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裴辞

二人早前虽在垂拱殿见过,可到底相隔甚远,又隔着一道帘子,却是不如这会儿离得这般近,瞧得这般真切。

盛宝龄目光带着一丝探询,“不知裴大人能否带我前去一观?”

裴辞垂眸瞥了一眼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公服,犹豫不过片刻,微微颔首,“微臣这便命人带娘娘前去。”

很快,裴辞便唤来了人,领着盛宝龄往后头去。

盛宝龄走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远远的看了那道站于原地垂眸看着地面的那道紫袍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瞥见,裴辞一惯紧抿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

她微微一怔,可再看去时,却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那一瞥,只是错觉。

盛宝黛龄若有所思,转过头,跟着那仆人往后方走了。

盛宝龄走后,那道紫色身影上前一步弯腰,袖口下白冷的指尖落于庭院堆积着泛黄落叶的地面上,拾起其中一片。

一阵秋风扬起,微微吹动衣摆,他悄然将那片落叶轻轻攥于手中。

...

仆人领着盛宝龄,往书塾的方向去。

此时,已有多位公子到场,让人诧异的是,隔着两道屏风的另外一边,坐了几位姑娘。

听仆人解释说了,才知道,是裴家的姑娘和借住在裴府的表姑娘也要在此一块读书。

秦老学究还未到,倒是几位先到的公子,聊了起来。

盛宝龄稍加打量,能认出话多腔调带着几分玩味的是威远侯府的公子,沈从安,眉目和威远侯极其相似。

其他几位,却是认不出了。

能进裴家的,自然不会是非泛泛之辈,而今日见了生面孔,其他几人,倒是也好奇,上前搭话。

曹国公府的小公爷,曹明宣,文质彬彬,率先开口问,“在下曹明宣,不知阁下是?”

盛宝龄微微拱手回礼,“小公爷有礼,在下盛朗。”

几人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这盛朗,是盛家大房嫡子,盛巩的弟弟,更是当朝太后,盛宝龄的孪生弟弟,只是自小身子骨弱,送去了山上寺庙清修养身子,只是不知道,竟已回京了。

眼前的盛宝龄,扮作男装,因为女儿身,体格不同于寻常男子,这般看来,倒真有几分身子骨弱的模样。

竟也没有人起疑,毕竟这容貌,确实有四分与盛巩相似。

“原来是盛家小公子。”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有一独坐于案桌前,穿着白衣的男子,听见“盛家小公子”,抬眸看了过来。

察觉到这道视线,盛宝龄望过去,四目相对间,微微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却又很陌生。

正当她在猜测此人身份时,曹小公爷笑着冲那人喊,“楼尚,学究还未到,你一个人坐那做什么,倒不如过来同我们一道说会儿话?”

“不了。”楼尚瞥了一眼,目光垂回案桌上的本子。

这时,才有人想起了楼家和盛家之间的恩怨......

在旁人看来,若非当年楼家迫于范太后威压,不肯承认和盛家这么一桩婚事,如今,这盛家姑娘,该是嫁到楼家的。

盛家姑娘进宫后,盛家和楼家关系降到了冰点,两家争锋相对。

而今,这盛姑娘的弟弟就在这,楼尚这般态度,让人不免尴尬。

而这会儿,盛宝龄也已经想起来了。

这个楼尚,是楼太师之孙,她儿时有过几面之缘的玩伴,还和她定过亲。

没想到,没见到楼太师,倒是先见到楼尚了。

盛宝龄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倒是有人,在细细打量盛宝龄,好奇,这盛朗和盛宝龄是孪生姐弟,生得定然是极为相似的。

盛朗男儿身,容貌便已是这般出众,招人频频侧目。

那身为女儿身的盛姑娘,又该是何等绝色?

不过可惜了,纵使生得再好看,如今也是只能在宫中守活寡。

这时,秦老学究已到,让人诧异的是,身旁一道说话的,是裴辞。

此时的裴辞,已换下了公服,可就算是一身白色常服,仍旧让人觉得疏远冷漠,仿佛之间隔着看不见的高台楼宇,无法对视。

看见裴辞,沈从安眉梢一扬,指尖挑了挑额角的发梢,昨日问他,还说今日公务繁忙,也不打算过来瞧两眼,怎的这会儿又来了。

几人恭敬行礼,“学究,裴大人。”

裴辞微微颔首,目光从底下一众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几个男子身后,那道身形最娇小的身影上。

她就站在那几人身后,而周遭的环境,一瞬间,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某一天的某一刻......

可当瞥见另一边的楼尚,他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却无人察觉。

盛宝龄看着眼前穿着常服的裴辞,眼皮跳了跳,这身白衣,和自己梦里裴辞穿的那一身,一模一样。

一身白衣,一瞬间,把盛宝龄拉回到了梦中情景。

梦中,那从唇齿间溢出的清冷嗓音,仿佛又一次在耳畔响起,酥酥麻麻。

盛宝龄不由攥紧了手,她从未见过裴辞穿这样一身的常服,可梦里出现的衣服,这会儿却穿在裴辞身上。

这叫她怎么不在意。

秦老学究微微点头,目光望向底下的学生身上,到盛宝龄身上时,停留的时间稍久了一些。

那双因上了年纪而染上几许浑浊的眸子,却在这一瞬间,掠过一抹了然。

他侧过连,看了裴辞一眼,才转过去,对底下的学生道,声音沉,而中气十足,一看,便很有学问。

“既都已经到了,便都坐下罢。”

几位公子当即谢过入座。

环顾四周,对上曹明宣,曹小公爷神情疑惑,似乎在询问盛宝龄为何还不入座。

这是把自己当成也是来裴家书塾读书的了。

盛宝龄犹豫了一下,看向裴辞,只见裴辞微微颔首,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临窗的一旁的案桌前坐了下来。

隔着屏风,还隐隐能听见另外一头,女子低低的交谈声。

盛宝龄不由想到,几年前,还未进宫,盛巩临考之际,家中请了位先生前来教书,盛巩还邀了好友过府一同温书。