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荀彧服毒自尽
董昭在邺城,荀彧在许昌,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也很难见上一面。
于是董昭便给荀彧写了封信,在信中详细阐述了曹操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并想拥护他进爵魏公。
董昭在信上并没有询问荀彧的想法,似乎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荀彧看完了之后,却产生了很多联想。
他觉得这件事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曹操是想谋朝篡位了,这只是一个铺垫。
如果曹操改朝换代当了皇帝的话,那么荀彧是一定没什么好下场的。
前不久他才刚反对刘协赐予曹操剑履上殿的权利,这件事也深深地得罪了曹操。
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积怨,荀彧觉得曹操一旦称帝的话,肯定会对他不利,至少他不会有目前的职位和待遇。
荀彧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给董昭回了封信,信中并没有直接反对曹操进爵魏公,只是说不宜如此。
至于为什么不宜如此,荀彧也没有详细地说明,只是似是而非地讲了一些大道理。
荀彧认为这样做既不会得罪曹操,也没有支持董昭的做法,算是一个权宜之计。
但荀彧却万万没有料到,董昭接到了他的回信之后,便将其大做文章,在满朝文武之中奔走相告,说荀彧不同意曹操进爵魏公。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也使得曹操对荀彧的意见更大了。
曹操觉得他与荀彧之间,已经到了不得不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建安十七年十月,曹操再次亲自率军出征,前往濡须口去攻打孙权。
途中曹操又上表刘协,要求荀彧过来劳军。
荀彧来了之后,曹操又强行把荀彧留在了军中,让他担任此次东征的谋士。
荀彧这些年来一直呆在许昌朝廷,并没有出过远门,更不适应南方的气候,没几天便病倒了。
曹操并没有难为荀彧,让他留在寿春养病,自己则是带兵前往了濡须。
这一日,荀彧正在榻上歇息,突然进来了一个侍卫。
“荀大人,这是曹丞相送给您的!”侍卫说道。
荀彧抬眼一看,原来是个盛装饭食的器物,再一打开,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荀彧顿时心头一凛,心下琢磨着曹操这般做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曹操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
荀彧是当年最早投奔曹操的人,也是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人物,还为曹操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官渡之战,在曹操弹尽粮绝、穷途末路,想让荀彧给他个台阶下的时候,荀彧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劝曹操坚决不能退兵。
多年以来,这件事一直令曹操耿耿于怀。
曹操深知当年的官渡之战,并不是他曹操多么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也不是袁绍多么优柔寡断、外宽内忌,而完全是运气,或是天意。
如果刘备不逃往荆州,如果颜良不离奇阵亡,如果许攸不背叛袁绍,如果张郃、高览不临阵倒戈……
曹操就根本不可能会以弱胜强、反败为胜。
这些因素缺一不可,而每一个因素都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换句话说,曹操如果运气不是出奇的好,他就不会赢得官渡之战。
那么曹操若是败了呢?
毋庸置疑,曹操不是阵亡,就是被袁绍生擒之后再处死。
在这种情况之下,荀彧竟然还让曹操坚持下去,居心何在、意欲何为?
曹操侥幸赢了,那么荀彧的功劳自然最大,因为是他给了曹操勇气和决心。
曹操若是败了,荀彧还可以投降袁绍,在袁绍那里也是最大的功臣。
所以曹操觉得荀彧并不是跟自己一条心,也从来没考虑过曹操的感受、顾及过曹操的安危。
荀彧的所作所为,在曹操看来,只不过是在为他自己打算。
最近发生的事,也让曹操对荀彧大失所望。
曹操去许昌找刘协,让刘协赐予他剑履上殿的特权。
刘协却把荀彧找了过来,荀彧还帮着刘协说话,强烈反对曹操提出的这个要求。
当曹操在刘协面前装死的时候,荀彧表现得十分冷漠,似乎跟曹操并没有什么交情。
再反观许褚,则是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如丧考妣一般。
这次董昭提出要曹操进爵魏公,满朝文武都是举双手赞成,唯独荀彧公然站出来反对。
曹操对荀彧很失望,但他也还念着荀彧当年的好。
他很想跟荀彧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下,但又觉得两个人早已离心离德、渐行渐远,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次曹操给荀彧送来了这个空的食盒,其中也有好几层意思。
其一,曹操想跟荀彧说,咱们之间若是还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啊!就像这空空的食盒一样,里面什么都不装,一切重新开始。
其二,曹操想跟荀彧说,你跟我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是想有朝一日连饭都吃不上吗?
其三,曹操想跟荀彧说,人生之中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觉得跟我作对,阻碍我的进程会对你有好处,可实际上未必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就像这食盒,你以为里面有好东西,打开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其四,曹操想跟荀彧说,你如果不想跟我了的话,就告老还乡吧,无禄可食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当一个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田园之间,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当然,曹操还有很多的心里话想跟荀彧说,毕竟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但曹操如今位极人臣,实在放不下身段。
而且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曹操托物言志,给荀彧送来了这个空食盒,希望荀彧能明白他的一些心思。
然而曹操却忽略了一件事。
为人主者的心思,历来就高深莫测、不可捉摸,再加上荀彧与曹操积怨已久,就更不容易揣摩了。
做臣子的如果知道自己得罪了主子,那么主子的任何举动,他都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荀彧自然也不例外。
荀彧看到曹操突然给他送过来一个空食盒,再一联想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以为曹操是想让他绝食。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曹操想让自己死,那就没必要绝食那么麻烦了。
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毒药,一下子全都倒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