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大人性情温良敦厚

盛宝龄这番话一出,三人顿时惊慌,心知盛宝龄全听见了,唯恐她真的将此事告知主母,当即跪倒在地,声声哀求,“太后娘娘饶命啊!我们也是一时失了规矩!”

“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我们,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娘子啊!”

盛宝龄眸色微沉,看着三人跪在地上,其中两个倒是真切,而盛宝琴,倒像是被连累而不得不跪下的可怜样。

她沉声道,“今日之事哀家且不提,若再让哀家发现,你们不敬家中主母,议论嫡姐,败坏盛府名声,届时便莫怪哀家不顾姊妹情分。”

三人连连认错又道谢,这才脚步慌乱簇拥着跑了。

蒹葭不明,“娘娘为何不直接告诉她们主母?”

盛宝龄缓声道,“自古嫡庶便是个难题,今日之事若告诉了二婶三婶,这三人本就庶出,将来在府中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些。”

“况且此事若叫府中下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全汴京的人家都知道我盛府教养无方,教出几个不敬家中主母,议论嫡姐的姑娘来?”

如此,怕是会影响将来盛府的姑娘公子议亲。

蒹葭顿时明了,娘娘是为了盛府的名声着想,若有所思道,“便希望那三人能明白娘娘的一番苦心,莫要因为今日之事心生不满怨恨才好。”

盛宝龄笑笑,“她们若是本性不善,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也同样会心生不满。”

二房那两个庶女瞧着不太聪明,三房那个盛宝琴,倒是个聪明的。

不过,若聪明过了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蒹葭叹了叹气,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年纪,盛府的这些个姑娘还在后宅相争,可她家娘娘,却要为盛府兴荣和名声着想。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盛宝龄眉心蹙了蹙。

一旁的蒹葭向来观察入微,“娘娘在此小等,奴婢去取件衣裳来。”

蒹葭一走,这院子里,便显得更加空旷安静。

盛宝龄顿时起身,准备到外头去走走,不料起身间,帕子竟从身上滑落,恰巧一阵风吹过,竟将那帕子,往廊道外头吹去。

盛宝龄眉头一蹙,循着帕子被飞走的方向走去,目光落在地上寻找。

就在她瞥见自己的帕子,快步上前弯腰要捡起来之时,一只清瘦的腕骨跃于眼前,每根手指都如美玉般白皙冰冷。

可吸引盛宝龄注意的,是那手腕上缠了两圈的佛串。

这佛串也曾在梦中出现过,就在裴辞身上,几次咯得她腰泛疼。

她怔神之际,那人已先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帕子。

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飘入盛宝龄耳际,“太后娘娘?”

盛宝龄身子一颤,连忙抬眸望去,只见裴辞,脸色相较于方才在厅中之时,又苍白了几分,大约是吹不得风。

裴辞目光落在眼前的盛宝龄身上,旧景,旧人,一瞬间,倒是让他有些恍惚。

敛去眸中神色,他将手里的帕子,递向了这会儿正怔怔望着自己的盛宝龄,“微臣失礼。”

盛宝龄眉头蹙了蹙,隐隐觉得,这番情景,似有些道不上来的熟悉。

到底是无处捕捉。

“无妨,多谢裴大人。”

她伸手去接那方帕子,目光定定落在那腕骨缠着的那串佛串上,直到指尖触及一片冰凉,才惊慌收回了手,紧紧抓着那方帕子。

裴辞一怔,目光垂落在自己手上,方才的温热一触,并非错觉。

眼前的盛宝龄,犹如未出阁的姑娘般,让人不免有些记忆错乱

盛宝龄沉声问,“裴大人这会儿怎会在此处?”

方才不是还在厅中与父亲兄长谈正事?

怎的这会,倒是走到这院中来了。

裴辞神色倒是一惯如常,“厅中有些闷,微臣出来吹吹风,不曾想迷了方向。”

盛宝龄微微颔首,盛府的路,是有些弯弯绕绕的。

看着眼前的裴辞,她倒是想起了承和帝临走前所说的话,犹豫间,说道,“先帝曾说过,裴大人性情温良敦厚,是可信之人。”

裴辞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却很快敛去,神态清明,“先帝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盛宝龄:“先帝此言,想来裴大人确实有让先帝信任之处,裴大人受着便是。”

裴辞:“是。”

盛宝龄这才将掂量了几日的话说出口,“先帝还曾叮嘱,若哀家将来有难处,可找你垂询。”

闻言,裴辞这会,心中已算明了,“娘娘若有难处,微臣定当竭力为娘娘解忧。”

裴辞此言,无异于给了盛宝龄一颗定心丸。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哀家也是信任裴大人的。”

让盛宝龄没有察觉的是,闻此言的裴辞,此时垂下的目光中,染上一抹意欲不明的暗沉。

就在这时,蒹葭抱着一件衣裳与一个汤婆子,匆匆赶来。

“娘娘怎的跑这来了,可叫奴婢好找......裴大人?”

蒹葭怔了怔,原本要递给盛宝龄衣裳,这会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裴大人怎会在此?

裴辞在此,倒也不好穿上衣裳。

说了几句场面话,盛宝龄便准备带着蒹葭离开院子,可想到了什么,她犹豫转身,从蒹葭手里接过那汤婆子,其实有几分贪恋手心的温度。

蒹葭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娘将那汤婆子,递给了裴大人。

此举甚为不妥,可盛宝龄想起方才指尖碰到的那丝冰凉,以及裴辞那苍白病弱的脸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她虽算不上以貌待人,可大约是谁都不会忍心瞧见一位弱不禁风的俊美公子在冷风中挨冻的。

何况此人,将来自己还有可能会有求于他。

裴辞怔愣一瞬后,却未接过那汤婆子,“微臣谢过娘娘好意,只是于礼......”

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有东西被轻扔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接,只觉手中一暖。

好似周遭的寒气,都被驱散尽了,带着一丝丝熟悉的香气。

裴辞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白皙透亮的指尖上。

盛宝龄将汤婆子扔过去后未做停留,“天寒地冻,裴大人还是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她可不希望,将来需要他时,人已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