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离书

“这是和离书,你走吧。”

顾荷刚醒来便听见一道冰冷陌生的声音。

紧接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原主名顾荷,今年十六岁,半年前被爹娘卖给同村苏家二郎为妻。

苏二郎自小体弱多病,前段时间病重,顾荷不仅不好生照顾,反示好胡家大郎,谋求后路。甚至为了跟胡大郎在一起,调换药剂,差点害得苏二郎当场去世。

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穿着麻衣,浓眉深目,冷着脸给她和离书的,是顾荷小叔子,苏家三郎苏案染。一直对顾荷颇有微词。

记忆吸收完毕,顾荷一边骂原主不厚道,一边下定决心不收和离书。

苏家人宅心仁厚,哪怕顾荷在外勾搭野男人,也不曾打骂,而是体面给张和离书。

若她离开苏家,回到顾家,肯定又会被原主爹娘卖给某个陌生男人,给弟弟换彩礼钱。

“我不收,”前途艰难,顾荷理清利弊,立刻表明态度,“顾荷既嫁入苏家,此生便是苏家人。”

苏案染手握和离书,黑黝的眼里闪过愕然,随即想到了什么。

嘲讽道,“怎么?胡大郎不要你,你就还想巴着二哥?”

“晚了,你红杏出墙,联合外人谋害丈夫,我没给你休书是看在同村人份上,若你还赖着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顾荷两辈子没受过这样大的羞辱,面色通红,又气又恼。

原主这是作的什么孽,让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以前是我想岔了,”顾荷垂着脑袋,能屈能伸,“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安安分分照顾家里人。”

“不必了,”苏案染断然拒绝,冷嗤道:“我们家不需要你这样恶毒的女人照顾。”

“要的要的,”顾荷忙抬头,掰着手指数道,“相公病重,小姑痴傻,阿娘患有眼疾。你要读书不会伺候人,家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你……”

随着她的说辞,苏案染眉头越皱越紧。大哥去世后,娘亲一病不起。妹妹今年方满五岁,为人痴傻,确如她所说缺人料理家事。

这顾荷虽朝三暮四,行为不端,却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如果她能留下来……

不行,二哥因她病情加重,如今缠绵病榻,咳嗽不止……想到这里更是痛恨起顾荷来。

他满眼嘲讽,眸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你以为你是谁,离了你,我们苏家就不能转了?”

当初要不是看她可怜受人欺负,娘也不会选她过门,没想娶进来的是毒妇,把娘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严词拒绝,语气坚定而绝情,毫无回旋的余地。

顾荷知一时半刻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拿出最后的筹码,“如果我说,我能治好夫君的病呢?”

她前世出身医学世家,家中世代从医,自己也学医多年,小有建树。只要苏二郎得的不是绝症,她都有把握治好。便是治不好,也能减缓其症状。

“你?治病?”不想苏案染仿佛听见了天大笑话,“你要是能治好二哥的病,我跪下叫你祖宗。”

他发现他以前错了,这顾荷不仅愚蠢恶毒,还撒谎成性。为了留下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治病?就凭她这个大字不识的村女?

“赶紧拿着和离书滚吧。明早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将和离书扔给她就头也不回离去。

顾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深无力。

她不能就这样回娘家,否则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既然说服不了苏案染,那就去找原主的夫君,苏案瑾。

原主记忆中的苏二郎是个温柔貌美之人,心软善良好说话。

按照记忆去往西南屋,顾荷打算见一见夫君苏案瑾。

经过庭院,穿过厅堂,隔着老远,顾荷便闻到浓厚的草药味。推门而入,只见正对门的床上躺着一位二十一二岁的蓝色麻衣男子。

其身形削瘦,头束竹簪,墨发长垂,双目微阖。削薄的嘴唇呈青灰,姣好的面容一片苍白。

“二郎,”顾荷模仿着原主语气,说明来意:“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先前是我错了,烦请二郎收回和离书,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后我一定改过自新,尽心尽力照顾苏家。”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看见顾荷嘴角微微勾起,眸子漆黑而幽暗。

顾荷呆愣在原地,好美的一个男人!

即便有原主记忆,她还是不由自主震住了。

“并非赶你走,”苏案瑾直起身,低头咳嗽,嘴角出现丝丝血迹,“我身患涝病,注定时日无多。娘亲买你回家,本非我意。如今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自该送你家去。”

声音温柔平静,却又带着凛如寒霜的疏离。

顾荷揣摩他并不喜欢原主,否则不会字字给人台阶,又字字拒人千里。

但很快她捉住他语言里的异样。

“涝病?不是中毒吗?”

涝病发作于肺,多咳嗽,痰中有血,阴虚盗汗,形体消瘦。而有的金属中毒危及肺,也会造成胸闷胸痛,咳嗽,咳血,呼吸急促。

两者虽有相似,不好辨认,但顾荷行医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恭喜宿主找明病因,医疗值+1。”

正想着,一道欢快的机械音在顾荷脑海里响起,吓了她一跳。

宿主?是幻觉吗?

“中毒?”不容细想,苏案瑾忽然抬起头,定定看向她,“你如何知道我是中毒?”

从未听说她学过医。

“以前我总帮村里的李大夫做饭烧菜,整理草药。听他提得多了,就有了些经验。”

顾荷解释,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留下来的办法,“我帮你治病,你留我在苏家,如何?”

先前她不知他具体病症,如今已确诊其为中毒,想要治疗他的病,不过是早晚的事。

苏案瑾闻言淡笑,言语间明显不信,“顾姑娘说笑了,我染疾多年,诸多大夫均束手无策。你从未学医,如何让人相信?”

焉知不是为了赖在苏家,随口说出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