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朝阳离国

魏昭堇走后,由李纯妍出面,向柴宗训提议,迁都大典之后,让魏昭堇带着皇太孙去红螺寺住上一段日子。

此举本就是为了皇太孙的身子着想,柴宗训自然没有异议。

魏昭堇与太子元明提及此事时,他倒是有些诧异,握笔的手也稍微停顿了下。

“母后说了,父皇那里,她自会去解释,这原也是为了弘基好。”

“那便去吧,迁都之事还有许多收尾的细节,得有人盯着才行。”

魏昭堇自然明白,太子元明说这话的意思,她们母子俩怕是要自行前去了。

很快便到了迁都大典这日,大周的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臣齐聚皇极殿,迁都庆典隆重恢宏,柴宗训也早早地来到殿内就坐。

柴宗训先是接受了诸臣以及各国使臣的朝贺,紧接着便是大宴群臣及朝使。

文臣武将及使臣同在赞礼官的带领下山呼“万岁”,场面一时之间颇为壮观。

九爵进酒,百戏助兴,第二日,柴宗训率领众臣拜谒太祖世宗位于京北府的陵寝后,以郊祀礼成再次举行大宴。

参加此次盛典的各国使臣皆得到了柴宗训的赏赐,并且柴宗训下旨今后凡是各国使臣前来觐见大周天子,无论是否是大周属国,皆有封赏。

自室利佛逝分崩离析之后,许多祖籍大周的侨民,纷纷通过割据方式,瓜分了室利佛逝境内的大部分领土,自立为王。

他们也趁着此次大周举行迁都大典之际,跨越山海,不远千里来朝。

柴宗训应他们之请,授以他们印玺、冠服,册封他们为大周附属国之国君。

迁都大典结束之后,有一两位国君还携妻儿长居京北,甚至于在此寿终正寝。

后柴宗训传命外事部,以王礼安葬,由朝廷奉祀。

此番抵京参加迁都大典的和凝,还抽时间拜访了枢密院副使张永德,带来了其孙张文蔚的一封书信。

自从张文蔚与晋阳成婚之后,他就已经成为了东女国君之夫,有许多事也就变得身不由已了。

连探望祖父母也成了一件奢求之事,不能在张永德与晋国大长公主膝下尽孝。

“多谢和首辅不辞劳苦,替他走一趟,不知文蔚与晋阳公主是否一切安好?”

“一切都好,张副使可有话需要我代为转达?”

“咳咳……和首辅稍待,老夫这就去手书一封。”

晋国大长公主望着张永德远去的背影,十分心酸。

今年以来,张永德的身子时好时坏,他不知多想写信,让张文蔚回来一趟,祖孙团聚。

张永德身为枢密院副使,大可向柴宗训请旨,他看在祖孙人伦的份上一定会允准。

可张永德清楚,自张文蔚远赴东女国后,他的身份早已发生了变化。

与张家而言,张文蔚不再是自家子弟,而是需要以礼相待之人。

“和首辅久等了,敢问使团何时离京?”

“十日之后,眼下陛下对东女国可能还有旨意,不过最晚不过半月。”

和凝从张永德手中接过书信后,便告辞离去了。

徒留张永德与晋国大长公主在一旁,不发一言。

和凝奉旨觐见,只为一事。

虽说太子元明已有庶女出生,但朝阳乃是柴宗训之女,若要论继承东女国君的位置,还是要优于永明郡主。

因此,柴宗训有意让朝阳随和凝一同东归,在晋阳手底下熟悉东女国政务。

“陛下所言甚是,既已确立朝阳公主为我东女国的继任之君,早日随臣归国,也是理所应当。”

和凝还提及,晋阳公主也有意愿,让朝阳公主尽早远赴东女,她也能手把手地再教上几年。

“既如此,那便就这么定了。此事朕会安排,你只需做好启程前的准备即可。”

和凝走后,柴宗训移驾景仁宫,方才与李云烟提起此事,她当即就忧虑起来。

柴宗训不是不知道李云烟所虑为何,不过朝阳既然作为东女国的下一任国君,迟早要与他们分别,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其实,柴宗训并非没有自已的打算,若是过几年,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元明继位称帝,那么永明的合法性就会超越朝阳。

倒不如现在就让朝阳离开大周,将其送往东女国,到时候即使柴宗训不在了,也不会轻易动摇朝阳作为东女国君的地位。

“臣妾只是担心,朝阳是否能够习惯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度日。若是陛下坚持,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遵旨便是。”

朝阳虽不是李云烟的第一个孩子,但却是唯一一个女儿,在她心中自然不同。

但孩子总有一日,需要远离父母的身边,才能彻底地成长起来,李云烟也不可能始终攥着那根风筝线紧紧不放。

“你同意就好,朝阳那里,朕自会去说,只愿她也能理解朕的苦心……”

柴宗训本以为朝阳会十分反感此时远赴东女的建议,不料他一提,朝阳甚至还表现地有点子兴奋,一再询问和凝几时出发。

“你可想好了,此去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女儿知道,父皇不必忧心,女儿已经长大了,这是女儿的责任,我是不会退缩的。何况,这些年,女儿早已将东女国的风土人情熟记于心,您就放心让我去吧……”

听罢,柴宗训只好将旨意传了下去,正式册封朝阳为东女国下一任国君,随使团渡海离京。

旨意一下,李云烟立马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替朝阳收拾行囊一事上。

朝阳眼见李云烟差点就要将景仁宫搬空了,忙挡着她的面前加以阻止。

“您就别忙活了,宗人府已经为女儿准备妥当了,女儿用不着这么多东西!”

“胡说!东西哪有嫌多的,你一边待着去,别挡着路!”

朝阳只好坐到一旁,与元晏说起了悄悄话,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听李云烟的话,不要调皮捣蛋。

元晏此时对东女国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只知道朝阳马上就要离开他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为此,元晏还十分大方地向朝阳分享了自已不少的珍藏,想让她一并带走。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云烟,眼见朝阳与元晏姐弟二人,玩在一起的开心模样,不由地开始感伤。

这样的场景,李云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元圣十年十月,和凝率使臣离京,朝阳公主奉旨随行。

李纯妍虽觉得此举对太子元明之女,甚是不公,但奈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柴宗训,她即使再不满,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和凝走后不到一月,张永德病逝府中,他始终没能等来张文蔚的回信。

张永德作为晋国大长公主之夫婿、太祖之婿,几十年来,为大周建功立业、屡立奇功,且多次临危受命、不畏人言。

自柴宗训登基以来,数次改革,张永德无不是冲锋在前,历任枢密院副使、宗人府令、演武堂提督之职,堪为大周的定国柱石。

丧礼期间,柴宗训亲率诸子,前往张府为张永德致祭,聊表哀思。

后柴宗训追封张永德为“太保”,追谥其为“忠文”,破格升任其孙张文炳为民政部右侍郎。

张永德的死讯传至东女国后,已是元圣十年末,其孙张文蔚只能遥祭其祖父,以尽祖孙情谊。

晋国大长公主因张永德之死,日渐憔悴,也在年底撒手人寰,这一下子大周皇室顿失两位长辈。

柴宗训有感人生无常,且大周已顺利迁都,那件事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柴宗训十分清楚,此事若是做得好,可保大周数百年的太平,要是稍微留下一点后遗症,大周怕是撑不过几代,天下又将烽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