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府。新兵营地。

这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连老鼠在营地里翻箱倒柜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正是人进入梦乡最美的时候。

但此时，练兵校场上正有一群人在挥汗如雨，他们排列整齐，动作划一，连‘喝嘿’声都一致，先跑步然后扎马步，再是挥拳，擒拿练习，格杀术，一整套操练已经是十分熟悉。

原来这便是玄石村的一群人。这是一群另类的人，当别人还是熟睡的时候，他们却在训练，虽然没把营房里熟睡的人吵醒，但别人都不做的事你做了是不是另类了呢？

此时，校场外。新兵营校尉虞世南巡营路过，听得校场内整齐的‘喝嘿’声，寻声而来，入得校场，透过微光只见五一个小型阵列整齐划一在操练，他虽久经沙场但看得也是十分诧异。这练兵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有具备将才或帅才的人方能有此练兵之能，在这新兵营里出了这么一个天才，那可是个大宝贝啊，他们节度府这下要赚大发了啊。

没有点识人之能的人，对于校场上出现的小方阵，可以说就是花拳绣腿，只有懂兵之道的人才会知道其中的微妙。

此时，天边乍现一道亮光，乌黑的云层慢慢移开，清晨也从此时开始了。校场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场外的虞世南，石玄正从队列小步跑到虞世南面前，行了个军礼：“报告校尉大人，三十五名新兵晨练，请校尉大人指正。”

晨练，这个词在兵营里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就没晨练这个词啊。

“你是他们的领头人？”虞世南指了指前面这个小方阵，向石玄正问道。

“算是。”

“算是？这怎么说？”虞世南对这个回答有点疑惑。

“因为我们是习惯性晨练，没有所谓的领头人。”

“哦，你们这么多人都是习惯性晨练，说明你们以前就在一起练过，但你们刚进新兵营，除非你们是一个村的，而且你们在村里就已经训练过了，是不是这样？”虞世南分析的问道。

“校尉大人，确实如您所说，我们这些人确实是一个村的，而且我们都是同族人，早在五年前，我们族长就要求我们后辈要‘强身健体，男儿当自强’”。

他是打死也不敢说是自己跟老族长建议的，五年前那时自己才多大啊，才十一岁，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个训练，这不就成了妖怪了么。而且那时他跟老族长说的时候，老族长还说他小孩子胡闹，叫他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该干嘛干嘛去。要不是玄机道长从旁说道，他这个建议恐怕还未能成功。

“好一个‘男儿当自强’，不错，有精气神！”虞世南一边赞赏，左手拍了拍石玄正的右肩，看着模样周正还带有娃娃气的石玄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石玄正！”石玄正也是干脆利落地答道。

“石玄正，好，本校尉记住你了，你们继续练，不妨碍你们，我先走了。”虞世南说完转身向校场外走去。

石玄正的心平复了一心情，这么大清早的居然有官员巡察，而且还是个校尉，看来这个校尉不错啊。

辰时。

剑南道节度府府衙。议事厅。

节度使杜玉成高坐首位，各文武分两侧落坐，在坐的都是剑南道的台柱，今天气氛严肃，少了些往昔的轻松，因为现在府城内新兵加起来五六万兵马，该何去何从？

剑南道在大昭朝新成立不到五年时间，杜玉成也是首任剑南道节度使，当时朝中无人愿意出任剑南道节度使一职，只有杜玉成不愿见朝中糜烂，自愿提出到剑南道就任。

杜玉成原任工部尚书，是大昭朝为数不多的正直之能臣，虽位居高位，即便有再多的想法，在党争面前都是浑身使不出劲。

出任剑南道节度使五年，在其治理下，剑南道虽还不富裕，但却太平，政令畅通，各地农事都走上了正轨，各府县官员也都没出现大的贪腐之事，做到知人善用，人尽其才，这除了各官员信守官员本分外，还有就是这位新节度使的良好人设，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剑南道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这里大部分都是南迁此地的人，要是苛税太重，那就是要造反，况且朝廷还有免税的政令，哪有捞油水的空间。

剑南道最近几年能比较太平，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匪患，这得益于杜玉成带来的领兵统领施刚。就任五年，施刚规整了兵备，肃清了山头，同时出台山匪下山务农的政策，因为没有人愿意当匪，少数不愿下山的直接封山绞杀，所以不到两年就清除了山匪之患。最近三年除了少量征兵外，就是整兵备战，这次大规模的征兵也是头一次。

剑南道是不受官员待见的，像个不受朝廷重视的娃一样，若不是当下局势紧张，剑南道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征兵，更不用说招募私兵。

“列位同僚都到齐了，接下来就开始议事，今天主要的议事就是朝廷的藩王及各道私募兵源的政令，以及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世南，你先说说新兵的事。”杜玉成开口说道。

“是，大人。目前各县府招募新兵已全部到位，共五万三千余新兵，都是由各县府都尉节制管理。新兵营目前秩序正常，但……”虞世南有点不敢往下说，试探的眼神看着主座上的节度使。

“直接说就是了，不要吞吞吐吐，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杜玉成也是平淡的说道。

“是。但新兵人数众多，如果新兵不继续北上的话，这粮食的消耗可是个大问题，仅能维持半月。另外刀枪和护甲、盔甲等武备都不足三成，缺七成的武备，武库目前缺铁料，且打造也是耗时。所以……”

“所以什么？说话就痛快点，不要有什么顾虑。”杜玉见虞世南说话有些顾虑，直接说道。

“所以，卑职建议待新兵稍做整训后，武器齐备的可以先北上，待补齐兵器后再行安排北上。”虞世南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这样后安排北上的人，则需要供应粮草，这个开支是否应付得来？”施刚作为剑南道的领兵大统领将军，对于这个建议，一下就想到了粮草不足的问题。

“新兵没有武器，即使北上也只有送命的份，在等装备的同时还能训练一下新兵，也是有好处的。”户政司支度主事南宫玉说道。

“主要还是朝廷连武器都没有多余的，还需要各道府衙自备，这太难为人了。”

“如果新兵不经整训，直接北上也难解眼下之危啊！”

“新兵至少也要整训两三月北上才能御敌啊”

“可这派兵北上可不能拖啊！”

……

整个议事厅，你一言我一语，除了说不急着调新兵北上外，就是说粮食不足，这些都是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派兵北上可是头等大事，可不能拖延时间。

杜玉成看着大统领将军施刚，问道：“大统领，您可是我们当中最擅长兵事的，可有什么计策？”

施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得节度使大人问话，稍稍缓了缓神回道：“当下之计，我们可以先调派城营北上御敌，城防暂由新兵营负责，在此期间对新兵营实施整训。”

“城防营北上，那要是南面有战事，怎么办？”突闻一道担忧的声音。

是啊，如果城防营都北上，而新兵营又不懂战事，要是南面土族闹事，就没有镇压的力量了，这也是个大问题。

“大统领这个计策好，总是要以北边战事为主，南面目前估计还不会有人闹事，再怎么闹也不会有北边那么严重吧。就这么定了，各城防营即日起开始准备，三日后开拔北上，新兵营这三日准备好接手各城防工事，同时下令各都尉加强练兵。各位大人也要各司其职，相互配合，不要出什么差错。”

定下派兵北上及新兵整训之事，接着并讨论了一下朝廷允许藩王及各道私募兵源的政令，对于这个政令，看得比较远的除了杜玉成这位节度使及大统领施刚外，其他人认为也是势局所必然，即便朝廷直接派将领兵，因为朝廷无钱粮也养不了那么多兵，不如分派到各节度府，由各道藩王分担相应压力，不实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