林恬声竭尽全力去回报他的期待，决定暂时把感情问题抛之脑后。

楼盘销售情况比预期更好，市价一直稳步上升，林恬声的考核也进入了最后阶段，只要拿出了实战成绩，高层们就不能反对她升上去。

林恬声一大早收到最新的销售数据，正高兴她负责的这个新楼盘成为城中新贵，拿下了上一周期新楼盘的销售首位，差点被慌张跑进办公室的秘书撞倒。

“恬声啊，快过来，齐总，你们快看网上，出事了！”

部门的秘书拉着林恬声小跑进到部门大厅，直冲向齐以对的办公室，秘书满脸惊恐，话音才落，办公室里各处的座机电话、齐以对的手机、林恬声手机陆续响起来，办公室里一下炸开锅般热闹。

只是，这番热闹不喜庆，是大麻烦，是暴风雨来袭。

“我们楼盘的底价被泄露出去，应该是最初工程给过来的报价单，而且还是被人发送给了已经认购房子的业主们，现在业主们不断打电话给对接的销售人员，要求退房子的差价。哎，大家讨论一下，必须尽快给认购了房产的业主们一个满意答复，还有楼盘没有认购出去的房子要怎么重新规划和推广？”

总公司董事长特地召集紧急会议，舆论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业主集合在公司大楼外面抗议，还有很多人给相关部门打举报电话，说他们公司多次泄露内部报价，影响到整个房地产界的市价和信誉。

“必须让负责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吧，至少要让她当面向所有业主们道歉，上门赔礼道歉，就算是下跪道歉也不为过，只要先平息我们业主们的怒气，他们不再四处抗议，不联合媒体和其他房地产公司来闹事情，这件事才能尽快过去。”

销售一部的经理推了推老花镜，他本来想拿下的项目，林恬声一回到总公司就拿下来了，他一直记恨着，趁机就想把林恬声推出去。

“没错，现在业主们一味针对我们整个公司，要是项目负责人林恬声能出面，一力承担，转移业主们的矛头，我们公司的股价才能尽快恢复。”

“其实，业主们要求退差价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好几次，我认为就按照以前的应对方式，没必要一副要把林恬声推到断头台的架势。”

齐以对不满其他人一味谴责林恬声，给她施压、冷嘲热讽的都有。

“根本不一样！那几次是我们评估过市场环境、楼盘销售情况之后，对一些房子的价格做调整，我们公司做的折扣活动，那些先购房的业主们不理解，当然能通过沟通解决啊。这次不同，是整个工程报价被泄露出去啊，先不说已经认购的业主闹事，我们剩下的房子还要怎么卖出好价钱？”

一名中年男经理说得口水喷溅直拍桌子，这位胡经理向来以“公司老臣子”自居，齐以对被破格提拔为经理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年轻人历练不足，稍微有点成绩就把他捧上天，以后不好管理，这位老资历的经理当时就这么质疑齐以对。

今天看齐以对帮林恬声说话，长久积攒的不满一股脑倾泻出来，更重要的是，这位老臣子反对林恬声升职。

对他来说，年轻男人被破格提拔来跟他平起平坐，这已经很有问题，损害到他的老资历，现在居然还要让年轻女人进入管理层，简直荒唐。

人事主管尴尬地笑笑，努力当个和事佬，稀释会议室空气中的炸药成分。

“胡经理说的有道理的，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要对林恬声怎么样啊。只是这个项目是林恬声负责的，现在出了这种问题，肯定要从源头调查啊，齐经理也别太敏感，只要调查清楚，林恬声是无辜受到牵连，大家齐心协议解决危机就行了。”

齐以对不是大家的对手，黑着脸走出会议室，林恬声远远看到他走出来的神情，又看他沉重叹口气，就猜到结果不妙，自己将要面临大危机。

林恬声不敢上前打扰齐以对，悄悄躲到公司天台上，吹吹冷风让大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发生了工程报价泄露的事。

这个时机太巧合，正好是她接受最后考核的时候，也是她负责的这个楼盘销售势头大好的时候。

可是，林恬声想得头都秃了，也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要说嫌疑人是有的，又不能单凭自己胡乱猜疑就甩锅给其他人。

哎，要是能看到所有人心里想什么就好了，不，要是郑不凡在这里帮自己出出主意就好了。

林恬声转头看了看身边，空荡荡，只有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在分公司那段日子，她被造谣，被中伤，被排挤，郑不凡永远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他不会特地说什么安慰的话，只会递给她一杯甜味果汁，拿走她的黑咖啡，告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喝点含糖量高的，不能喝黑咖啡”。

那时候，他们明明不用连接电波，不需要拥有特殊的力量去读取对方心声，也有一种默契十足、互相理解的安心感。

郑不凡对自己是真心的喜欢，也有真诚的守护，虽然可能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传达到，但是那样曲折之后同步的情感，一定比现在更踏实。

可惜，自己借助了电波连接，擅自窥探郑不凡的心，走了捷径。

林恬声叹口气，望着满城逐渐亮起的灯火，绚烂多彩的，星星火火的，好像没有一盏为她亮起。

回家时抬头望去，再也看不到阳光和窗户透出来的亮光，再也没有郑不凡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